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可太阿倒持”
太阿倒持,是指倒拿着剑,把剑柄给别人,比喻把大权交给别人,自己反受其害。
被他目光扫,薛远赖同玉为首干人皆起身,深施礼:“主公所言甚是,是我等本末倒置,有些失态了,听主公番话,实是惭愧。”
他们虽心中对这说法想法各异,但主公有此风骨,却让他们备感欣慰。
王守田笑笑,说着:“破局之事,数日就见风晓。”
看看外面天色,他站起身,说着:“来,这棋下起来也无趣,你们陪我出去,索性巡视番,吹吹风去。”
率先走了出去,其他几人互相对视眼,也沉默跟出。
出了偏厅,王守田心里也在焦急等待着。
适才这番话,其实有半是说与他自己听,有前世失败为鉴,此时此刻,他心中对宋家的期待,并不比别人少多少。
只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前世宋心悠已经嫁了他,但是得到宋家助力并不大。
大族联姻,以利为本,只有自身越来越强,宋家才会真正下注。
赵婉的事,的确是关,但是若是这样就贬了她,不但心里不愿意,有违本心,就是在现实里,只怕也是太阿倒持。
到了街上,王守田心情爽。
这季节,是瘟疫疾病多发期,因见识了后世瘟疫肆虐之惨烈情形,在这城中防御上,王守田算是下足了本钱。
不仅街道有专人清理,城中垃圾更有指定堆放处,到时焚化。
眼望去,整条街上,都很干净,路上行人也皆是衣装整洁,能到这等程度已非易事。
正巡视中,突然府中来人,王守田命人带过来,却是个自家的几家的家丁:“府中出了何事”
“大人,老夫人和夫人都来了。”这家丁说着,却是王家家眷到了。
王守田闻听,快步回去,其他人听老夫人等家眷到了,也纷纷回去迎接。
此时,汲水县府衙外,几辆大车字排开,前两辆马车上,先后下来三个女子。
年长那个,身着天青色衣裙,已经有了几分雍容,正是王氏。
紧随其后,就是王守田所娶平妻赵婉。
王守田回来后,首见的,便是这二人。
见到自家儿子身官服,威风凛凛的过来,王氏首先红了眼圈。
赵婉温情脉脉望着自家夫君,仿佛有千万句话,此时却说不出。
王守田连忙上前,行大礼:“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吾儿不必多礼,起来吧”王氏连忙说着,扶了扶,等王守田起来,赵婉也向夫君行礼。
“这是苏素儿,来,见过表哥。”王氏说着。
这时,立于母亲身侧的少女,行礼说着:“素儿拜见表哥。”
王守田眼神凝,素儿
凝神看去,只见此女红黄之气氤氲不散,却不凝聚成官印或者其它之物,虚空中,荡漾着圈圈水波,循环流动,与她身上来回。
这等气象,比起李承业,无论是层次还是数目,都低上级,但是却也是见到除大帅外的最强者了。
心中顿时有几分把握,扶的说着:“快快请起”
素儿敏感的感受着顿的目光注视,抬头带丝审视,上下打量这出来之人。
她不会洞察气运,但是眼前这人的层次还是能感觉到红白之气
要说这人外表看上去,还算表人材,从气运上看,却只是红白之气。
红白之气,以神道而言,只是小神,以人间来比喻,只是县级官员,比起汲水龙气还低上二等
这样的人,就是潜龙,却真有些牵强了。
可真人所言不虚,她满心疑惑,只得垂下眸,暗自思量。
家人见面,自是说不完的知心话。
这门前并非说话之所,在薛远提醒下,王守田忙将母亲等人迎进去。
薛远负责安排主公家眷安置,其行事作风,倒令王氏很是满意。
老夫人见这汲水县治理得力,儿子身边的人,更是个个都看上去精明能干,脸上便带出了笑。
“我儿如今果真是出息了,这路走来,为娘听的最多,便是百姓对你的赞扬,这事,你做的很好,不过,切不可自满,继续保持下去。”
“儿子明白。”
“对了,来之时,族长送了些土特产在车上,还让我带上几个人,都是族里的少年,当时情况所迫,娘也不好推托,便起带来了,到时候你看上看,若是些成的,便随意安排个事情给他们做,若实在不成,就打发他们回去。”
