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捅捅王铁锤腰,示意他赶紧扶着我上楼去。
进了卧室那股子腥臭味儿还在,烦的我呼吸都懒得多费力。我扶着门框不愿意进去,提议王铁锤再随便去个客房呆一会。王铁锤摇头,先进去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叉开腿摊手说这没用,这味道是——他抬手指了指我的脚腕子——跟着你的儿子散出来的,你去哪都有。你也别费劲了,他又不打算害你,你先躺下休息休息吧。
听他这话我哪能真放下心休息,我也跟着进了卧室坐床边上,盯着自己被掐出血的脚脖子看半晌,颇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嘿,真奇了怪了,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还是我儿子……等等,这话今可是你说的,放屁吧你,我哪来儿子啊,我又没谈过女朋友……诶?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孩不会脑筋不好使,认错人了报错仇了吧?你还说他不打算害我,我刚差点淹死了你知不知道——”
说着我忽然又想起另一茬儿,也不理王铁锤张口要反驳,接着问:“不对啊,尼古拉斯你怎么这么快出院了,我还打算过几天去慰问慰问你来着……话说你脑筋好使了?不仅好使还异变了?你怎么能看见这些古怪玩意儿的?活见鬼了吧你……”
王铁锤嘴巴讪讪闭着,似乎刚想解释的话也被我一通闷棍憋肚子里去了。可架不住一再询问,他不爽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放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等闻够了才一把掐断,闷闷回我说:“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烦。我伤口好得快是因为……算了不说了,晦气!总之我在医院里醒过来后就能看见孤魂野鬼了。妈的,那可是医院啊,我他妈……我……”王铁锤抿抿嘴,神经质地甩了甩手,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起前几天的事,“你们请来给我做法事的那个……那个叫三叔的老神棍,他告诉我说,我是被灵体侵占时间过久了,体质上产生了一点点不可逆转的变化,变你妈吧我就操了,我这辈子算是要毁了……”
我听了忍不住哈哈笑一声,宽慰他说你想开点,这也算个超凡脱俗的本事了,以后凭这个吃饭没问题,你啊,干脆安心跟三叔混日子算了,老挣钱了。
王铁锤搓了一把烟丝塞嘴里嚼半天,呸了我一口,说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有闲心管他怎么发财不如想想自己这儿子。又说这小孩哭着喊着叫我爸爸,我理都不理人家,小孩子寂寞坏了,才忍不住使坏的。
我后脊梁是一阵发凉,颤颤说这情况不对,我可从来没搞大别人肚子,这小孩铁定认错人了……说完我一步三拐扑倒王铁锤身前,攥着他手喊,亲哥!亲哥你得给我沟通沟通,让他睁开眼好好看看,我绝对不是他爸爸的!
王铁锤啧了一声,戳了我脑门子一把,说这小孩死的憋屈,满脸血泪呢,还睁开眼好好看,真睁开了不吓你个半身不遂才怪。耀耀,你就认了吧。小娃娃死这么惨,你就算发扬人道主义也得给人家找个归宿是不。都缠着你叫爸爸了,你以为便宜儿子的福气这么好消受啊!
福气个屁啊,这福气他妈白给我都不要!我给王铁锤个傻货膈应的,想骂一通又没胆子,怕说错话激怒跟着我的这个小娃娃。末了我只得把一肚子憋气全咽下去,想着回头去找王谢,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一次性解决了。
晚饭王铁锤没留下吃,跟我妈名义上说身体不舒服得回去休息,实际是不想看见我一脸丧气外加身后跟着一惨白惨白的小拖油瓶。他说在医院那几天看见的老的少的有人形没人样儿的够多了,回家再看见一小鬼跟屁股后面,还要不要活了。
我懒得留他,知道他经历过一次掏心扒肺的鬼上身,再坚定的意念也不免吓个好歹。我自己倒霉再拖累他,完全没必要。我就嘱咐他几句没事找三叔学艺去,便让他走了。
当晚我也借口学校忽然有事又回去了,自己在家一个人还是太过危险,万一这小孩一个不忿又闹一出溺水给我,我后悔都来不及。
一开门我就看见王谢好看的眉目不自然皱了一下,我赶紧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王谢摇摇头,说没有,不过你身上的味儿真大,你下河捞鱼了?
