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发泄下,把绷着的神经松下来,没准就可以睡觉了。这样不眠不休地熬,铁打的人也耐不住啊!
可是,现在,看着对面歪歪倒倒胡言乱语的大哥,他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微妙的坑爹感。
喝醉的人,不管闹不闹,绝对是人间大杀器,再是如贺景辉这般酷帅狂霸拽的总裁,也可以瞬间变成抠脚大汉,或者是婆妈吐槽苦逼男。
你看看贺景辉,衣服皱如抹布,松垮垮的领带跟栓狗绳有得拼,眼也直了,脸也红了,说话也大舌头了,毫不顾忌形象地拍桌子打板凳大喊大叫,引得b的顾客纷纷侧目。
贺景瑞想换个卡座,好歹有东西挡下,不是那么现眼。可他哥不愿意,非要坐在吧台旁痛诉青春期苦泪史。
他好心去扶人,贺景辉还直着脖子喊:“你别想逼我!别想勉强我!我特么憋屈好多年了,我今天就要坐这儿,怎么啦?!”
“好好,你坐,你想做哪儿随便你。”
贺景瑞捂着脸想,醉鬼就是任性。等明天你清醒了,想起今天出的丑,你就撞墙去吧,老纸绝对不拦着你!
贺总裁正发着酒疯,服务员端着盘送上排燃着火苗的“轰炸机”。
“贺先生,这是周先生请你们的。”服务员指了指不远处的周鸣。
这货肯定是刚刚来,要是看见他在,贺景瑞绝对不会进这家店。
“不要,你给他退回去。”贺景瑞不耐烦地摆手拒绝。
服务员为难地僵着,劝也不好走开也不好。
两个都是不好惹的。贺景瑞是恶霸,周鸣是笑面虎。
冷不防醉糊涂的贺景辉从旁边伸手抢过杯“轰炸机”,口喝干。服务员如蒙大赦,赶忙将酒放到贺景辉面前。
贺景瑞只得磨着牙,朝周鸣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他瞪着喝得不亦乐乎的大哥——手好痒,好想抽老大,这个不懂事的货!
就知道狐狸爱看自家的热闹,端着酒杯,也不干其他事,瞬不瞬地看贺家兄弟闹。
过了会儿,终于按耐不住了,周鸣步履轻盈地朝吧台走来。
周狐狸还是贯的人模狗样,贯的衣冠楚楚,到哪里都能吸引众目光。发酒疯的大哥本来就够引人侧目了,这回倒好,被狐狸直接搅成围观对象了——脚好痒,好想踹狐狸两脚,这个惹事精!
周鸣并不知道自己在贺恶霸脑补中被踹成茄子,很自然地坐到他身边,施施然说:“贺大哥喝醉了?”
“你没长眼自己不会看啊?!”恶霸态度恶劣地说。
“有心事么?”周鸣无视他的无礼,照旧好脾气地问。
“要你管!”
“是不是因为我四妹的事?”
瞧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贺恶霸不想跟他扯家事,岔开话题说:“呦,难道啊你,个人泡吧?没伴儿?”
周鸣微笑道:“我在等朋友。”面对恶霸满脸“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的表情,他解释道:“很单纯的朋友,我介绍他来这里拉琴。”
“男的女的?”
“男的。”
“哼哼,男的跟你就不可能单纯。”
“景瑞,”周鸣佻达地笑了下:“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吃醋吗?”
贺景瑞夸张地抖了抖,说:“别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你啊,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周狐狸笑微微地把手覆在恶霸的手上。
“注意点儿,这可是公众场合。”贺景瑞警惕地甩开他的手。
周狐狸果然还是不敢太嚣张,收回手杵着下颌慢慢地喝酒。
“唉,贺大哥也不容易。”他听了会儿贺醉鬼的吐槽,忽然开口说,语气无比同情:“蹬全家的期望,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懈怠,要永远保持优秀定很累。”
贺景瑞惊讶地“咦”了声,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发表意见,因为从来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并不知道个中滋味。
“这种生活我过了好多年我很理解呢。”周鸣扭头看着贺景瑞笑了笑,说:“你真幸福,有个这样好的大哥,把你的责任都担下了,让你可以胡混乱玩为所欲为。”
“你又知道?!”贺景瑞被他刺得愣,完全是基于多年的作对经验下意识地回击。
“我说得不对吗?”他反问道。
贺景瑞说不出话了。
“你当了那么多年的纨绔,还不是因为有个宠你的父亲,有个护你的大哥”
幸亏他的手机及时响起,他出去接朋友了。
贺景瑞被他短短几句话说得如坐针毡,像被揭了层皮似的,完全无法面对他尖锐而嘲讽的目光。
趁着他不在,恶霸架起醉成狗的大哥,着急忙慌地溜了。
到门外被风吹,贺总裁跟喷壶似的吐了地。贺景瑞想起那时陪沈清源喝酒,小鞋匠在他即将成其好事时吐了身的悲惨经历,森森地感到提议大哥喝酒是多么傻逼的主意!可不可以收回?!
