点喘」了。满头的汗滴到眼睛里，有些刺痛。然而当他看到门内侧的信封时，更是痛不欲生。
「你明知乐器室的方向是错的，为什么还要跟着错误的方向走呢？这不就是『误入歧途』吗？还不赶快去乐器室！」
呵呵呵。志恒怒极反笑，好你个陈少翎啊！
绕了这么大圈，当志恒发现乐器室居然也锁上的时候，他真的要发飙了。正打算砸烂旁边那个废弃的大铁柜泄恨时，发现铁柜的门把上贴着个鲜艳的纸红心。
又在搞这种飞机！志恒嘴里骂着，伸手打开了铁柜门。
只见个青肤凸眼的鬼脸从柜子里弹了出来，笔直贴在他脸上。那脸不是别人，正是「咒怨」里的伽椰子。
「啊！」志恒惨叫声，往后跳，正撞在身后的抹布架上。
轻轻的「喀答」声，把魂飞魄散的志恒又吓了跳。只见旁边的杂物间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少年，不是陈少翎是谁？谁？
「唉，我不是早叫你回去吗？瞧你吓成这样。」
志恒看着那个装在弹簧上摇晃的鬼面具，再抬头看了小翎眼，像被烧着似地跳了起来，拳朝他挥过去：「找死你！」
小翎飞快地从背后拿出个东西挡在眼前，那是两个游泳浮板粘在起，上面还贴了奥菜惠的泳装照。
志恒的拳头仍然落在浮板上，但不知何故力道轻了半，因此小翎只是往后退了两步，仍然屹立不摇。
「你生什么气啊？人家就是知道你喜欢奥菜惠，所以才找了她的两张照片送给你啊。而且，平平是奥菜惠，你怎么反应差这么多？」
志恒的确很迷奥菜惠，连他的「林委员」也跟奥菜惠有几分相似。问题是，怎么会有人拿鬼片的剧照当美女图啊！
「你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我是怕学长你整天读书，读得太累了，所以要让你活动活动筋骨啊。」
志恒气得想扑上去再打，千秋伸长手臂挡在前方：「我说，如果你想动手揍人的话，要不要先把制服脱下来比较方便？」
「你」志恒这才想起来，切都是为了制服：「你休想骗到我的制服！」
「那么，这个如何呢？这可是我跑遍全台北的礼品店才买到的哦。」千秋拿出个长条状物体，轻轻展开，原来是个卷轴。
「这是什么？」
「不会吧？你不认识林志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当然知道是林志玲！我是问你拿这个出来干嘛！」
「跟你换制服。」
「你去死啦！」
「什么？你连林志玲都不要？真是旷世奇男子哩。」千秋又热心地提议：「那这样好了，我们来划拳，输了就脱件」
志恒怒吼：「陈少翎！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千秋非常爽快地回答：「白痴呀。」见志恒又要冲上来开打，伸手拉，堆旗杆网子全倒下来，挡在他们中间。「冷静点！像你这种帅哥，随便用暴力未免太很没气质了吧？」
志恒气得全身发颤，伸手指着他：「随你怎么说，我告诉你，不管你使出多少贱招，你这辈子休想拿到我的制服！」
「那你是希望我退学了？」
「是你自己说要退学的，我又没逼你！」
千秋长叹声：「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在班上聊天聊得好好地，忽然就有人开口要我来抢你的制服，拿不到就要赶我走，他们人多势众，我又有什么办法？」
志恒哼了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千秋脸上笑容忽然消失，垂下了双眼：「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看了这突如其来的落寞神情，志恒的火气不由自主地消失了两秒钟，随即又大声说：「是又怎么样？我有什么理由要喜欢你？」
千秋苦笑：「看来我跟你之间好象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呀。」
志恒蹙紧了眉头，拳头也握紧了。最该死的就在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期中考前夕陪他开夜车开到三点的是小翎，当他的房间漏水时帮他搬东西拖地的是小翎，每天跟他比赛讲冷笑话的人也是小翎。明明是可以维持生的友谊，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令人扼腕的状况？
「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巴不得根本没认识你！」
