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鬼书》
第一章 诡异
我叫齐凡,家乡在贵阳,属于贵州省的省会城市。听我爷爷讲,贵阳以前要多穷有多穷。
曾经有句谚语: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当时的贵阳就是这么个情况。
主席曾说过:“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这话还真是在理。
en革时期,到处都是大批斗,破四旧,抄家,弄得周围人都人心惶惶。我爷爷那时候就是个红卫兵,他名字叫齐生,因为爷爷在en革那时候带头抄家批斗的事干得比较多,许多人都叫他齐哥。就因为我爷爷抄家批斗的太多,惹下来的麻烦也不少。
那时候我父亲刚出生,才两个月左右,我奶奶在家里照顾我父亲,我爷爷则继续他的本职工作。
接下来我给大家讲的事,大家也可以当个故事来听,不必在意。
“二狗子同志,叫上同志们,咱们去批斗那天刚抓到的那个姓王的富商。”爷爷对二狗子说道。说完,转过身给我奶奶说:“我出去批斗人,你好好照顾小宝子。晚点回来。”我父亲叫齐宝,我一直觉得这名字莫名喜感。
“好嘞,齐哥,人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就去。”二狗子满脸红光,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装,腰间束武装带,左臂佩标,手握红宝书。
爷爷一出门看见二狗子这装扮,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个好同志,天天都这装扮,真体现出了我们红卫兵的素质。拍了拍二狗子的肩:“好同志,有前途的,好好努力吧。”
二狗子听见这话,顿时两眼放光,脸上的青春痘仿佛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这二狗子,也是个人物,他家三代贫农,出生干净,当选红卫兵的时候没受到什么挫折,很顺利就当上红卫兵了。当上红卫兵之后,跟着我爷爷干抄家批斗的事,数都数不过来。
爷爷说当初第一次见到二狗子的时候,他很惊讶,二狗子同志,你喝红豆粥咋喝脸上去了。咋长这么多马蚤疙瘩呢。
二狗子很淡定的说“齐哥,这是青春的信号弹,我要长!”
一队人零零碎碎也有二三十,几乎人人都举着牌子,牌子上有的是主席相片,有的写着主席万岁。一路上所有人都高喊:“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关王富商的牛棚。
二狗子上去开了牛棚门,看了看饿得有气无力的王富商,怒目大喝一声:“你这个无产阶级的叛徒!出来!来几个同志,把他拉到大街上去,继续批斗!”话音刚落,四五个红卫兵就进去把王富商给拖了出来。
王富商目光涣散,显然已经饿得神志不清了,还在大喊:“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我不是叛徒!”但是没人听他的话,爷爷看了他一眼,说道:“快点的,拖去大街的台子上,麻利点。”
不到一会,王富商又恢复了老装备,身披铁链大牌子,头戴长圆锥行帽。
台上台下的人都振臂高呼:“打到王有钱!无产阶级en化大革命万岁!”
(王富商原名王有钱,我第一次听这故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被批斗的原因一个是有钱,第二个就是这名字太嘲讽,容易吸引仇恨。)
我爷爷看了看台下的人,欣慰的对二狗子说:“二狗子同志啊,你看看,现在群众的觉悟很高啊!好了,可以开始批斗了。”
二狗子听见爷爷这么说,就站上台,拿着红宝书,有模有样的就开始批斗姓王的。
“王有钱,你是无产阶级的叛徒,你有罪!你背叛了无产阶级,背叛党!”
王有钱听见二狗子这么说,激动大声叫喊:“我不是叛徒!我没罪!我没有背叛无产阶级!”
二狗子听见这话,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耳光。“你还不认罪?你这个叛徒!打到资本主义!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带头向王有钱吐起了口水。在场的红卫兵一个接着一个向他吐口水。
他被吐口水之后没说话,目光冷冷的看着二狗子跟我爷爷,他知道,批斗他主要是我爷爷跟二狗子带的头。如果不是我爷爷他们,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当初起码他也是个有名的富商,但如今却活着还不如死了。
“反正我这样子早晚都得死,姓齐的,二狗子,你们给老子记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让你们断子绝孙!”王有钱声音低沉的咆哮道。
话音刚落,王有钱就一头磕在他跪的碎玻璃上。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二狗子见状上去就给了他两脚,他还是没反应。我爷爷上去看了看,转身对二狗子说:“姓王的好像死了,你叫人赶紧抬走。”二狗子听见爷爷这样说,转身叫了几个红卫兵,把王有钱的尸首给抬走了。
在回家的时候,爷爷跟二狗子都很苦恼,这姓王的死了,下次批斗谁去?