我怏怏叹口气,推开他进门脱下鞋子,坐在鞋柜揉搓脚脖子,说别提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回家一趟被一小鬼缠上了,弄的我浑身一股子烂泥味,烦死人。
王谢有些心疼地看着我,蹲下来帮我揉脚踝,解释说他现在已经完全获得实体,并不能跟以前一样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空间的灵异波长了。不过随身技能都还在,要是足够放心的话,可以一招秒掉所有东西。
我赶紧摆手打住,说哥们儿你可别造孽了,缠住我的是一小孩儿,当初在我姥爷家抓大仙时我走夜路,不小心掉一旧水坑里,就那个时候给他缠上的。这小鬼也聪明,知道不能跟你硬碰硬吧,一直潜伏在我家里没走,我这一回回去算是给他算计上了,死活喊着我叫爸爸,我要是让你把他给弄个魂飞魄散什么也不剩,我就太不仁义了……好歹也得做个轮回的功夫,让人投胎转世啊。
王谢点头,说都听你的。现在他只能隐约感觉到一股轻微能量在我身边转悠,却没有邪气,不构成值得他警惕的威胁。
晚上王谢又摁着我做了一次运动,之后一宿没合眼,守着疲累不堪睡死过去的我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早早把我推起来,在我还朦胧个眼睛分不清东西南北时送我进浴室,挤好牙膏放好毛巾让我洗漱,又把香喷喷的肉包子白米粥放我脸前,哄着我吃完,穿好衣服后带我出了门。
在出租车上我问他这是要去哪儿,他老实回我说昨天晚上我睡着后他给三叔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说,希望三叔能出手相助。
我听这话特别好奇,我以为找三叔救命这事儿得我亲自出马,王谢在后方支援我口好吃的就行了。没想到他跟三叔仅有一面之缘,竟有了这么好交情!我就兴致勃勃问他怎么跟三叔勾搭上的,王谢摇头,说没有勾搭,只是当时跟三叔分别时三叔找他借了一步说话,很诚心地说他活在这个尘世上是缘分,不容易,要是以后遇到什么棘手事情,尽管开口,三叔一定会帮忙。
说完王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看。我展开,看到上面不仅写了三叔的电话,还有好几处私人住址。我心中不免有些吃味,深深感慨果然大众屁民的面子不值钱,一切都要看长相。
昨天已经沟通过,今日上门时三叔已在客厅中泡好茶等着我们了。第一次没有小亚陪同见三叔,我有点不好意思放开了套近乎。三叔却是不在意,也没过多搭理我,一个劲儿冲不甚热络的王谢使劲,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没,乍一看很像个急色老头讨好小情人,热乎劲儿没法提。
不过相较于三叔的过分热切,王谢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两人对谈几句后三叔也觉出王谢的不对劲儿来,就笑问他怎么了。王谢也不客气,站起身走到一个方向上去,有些不愉快地说,他明确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很不舒服的能量,希望三叔能给个解释。
三叔哈哈大笑,也站起身来到王谢跟前,拍了三下巴掌,对着虚空喊了一声,“别藏了,人家知道你在那了,出来见见面吧!”
我顿时有种穿越进聊斋志异的错觉,因为我确定并没有花的眼睛分明看到平地升腾起一股浓重白雾,而白雾缓缓消散后,王谢面前多出一位身着淡黄|色宽松衣袍、黑长发半绾颈肩的……绝色美男子!