千秋微微笑：「真的吗？那也没办法。可是对我来说，认识你是很美好的事哦。」
「」志恒时语塞。
「别的不说，你那蠢得像白痴样的表情是多么可爱啊！」
「你不要太过份哦！」志恒觉得自己真是笨蛋，居然以为他会认真说话？
「哎呀，不好意思，讲错了。是『纯得像白纸样』。」千秋嘻皮笑脸：「你应该听过吧？这是个老笑话呀，就是有个神父在讲道，然后他乡音很重，就」
「没空听你扯！我要回去了。」志恒恨恨地说：「管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趁心如意的！」
「唉，」千秋脸遗憾：「我本来还希望你自己把衣服交出来，这样就可以维持和平，既然你不肯，我只好用强硬手段了。」
志恒咧嘴冷笑：「哦？你想来硬的？好啊，我等很久了！」
见他摆出架势要开打，千秋优雅地摇手：「你误会了，我又不是目睭糊到蛤仔肉，怎么会跟你动手呢？当然会请帮手了。」
志恒真是不齿他到极点：「厚！自己打不赢我就要找别人帮忙，这种话亏你讲得出来！」
「我有说是『人』吗？」
「啥？」
千秋本正经地说：「我向万能的天神祈祷过了，祂说祂会派『神奇的四脚兽』来帮我脱你的衣服。」
「你疯了吗？」
千秋耸肩：「大概吧。」
志恒决定赶快离开，免得自己也被他搞疯，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千秋又开口了：「喂，学长。」
「干嘛啦！」
「背上有抹布。」
原来志恒刚才撞到抹布架，条抹布贴在他背上。他不耐烦地扯掉抹布，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如果他回头，就会看到，千秋把抹布装进三层塑料袋里牢牢扎紧，这才小心翼翼地丢进垃圾桶。
上课钟快响了，志恒急如星火地赶回教室。他经过花圃，花架上照例有三只肥猫懒洋洋地趴在上面晒太阳。不知何故，三只猫看到他，全都站了起来。志恒没空理它们，只是加紧脚步冲向教室。然而
「哎哟！」只花斑猫竟跳到他背上，紧咬着他的制服不放。「放开！放开！好痛欸！」
惨的是，还不只只，另外两只也全扑了过来，巴在他身上死都不肯走。志恒拔腿就跑，把猫摔在地上，猫居然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最重要的是：校园怎么会有这么多猫啊！只要他好死不死经过猫身边，那只猫绝对会跳起来加入追逐。顿时校园里喵喵叫与惨叫声互相应合，非常热闹，大群师生通通跑出来观赏这种奇观。
等志恒终于拼死拼活冲进教室，他身后已经跟了将近十只猫了。在同学帮助下，把粘在头上的猫扯下来扔出去，然后大家紧急关上门窗，他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教室外仍不时传来猫叫声。
「蔡志恒，你是怎么了啊？」
「我哪知道？那些猫都疯了，莫名其妙全跑来追我！」
「是不是你身上有带鱼干？还是猫饲料？」
「谁会带着鱼干跟猫饲料到处跑啊！」
「说不定你身上有什么猫喜欢的味道哦。」
个家里养猫的同学靠近他身边闻了闻：「恶！好恶心的汗臭味！」
志恒没好气地说：「真是对不起啊！可是汗臭味不会吸引猫，？」
「等下，还有另个味道。」他靠在志恒身上闻来闻去，闻得志恒全身起鸡皮疙瘩。「我知道了，你背上有木天蓼的味道，猫闻到这个味道就会很兴奋，而且你身上味道还蛮重的。」
志恒头雾水：「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时他脑中忽然响起某人的声音。
──学长，你背上有抹布。
──天神会派「神奇的四脚兽」来脱你的衣服。
──神奇的四脚兽
志恒破口大骂：「该死的陈少翎！」
「唉，中镖了厚？」
「我就叫你不要去嘛！」
「可恶！我定要扁死他！」
「现在不要讲这个，赶快把衣服脱下来洗洗，不然你还没扁死他，就先给猫追到死了。」
「可是」志恒开始犹豫了：「他的目的就是要叫我脱衣服，这来不就顺他的意了吗？」
「啊不然你是要怎么办？身上粘着堆猫撑到放学吗？你这样我们门窗也不能开，很热耶！衣服脱下来有什么关系？顾好就好了嘛，你赶快洗洗，挂在窗台上晒下，很快就干了。就不信陈少翎有长翅膀，能够飞到三楼来抢。」
志恒想想说的也是，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还是照做了，借了个衣架把制服吊在窗口铁栏杆上。
下午二节课顺利地过去，志恒看着窗外的制服，显然是快干了，心情放松了下来。