紧接着的发展简直刷新了醉鬼的新高度。
贺景辉先说要去公园看音乐喷泉,贺景瑞陪着去了。
俩大男人傻乎乎地蹲着看音乐喷泉已经很搞笑了,贺景辉居然说要到喷泉中心去看看。
贺景瑞拼了老命地拖住他的衣服,谁知喝了酒的大哥力大无穷,路把他拖进了音乐喷泉,嘴里还嚷着:“我早就想进去了,你别拦着我!”
俩人在喷泉的冲刷下变身落汤鸡。这么着也没把醉鬼冲清醒。
贺景辉身湿衣倒在草地上,顺手把他弟也给拽倒。
他弟打着哆嗦数次想爬起来,数次被他摁倒,最后用只胳膊加只腿给压铁实了。
“我直想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可除了筱琴没人愿躺下来陪我看。”他仰望浩瀚夜空回忆往事,心情充满了澎湃的柔情。
无奈他弟不解风情地在地上如虫子般蠕动,还发出难听的意思不明的呜呜声——其实贺景瑞是在说:“你放开我,我不是你女票!放开,我冷死了!”
“你看,今夜的星光多么美丽。”贺老大抒情地说。
“看你妹啊!”贺景瑞把压得喘不过气来,两眼确实冒出很多星星。
终于将自己解救出来,贺景瑞费力地把他哥拖到小卖部旁边——没办法,手机报废了,只能用公用电话向小鞋匠求救。
沈清源就听到电话里爱人颤抖地哽咽地让他开车去接哥俩,句话里夹杂了三个大喷嚏。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小鞋匠关切地问。
“我我看喷泉让水淋了,还在草地上躺了会儿。”贺景瑞把鼻涕又把鼻涕地诉苦。
“?”初春的寒夜里得有多神经病才会 ...
(做出的这种举动。
“你快来,我等着你哎,哥,你去哪儿?”贺景瑞对听筒大叫道:“我们在仁爱路,你到了记得仔细找下地上垃圾桶边”
贺景瑞扔了电话追他哥去了。
他哥也没跑远,停在附近的家店铺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橱窗。
那是家出售出租自行车的商店。
贺景辉看着里面的自行车眼冒绿光,好像饿了几天的人看到块奶油蛋糕样,“我直喜欢骑自行车旅游”他打了酒嗝说:“我都多久没骑自行车了”
他那种委屈的语气简直让贺景瑞不能忍,拿出滴水的钞票,租了两辆自行车。
仁爱路是步行街,店铺多是高档的商店和b,这个时间行人很少,也没有车。给贺景辉租的车又是女式的,他骑上车时大长腿还有截拖在地上,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摔跤或被车撞,比他到处乱跑安全多了。
贺景瑞打算陪他哥在这里边遛弯边等沈清源,还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哪里料到仁爱路这几天检修煤气,地上挖了个大坑。他俩个醉得头脑不清,个冷得意识模糊,统没看见。骑得比蜗牛都慢,竟然还掉进坑里。
这跤摔得重啊,差点把翔摔出来了都!
贺景瑞四脚朝天地躺在坑底,抹着火辣辣的眼角,感觉自己要落泪了。
用手戳戳他哥,他有气无力地问:“没事吧?”
“没事别碰我,我要在这里睡觉”醉鬼烦躁地把他的手挥开。
坑底传来声哀嚎:“睡你妹!老鼠都蹲你头上了!”