他们谁也没有把王有钱死前说的话放心上,原本我爷爷以为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发生的事,让那天在场的人都背后发寒。
第二天,我爷爷刚睡醒,正准备去打水洗脸,然后出门找找人批斗啥的。他正想着一会去找谁批斗批斗,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爷爷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原来是好几个红卫兵来找他。
“我说,你们几个同志这么着急干嘛,怕咱们今天找不着人批斗了?瞅瞅你们那样,有没有点红卫兵应该有的素质!”爷爷看着他们慌张的样子说道。
“齐哥,二狗子死了!”其中一个红卫兵脸色苍白地对我爷爷说道。
爷爷听见这话,洗脸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缓缓回过头对那红卫兵问道:“你说什么?开玩笑吧,二狗子怎么会死?到底怎么回事!”
那几个红卫兵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大概。最后还是对我爷爷说:“齐哥,这事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爷爷听见这话,得,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这几个孙子反正也说不出到底咋回事。他回房间穿衣服,给奶奶说:“你照顾小宝子,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可能有点事回不来。”
奶奶看着爷爷急急忙忙的样子,走了过去帮他整了整衣领,担心的说道:“出门小心点,二狗子的事我刚也听见了,会不会是姓王的变成鬼回来报仇了?”
我爷爷听见这话,动作僵了一下,回头对奶奶低声说:“瞎说个啥?这是什么年代?别说这种封建迷信的话,要不得,当心被外人抓住把柄,回头咱们挨批斗!”奶奶听见爷爷这么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嘱咐他出门小心点。
二狗子家离爷爷家也不远,大概走个十多分钟就能到,但是爷爷觉得今天这条路变得格外漫长,走半天都走不到。当时爷爷心里其实也一直在打鼓:“不会这么邪门吧?昨天姓王的才死,今天二狗子就死了,难道那孙子真变成鬼回来报仇了?”想到这,爷爷不禁背后发凉,低声在那念叨:“主席万岁!战无不胜的主席思想万岁!打倒一切牛鬼she神!”
没一会,就到了二狗子家。他家门口围着七八十个人,都在低声议论着:“那姓王的回来报仇了,没看见二狗子死这么惨吗?”周围有眼尖的看见我爷爷来了,马上转头就给那些人说“别说了,齐哥来了,当心他听到这些封建迷信的话生气!”听见这人这么说,周围的人也不敢议论了。
我爷爷看见他们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怒骂道:“都他吗瞎说啥呢!咱们红卫兵的职责就是打到牛鬼she神!破除封建迷信!再让我听见你们瞎说这事,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
骂完他们,爷爷就转头走进了二狗子家。
在他房间的墙壁上,全是红色的字: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我爷爷当时看见满墙壁都是这些字,假装镇定地叫了几个红卫兵进来。
“墙上的字是谁弄上去的?谁拿这些红墨水写的字?”
“齐哥。这不是墨水。是二狗子的血”
我爷爷听完,吓得一下子坐在了板凳上,哆哆嗦嗦的掏出根烟点上问那几个红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带我去看看二狗子的尸体。”
几个红卫兵听见我爷爷这么说,也不敢说什么,就带我爷爷去看二狗子的尸体。
爷爷跟我说这儿的时候我还能记得他脸色的表情,恐惧,害怕,都能在爷爷脸上看出来。
爷爷说,当时看见尸体的时候脑子一下子就蒙了。
二狗子死得很蹊跷,全身上下没有伤痕,除了手指上。二狗子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没了,从伤口上看像一个一个拔出来的。但是这不是二狗子的死因,因为指甲就算没了流血也不会流多少,更不可能会让一个人失血而死。而且二狗子也没有窒息死亡的特征,死因无法确定。最诡异的一点,他尸体的面部表情很安详,而且看起来像在微笑
晚上回到家吃饭的时候,爷爷把今天的事告诉奶奶。
奶奶听完之后害怕极了,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只好抱紧我爸小声地给爷爷说:“这可咋办!那人死前可是说了要让咱们跟二狗子断子绝孙的!咱们不会有事吧!”