这时，个男孩出现在教室门口。「请问志恒学长在吗？」
「我是，你哪位？」
「少翎学长要我拿这个给你。」
男孩手上的，是个十分老旧的卡式录音机，里面还放着卡带。志恒头雾水地接过：「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耶，少翎学长说里面有重要讯息，你听了就知道。」
志恒打量着眼前的学弟，看到他的学号是年三班的，他眼中露出了警戒：「你是陈少翎的直属学弟？」
「对呀。」
「你是跟他同阵线的厚？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小高脸无辜：「学长，我只是来跑腿而已呀。」
「真的吗？你年纪轻轻地，可不要助纣为虐哦。」
「学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耶。我帮我学长送个东西，这有很严重吗？」
志恒眼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放他回去了。同学看到这个录音机，全都围了过来。
「志恒，他给你这个做什么啊？」
「我哪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放出来听听看嘛。」
志恒没好气地说：「奇怪了，你们不是叫我不要牵拖你们吗？」
「不要这么小气啦，大家起听咩，你中午就是自己个人乱跑才会遇到不幸的说。」
志恒叹了口气，按下了播放键。只听得阵浑浊的杂音之后，喇叭里传出的是清淡的乐声和女音，居然是梁静茹的「分手快乐」，然而录音机转速太慢，音质颤抖又杂音不断，听起来反而像在念经。这回每个人都胡涂了。
「他叫你听这首歌做什么？」
又有人自以为很懂地说：「他在诅咒你啦，要你赶快跟女朋友分手快乐。」
志恒火气上涌：「关掉！」
「等下啦，先听完，搞不好后面还有东西。」
然而志恒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群人围在录音机旁边七嘴八舌的时候，始作俑者陈少翎正拿着球拍，来到他们教室正上方的三二六教室门口。
「对不起，学长，我的羽毛球卡在你们窗户外面了，我可以进去拿吗？」
三二六窗外，三楼的遮雨檐上，果然掉了颗球。
「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千秋爬出了窗户，站上遮雨檐捡回了球，交给站在窗边看的高三学生：「谢谢学长，麻烦帮我保管，我再待下下。」
「喂，你在干嘛，会摔死的！」
千秋回头对他笑了笑，拿了靠在墙边的长柄刷子，趴在遮雨檐上，伸长了手臂用刷子柄去拨弄吊在三二窗口栏杆上的制服。只要趁着三二大部分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录音机上的时候，把制服打落在地上让学弟去捡，他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这毕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衣架所在的栏杆离他有段距离，必须要完全伸直手臂才碰得到，长柄刷子也不是很顺手，加上他伏在三楼遮雨檐上，不小心就会滑下去，楼下的学弟和教室里的学长都是看得身冷汗，体内的小翎更是噤若寒蝉。
蔡志恒和三二的同学正在努力地听着破录音机有气无力地唱着：「分手快乐祝你快乐」忽然外面传来个有如打雷般的叫喊：「喂！小翎，你趴在那儿干嘛？会摔死的！」
然后是高学弟气急败坏的声音：「豪哥！你不要乱叫啦！要是害小翎学长摔下来怎么办？」
蔡志恒大吃惊，往窗外望去，只见只手臂拿着长柄刷子，正在染指他的制服。遮雨檐上倒悬着张可恨的脸：「嗨，大家好！」
志恒飞快地冲到窗边，把扯下制服，朝屋檐上的千秋比了个中指，「碰！」地声关上了窗户。
千秋长叹声，站起身来，看着楼下的学弟和班长李文豪，心中暗暗干了声。
小翎虽然心情沮丧，还是勉强安慰他：「算了啦，反正还有六天的时间嘛。我们来想下步的策略吧。」
「我已经想到了。」
「什么策略？」
「赶快去报转学考。」
「」
第九章
鬼镜狂想曲(上) 第十章 r
下课时间，志恒火速换好衣服，拎着个袋子来到三九教室。
「喂，阿，我下节上体育，衣服你帮我顾下。」
阿口回绝：「不要啦！责任很大欸。」
「拜托，才节课，你就把它挂在你椅背上不就好了？我就不信陈少翎有办法进你们教室来偷，除非他会隐形。」