见此美男子挪步上前,嫩若青葱的指尖轻佻挑起王谢下巴,送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容后,我一口老血梗在喉头,觉得我十分有必要给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狗眼一瞎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2525215扔的地雷,三俊鞠躬。==
嗯哼,猜猜美男子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
56痴汉守则五六条:黄大仙
五十六回
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样貌气度不止甩了当红小明星们几条街!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黑长发与平胸男人也能有完美到令人呼吸一窒的结合。不娘,反衬托出难得一见的画中仙气质。男人美艳到恰好的脸蛋儿很耐看,无过多表情,只单单注视王谢的眼神藏了一层轻佻兴味的光。随着男人抬手动作,本就松垮挂在消瘦身板上的淡黄外袍散散敞开,露出一大片白胸脯晃人眼不说,袖摆也如勾引人般如水摆荡。外袍在不甚明丽的光照下如自主呼吸的肌肤一般反射一抹油润明光,夺魂摄魄,竟一时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两位顶级美男凑一起的画面真心少见,我是个俗人,难免被小小shock了一下。我一时都忘记询问黑发美男的来历,脑子中邪般一片混沌,呆傻望着前方怔愣当场。
王谢却不如我好糊弄,他垂下浓长睫毛,眼神不动声色一厉,在极度克制的呼吸中很不客气拂开了美男挑他下巴的手,又嫌恶地推了美男一把,力道不大,却足以把弱不禁风的美男推个趔趄。
美男也不动气,揉着肩膀笑了笑站稳了身子。他懒洋洋冲王谢说了一声隐晦的“好久不见”,清丽嗓音中也染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王谢却是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直直冲我走来。见我两眼还直勾勾盯着美男发傻,也不知是真动气还是闹情绪,掰住我下巴左右开弓给了我两巴掌。耳刮子咣咣清脆,光听声音就把我震得头皮发麻。
我顿时有种穿越时空刚到目的地的恍惚感,除了脸上火辣辣一疼,一时竟想不起该说点什么。倒是三叔,觉得场面略微难看,慢悠悠端了茶杯起了身,上前打圆场。
三叔个老油子哪边都不偏向,随意问了我一声后,又看向美男,用种老子教训自家瓜娃子的无奈口气念:“小黄,你莫要作孽了。”
闻言美男挺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头一撇黑发一甩,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傲气在里面。他肩膀一动,把散开的衣袍耸了回去,又低下脑袋像模像样整了整腰带,把衣袍捯饬成干净利索的模样,这才自顾倒了杯茶水,找了张梨花木椅子,一跷二郎腿坐了上去。
我刚还迷迷瞪瞪看着美男发怔,结果美男把大片裸露肌肤遮回去后我冷不丁打一个冷战,真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霎时清醒过来,好似刚刚迷蒙只不过做了一场梦。
王谢望着我渐转清明的眼睛,眉毛不自然地蹙了一下,又端着我脸瞧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一包绿色粉末,也不解释,仰起我脖子强制我灌了下去。
我嘴巴给绿粉末腌得发苦,想吐掉王谢还不让。他亲手端了一杯茶来硬看着我吞下去,弄的我后头又漱了好几口才清了满嘴苦味。我吐舌头问王谢,说刚刚给我吃了什么鬼玩意儿,难吃死了。王谢转头瞪了一眼优哉游哉喝茶的美男,又转回来闷闷对我说,是吸星散,专门解毒用的。
我给吓大一跳,解毒?我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全是电梯出租,这么现代化的社会我上哪中毒去?
三叔倒是看出我的惊诧,适时给了我个解释,打哈哈说是小黄调皮,见着老朋友一时兴起作作怪,无伤大雅的迷魂术,没恶意,两位还请见见谅。
我这人一向大度,自然是能见谅。可问题是你家小黄是谁朋友啊,我见都没见过,王谢更不必提了。我就客客气气问三叔,说三叔啊,不知您这位黄先生是哪家高人啊?实在不好意思,侄子最近看单词看多了记忆力衰退,真有点想不大起来了。
三叔没答我,只低着头嘘嘘吹热茶当没事人。小黄却是忍不住了,咔哒一声放下茶杯,冲我挑挑眉,傲然道:“你这孩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就是你打算挖个坑活埋掉我的,居然一句不记得打算撇清了?”
说罢,小黄又转眼对向王谢,眼神蓦然凌厉了几分,鼻子不轻不重地一声哼,道:“还有你,也不知打哪里来的古怪东西……凶性当真不小,居然敢对我元神下手,害我成了这般没一丝力的皮囊。恨的我啊,活剐了你的心都有了。”
我在对面听得是冷汗直冒,心想这小黄没说几句话,可信息量怎么大到要逆天啊。又是活埋又是元神的,我最近做下的孽也就黄大仙这一桩能对上号了啊!