王守田也知家中情况,自不会责怪母亲所为,听母亲这样说,也点头应下了。
目光扫过母亲身旁安静站着的赵婉,却不好这时候问些什么,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下,重新看向母亲。
王氏未发现这对小夫妻间的互动,只是又将直跟在身旁绿衣少女唤到近前,再次介绍给王守田认识。
“此女便是我信中所提苏小姐,可怜之前蒙了难,你这做表哥,以后可要帮她寻亲”看的出,王氏真的很喜欢素儿,言语间多亲近。
王守田皱眉,他已经感觉到,附在她身上的那种奇异魅力和波动,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很是温和的说着:“苏小姐,请放心,这寻亲之事,就包在我身上。”
“还请哥哥唤我素儿吧”素儿目光轻垂,微笑的说着,不管怎么样,这可能是未来的潜龙,她不敢怠慢,能拉近关系就是最好了。
老夫人也笑的说着:“正是这个理儿,以后,你们兄妹相称便可。”
“是”二人齐声应了。
随后,素儿便随赵婉先去了后面,留了时间给这对母子。
“田儿,刚才进来时,听府里有人提到婚事,这是怎么回事”直到这时,王氏才问出这疑惑。
王守田便将与宋家嫡长女婚事与母亲讲了,听完,王氏面露欣慰之色,连连点头。
“你也该娶大妇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总该有个人来管才是。娘老了,只想享享清福,过几年把孙为乐,你可莫要让娘等太久”
又想到赵婉,便多叮嘱了几句:“对了,婉儿也是个好的,这娶妻之事虽是正经,但与她,也要好好说了,后宅安宁,你这男人才好在外搏前程。”
王守田恭敬应下了,又聊了几句后,见母亲面现疲态,忙扶其到后面歇息。
王守田如何安排先不说,这大帅要收他为嗣子的消息,却已经放了出来,这事绝非小事,虽只是风声透出来,有眼人却都知晓,这事,怕是**不离十了。
文阳镇四县府大小官员,皆呈观望之态。
对那王守田,也多少有些了解,此事传出,也不觉有何震惊。
而受到这事的影响,关于王宋两家联姻之事,也传了出去,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人琢磨其中道理,荡起无数波澜。
六月花香,田纪此时就在小花园中喝茶,这花园不大,就几十平方。
院西小畦内,种有几棵黄瓜,黄瓜已爬满了架,淡黄色的小花,纷然地开着,院东搭有个架蓬,架蓬上爬满了瓠子的缠绵的藤蔓。
墙根下,有几株盆花儿。
周竹正在和田纪说话,茶香四溢着。
“义父,主公出仕,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是八品县丞,却是很难,九品却可以获得,只是汲水县九品的主薄和功曹,都满了。”
“能不能去掉个,主薄特别适宜。”
“义父,主薄是县之实丞,大帅还没有糊涂,而汲水县又是此人的根基,不可能让主公获得。”
田纪皱着眉,问着:“那有什么方法”
“现在想的,却是散官,散官儒林郎是九品,也很适宜主公,再争取代理县丞这事还需要李公发动些人,支持王守田为嗣子,然后才能得这个代理县丞。”
“县丞不可得,那代理县丞也成对了,这嗣子的事,镇内上下,有什么反应”田纪关心的问着。
“大帅放出风声,本就是试探下反应,结果镇上大部分都是观望,并无明显支持和反对的情况,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周竹皱着眉说着。
十七八岁的嗣子,又不是大帅亲子,怎堪大任,在前世,是有不少反对者,但是在此时,王守田在大败之际,斩杀陈翔,又白手起家,将汲水县建成,也有了些薄名,证明了才干,许多人因此保持中立。
保持中立,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继位气氛了,以后当上主君,有了君臣名分,自然可以渐渐稳固大位。
田纪也想到了这点,不由皱眉。
第三十二章 破局下