阿不屑地哼了声：「他昨天不就给你来个飞檐走壁，差点就到手了吗？」
干嘛每个人都要踩他痛脚啊！志恒气得半死，却又不便发作，脑筋转，决定用激将法：「哦，反正你就是怕陈少翎就对了，没关系，我找别人帮我。」
阿十分不服：「我才不是怕他咧！我是担心他那个人老用堆卑鄙手段，要是有个万，那些输钱的人追杀我怎么办？」
摆明着就是怕陈少翎嘛！志恒心中嘀咕，嘴里说：「要是你不帮我，害我衣服被偷，他们还是会去追杀你的。」
阿这回可答不出话来了，只好答应：「好啦，反正我绝不让它离开我视线就是了。」
志恒把制服安排好，心满意足地去上课；阿把袋子挂上，虽然有些担心，大致上仍然认为不会有事。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高三教室的对面，图书馆三楼楼梯间的窗口，有个人拿着望远镜，把他们的举动看得清二楚。然后，上课铃响了。
小翎忧心忡忡：「千秋，怎么办？三九在上课，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去偷制服啊。」
「的确没办法。」千秋托腮沉思了半晌，忽然露出微笑：「那么，就让他们提早下课吧！」
吕秀雄老师年近五十，在本校教了将近二十年的化学，身上同时带着科学研究者的朴实和学者的书卷气质，除此之外别无任何特色。他的课并不算叫座，在这所明星高中里成不了抢眼的名师，更没有在补习班兼课赚外快，总之是个非常不起眼的男人。而他也安于平凡，每天过着稳定和平的日子，万万想不到，会有惊人的事骤然降临在他身上。
这天，当他缓步走出办公室，准备去上三九的第七堂课时，忽然从旁边的树丛里，走出个学生，挡住他的去路。
这少年身材纤瘦，皮肤白晰，柔顺的黑发配上小小的瓜子脸，充满灵秀之气；正因如此，当他端正的双眉蹙紧，薄唇抿成直线，清澈的双眼中流露出敌意时，便带给人加倍的压迫感。
「老师。」
「什么事？」吕老师隐约记得这张脸，时却又想不起来。而且这学生站在树荫下，看不清他的学号和姓名。
「我没给老师教过，所以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有事想请教您。」
看他的表情，吕老师知道他绝对不是要问化学问题。「那你下课时间再来找我吧，我现在要去上课。」
少年的表情十分执拗：「我『现在』就要问你。」
他那狂妄的口气让吕老师十分火大：「混蛋！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啊？懂不懂礼貌？你哪班的？导师是谁？」
少年并没有因老师的怒火而退缩，昂然回答：「在阶级上你是我的师长，但是在感情上，我跟你是平等的！」
「感感情上？」吕老师张口结舌，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字眼会落到他头上。「你在说什么？」
少年警戒地看了下四周：「换个地方讲。」
「你还是下课再来吧，我赶时间。」吕老师忽然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少年秀眉倒竖，微微提高了声音：「你要是现在不跟我走，我马上就从图书馆顶楼跳下来，明天就等着全校上报吧！」
臭小子，还敢威胁他！吕老师心中火气上涌，但是看到少年写满了坚决和气恼的神情，显然是认真的，为了避免发生悲剧，他也只好屈服。
「好好好，我跟你去，你千万别冲动。」
吕老师跟着少年来到花园中的凉亭，少年仍然跟他隔着段距离站着，双手抱胸。
「我问你，你对三九张贵新有什么感觉？」
「三九张贵新？」吕老师蹙眉回忆脑中的学生相貌资料库，终于勾勒出点模糊的印象：「他？不错啊。」
「只是『不错』？」少年脸上写着浓浓的不满。
「对啊，成绩还好，上课也乖乖地，没出什么差错？？」
少年愤怒地打断他：「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成绩』还有『上课乖不乖』吗？阿贵新他对你往情深，你连多看他眼都不肯？」
「什么？往情深？」吕老师差点大叫出来，随即勉强稳住自己：「呃，你大概用错成语了吧？」
少年端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那要用什么？『见钟情』？『死心塌地』？『无怨无悔』？」