我以为三叔善后是好好给大仙超度了,没想到这老匹夫居然直接拎了小黄鼠狼回家当宠物饲养了?又转念一想,面前这小黄鼠狼也称得上绝色相貌,忽然觉得三叔个老光棍会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谅解的。毕竟色字头上一把刀,换我我也忍不了。
我尴尬笑笑,端起水杯来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这些日子以来古怪事儿见太多了,我怀疑我神经都被打造成了纯钢钛合金了。我甚至错乱地想,就算现在有人指着我肚子说“你怀孕三个月了!”我恐怕都能泰然处之。不过照黄大仙目前的架势来看,似乎没有想把我跟王谢生吞活剥的意思。也不知他是被三叔感化了,明白人生真谛是要和谐要有爱,还是超能力没恢复,暂且需要装一个好看的花瓶。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放下茶杯,清清嗓子,面带和煦微笑,很是诚恳加严肃地对三叔表明了我今日的来意。
一直以来我都靠小亚面子跟三叔套近乎,也从没想过干净利落消灭恶势力后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不过想到王铁锤对我描述缠着我脚脖子的小鬼可怜兮兮喊我爸爸的模样,我有点狠不下心找王谢一刀秒了他。我诚心向三叔询问,这事儿要怎样解决才最合适,起码得让那小孩在魂飞魄散之前也弄明白,他其实是认错了人。
三叔听罢放下热茶,对我摆摆手说:“这个东西我操作起来太复杂,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落得什么好结果。不如你请教下小黄,他的法子必定简单奏效。”
我瞬间有种古代小媳妇面见婆家二老的错觉。当家男主人不乐意管闲事儿,甩手把活儿丢给了在一边笑眯眯藏着刀的女主人。
我偷偷瞅了一眼尾巴都要得瑟上天的黄大仙,心中叫苦不迭。黄大仙的气势绵里藏针捉摸不透,再加上他跟我姥爷结的梁子非同小可,我要求他,还不得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么!我战战兢兢猛摇头,告饶说岂敢劳烦大仙,还是请三叔多费费心吧。
王谢在一边很不爽地哼了一声,看样对我低三下四求别人的姿态很不赞同。三叔却是哈哈大笑,安抚我说你不用想那么多,小黄重塑元神也要修功德,正巴不得做点善事化修为,你也算帮了他的忙。
我讪讪笑一声,不知该如何顺利接茬。我算弄明白了,三叔今天敢把黄大仙这事儿漏出来,就是打定主意要把人推到我们面前的,再求他没意义了。可这情况我又仔细一琢磨着,似乎也不能随便再开口——要是再求黄大仙我形式铁定被动,到时免不了要被大仙要挟着狠宰一通。畜生的心性哪有个定数,吃亏的事儿干几次就够了。
于是我端起茶杯,随便抿两口,装作很纠结的样子既不开口也不告辞。
不得不说小动物还是小动物,一根肠子从头顶通到屁股,几乎存不住什么心眼儿。许是瞧我唯唯诺诺学起老年人打太极,黄大仙一张小脸白中泛青坐不住了。
一拍梨花木扶手,他气势汹汹站起身,几步来到我跟前站定,抱起胳膊挑起下巴,傲气问我说:“吴家小子,你是要还是不要!”
我一喜,用茶杯挡住微微翘起的嘴角,心说今天这趟,可真没白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木头人321又送的地雷,算是儿童节礼物了,很开森笑纳了。
六一快乐,愿读者老爷们青春永驻。==
下一章王谢哥哥要惨了,我都不忍下手了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7痴汉守则五七条:养儿子
五十七回
以前看电视上儿童向广告觉得特好笑,广告词写的挺朗朗上口,成年人听起来却是格外二缺。什么“哪里不会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啦;什么“孩子感冒老不好,多半是废了”啦……我是从没带过小孩,不知道小屁孩们有什么大人没法忍的毛病,可今儿见了三叔,被那居心叵测的小黄鼠狼一通胡搅蛮缠,我算是切身体会到被熊孩子缠磨的痛苦了。
——我才是真要废了!
我现在超级后悔找三叔个老神棍出主意,正经事没办成,还把唯一一个能当靠山的家伙赔进去了!