“此人气运太盛了,必须压压。”田纪想了片刻,断然说着。
“义父,何策之有”周竹也想到了这点,虽然听说真人批示,王守田有三年大运,但是如此蒸蒸日上,实在也有些担心。
“他不是娶了平妻了吗把这事宣扬下,平妻就是平起平坐之意,宋家如此势大,安能甘心与平民之女平妻”
蜀地多才俊,若说有十分人才,成都府府占其四,宋家又占其中分。
这分,不是十分之,是指四十分之,但是就算这样,族占有蜀地四十分之,可见其庞大。
“再说,平妻子女被视为嫡子女,可争家产和爵位,宋家怎肯”田纪想了想,冷笑的说着:“务必传闻出去,让人都知,使宋家不嫁。”
周竹大喜,拍手说着:“此策甚妙”
果然,数日后,全镇就流传着王守田已娶平妻之事,甚至远在数百里外的成都,都有人流传此事。
成都
王彦和宋子烨回到了宋府。
王彦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暗怪兄长糊涂,岂可允许王守田娶平妻。
到了门口,宋涵迎接出来,他气度温和,谈笑从容,丝毫怒意,笑着迎接了进去。
到了客厅,分了主宾坐下,于是喝茶闲聊,民情风俗,世家望族,官府隐私,这些都是可以说着。
只是王彦找机会提到婚事时,宋涵就顾左右而言它,二次来,王彦也就暗怒,不继续说了。
宋家再强,也不掌兵权,若不是蜀地没有统,不然的话,翻掌之间,队之兵就可抄家灭族。
不过这气氛自然有些淡了,说了几句,就告辞而出。
见王彦离开,宋涵脸色就大变,冷了下来:“竖子安敢欺我”
“父亲,是不是就此回拒了”宋子烨恭谨的问着。
“再等等,让我思考几日”宋涵犹豫了片刻,终于说着。
“是,父亲”
文阳府
王遵之立在节度使座小楼上,远处隐见文阳府的万家灯火。
片刻,人上前,恭谨应着:“大帅”
王遵之先不说正题,微笑的说着:“你看,这府里还是满满是灯火人家。”
李显看了上去,只见从高楼向下看,千家万户的灯光连成片,几和天上的星辰相得益彰。
却听见王遵之笑的说着:“当年史龙节作乱,卷席蜀中,朝廷大军围剿,杀得数百里内,十室九空。”
“大帅为镇时,我为部将,进文阳镇时,百里萧条,人烟断绝,菁华之地,几同废土,只有在府城附近,才见到些人烟和尚存的村落,却是人人惊恐。”
“生民百遗,念之断人肠,大帅和我二代,都招募流亡,安抚百姓,干了三十年,才有今日气象。”
王遵之露出缅怀回忆的神色,眸子深深远望着覆盖城市的夜空,悠然说着:“这十数年,方面要安抚百姓,繁衍生息,方面又要跟柳思明作战,真不知浪费了我多少心血,转眼之间,头都白了。”
说到这里,王遵之凝视城市,动不动。
李显在背后,根本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静静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王遵之笑了:“李显,你说我花费了这样多心血,岂会因为些贼子而白白断送掉”
李显吓的连忙下跪,说着:“大帅,镇内上下,哪有这样的贼子”
王遵之轻轻笑着:“老夫虽年迈,当不留下贼子为子孙忧,说吧,谁在背后煽风点火,谁在背后传播谣言”
话语间满是森寒杀意,目光望向远方。
李显再也不敢犹豫,说着:“福田村田纪散布谣言,其心有诛。”
“恩,既然如此,你去率甲兵五十,将其抄家灭族,可领命乎”王遵之慢慢地的吩咐的说着。
田纪私塾十数年,门生遍地,甚至教导过王守田,有半师之谊,王遵之旦知道这人不轨,却不愿意把这个问题留给王守田,以免王守田日后动手,伤了名望,这时就要自己为王守田摘除此獠。
“遵命”李显低头应着:“必诛此獠满门”
汲水县
数万亩稻田,金黄金黄的稻谷紧密的挨在起,秋风吹过稻田里的稻谷此起彼伏像片金色的海,随处能够看到丰收的景象。
稻子成熟了,金灿灿的稻田,那串串饱满充实的稻穗,承载着的,是农人年的寄托和梦想。
“大人,已经迟了五天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此时,薛远劝的说着:“再不收割,就赶不上种晚稻了。”