第86章 八十六决定1
( 那天晚上幸亏来的是小鞋匠。
沈清源这个人比较根筋,贺景瑞说了在仁爱路找他们,他就直在仁爱路找。要是换了别人,没准儿见街上黑黢黢个人没有早走了,就他来来回回地找,而且按贺景瑞要求把犄角格拉都仔细找了个遍。
后来是听到路尽头的大坑里传来细微人声,才在坑底找到贺家兄弟。
贺景瑞摔下去的时候,护着头,手脚劝破皮了,只有脸是好好的。他哥则比较惨,半边脸都肿了,鼻梁也磕破了,五彩斑斓相当之精彩。
所幸两人都没伤到筋骨。
好容易把醉鬼弄上车,贺景瑞又冷又累饱受惊吓,还跟觊觎他哥的老鼠奋战了好会儿,如今只剩口热乎气了,亟需热水干爽床铺和热被窝。
沈清源开车把他们带回清瑞,先把贺景辉放在沙发上,然后忙着给贺景瑞放水洗澡。
贺景瑞躺在热水里,喝着小鞋匠送到嘴边的姜汤,终于感觉腔子里升热气,意识稍稍回笼。
“怎么喝成这样?”小鞋匠看着脸色苍白的爱人心疼地问。
贺景瑞有心说老大憋伤了,可他太累了,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从浴室里出来,他擦着湿发走到沙发旁,蹲下来看他哥。
贺景辉伤成那样,但点儿不觉得痛,睡得很死,配上那变形的脸,跟猪有得拼。
蹙着眉扒拉下老大额前的乱发,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老大今晚算是彻底从神坛上走下来,直接摔坑底了。这天他盼了多少年,等真发生在眼前时,却引得他鼻酸眼涨。
贤惠的小鞋匠给贺景瑞端来粥吃。然后开始拾掇沙发上的醉鬼。
贺景辉人高马大,昏睡过去后死沉死沉的,小鞋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掉他的脏衣服,用热毛巾简单给他擦干净。
要擦脸的时候,贺景瑞接过毛巾去擦。他擦得很小心,用指头卷着毛巾点点蹭掉大哥脸上的泥污血渍,生怕把人弄疼了。
“摔成这样,睡晚上不要紧吧?”面对大哥的猪脸,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现在去医院还得把他弄起来,你累成这样,只我个人,万磕了碰了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去医院!”贺景瑞边说边努力站起来,起得太猛了,眼前黑就往后倒。
小鞋匠忙从后面抱住他,扶他坐到沙发上。
眼看贺景瑞是无法硬撑了,沈清源只得说:“我去叫浩哥来帮忙。”
不会儿,程浩和阿敏起来了。看到贺景辉的模样都吓了跳。不过程浩跟贺景辉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并没有多问。
他让阿敏去开车,自己和沈清源小心地把人搬上车。出门的时候问贺景瑞要不要起去医院检查,贺景瑞摆了摆手,程浩就让沈清源留下不用跟着起去。
送走贺景辉后已经半夜三点多了,沈清源也十分疲倦,可贺景瑞坐在沙发上抽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沈清源把抢走他手上的烟,埋怨道:“你少抽点儿!快睡觉吧。”
“你先睡,我坐会儿。”贺景瑞拿手按着脑门,哑着声音说。
看他表情木木的,脸痴呆相,小鞋匠就不忍心。抱了被子过来,陪他裹了被子坐在黑暗里发呆。
沈清源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睁开眼时,他睡在贺景瑞腿上,贺景瑞靠着扶手睡。
天已经大亮,店员正在打扫店铺,手机在茶几上呜呜地蹦。
电话是程浩打来的,报告贺景辉的情况,全是皮外伤,轻微的酒精中毒,身体无大恙。
贺景辉如今还昏着,程浩提醒说,他今天肯定去不了公司让贺景瑞去说声。
沈清源挂了电话,爬起身去叫贺景瑞。结果发现贺景瑞发烧了。
从丽江回来后,贺景瑞快年没生病了,尽管只是低烧,还是把小鞋匠急着了。
他这样也上不了班了。好嘛,俩总裁起溜号了。
现在请假变成个难题。沈清源这身份,替小贺总请假都不合适,更别说大贺总了——哪来的大头蒜,谁信你?!