「够了，够了，别乱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少年悲愤不已：「自从你开始带三九的化学后，阿就像发了痴样，整天跟我说，吕老师教得多好，吕老师多有魅力，吕老师多么成熟稳重，讲得我快要疯了！他只要化学考坏，就哭得半死，说他对不起吕老师，还直发誓下次定要努力；结果呢？你只知道他『不错』？」
「？」吕老师呆滞了几秒，好不容易拾回说话能力：「这？？这定是误会，那个？？张贵新可能只是很崇拜我而已。而且而且我又不是同性恋！」
「崇拜？」少年冷笑：「如果只是崇拜，会你的照片放在抽屉里，心情不好就拿出来亲亲，才能恢复精神吗？如果只是崇拜，会在上课时像个呆子样直偷瞄你吗？如果只是崇拜，会三句不离吕老师，把我晾在边吗？我对他那么好，处处替他着想，他看都不看我眼，全是为了你！你说你不是同性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你又老又丑，还有老婆孩子，除了不长眼的张贵新以外，还有哪个男人会爱上你？你算什么老师？居然横刀夺爱！」少年越说越生气，甚至跺起脚来。
「我没有！」吕老师脑神经快抽筋了。
少年咬紧牙关，像是努力忍住眼泪：「我本来想，要是你对阿也有意，我也只好成全你们，可是既然你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那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的！你听好，要嘛你就抛妻弃子，跟阿在起，要不然就离他远点！他要是再不回头，我我我」语声哽咽，又是跺脚，转身冲出了凉亭。
「喂，等下！」吕老师想叫住他，然而少年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吕老师在凉亭里呆站了五分钟，这才起身，路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三九教室。
起立敬礼，吕老师翻开课本正要讲课，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张贵新是哪位？」
阿举了手。吕老师仔细端详他，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任何异样，眼中也找不到什么暧昧的神情。可是也许他很会伪装？否则他教这班也有阵时间了，怎么会毫无所觉？
「好，没事，只是认识下。」
阿十分疑惑：这老师在干嘛呀？
由于吕老师的形迹实在诡异，上课时阿便不时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猜测他的用意。吕老师原本正在写黑板，回头无意间跟阿的视线对个正着。吕老师心中震：这孩子果然在偷瞄他！
有生以来，吕秀雄老师从来没有像现在样，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滋味。
这时，在图书馆窗口，幕后黑手正悠哉地欣赏着风景。回保健室向护士报备之后，他们再度回到战斗位置观察敌情。
「千秋啊，你这玩笑开太大了，居然连老师也扯进去！」小翎忧心忡忡。
「别担心啦，不会拆穿的。」千秋笑着：「我跟你保证，那老头绝对撑不到下课.」
「我不是在说这个！要是老师受不了这种刺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千秋正色说：「你听好，有些招数不管再怎么诈，对君子是无效的，只有小人会中计。要是那位老师观念正确，就会好好地把课讲完，然后把阿拉到边去好言相劝，到时我的计策马上就会拆穿了。你了吗？他要是会为我的谎话动摇，就表示他也是藤木，你对藤木还客气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小翎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但内心深处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头。「哎呀哎呀，路人甲出现了。」千秋对着望远镜说。只见个修长的人影大踏步地走向空荡荡的三二教室，是藤木号。
「学长，请问我们班陈少翎有没有来这里？」
三二的两个值日生正忙着讨论题超难的数学，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轻叹声，抬起头来。
「没有啊，根本没人来。」
「你还为这种无聊小事专程翘课啊？高二真是幸福。」辛苦的高三学生值日生酸溜溜地说着。