王守田凝视着田野遍地片金黄,又看了看远处,叹了口气,说着:“那就收割吧”
薛远大喜,立刻传达命令,虽然他不知道王守田有什么用意,但是收割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就在这时,骑远奔而来,翻身下马:“报”
拿着个竹筒,王守田展开看,不由哈哈大笑:“天助我也,不枉费我拖延了五日才收割。”
薛远惊问着:“主公,何事”
“川中都,终于动了。”
“主公,他们进攻了”
“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抢粮来了。”王守田嘿嘿笑着。
“主公拖延五日不收割,就为了这个”薛远说着,心中大惊。
“不错,川中都损失很大,就算压迫县里,也难以凑出重建的费用,若是在以前,还有着长定郡支持,可是现在柳思明已死,其子柳朝义继位,怎肯轻易拨款给这败军之将再说,就算肯拨,这柳思明葬礼耗资浩大,也多余不出钱粮来。”
“我汲水县开垦三万亩水田,得粮十万石,这川中都,岂有不知之理当是不少人喊着要攻打不求攻城,能有几日割稻就可。”
“只是听说川中都新的主将吕济是个慎重的人,才迟迟不发,我拖延了五日,还是不上当,本已绝望,不想还是忍不住了。”
吕济是牙兵出身,去年陈翔战死,他并不是副将,而是个宣武校尉。
陈翔战死后,参战的副将并没有得到好处,被愤怒的柳思明处死,而由吕济升任,跨了二级而成为都指挥使。
其人为人谨慎,原本历史上,被李承业击败,又投降了,日后虽然没有重用,但是还是当到了府留备使的位置厢兵。
“主公,您快要成为大帅嗣子,为什么还要故意引诱川中都作战”薛远听了,心中大惊,劝说的说着:“动不如静,只要徐徐图之,就可成事啊”
王守田大笑,说着:“你还不懂得,现在不是太平岁月,天下争战不休,我就算是成为了大帅嗣子,若是没有军功,怎么能压制那些桀骜的大将,获得他们认可”
“大帅立我为嗣子的消息放了出来,镇里片平静,这固是大帅积威数十年,但是也是我几次搏命,赢得的本钱和名声。”
“若是我上次兵败后回师,带着临阵脱逃的帽子,若是我没有这汲水县,你以为这镇里会和现在样,风平浪静”
“现在就是个关键,若我能再得大战功,就可使镇中,使人心倾向于我,这嗣子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甚至远在成都的宋家,都不再犹豫”
“而且,这时长定镇新旧交替,混乱不堪,而川中都到现在,都没有补完实力,人数也不过六七百,还有半多是新兵,若不趁此立威,真是追悔莫及”
“这次如果能打败川中都,甚至占领太素县,我镇和长定镇气运就会大幅度消长,而柳朝义初继位,就失县,必人心大失,权威大丧,别说他只是般人,就算是英明神武,也难在短时间有作为了,彼此消长,就决定了胜负。”
薛远听了,默然良久,深深礼:“主公,这是臣等太拘泥了,险些误了主公大事。我明白了,这就去主持收割,主持大军所需粮草。”
王守田笑的说着:“善,此间事情,就请薛先生全权处理便是。”
王守田有句话没有说,只见顶上云气弥漫,金印中白红之气翻滚,却是已经满了。
县中的人口和军力,最多使他满三分之二气运,可是大帅放出风声,立他为嗣子,就使大批人的人心已经倾斜。
整个镇有着府五县,王守田现在不过是从七品的格局,其器并不大,这人心倾斜,微妙的气运改变,立刻就使印中满满,达到了升级的条件。
王守田深知,自己本来不受天运,要想争夺天下,这气运之战,关键的时候,场都不能输,只有杀了吕济,晋升到正七品命格,白气全数转红,并且使整个镇人心转向,才能坐稳嗣子的位置,才能压制桀骜的大将,才能徐徐削减李承业的气数。
战争是获得胜利的唯的办法,可是战争也是残酷无比的淘汰赛。
普通的战斗还罢了,关键性的战役,李承业等人,有着天眷地运,还可卷土重来。
若是王守田,在气运深藏之前,就不能失败。
战失败,就会气运大减,二战失败,其器维持不住,三战失败,便是身与名都灭,绝无生理,这是以下克上的道理,不公平,很残酷,可世道就是这样。