爷爷喝完酒脸色通红,显然是喝多了,他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安慰我奶奶:“没事,怕个啥,主席说过,打倒一切牛鬼she神,这点事算事?放心吧,没事。收拾收拾睡觉了,明天还得出去给二狗子办事呢,早点睡吧。”
看着我爷爷镇定的样子,奶奶也安心不少,收拾收拾就睡觉了。
但是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第二章 叶道士
当天半夜,爷爷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想去上厕所。
起身穿上衣服看了看,奶奶在旁边已经睡熟了。爷爷就出门了。(当时家里是没厕所的,厕所一般都是公厕)
当时天气有点凉,风挺大,爷爷把衣服紧了紧,就开始骂娘了:“吗的这破天气,才八月就冷成这样。”厕所离家也不远,走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
那时候的厕所都是公厕,一排八个蹲位,没门,一眼就能看见里面有没有人,当然,我是指进了厕所才能看见,要是在大门就能看见,那就成现场直播了
爷爷进了公厕看了看,一阵气急,真没素质!都拉地上了,草的。爷爷一个蹲位一个蹲位的看,终于找到个干净的,倒数第二个蹲位,特干净地上一样都没。
乐滋滋的点了根烟,心里想着:“这就是命好啊,想上厕所老天都给我安排个干净的。”
突然,隔壁突然有人叫爷爷:“齐哥,拉着呢?”
爷爷一想,估计是个熟人,笑了笑说:“谁啊,半夜上厕所都能碰见熟人,来抽支烟。”说完,顺手就递了根烟过去。
隔壁的人伸手接烟,爷爷不经意的一看,一下子冷汗就冒了出来。那人的手胖胖的,上面血肉模糊而且还缠着链子。
这人的手怎么跟王有钱的手这么像!
爷爷不敢说话了,只能装作没看见。隔壁的人又说话了:“齐哥,你现在混得不错啊,红卫兵里你是带头的,不错。”
我爷爷不敢乱说话了:“那啥,还行吧,不是我想当啊,都是被逼的,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啊。”爷爷说完,隔壁也没了声音,只能看见那只手拿着烟,一晃一晃,爷爷头上冷汗不住的冒。心想:“还是老子聪明,先把这孙子稳住,不然一下子跑了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紧的擦屁股走人吧。”
刚弄完,正穿裤子,低头看了看,那人的手还在那晃,心想应该没事,突然一抬头,顿时都要吓尿裤子了,王有钱正爬在蹲位隔着的墙上面盯着爷爷看呢。
王有钱的脸上全是玻璃渣,都快烂透了,看不出人样,只能看个大概。爷爷低头看了看,手还在那儿晃悠,但是脑袋在墙上盯着爷爷看,爷爷跟我说到这,我都觉得太诡异了,那孙子是长颈鹿吗?
王有钱看着爷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齐哥,咋这么着急走呢,陪我再聊会啊,二狗子还在等你呢!”说到后面几句话的时候,王有钱声音越来越诡异。
我爷爷看这情况,不跑就是死,跑了说不定还能活。啥也不说,转头就跑,跑出厕所的时候就听见王有钱阴森森的笑着说:“齐哥慢点啊,时间还多着呢!”爷爷听见他这么说,哪儿敢说话,拼命跑了出去,那速度,甭提了。现在看奥运会刘翔跑步的时候我爷爷还能一脸不屑的说:“这种水平也能比赛?老子那晚上的水平拿个这金牌跟玩儿似的。”
咳咳,说回正题。那时候我爷爷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跑到了家门口,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门打开,进屋,睡觉。
爷爷看了看奶奶,还在睡觉,估计睡熟还没醒。就没说话,躺下就准备睡觉,突然听见有人说话:“齐哥,你跑得还真快呀,呵呵呵呵呵呵。”睁开眼一看,奶奶的脸变成了王有钱的脸,血从脸上滴到床上,王有钱笑的时候脸上的玻璃渣一个一个的开始蠕动
“啊!!!”爷爷大叫一声就被吓晕过去了。
第二天,等爷爷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睁开眼一看,医生在旁边跟奶奶说着话。奶奶担心得直掉眼泪。
奶奶看见爷爷醒了,哭着抱着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啊!昨天你突然就晕在家门口了!”
医生看见爷爷醒了,心想估计也没事,可能就是贫血啥的,就嘱咐嘱咐奶奶好好照顾爷爷,多注意身体。说完就提着工作包走了。(那时候的医生才是医生,现在的就只能呵呵了)
爷爷看医生走了,就跟奶奶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奶奶听完,脸都被吓白了,哭着对爷爷说:“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姓王的要回来报仇,咱们出事倒是不怕,孩子怎么办啊!”