藤木号没心情理会他的讽刺：「学长，这个很重要，绝对不可以被他拿到志恒学长的制服。可不可以请你们把制服交给我保管？等下课我再拿来还学长。」
「制服又不在我们这里，老蔡把它藏起来了啦。」
「藏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
正当藤木号沉吟未决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个声音：「泡面，你真的跑来这里啊？」
来者圆圆胖胖，几乎可以放在地上滚，正是他们班长李文豪。
「你来这里干嘛？」
「你去上厕所上那么久，我身为班长，当然要出来找你了。快回去啦，老师都在问了。」
「我要留在这里。」藤木号下了决定。
「开玩笑，哪有人没事留在学长教室里的？」
「我刚刚去保健室看过，护士说陈少翎早就走了！他现在定正躲在哪里，等着使出卑鄙手段抢制服，谁会让他如愿啊！」
「喂，你这样会被记旷课的。」
「记旷课就记旷课，我不管了！」藤木号眼中射出誓死如归的决心。
「泡面，不要这样啦。」班长苦口婆心地劝着。
「那你先回去啊。」
「我？？」
两个高三不耐烦了：「喂，就跟你说老蔡的制服不在这边，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啊？」
「每个人都样，整天神经兮兮，开口闭口陈少翎陈少翎，我看你干脆跟陈少翎结婚算了。」
藤木号脸色变：「学长，这话不能乱讲，我又不是同性恋。」
值日生b斩钉截铁地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很无聊。」
「」
「唉，你不要那么紧张啦，老蔡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什么？」
李文豪很诚实地说：「学长你不晓得，要是输了，他得请我们全班吃欸，到时绝对会破产的。」
「李文豪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藤木号快疯了。
「搞什么，你们的私人恩怨，干嘛闹到我们班上来？」
「对咩，事前也不晓得送条烟拜个码头。」
「我们干脆瞒着老蔡把制服送去给陈少翎算了，至少他会表演蜘蛛人给我们看。」
「对啊，还会扮水电弓箭手。」
「学长！」
见藤木号表情僵硬，他们也不忍再为难他，值日生叹了口气：「你不要担心啦，制服不会有事。赶快回教室，待会要是遇到教官巡堂你就惨了。」
「搞不好还会连累我们咧。」
听了这话，藤木号当然也不好再坚持下去，悻悻地跟着李文豪走了。
在这同时，隔着间教室，三九的化学课越来越不平静。吕老师已经不止次出槌，连分子化学式都写错，引起全班的疑惑。而每次出错，他总觉得张贵新看他的眼神更加奇异，更加刺人。他心祈祷着下课钟快点响起，偏偏时针分针好像全被蜗牛附身，爬得特别慢。
最后，在下课前十五分钟，他觉得心脏快要麻痹了，只好投降：「呃，老师身体不太舒服，我们今天提早下课，大家安静点自习，不要吵到别班。」
在学生们兴奋的交谈声中，吕老师飞也似地逃出了教室。
在放学前捡到十五分钟的自由时间，相信没几个学生会不开心的。聊天的聊天，吃零食的吃零食，睡觉的睡觉，有人开始收书包准备提前烙跑，甚至有胆子大的人躲到厕所里去哈根；要是有人马上拿书出来读，总难免被揶揄两句：「欸哟，这么用功干什么？」
听到有人开始呼朋引伴去打篮球，阿忍不住开始恨起志恒来了：都是他塞那个制服给他，才害他不能去打球！
但是男子汉诺千金，他注定得留在教室里守着志恒的制服。
眼看三九教室里的人走了快半，阿却还乖乖待在座位上，千秋放下望远镜摇头：「真是死脑筋！不会把制服带去打球啊？」
他本来还巴望着阿会把制服带出去放在球场边，到时要趁虚而入就好办了，偏偏张同学就是不上当。
「怎么办？」小翎颗心直往下沉。
「怕什么？还有b计划呢。主角上场！」
三二教室里的两名值日生，不知何时已丢下了数学题，开始讨论漫画，忽然又听到窗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哈啰，两位学长！」声音的来源正是动乱的根源——陈少翎。
值日生翻了个白眼，又像背书样念出了快要念烂的台词：「你找错地方了，老蔡的制服不在这里！」
千秋耸肩：「我知道啊。那白痴怕我怕得要死，当然不敢把衣服留在教室里了。」
「还真敢讲哩！」值日生b不屑地说：「那你来干嘛？」
「我看你们顾教室那么辛苦，来找你们聊天啊。」
「不用了，谢谢你的鸡婆！」