你说这事儿闹的……你能想象一个模样超级正的帅哥眨着星星眼死皮赖脸缠着你嗲嗲叫“把拔”么?你能想象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咬着手指头一脸馋相盯着外头小卖铺的廉价棒棒糖么?以前这汉子在床上胡作非为一口一个“宝贝”叫得欢,下了床,好么,一天不到的功夫瞬间差上一辈儿!逼得我一口老血堵胸口,就差屁滚尿流喊出“儿子啊把拔真不想跟你乱囵啊你放过把拔吧——”
我对着内里幼龄化的王谢一个头俩大,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副操蛋场景……
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怪那只小黄鼠狼瞎出馊主意。当时三叔铁了心不插手,没辙,我只能等黄大仙仗义相助。我以为这小东西做过一次孽没讨到好,少说也得攒下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大智慧才是。没想到丫真一小家子心性,直接抛出一杀千刀的灵魂替换法子——
大仙慷慨说他会帮我们作法,协助小鬼进到一个人的躯壳里,让小鬼借机好好泄泄怨气,把它喊爸爸的缘由说个清楚。等小鬼怨气消散差不多了,应该就不会缠磨人,能顺利往生去了。
乍一听这方法似乎很科学保险,不过我细细一想,惊得差点把茶杯打了。我连连摆手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把一大活人的魂儿撵出去,装个小鬼进去,这干的勾当跟找替身的凶灵有何区别。太造孽了吧,不行不行,再换个法儿吧!
大仙很不可思议地盯我看了半晌,见我面色坚决,他撇开视线一甩袖子,很是轻佻笑了一声。这笑声听我耳朵里怪怪的,不知是在嘲弄我胆小,还是自嘲跟我谈话浪费心思。
我讪讪,就求助地看向三叔。我以为这老神棍好歹有点职业操守,不会白看大仙胡闹不吭声,没想到他还真铁了心坐得住,也不知茶叶水里是不是藏了奇珍异宝,丫眼珠子盯着水面楞不带眨一下的。
孤立无援,我只好再跟大仙讲条件。我斟酌了下,说三叔不是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出马仙么,让小鬼上出马仙的身把他的怨气表一表,不也是一样的么。咱……咱就不用另找别人了吧……
——三叔闻言没表态,倒是大仙反应明确了许多。
大仙甩着袍子迈着小步在我身前徘徊了几趟,漆黑眼珠亮亮地泛着明光,直勾勾盯着我脚下不知寻思些什么。我给他看得浑身直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脚。而这一动作像是触到大仙的神经,就听他“啊哈”一声,白玉般的双手对合拍了个响巴掌,止住步子站定看我。
我不明所以,也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接下来的发展却让我无比震惊——大仙本还无甚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红艳艳的薄唇微微噏动几下,没声音传来,我却分明听到耳边生起一股风。而后,大仙翘起手指往我身前一勾,吸力袭来,我感觉整个身体被他轻易拉扯向前,像是拴在一根线上的木偶般失去控制。我赶紧抓紧扶手稳住身子,攒了好几口劲才算没丢人直接扑到地上。可谁知还未等我坐稳身子松口气,大仙又翻手快速挽了个手花,指尖指向王谢方向猛地一弹,就听“砰”一声响,王谢个倒霉孩子像是被巨锤抡了一般,整个人向后翻倒了过去。
这场面太过意外,我一时大惊,顾不上询问先跑过去查看王谢状况。王谢这次算是真正的躺着也中枪,明明没被碰着,却是如中弹一般直挺挺躺地上了。我见他紧闭双目面色惨白,硬邦邦的脸颊竟如石板般冰冷僵硬。更为古怪的是他额间莫名多了一个墨幽幽的青点,正如漩涡般汩汩散着怪异青气。我一时疑惑,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撩了撩,青气有知觉般往旁边闪了闪,似乎很高兴被我打搅。我转头愤愤瞪向黄大仙,我很愤怒,也不顾面儿上过不过的去,我必须找他要个说法。而王谢适时睁开双目,一把扯住我手腕,一口软糯糯的“把拔”叫出,算是彻底把我拖进了低龄化的噩梦中。