故天下苍莽,只有步步向前,无法回头。
第三十三章 就义上
梅雨季节。
梅雨,又称黄梅天,由于梅雨发生的时段,正是江南梅子的成熟期,故中国人称这种气候现象为“梅雨”。
飘摇的小雨中,点点洒洒,雨水绵密。
福田村夜中没有灯火,对小户人家来说,油灯也是价值不菲的开支,极个别的大户,隐隐可见黯淡的灯光,风雨点点。
这时,田家还在进行晚餐,铜油灯散发柔和的光芒,在处桌子上,有着四人,田纪居主席,还有田夫人,还有着周竹,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却是田纪的儿子田宗润。
菜肴不算精美,四菜汤,原汁原味,非常鲜美。
田家很讲究礼仪,就连六岁的田宗润也都是坐姿端正,细嚼慢咽,尽量不发出声音,静静听着说话。
“义父,我寻思着,您的动静是不是大了点,真人不是批示王守田有三年大运吗这只是大运勃发而已“周竹说着。
楼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田纪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儿子和义子,说着:“我也知道你有这迷惑,你到底还年轻,虽有智谋还没有圆融。”
田宗润十分乖巧,大眼盯着父亲,静静听着,田纪慈爱的抚摸了下儿子的头顶,看他吃完了,就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对周竹说着:“王守田在我这里读书时,也只是般,看似平常,不过,才起运,你看初掌兵,就能在大败时,反败为胜,杀了陈翔,实是可惧。”
周竹凝神思考着,他却不是莽从的人,说着:“义父,这点不算什么,就是平常人逢到大运,也能作出平常不能作的事,而青云直上,何况天下朝鼎革,天命改易,必有大批人才扫荡天下,为王者前驱。”
“这天下,戴望史龙节赖颐杜恭真还有本镇大帅王遵之,哪个不是有独到之处,哪个不是或者惊才绝丽,或者深沉厚重,或者刚毅果决又哪个不是作出大事来,这区区斩杀陈翔,并不突出吧”周竹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竹儿说的甚是,如果仅仅这点,这种人天下多得是,只得时气运,可王守田此人这段时间在汲水县所作所为之事,让我心惊啊”
“开田亩,定民籍,祭龙神,杀山贼,平县治,这些事情都是深固根本的事,这事情虽小,可是你想想古时,什么人作这些事”
见周竹脸色微变,田纪又提醒的说着:“运来运去,都由天地而定,就如我折枝花,插在花瓶,这花虽然可灿烂,开上数日,但是终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王守田杀了陈翔我不惊,当上嗣子我不惊,甚至娶了宋家小姐我也不惊,这些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旦运去,只为人嫁衣。运来花开灿烂,运去就瓣叶凋零,何也,只是无根耳”
“但是此子,在县里的所作所为,使我心惊,甚至转辗反侧,夜不能眠。若是花枝插在湿地里,你说有什么后果”
“嘶,长出根来”这几句话声音虽轻,在周竹耳边如平地了打了个霹雳,下子就使他从新的高度看问题。
“不错,如是无根,花开如运来,运去就凋零,无所惧也,若是给他长了根,就气运深藏,就算时花落,明年还会开花,这就和真人批示不样了,到时候,无根的反而是潜龙了,这夺得基业就难了”
“嘶,那义父何不和师门说说”
田纪摇了摇头叹的说着:“我不擅长望气之术,再说这望气之术哪有这样简单,只有真人才可真正洞察,我也不过是在这里读书十几年,有几分心得,根据以前书中道理,看出些端倪来,却是很难说服师门。”
“说句大不敬的话,师门以玄学为宗,却是不肯听这世俗之道,说了也没有啥用,你记在心中就是了。”
周竹听了田纪的话,心中越是想变越是有理,原本他暗中,总觉得田纪过于热中名利,有些不屑,现在想来,却还真是读书读出了些真意。