「对了，两位学长，你们有没有签赌咧？」
没好气地回答：「并没有！」
b的答案是：「你管我！」
「真的哦？我还想问你们两个买谁赢哩。」
「要买也是买老蔡啊，怎么可能买你？」
千秋本正经地摇头：「，，，学长，现在赔率好像是比四哦，要是我赢了就可以赚四倍，那不是卯死了吗？」
不屑地轻哼：「那也要你赢得了才行啊。」
「学长，我们虽然是念理工的，还是需要培养点经济学的概念滴。这种时候呢，就要分散风险，注买我，注买老蔡，这样才有保障啊。这就叫做『套利』，了咩？」
「套你个大头鬼啦！啊你们班是怎样，都不用上课哦？群人在校园跑来跑去，很碍眼欸。」
千秋大梦初醒：「对厚，现在是上课时间说，我都忘了。」
「喂？？」
「欸，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哪位，去三九跟他们张贵新讲下，说他们化学老师叫他去办公室？」
「张贵新？」不认得这名字。
b说：「就是老蔡那个朋友啊，叫什么阿的。」
「找他干嘛？」
千秋脸无辜地说：「我哪知道？人家正在校园里漫步，感叹我凄凉的命运的时候，忽然就个怪老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叫我来找人，害我都不能回去上课了。」
「那你去啊，三九就在隔壁的隔壁，不用我带路吧。」
「可是，那个阿跟我向来不对盘，我不想看到他耶。麻烦你们帮我跑趟，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回教室了。」
小翎心想：没错，这种时候也只能把阿先引开，再设法进去拿制服。三九的危机意识没有三二高，要得手应该不难。然而，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个声音：「哦，原来制服放在三九啊。」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藤木号，脸上满是冷酷的嘲讽。小翎倒抽口冷气，千秋也觉得不太妙，仍是满脸堆笑：「哎呀，藤木兄，你怎么没在教室里啊？该不是因为太想我，所以翘课吧？我好感动哦。」
藤木号冷冷笑：「你错了，是我们亲爱的英文老师太想念她的爱徒陈少翎，你不在就没心情上课，所以提早下课。」
虽说平空杀出号程咬金很碍眼，千秋还真的有些感动：这小子学他讲话还学得真像哩！
「真的啊？那我得赶快去跟老师请罪去。学长，就麻烦你们带话给阿啰。」
「等等，」藤木号伸手挡住他去路：「老师既然叫你传话，你总要把话带到吧？反正我们班也下课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起去三九找阿学长，怎么样？」
千秋叹了口气：「好是好，就怕阿见了我，更是死也不肯离开座位，要是害他得罪他们老师，我不就罪过大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到时我们两个就合力把他架去办公室吧，你也好顺便去找英文老师啊。或者说，陈同学你有什么理由，不方便跟阿见面吗？」
「呵呵呵。」千秋悠然微笑着，在心里告诉他的搭档：「亲爱的，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这回亲身体验到了。」
小翎惊出身冷汗：惨了！
阿当然不信他的话：「少来！你是想把我引开，再趁机抢制服，对不对？」
千秋睁大了水灵的眼睛：「咦？原来蔡老大的衣服都是你在保管呀？这就表示你是他最信任的人耶，真的好浪漫哦。」
保管沾满臭汗的卡其制服有什么好浪漫的啊？阿差点破口大骂。
藤木号得意洋洋地说：「学长你想太多了，陈少翎只是帮忙传话而已。既然你不相信，干脆让我们两个陪你去找老师，这样不就好了吗？」
就阿的立场而言，如果老师真的找他，那他是非去不可，总不能放老师鸽子；如果是小翎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更是乐意当着老师的面拆穿他的诡计。于是他接受了藤木号的建议，把志的袋子托给旁边的同学，跟着二人去了。
明明说的是「陪阿去办公室」，藤木号却跟阿两人左右把千秋夹在中间，活像在押解犯人。
「哦呵呵，我好像变成公主，让两位英俊的骑士护送耶。」
两个人狠狠地瞪他眼，都没答话。
小翎急得满头大汗：「千秋，怎么办啊？要是被老师逮到我们说谎骗他，定会被电死的，搞不好会被记过！快想办法啊！」
「你安静点行不行？老在我脑子里大吼大叫，我怎么想办法？」