往事不堪回首……好不容易把见什么都好奇的王谢拖回家,我疲累不堪,连走三步去倒杯水喝的劲儿都没了。王谢跟我进屋后一直没敢有大动作,只紧贴跟在我身后活动,乖巧得像个刚嫁进门的小媳妇。
——黄大仙告诉我说,王谢现在这副躯壳中已经住下了小鬼的魂儿,没有他的法力加持小鬼暂时出不来。而我的首要任务是跟小鬼搞好关系,尽量解除它对尘世的执念,等三叔寻到一个能容纳他的死胎时再放他出来投生,一切便可功德圆满。
而全程被隐秘公报私仇、无辜躺枪的王谢同志,只能在小鬼疲累沉睡时选择灵魂交替,再接管他的身体。这情况就如医学上的人格分裂一般,王谢在大仙法力掣肘下需要遵循“你唱罢来我登场”的操蛋原则。
我是泪流满面,好好一个对象转眼成了儿子,等晚上睡觉时我怀疑我得良心不安,时刻背负着向未成年儿童下手的罪恶感……
王谢探头探脑怯怯看着我,眼神儿是显而易见的委屈。他嘴唇动了几下,似是想说什么又不太敢的样子。我瞧着他太过违和的示弱模样哭笑不得,因为我知道一路上我嫌他太烦,口气不免冲了几分,把他给吓着了。他现在一心一意当我是爸爸,爸爸教训儿子估计在他认知中也是天经地义,惹我生气了他自己也惴惴。现在搓着手指头想上来套近乎又不敢的样子,不似之前要溺死我的小鬼,倒像是一只家养的小狗。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莫名自己也不忍起来。不说别的,单是王谢的脸就足以让我丢盔卸甲了,何况现在他还做出受了欺负又忍着不敢出声模样,眉毛稍稍一皱我就跟着难受了,更别提再板起脸凶他了。
我为自己犯花痴的行为不齿,又忍不住想安抚他的念头。叹了口气,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站一边自觉罚站的王谢过来坐下。
王谢眼睛显而易见的一亮,像是小狗看见了什么好吃般兴奋。我心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了,王谢一米九的大个子发了癫一般蹦蹦跳跳猛扑上沙发,给我一个熊抱后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勾住我脖子,全身瘫我身上死活不肯下来了。
我给他勒得要翻白眼,便使出吃奶得劲推他。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配合,脑袋一个劲儿往我怀里蹭,嘴巴里也嘟嘟囔囔委屈喊着“把拔把拔,把拔不要抛弃我……”身体更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我,分毫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这可把我给膈应的,一瞬间泛起的爱心全都喂给狗了。我咣咣甩了他后脑勺两巴掌,大声呵斥着“滚下去!”王谢却是毫不动摇,甚至在我的激烈反抗中眼睛含上了蒙蒙水汽,他咬着下唇泪汪汪看着我,似是在无声控诉我这个当爹的行为太暴戾,那小眼神儿要多传神有多传神,一瞬间我给看愣了一下,竟真的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真下手重了。
我一时犯起了难,对着一个不是王谢的王谢,还是个有点神智不健全的王谢,要怎么养啊……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实在糟糕,有可能不能定时更,多多包涵啊,卡文好蛋疼qq
58痴汉守则五八条:真相
五十八回
太祖说的好,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我看我是脑抽风,嫌自己已经呈现噩梦等级的生活副本还太清闲。这下好,一嘴贱闹出个地狱级别的,天都要塌了。
王谢现在整一个大龄痴呆,白天除了吃吃睡睡就是抱我大腿软糯糯地喊“把拔”,一口一个叫得那个脆生,感情丰富得比叫自己亲爹还欢实。
我恶心得直抽抽,浑身不得劲,恨起来真想拔了他舌头,再顺手抽他几个大嘴巴子。实在忍不住了,我就问,我说我不是你爸爸!熊孩子认错人了!还有还有——你等等,他妈少给我装,滚一边去我不吃你那套——赶紧从我对象身体里滚出去!