没办法,只有请程浩出面,人好歹在贺氏挂了个七拐八弯的钩儿,勉强说得上话。
沈清源把贺景瑞抱上床,喂他吃退烧药灌了大杯水,自己随便吃点东西就守着他发汗。
贺景瑞时清醒时昏然,不肯老老实实躺着,会儿把被子将成个球,会儿又将手脚露出来。沈清源干脆躺到他身边,连被子带人抱到怀里固定住。
不知是难受还是怎么的,贺景瑞在他怀里烦躁地动来动去,嘴里小声说胡话。凑近了可以听见他时而叫“爸”,时而叫“哥”,时而又叫“清源”,宾语统是“对不起”。
这些天的家庭矛盾让恶霸心力憔悴,再没心没肺也抗不住了。
两面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都有人被伤害,这种心情沈清源太明白了!
——家里人进城,他只能让爱人住外面;说起婚事,他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说我有爱人了;贺景瑞送的金戒指经常要取下藏起来。尽管老妈已经承认贺景瑞,可他仍然无法将他带回家乡,仍然要在老乡面前遮掩,仍然不能在杨柳村摆场风光的婚宴贺家的情况不知比自己遭糕多少倍
说不出是担忧还是痛惜,反正沈清源的心被股子复杂的情绪冲得酸酸软软。他捋了捋怀里大喵的乱发,温柔地亲了亲喵头,像哄小孩似的轻拍喵背。
贺大喵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趴在他双臂间边睡觉边发汗。
等大喵睡醒觉,烧已经退了,被褥被汗水浸湿。小鞋匠把他裹成虫子,先换被套又还床单。他鼓着双黑眼珠,骨溜溜地缩在被褥里看沈清源忙碌。过了会儿就喊饿,支使小鞋匠替他做饭。
他就喜欢小鞋匠围着他团团转,任劳任怨小媳妇样儿让他打心底感到滋润。
这个时候,从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家里逃出来,让小鞋匠用爱心灌溉番,真是从身到心的放松。
幸亏还有这样个人。
“清源,”贺景瑞嘴角弯弯,向端水进来的小鞋匠露出喵星人卖萌笑,嘴里却下命令似的说:“过来。”
小鞋匠坐到他身边,被他抱住还不忘去试他的体温。
感觉他额头冰冷,温度确实降下来了,沈清源才放松地靠在他怀里,忍不住叹道:“唉,没想到贺大哥这么能闹腾。”
贺景瑞不说话,个劲儿蹭着沈清源柔软的头发。忽然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飘柔你不也用这个?”小鞋匠不明所以。
“怎么那么香呢?我闻着不是飘柔的味儿像柠檬和烤肉”
小鞋匠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贺大喵拿他开涮呢。咬牙切齿地扑过去,意思意思地掐住他的脖子摇晃。
贺大喵则夸张地叫:“ ...
(谋杀亲夫啦!”
也不知他俩是怎么滚的,小鞋匠硬给卷到被子里,压在贺大喵的身上。
两人眼对眼望着笑,傻瓜似的。
然后贺景瑞摸着他耳朵,轻声说:“我爱你。”
他们在起也好长时间了,贺景瑞虽然常说肉麻话,但这样正儿八经地表白却很少。
他这么说,沈清源就猜到他是有心事。想到那心事大概是什么,小鞋匠心里就百味杂陈。
低头吻了他下,沈清源翻到他旁边睡下。
贺景瑞把手上金戒指换到戴婚戒的无名指上,拉过沈清源的手并在起。看了会儿两枚金光闪烁的土豪婚戒,他郑重地说:“我已经被你套牢了,知道不?”
沈清源放下手,笑笑说:“知道。”
“我就是想告诉你,”贺景瑞翻身面对他,略带迟疑地说:“我是你老公,心里只装着你,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能生气,更不能像上次那样跑掉,好吗?”
沈清源的手指带着爱怜滑过他的脸颊,在他嘴唇上停了几秒,又继续开始游走。
小鞋匠似乎爱上了这样的触碰,专心地描摹他的脸,直到他几乎要不耐烦的时候,才低低答应了声:“好。”
第87章 〔八十七决定2
( 贺景瑞难得生回病,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休息兼使唤小鞋匠。反正手机报废了,公司的事顺便就彻底不管了,每天赖在床上让沈清源伺候。
清瑞变成了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外面鸡飞狗跳风吹雨打,他往这小家里缩,管他娘滴!