就在这时,美妇人田氏微笑的说着:“饭不多言,菜都凉了,大家都快吃吧”
二人笑,田纪就又举起筷子。
就在这时,福田村中,道路上片宁静,李四缩了缩脖子,继续向前。
李四是村里破落户,直作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糊口,上次弄了件瓷瓶,混了三两银子,吃喝了十天,现在又吃光了。
听说王家搬迁到了汲水县里,家里只剩几个临时雇佣的仆人,因此今夜便偷偷起来,心想破船还有三斤钉,这王家贯为本地地主,总有些遗留的财物。
李四翻过了几个民家,到了王家门口,就想着要进去,突然之间,只听后面寒光闪,人压低了声音,说着:“大人,这里有人”
这李四想也不想,转身正要逃走,这偷窃财物,在乡里都是不报官的,抓住就死打,打的半死,甚至有的打死了也没事,里长之类不会管。
李四吃过几次苦头,哪还想被打,就要逃走,才抬脚,就手脚呆滞,全身颤抖,不敢动弹。
只见眼前站着二人,戴着头盔,穿了皮甲,手按长刀,虎目炯炯,凶狠的扫视着自己,这凛然的杀气,就使这李四动弹不得。
随着他们的报告,个青年人上前,他没有穿官服,但是身着身着玄衣,长身玉立,脸若寒霜,正是执行命令的李显。
李显心情很不好,对于熟知政治的他来说,当然清楚着大帅的用意。
田纪是王守田半师,在礼法上,身份就很特殊。
师徒有着名分,也有着义务,如果不是所图甚大,田纪不应该这样做,王遵之老于权利倾轧,已经敏锐的闻出些气息。
田纪和李家的关系,也隐瞒不了大帅,只是乱世中,这点蠢蠢欲动实是平常事。
李家向恭谨,又是文官,不掌兵权,再加上这次已经向大帅摆明了态度支持少主,大帅虽然有点疑惑,但是还没有认为李家有着不轨之心,也许只是底下想攀炎附热的人自作主张。
只是现在在权利交接的关键时刻,大帅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田纪就撞到了枪口上了,大帅连审判也不审判,直诛灭满门,意思不但是敲打李家,也是敲打着整个藩镇上的些人
被派来干这灭门的脏活,李显还是第次,这当然心情很不爽,这时平日丰神俊朗气度从容早就不见,盯着这个李四,吐出的话让人透骨生寒:“汝是何人,半夜三更,在此作什么”
李四靠坑蒙拐骗过活,善于察言观色,听李显这话,心知只要自己回答有半点不对,立刻就有大祸。
赶紧跪了下来,磕头说着:“小人只是村里穷汉,半夜起来,只是作些摸鸡的事,回去弄些吃的,大人,小人不敢说谎啊”
说着,就连连磕头。
李显看了上去,只见此人贼眉鼠眼,心中就信了大半。
这贼眉鼠眼,倒不是所谓天生命格。
军中司法官,以及县里法曹司的功曹,无论长的怎么样,全身就带有种肃杀之气,这便是常年浸润在律法中自然而然携带的法之威严。
同样,这等贼人,无论长的怎么样,平时都琢磨着偷鸡摸狗,见不得人,长期下去,就自然使人看就觉得是“贼眉鼠眼”。
至于久居上位者,更是明显,这就是孟子说的“居移气,养移体”了。
原本李显不在意这种人,这不是他管辖的范围,放过就放过了,这时心情不好,又是秘密行动,心中不爽,挥手。
后面个甲士,更是以杀人为职业,见此毫不犹豫,刀光闪,这李四的脸上,还在有着奉承的笑意,只见鲜血飞溅,头颅就飞出,滚在了地上。
这时,福田村灯火隐隐,万簌无声,李显令着:“上前,包围田家”
“遵命”周围甲兵应着。
此时,田家已经用完了餐,田纪和周竹上了书房,周竹准备把注释的论语从头到尾再读了遍。
就在这时,田纪猛的全身震,他猛的打开着窗口,站在窗前,身躯挺直。
远处,并无异样,只有些狗犬之声。
“怎么了,义父”周竹抬起头来,见得田纪身体在微微发抖。
“快,快下去,不要点灯和熄灯”田纪拉着周竹就走,缕灯光从门缝漏出来,直到了下面。
“夫君”这时,田氏正准备抱着孩子去睡。
“村里杀人了,我祭的樟柳神,已经报了警兆回来了,有大祸临头,快,周竹,你抱着孩子出去,出田家。”
周竹大惊,说着:“义父,那我们起走”