当时是中午,我跟这熊人正搁桌对面吃中饭。一见我把筷子撂下是个要发难的架势,王谢身子很自觉地往后避了避,乖巧地把双手捧的米饭小碗给轻轻放下。看他撅起小嘴一副谁欠他两百块的委屈样儿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干脆也不做人了,甩起筷子梆梆敲他脑袋——我当时真想跟大仙似的也在他眉间戳个窟窿,好让那股子低龄弱智的邪气冒出去别再瞎倒腾了。
不过瞎折腾王谢无辜的肉体也不是个办法,我还得弄清楚那只小鬼的诉求好把他早早超度了。气撒完了,我跟小鬼打起商量,说你要真想在我对象身体里呆个一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以后绝不能再喊我把拔了!不信你可以试试,再蹦一个字看我敢不敢把你丢大街上喂狗?!
我小时候的第一噩梦就是我妈在我满地打滚乱撒泼的时候吼一嗓子“老娘不要你了!丢大街上喂狗去吧!”,每每回想总觉得被这种战五渣谎话唬住的自己真是弱爆了。不过这句话倒是对付小孩的不二法宝,不吓到尿裤子起码能抽他一条腿肚子筋。
果不其然,王谢俩眼圈儿当场红了,鼻子一哼一哼的,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我就见不得他这样,心头一下就乱了。我叹口气,又缓下语气哄他,结果这破人越哄越来劲,闹到后头我差点没给他跪下喊他亲爹了。
一顿饭我俩吃了个七零八落,他难受得直抽抽,我也没落个好,谈判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
午休那会我抱着他睡午觉,拍他后背给他唱不着调的摇篮曲。我也不知道这小鬼吃不吃这套,可他老是缠着我往我怀里拱,我没有奶给他吸,只能随便哼哼几声应付应付他了。
没想到他还没睡踏实,我自己倒先睡死过去。迷迷糊糊,我进入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梦……
梦中是一片混沌不清的水,我漂浮其中,虽不能呼吸,但毛孔依然感受到水流挤压胸肺时产生的那份窒息紧张。此时我脑袋十分清醒,我很清楚我在做梦,但我并不能靠自己的力量从梦中挣脱出来。我想这份古怪应该与那个小鬼有关,因为我又能感受到之前陷入那片垃圾水湾时,鼻腔内涌动的腥臭腐烂味儿了。
此时,有一阵细碎的吱吱私语声传入我耳中,身周也莫名卷起一缕缕泛着白色雾气的细小水流。它们就这样凭空显现,毫无源头。我下意识滑动手脚拨开水流,想寻找声音来源,却在水域被分开的一刹那,如同被掰裂的伤口般冒出了一条条飘散的血丝。身边一丛丛盘桓的水流似乎感知到我周围的变化,竟一如有了生命般统一路径冲我袭来。
我心中咯噔一跳,明知是梦但见到这份骇人光景也不免四肢颤颤。我下意识手脚并用想逃离水流围击,但晃动之下血丝真如伤口渗血般越搅越多,而追随血水而来的白色水流也越显躁动。
水中的我似乎没有多大的反抗之力,不多一会就被水流团团缠住。犹如糊状物的水流黏附在我的身体上,见缝插针的触手一般紧紧缠绕住我的身体。我奋力挣扎,但碍于水的阻力又或是我无法抵抗的超自然力,动作收效甚微。
耳中嘁嘁喳喳的私语越演越烈,噪杂响声像条吞噬人神智的怪物,玻璃渣般触感刺激在鼓膜中让我头炸开了一般疼痛。神思恍惚间,我忽然不敢确定那只小鬼是想让我找寻线索还是想要了我的命。我开始害怕起来,手脚滑动挣扎得也更奋力。但一切似乎晚了,在我有更强烈的反抗欲望时,水流像被抽走空气般挤压紧缩,猛一个收紧将我勒了个双眼一黑。
窒息错觉与绞断脖颈的痛感让我霎时除了不自觉地抽搐外无法做出其他反应,而此时一直在耳中嘶号的杂音也渐渐归拢成一道音节。声音渐强,在我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刻,一点点显现出了他的真面目。
……是一道孩童哭泣的声音,声音不十分强烈,但哀怨与痛苦的感染力特别足,我几乎瞬间涌上来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夹杂某种不舍情绪与抗拒,混杂成更为强烈的感情诉求充斥在我的脑海中。我好似能自发地勾画出了某种场景,在眼前,一个满脸伤口的幼龄孩童跪在我腿边,糊满鲜血的小手死死扒住我的裤脚,摇晃着,哭喊出一句句讨饶的话。孩子的眼睛恐惧中泛着委屈的水光,眼睛瞪得超乎寻常的大,我甚至能清楚看到里面积蓄的血丝。眼睛下都是利刃割出的片片伤口,因为细薄,早已干涸成一条条怪异的红线。