「这是我的脑子啊！」小翎大叫。
千秋吼回去：「那你来想啊！」
「」小翎觉得自己脑袋快短路了。
眼看办公室已经近在眼前，千秋深吸口气：「赌不赌？」
「什么？」小翎听不懂他说什么。
「我想到办法，但是失败率很高。要是成功，今天就可以顺利脱身，明天再战；万失败，就会被拖到老师面前大卸八块兼鞭尸。你怎么说？要不要赌？」
「这」面对这么难的问题，小翎实在不知如何选择。
千秋平静地说：「无论输赢，我都会陪你的。」
「」
「我不会留你个人的。」
不知何故，这句淡淡的话，就像投入浊水中的明矾，瞬间让小翎满脑子的杂念全沈静了下来。
「你放手做吧。麻烦你了。」
千秋微微笑，随即轻咳声，换了副严肃的脸孔：「呃，阿，在见老师之前，我想你该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藤木号插嘴：「学长，别理他，有话到老师面前讲。」
千秋也不跟他辩，只是语气沉重地继续：「我刚刚在教官室待了节课，你们知道我跟教官说了什么吗？」
「关我屁事！」
千秋低垂着眼，低声说：「我对教官出柜了。」
「真的假的？」阿这回真的大吃惊，顿时停下了脚步。
「定是假的啦，他才没这种胆子哩！」藤木号嘴这么说，心中却不是全无动摇。
「没办法啊，教官他们直劝我，我实在不忍心再骗他们，所以只好说实话了。」
「哈哈！」阿冷笑：「这下子你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恭喜啊！」
千秋摇头：「他们说学校其实还有不少人跟我样，所以打算找专家来并辅导。杨教官还问我知不知道有其他的圈内人，所以我就把几个人招出来了。」
「那很好啊，集中管理免得连累我们这些正常人。」阿说：「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千秋清澈如水的双眼盯着他：「我把你也招出来了。」
这话对阿有如晴天霹雳：「什么？！你说什么？」
藤木号觉得有异：「学长，不要听他的，他在乱盖！」
千秋继续说：「然后刚好你们化学老师去找教官，听到你的名字，他就说他对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要教官把你交给他管教。他还说你们班上课都很认真，可见你应该也是好孩子，他不忍心看你堕落，所以他决定以后要特别照顾你。」
「你！怪不得吕秀雄今天上课老盯着我看！」阿气得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千秋长叹声，语重心长地说：「阿，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应该老实承认自己真实的性向，别人才有办法帮助你」
「放屁！」阿大叫：「不要以为别人跟你样变态！」
「阿，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自己的同类，我眼就看出来了。我从高就直帮你隐瞒到现在，但是我再也瞒不下去了。既然学校已经决定要辅导我们，我们以后就要互相帮助才能治好啊。」
「陈少翎！你该死！」
自然科教师办公室里，吕秀雄老师正魂不守舍地喝着茶，试图平复混乱的心情。
个男学生暗恋他，另个男学生视他为情敌，还扬言要自杀。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张脸要往哪放？
天杀的，他怎么会被卷进这场浑水里来？他什么也没做啊！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办公室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王八蛋！你这样子乱讲，叫我拿什么脸去见化学老师？」个似曾相识的男声怒吼着。
下个声音较为尖细，而且更耳熟：「张贵新！你以为我认识你多久了？你那点心思还当我不透吗？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吕老师听到「张贵新」三字，全身震，偷偷从窗户往外看，不看还好，看之下更是魂飞魄散。三个男孩站在不远处的花圃旁，其中两个吵得面红耳赤，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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