“起走,走不了,快,你身有命格福气,只有你才能走得掉,你若挂念我丝情谊,快带着润儿离开,给我田家留线香烟”
周竹这时,见情况的确不对,当下也不说话,抱着润儿,说走便走,幽灵样,从小门暗影处掠出,越过小道,闪入了对面竹林之中。
第三十三章 就义下
樟柳神不是神,是鬼魂,并且是种身世极为可怜可惨的鬼魂。
这是小孩死后的鬼,被术师驱使,能在定范围内有着灵应,对血腥和杀气最为敏锐,田纪就养有护体,因此才知道大祸临头了。
果然,周竹才跑出去,只听“当”的梆声传到,却是更到了,有更夫出来敲梆了。
就在这时,三声鼓响,火把齐明。
田宅前,点起了大把的火把,穿着皮甲的甲士排列成阵,还有着数个弓箭手等候,火光中,甚至还有数骑巡查左右,田宅周围被围的滴水不漏。
李显佩剑,左右分列着四个甲士。
下面,是个队正,此人戴头盔披着铁甲,虎背熊腰,眸中凶光,只听声刀吟,长刀出鞘。
这种长刀厚背薄刃,寒气逼人,正是军中利器。
凭着樟柳神感应,田纪心中惊,除非身着重甲,骑着宝马,不然的话,面对这阵,谁也难逃,炼气士修有法术,能惊世骇俗,但不能持久,拖上片刻便难逃劫运。
就在这时,李显已经喝着:“里面的人听着,大帅有令,立刻出门受擒,给汝刻时间,若是不然,格杀勿论。”
心中却是苦笑,出来受擒,也是死。
倒也不是大帅英明神武,滴水不漏,只是大帅只掌这府四县之地,再加上十数年经营,查出这类倒是很快的事。
说来说去,就是地盘太小了,若是整个蜀地,就不样了。
在田宅中,田氏已经抽出了长剑。
长剑在蜡烛中,反映着光,田氏低声说着:“夫君,现在怎么办不如我们冲出去”
蜡烛和灯光照着田纪的眼,田纪时间心情翻滚。
这事被大帅知道,使他心中凉,惊觉自己的确卤浪了,只是自知道了王守田如此所作所为,心就焦急起来,迷糊了。
现在甲兵已经包围了住宅,生死就在眼前,是带着家人冲出去,还是束手就擒
身为炼气士,冲出去虽然九死生,但是倒也未必没有线机会。
可是如果举兵对抗,那就是赤裸裸的造反,性质就严重了。
大帅大怒的话,不但会追究责任,更会直接影响李家,影响师门。
为了师门,现在也不能直接反抗,至于为之冒的风险,那就是义无返顾了。
闪电样的思考后,田纪低声向着妻子说着:“是我耽误了你不过为了师门大义,不可卤莽动手,先出去听他说些什么,只消他们不立下杀手,料亦无妨,等以后再作打算。”
只要稍微缓冲下,就想必有人求情,听了这话,他的妻子也点了点头,丢下剑来。
田纪镇静了下,亲自开门,说着:“汝等何事”
“伸手向前走”李显却是不答,又叫的说着。
两人依言上前,到了场前,在灯火之下,李显举手挥,带了二个甲士举步上前。
田纪看了上去,发觉是熟人李显,这李显虽然不是李承业的家族之人,不是支,反而是文阳府知府李刚是族,但是总算姓李,拉得上些关系,并且日常交情都不错,不由心中暗喜,对妻子低声说着:“我上前和他问话。”
说着,就上前,到了几步,站住了,讶然叫着:“咦是你李大人”
李显走近,低问问着:“田先生,你怎么这样糊涂传得这些不应该说的话现在大帅问罪来了。”
“李大人,这事也许有些误会,还请大人允许我向大帅申辩,想必就可水落石出。”田纪拱手为礼,诚恳地说着:“若是能如此,大人援手大德,不敢或忘。”
自己私塾十数年,门生遍地,甚至教导过王守田,有半师之谊,这种事,只要今夜缓了缓,作为半个弟子的王守田,就不得不求情,以全师道,就死不了。
李显点了点头,苦笑,突然之间,喝着:“斩了”
这声令下,后面二个甲士,猛的长刀出鞘。
这些甲士,都是在战争中脱颖而出,在军中都颇有名气,敢杀敢拚,这刀法是十数年生死之间磨练而成。
据说所谓的武林中人,个被称为蜀山剑客的少侠,和军队起了冲突,就被这等甲士上去十人,才二三个回合,就被斩下了头颅,乱刀分尸。
这时,刀光闪,闪电样,快得令人目眩。
电光火舌之间,本已警惕的田纪,本能就要防备和躲避,就在这时,猛的浮现师门真人的最后叮嘱的苍老面容这是被削去仙业的白发苍苍。
“汝等切记,为了蜀中大义,师门兴衰,要有殉道之心”