孩子年纪似乎比我眼见的模样偏大,许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是显而易见的苍白与细瘦。我有些吃惊于他的模样,这比我想象中夺人性命的厉鬼弱上三分。
“爸爸,好疼,不要、不要打我了……我会听话的,我会一直乖乖的……”孩子哭诉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看着小孩在我脚下哭成个小花脸,我忐忑中又生出了几分不忍。这小鬼就算折腾的我跟王谢都出了一脑门子汗,但死之前好歹也只是个不足年岁的孩子。消了他的怨气大家和和气气超度就行,没必要真弄出个横眉冷对魂飞魄散的凄厉场景来。
我正打算抱抱他摸摸他,给处于惊吓中的小孩一点安抚,可奇怪的是,我既抬不起手臂也转动不了了身子,身体似乎不受我的意志控制了。而就在眨眼间,我被已经凝固的身体又擅自动了起来——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猛地揽住孩子的肩膀将他提起,举到脸前木然对视他的眼睛,又神经质地死死摁在胸前,细碎亲吻着孩子脸庞的伤口,混着口水与鼻涕泡含糊喊出一句句痛彻心扉的“对不起”。
真的是匪夷所思,我有种灵魂游离在身体外的错觉。这场景我脑子根本跟不上身体活动的频率,因为动起来的这具身体明明不是我,可放眼看去……又确实是我。
孩子贴着我的脸颊流下了灼人的泪,小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抓住我皱巴巴的衣领,如同抱着救命稻草般拼命喊着“爸爸爸爸”。
我有点悟了,这情况有点像以前看过的哈利波特的电影,我记得似乎是第二部中,哈利波特也进入了类似的回忆空间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事。我想,我现在算不算进入了小鬼的记忆,然后因为某种特殊情况,被强迫参与进他的死因?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我抱着孩子还没温情上一分钟,又立马把脸一甩黑化了……
我都不知道控制我身体的这位亲爹是咋想的,竟舍得把自己孩子当成杀父仇人来对待,亲完了就打,打完了再打着滚扑上去问疼不疼。你说哪有这么贱的呢?还偏偏就有这种贱到没格的人。更可恨是孩子哇哇哭着说“疼死了爸爸我错了不要再打我了”,这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摁着孩子的伤口惨然一笑,紧接着跟疯了似的喊着“疼就对了!就是要你疼!让你要尝尝我也受过的苦!”
你看这神经病闹的……起初我怀疑是他爸小时候遭过虐待,给落下心理阴影,人格扭成麻花了。可从他们父子你打我逃的互动来看,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真相约莫是这孩子他妈难产大出血过去了,孩子被全力保了下来,可当爹的对自己爱人感情深厚,根本无法接受爱人不在了,于是便把爱人死去的那份悲哀与愤怒直接转嫁给造成一切灾祸根源的儿子身上。结果在日复一日的人伦挣扎与感情倾轧中,精神濒临崩溃,悲剧地患上了间歇性神经失常。
他有意识要对儿子好,想好好保护与照顾他爱人留给他唯一的财富,但又管不住自己内心,想找一个因位爱人去世而满心发酵着苦闷与难受的发泄口。于是自打儿子懂事起,他对儿子时好时坏,好时是真好,好到能割下自己的肉喂儿子吃;坏也是真坏,坏到能割下儿子的肉自己活活吞吃。
想必今天这一幕就是这个孩子被他爸爸残忍杀死的最后场景。孩子苦苦哀求爸爸说以后一定听话,一定乖乖的不惹事。但什么语言与哭求都无法唤醒一个已经失去神智的人,孩子最终还是被他爸爸淹死在臭水湾里,像吊牲口一样提着小腿闷在水中,在孩子仅剩一口气的时候提上来,给孩子一个模糊的希望,却又在面对孩子惊恐却隐隐透着哀求的目光中,下了狠手,死死掐住了孩子的脖颈。
做完这一切我意识已经模糊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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