他哥在医院里醒完酒,也以生病为由多住了几天。他是铁了心躲家里人,连自己的行踪都不愿向家里人透露,只说出去散心了。
俩熊孩子全做了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统无视父亲和家人的忧急。
程浩很够朋友,每天给贺景辉送饭,还让阿敏给他洗衣服。沈清源倒是想去帮忙,无奈被贺大赖喵缠住,每天围着大喵团团转,实在是分身乏术。
贺景瑞猜想他哥清醒后,看到自己的尊荣,再记酒后的荒唐,肯定十分羞愧后悔。
那美好的画面,光是想象就令他无比舒爽。
因此,当他哥出现在清瑞的时候,话都还没讲,他就笑起来。笑得还特别起劲儿,简直要抽过去了。
贺景辉带着棒球帽,脸上的肿消了些,从花猪脸上可以看出点儿本来面目。
他被笑贺景瑞笑得很无奈,干脆拉过椅子坐下,静静地看他弟抽风。
好容易止住笑,贺景瑞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很不要脸地喊:“清源过来帮我揉肚子。”
“你别废话,我忙着呢。”沈清源沏好茶递给贺景辉,向贺大喵甩了个大白眼就出去了,留出空间给兄弟俩。
“那天,对不住,连累你也病了。”贺景辉说。
“没事。不过哥,你喝了酒太彪悍了!”贺景瑞忍不住又想笑:“我当时都不敢认了,这是我哥吗?”
贺景辉长叹声,拿出烟刁在嘴上,自嘲地笑了笑,说:“可惜找不到筱琴,要不然挺适合来苦肉计。”
“还联系不上她?”
“嗯。”贺景辉终于点上烟,狠狠地抽了两口。
“这是真要分了?”
贺景瑞始终不太相信筱琴会跟贺景辉分手,以那妹纸的脾气,真下定决心定是快刀斩乱麻早说清楚了,到现在不露面不表态,那就是还没想清楚。
“我不知道。”贺景辉夹着眼搔了搔眉心,“我们的情况是,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问题,很合拍,问题来自外界,这样就分手心里舍不得;如果不分,问题摆在那里,始终会有影响所以,无解。”他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怎么会无解呢?”贺景瑞脱口而出。
贺景辉抬起眼看着他。目光交汇的瞬间,兄弟俩都有种心照不宣的了悟。
“哥,”贺景瑞舔了舔嘴唇,终于开始谈他最近直在思考的问题,“你是不是活得特别压抑?现在的工作也不是你的理想?”
“问这干嘛?”贺景辉望着他笑。
“我想了解你嘛,嘿嘿。”
“别人使七八分力可以做到良好,但我得使十分力气做到优秀,时刻都要使十分力很累的。”
“你不用那么追求完美嘛。”
“如果我做得不够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持我继续下去。”
“?”贺景瑞使劲抓头发,急道:“你不要说那么高深的话,我听不懂。说人话行不行!”
他哥无力地横了他眼,说:“我的意思就是,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很烦,想放弃,只有通过获得成就感来弥补才可以坚持下去,明白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想吃肉吃不到,所以找个类似肉的东西来代替。”
“就是这个意思。”
“你到底想吃什么肉吃不到?除了结婚的事,爸其实很少管你好不好?不用那么苦大仇深吧?!”
“我想”贺景辉像被掐住脖子,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脸上浮现出难受的表情,因为半个花猪脸而变得狰狞起来。
哥哥持续矜持着,弟/弟急得想挠墙。
就在贺景瑞急得要吼人的时候,贺景辉终于说:“我想画画。”
“?”贺景瑞脑子转了圈,才反应过来:“画画?你喜欢,这个?”
不怪贺景瑞吃惊,实在是他哥跟美术根本沾不上边。
他身边从不曾有画笔画纸之类的绘画工具;他的房间里找不到本画册,甚至连装饰画都不挂;不看画展不谈也不关心跟美术有关系的东西。以他的身份,认识几个圈内人赞助下喜欢的画家,这些是很容易做到的,可他并没有过这样的举动。
这样的人哪里像个美术爱好者?
再仔细回忆,贺景辉小学初中似乎确实得过美术比赛第名啥的,不过后来就没动静了
看出弟/弟的疑惑,贺景辉苦笑了下:“决定放弃以后,我再没碰过画笔。不去关注的话,心里的遗憾就会少些。”
——到了需要彻底隔绝,才可以心静的程度,到底是有多喜欢呐?!
贺景瑞心里很不是滋味,问:“什么时候的事?”