心念之间,只见田纪身体动,似乎又没有动,二片刀光倏敛,只听“噗噗”二声,长刀各从田纪的左右侧而刺入,拔出,鲜血飞溅而出。
“呃”田纪从容的脸上,第次有了变化,他看了看身上的刀窟窿,又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李显。
鲜血飞溅,本来常人应该立刻死了,可是他身为炼气士,自然与普通人不同,这时,他还正了正衣冠,向着师门的方向跪倒下去,磕了个头。
这头磕,修持的精气神崩解,全身抽搐下,鲜血和泉水样,从他身上喷了出来,接着,就“扑”的声,伏在地上。
“夫君”瞬间,田氏惊醒过来,本来雍容平静的脸,下子变的形如厉鬼,就扑了上来。
“杀”队正沉声下令,顿时,三个牙兵抽出长刀,只听“噗哧”声,三把长刀,就从各个角度,刺入她的身中。
她跌在地上,口中鲜血大口大口涌出,拼命向前爬着。
李显阻止了甲士补刀,看着她爬上去,伸手抓着田纪的手,气绝身亡。
“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杀了。”李显有些疲倦的说着,命令着。
后面的队正,就没有这样多愁善感,应着:“诺”
猛的上前,后面三十多个甲士,跟在身后昂然拥而入,而门外,还有的甲兵,已经封锁了全宅。
顿时,里面杀声顿起,惨叫声连绵不绝。
“贼子”在竹林中,亲眼看着田纪被斩杀,听着这时宅中连绵不断的惨叫,周竹咬着牙,顿时丝血红,从唇中渗了出来。
望着前面杀戮,听着雨水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周竹不再听着,捂着田宗润的手,拼命向外面跑去。
群竹青青翠翠,雨水打在上面,周竹踉跄远去。
雨越下越大,有甲兵将大伞撑出,打在上面“仆仆”有声。
可以看见里面,有个汉子在厮杀着,竟然给他杀了二个甲兵,但是最后,被拥而上的甲兵分了尸。
杀声渐停,这队正就又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厮果然居心莫测,里面有二个硬家伙,死了二个弟兄,想不到这里还有这等锐士。”
“不就是死了二个,怎么也称不上是锐士吧”李显皱了眉,问着。
“李大人,你不在军中,不懂,军中最强的高手,杀那些武林高手和杀鸡样,但是如果不穿甲,却也受不了三五个士兵的围攻。”
“这人被我们十几个围攻,还能杀得二个弟兄,放在军中就是等的勇士。”队正神色有些惋惜和难看的回答的说着:“若是此等人多上几个,并且能披甲持弓,这就难啃了,如果再有马匹,我们就很难拿下了。”
李显听了,点了点头,知道有没有甲,有没有弓,有没有马,这完全是二回事。
但是他终不是勇士,不明白。
事实上,如果田纪准备了甲弓马三宝,三五人就可纵横,打游击战的话,说不定反过来可以杀上半,而不是现在就这样被杀了。
不过李显不明白不要紧,他叹的说着:“里面都清光了唤醒村长,清点下里面的人,我要登记向大帅报告”
顿了顿,又叹的说着:“田先生教导方,总要留点情面,家里你们抄了,留点钱给他们买棺材吧,总要入土为安。”
这队正听了,说着:“诺”
就下达命令,让手下甲兵抄家发财去。
不过到了清晨,李显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
这时,门口有着席子,上面横七竖八有着十几个尸体。
个脸色苍白不住流汗的村长再次检查,抬头说着:“大人,田家的人,多了二个,这二个是寄宿的学生,邻村的,少了个,却是田纪六岁的儿子”
“你确定”李显低沉的问着,这可是大大的失职。
“确定,村里来往,谁家有什么人,都知道。”村长战栗的说着。
就在这时,队正搜索完毕,上前:“附近找不到,也没有痕迹。”
李显皱着眉,说着:“派人去他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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