“从小就喜欢,直梦想成为名画家。开始爸爸以为美术不过是我的爱好,没有干涉。后来影响学习,他就开始反对了。”他停顿了下,又点上支烟,细长的烟卷在手里变成了种屏障,在他往外掏心事的时候稍微有个缓冲似的。
“我以为只要我成绩好,就可以继续画画,然后我就拼了命的做优等生。再被干涉的时候,我可以说‘看,我并没有因为画画影响学习”
“上高中的时候,我想去国外读美院,甚至悄悄填了申请表,可就在那时候爸病了。你可能不记得,他不但检查出有高血压,肝脏还长了肿瘤,尽管顺利地做了切除手术,可他的身体大不如以前医生说他要少喝酒,少应酬,关键是不能太操劳。贺氏没了他怎么办?亲戚里没有可信任又担起重任的人,只有我俩可以接班。”
贺景辉深深看了弟弟眼,声音低下去:“那种情况容不得我任性和自私。因此我放弃了最初的志愿,到国外进修商业管理,就是想早点儿接爸的班,让他可以好好休息。俗话说财多累主,点不错。”
现在说起来云淡风轻,还可以开玩笑,但当时他个十多岁的少年,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而去承担起个家族的命运,难以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那时贺景瑞刚上初中,和周鸣两个拉帮结伙搞武斗,正迈出恶霸之旅的第步。
贺成功做手术的时候,家里人觉得他还小没告诉他实情,看到老爸在病床上还有力气骂他,他真以为是个割阑尾之类的小手术。
那时的贺景瑞没心没肺也是到了种境界。
“老实说,这许多年从商不是没有成就感,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只是心里始终有缺憾。”贺景辉总结道:“有些东西,假如没有经历过,可能会特别有吸引力。”
“所以你会喜欢筱琴?”
...
(
“嗯。她活出了我没有活出的部分,至少她想做的事绝不大部分都去做了。而且她理解我压抑的那些东西,在她面前我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总绷着。毕竟某种伪装维持惯了,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除掉,有个可以让你放松的人很不容易。”
到了这个时候,贺景瑞终于理解他哥了。
难怪他会喜欢个如此另类的女孩,难怪他会和程浩这种糙汉子成为莫逆之交,难怪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纵容自己。
他所寻找的欣赏的,仅仅是十几岁时不得不泯灭掉的野性和对自由的向往。
俩兄弟默了小会儿,贺景辉又开口:“小瑞,我要向你道歉。”
“跟我倒什么歉呀?”贺景瑞不自在地挠挠头。
“以前,我觉得贺家已经有我了,不用把你再扯进来。我希望你能活得自在,把我的份儿也活出来,所以你犯浑的时候我护着你,替你遮掩,变相地推着你往歪道儿上走。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要是真废了,我要负部分责任的。”
在贺景瑞印象里,大哥以前确实比较维护自己,帮着撒谎悄悄给钱挨罚时求情这类事情没少做。后来自己闹得太不像话,他就倒戈相向了。变成了打自己比老爸打得狠,治自己比老爸更毒的这么个阴险存在。
而人很多时候总是比较容易记住坏而忘记好,以至于他跟大哥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甚至暗地里盼着老大倒霉。
“他开始嗑药的时候,我既担心又自责,才让爸爸断了你的经济把你赶出家门当初早点管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幸亏你没早点管我,要不然我怎么会遇到清源?这可是命中注定的邂逅,你懂吗?”贺景瑞故意插科打诨,想冲淡眼前沉凝的气氛,“哥,我这不是没废吗?你别再自责了,以前的事也别提了。”
贺景辉点了点头,说:“你找到小沈,很好。”
“那是!”贺景瑞得意地晃着脑袋说:“我现在洗心革面了,有家有室有担当,也是顶天立地的爷们了,所以哥,你可以走了!”
“?”
“你去把你女票追回来,俩人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家里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他说得再轻松也无法掩盖话里的沉沉分量,贺景辉动容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你别光看着我嘛。心动不如行动,赶紧动起来,”贺景瑞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自顾自对着墙壁说:“公司那边的交接得要不少时间,我们还得悄悄来,在你辞职前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这样走要审计的吧?不过都是自家人,先斩后奏也可以”
“小瑞!”贺景辉打断他。
“瑞什么瑞!你再磨蹭我可改主意了!”
“你看着我!”贺景辉去扳他的脸,扳了几次才扳过来,“我走很容易,可你呢?且不说贺氏那么大个摊子,你跟小沈以后怎么办?你们的情况比我更困难,你想过没有?”
“想过了!我想好多天了!”贺景瑞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有些激动地说:“我不想欠你的!我不想每天都有人指着脊梁说,你今天快活都是你哥做牺牲换来的,要是没你哥你高兴个屁!我不想要这种感觉,你明不明白?!”
“这都什么年代,不兴舍己为人,各人的事各人负责,你不用成天苦哈哈地想自己多划不来,想干什么干什么去!贺家又不只你个儿子!”
贺景瑞脸暴躁地扔地雷般说的话,把他哥炸蒙了。
在他不客气的话里,包含着个男人想去承担责任的决心,而这种决心下面全是对大哥的爱护和成全。
贺景辉凝视着面前抱着被子大男孩似的弟弟,有种全新的陌生感,就像树苗转眼间长成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大树般。这棵树此刻正蹦着跳着要来抢顶天的苦差事,不给他还不高兴。
这种事不是真的吧?是做梦的吧?
贺老大被贺景瑞身上的梦幻之光闪得头晕,感动得半张猪脸都要颤抖起来。
“你也不用太感动,反正我和清源的事有你也解决不了,你无非是说几句好话,既不能替爸洗脑也不能把清源变成个女的,见天在我跟前转给我增加压力∵吧走吧,让我清清静静地解决自己的事。”贺景瑞脸嫌弃地对他哥说。
贺景辉张开手用力抱住他,勒得他嗷地声,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小瑞谢谢你。”贺景辉在他耳边包含深情地说。
贺景瑞忍不住闭上眼睛,勉强稳住气息,保持住那种“不稀罕跟你多说”的语气说:“你要不放心就早点回来,玩个两年差不多了,别玩野了就不想回家。你要当辈子甩手掌柜我可不干,总裁换着做,自由轮流享受,知道不?”
“筱琴肯定不想跟你分手,你抓紧时间把她找回来,以后好好过日子。如果实在过不去也不用勉强,重点是去做你想做的事,别留什么遗憾”
这个时候,贺景瑞化身唠叨婆婆,絮絮叨叨说他哥。
没办法心情太澎湃复杂了,不说话怕控制不住情绪。
贺景辉大概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耐心地任他说,直到他词穷了,开始往外赶人:“你去吧,别赖着了,我的事多着呢。”
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贺景辉站起身,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他眼,才径直离开。
贺景瑞听到沈清源在外面说:“贺大哥,筱琴说你要是肯在她楼下给她唱歌,她就辈子跟着你。”
“知道了谢谢你,小沈。再见。”伴随着他低沉语音的,是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节奏让贺景瑞有种急不可耐赶着放风的错觉。他跑到窗前伸头往外看,见贺景辉在街上奔跑,风衣被鼓荡起来像两只深色羽翼。
目送贺景辉逐渐远去的身影,他有些不舍,更多是愉快,自言自语地埋怨:“高兴成这样,至于吗?!”
第88章 〔八十八坚强后盾
( 贺景瑞转过身,看到沈清源倚在门边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你都听到了?”
“嗯。”
贺景瑞双手撑着窗户边缘,静静与小鞋匠对视。
过了会儿,沈清源走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腰。
贺景瑞身体有些软,全靠墙壁和小鞋匠的支撑才勉强站直。
他专注地用下巴摩挲沈清源的头发,阳光暖暖的温度和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意识有些迷蒙。
依偎了半晌,他说:“我哥走了。”
“嗯。”沈清源在他怀里低声答应。
“他终于自由了。”
“这样很好,我也希望筱琴能幸福。”
“以后贺氏可能要由我接手。”
“嗯。”沈清源仰起头,眼眸亮晶晶的。
“清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贺景瑞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看他的目光里有丝内疚。
“你会很忙,责任更大,你爸可能会老管着你,”他像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笑了笑:“说不定他会向对你哥那样对你。”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这是应该的,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可能会没时间陪你,和你可能比现在更偷偷摸摸,说不定会有什么事发生我觉得太委屈你了。”
“哎,就这些?”沈清源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下,很无所谓地说:“像我们这种情况,这些都是免不了的。那会儿我家里人来还让你躲外面呢。你刚才不是说了,即便你哥在,我们的问题也不好解决,现在无非是没你哥当挡箭牌了。你连城管都不怕,还怕这个?”
贺景瑞扑哧声笑出来:“关城管什么事?”
小鞋匠煞有介事地说:“当初你个公子哥每天跟我摆摊,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躲城管,吃住都不好,这样困难都过来了,现在会比那时更困难么?”
贺景瑞想了想,觉得两者无法比较,但那时确实是吃了很多苦。
“就算更难,你如今也比过去有能力了。”沈清源脸努力替他鼓劲儿的模样,就差在他面前举拳头喊“要雄起”。
他心里又酸又软又热,用手轻捋小鞋匠的头发,无奈地笑道:“傻瓜。我担心的是你。”
“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沈清源豪迈地说:“我们乡下人皮实得很,我点不怕吃苦。何况你爸能给我吃什么苦,最多骂顿打几下”
贺景瑞伸手蒙住他的嘴,严肃地说:“我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定会保护你的!”
“嘿嘿,”沈清源傻愣愣地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贺景瑞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他,从里到外地缠住他,仿佛这样可以吸取力量般。
两人从窗口辗转倒在床上,又亲了很久才分开。
沈清源红着脸贴在他胸前,轻轻说:“你个大男人哪能直躲在大哥背后?你今天做得对,我很为你骄傲。”
“本来觉得以后会很困难,被你说好像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贺景瑞仰望天花板,内心变得十分平静。
“筱琴说我们是傻大胆,想得少,胆子就大”沈清源抱紧他,梦呓般地说:“我只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人活着没有垮不过的坎儿。只要我们坚持,总会在起的。”
贺景瑞唇边露出释然的笑意——是啊,无论是小鞋匠还是现在的生活,都是他努力争取来的。
当初看上小鞋匠就死赖着人,甚至丢份儿到装残疾冒充闺蜜。就是那样想都不想朝目标直冲,他得到了如今的切。
幸福要靠自己去奋斗,难题也要靠自己去解决,为了这份爱情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贺景瑞是拿着大哥的辞呈和封给贺成功的信回家的。
那时,贺景辉已经正式向公司辞职,人却并没有露面,都是贺景瑞替去办的。
贺成功没料到儿子会来这釜底抽薪的招。等想到去找他的证件,才发现凡是可以限制他自由的东西,诸如证件银行卡之类,全被他带走了。或许他早就想过会有离家出走的天,所以预先做好了准备。
有那么刻,贺成功甚至想到报警,以财务问题将贺景辉强行留住,最终还是因为顾忌贺氏面子而作罢。
他气得都麻木了!反复地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同时抱着最后点希望,期待贺景辉忽然就回心转意了。
到贺景瑞出现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坐在光线阴暗的偏厅正中央,他把家主的架子摆得十足,可他竟有种自己坐在坟墓里感觉。
他这时才发觉,大儿子除了留学那几年外,直都陪伴在自己身边。他已经太习惯这贴心大棉裤了。
贺景瑞看到老父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捧薄薄的两张纸仿佛重逾千斤,整个人如风中的枯叶不住地颤抖。
但他却坚决地推开小儿子伸过来搀扶的手,踉跄着往外迈步。
两行浑浊的眼泪浸湿了脸上的皱纹,他自言自语地哽咽着开口:“他竟然为了个女人”话没说完,就如衰朽的大厦般轰然倒下。
转眼,贺景辉已经离开了大半年。
他终于找到了失联的筱琴,据说为了让女票回心转意,他真的到筱琴楼下唱歌了。
起初他不好意思,雇了人去唱,收获了无数抗议声烂菜叶被物业赶了好几次后,筱琴仍没有动静。
失望之余他小宇宙爆发,红着脸用他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吼了半首歌,把女票从旁边的花丛里吼了出来——原来臭丫头是在院子里接的电话,直躲在暗处看他表演呢。
然后,他们就和好了。
贺景辉终于如愿以偿,面和女票四处旅行,面重拾画笔,还去上了短期培训班。
因为是跟贺景瑞单线联系,家里的情况均由弟/弟通报,他并不知道,老父在他走后中风了。
多亏平时保养得好,贺景瑞那天回家时还叫上了家庭医生,因此他的状况不严重,行动依然自如,并没有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但他的心脑血管已经十分脆弱,再经不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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