爷爷抽着烟一言不发,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事怎么办。看昨天那样子,要是姓王的回来报仇一家子人估计都得搭在这。对了!上个月老黄他们队刚斗完一个老道士,现在他还在牛棚里呢,说不定他能救咱们一家!
爷爷把想到的这事给奶奶说了,奶奶说:“你先把人给弄出来吧,把人关牛棚里,还想人帮咱们?”
爷爷心想,也对,虽然有点麻烦,但是那道士不是被批斗的主力,找点关系就能弄出来。
想到这,爷爷二话不说就准备了一条卷烟出了门。
那天天气不错,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我爷爷心里怎么也晴朗不起来。
路上有人跟我爷爷打招呼,爷爷都不怎么理会,皱着眉一直往黄队长家走。心里一直在嘀咕“姓黄的孙子可不是啥好东西,无利不起早,看来我得破费破费了。”
不一会,就到了我爷爷口中黄孙子他家。
“哟,这不是齐哥嘛,找小弟啥事呀?”黄队长笑眯眯的迎我爷爷进屋。
“唉,黄队长,你们上个月斗的那道士能让给我们不?来来来,抽支烟。”我爷爷陪着笑脸,掏出条卷烟递给他。姓黄的不动声色一看,哟,两头齐,还是一条,看来今天能赚一笔。(那年代机器卷烟都叫两头齐,算高档烟了)
“唉,这个不是我不放啊,放了我斗谁去?唉,我很为难啊。”我爷爷一看,你为难你收我烟的速度可不慢,草,真孙子。没办法,这有事求人,还是忍忍吧。
我爷爷陪着笑脸说:“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至于嘛。上次你过生日没送礼,这五十块红包你收着,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最后,我爷爷陪着笑脸搭着人情,花了五十块钱外加一条卷烟把那道士给换了回来。
去接那道士的时候,他还住牛棚里呢,饿得快不行了。但是不吵不闹,也不喊我冤枉我无辜啥的,就坐在牛棚里。看见我爷爷来了,眼睛一闭,装啥也看不见。
我爷爷看了看周围,没啥人,就悄悄走老道士旁边,跟地下党接头对暗号一样,急切地跟老道士说:“道长,我知道您是无辜的,我已经找关系把您弄出去了,走吧,先上我家吃个便饭!”
道士看了我爷爷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有事求我吧,看你乌云遮顶,阴煞缠身,到底有啥事,赶紧的说。”
我爷爷一听,擦,这才是高人啊,看一眼就知道我遇见啥了,于是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这个老道士。
老道士一听,叹了口气:“罢了,虽然这事你们也不对,但是那姓王的孙子,啊不,那位富商,也不是啥好人,原来就经常听说他鱼肉百姓,坏事能干的基本他都干过,死了也好,起码不能继续为祸苍生了,但是小齐呀,老道我现在身体状况可不算好,唉,随便弄点鸡鸭鱼肉啥的补补就行了。”
爷爷听见老道士这么说,也没说啥,带着老道士就回家了,毕竟人命关天啊,鸡鸭鱼肉还比老子家人的命值钱吗?不过这老东西一张嘴还真是够狠的。
正准备回家,老道士突然叫住了爷爷:“小齐,你先跟我去甲秀楼那儿,把我看家的东西拿回来,不然我怎么帮你?”
我爷爷一听,二话没说,拉着老道士就往南明河那边走,到了甲秀楼那,道士鬼鬼祟祟的跑到河边,在草里找着根绳子,一拉,河里就拉出来了一个酒缸。道士正忙着收拾东西,我爷爷一看,好家伙,啥东西都有:七八本古书,一柄铜钱剑,还有一堆说不出名的东西。
我爷爷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老道士,说道:“道长,真服了,这年头东西还能藏这么好,真是佩服!”
道士微微一笑:“知识就是力量。”我爷爷当时就想呸他一脸唾沫,这算个毛线的知识。
不一会,带着老道士回到家,我奶奶一开门,看见爷爷把道士给带了回来:“道长请进,咱马上吃饭了,道长一起吃个便饭吧。道长贵姓啊?”
我爷爷一听,连忙说:“道长,前面是我太急了,请问道长贵姓?”
老道士一听,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碍事,老道我名字早忘了,只记得我好像姓叶,贫道道号真云子,两位爱叫啥叫啥吧,叫我叶道士也行,牛鼻子老道也行。”
老道士一看桌子,菜上得差不多了,于是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唉,贫道一生从不杀生,不吃荤菜不喝酒,但是这段时间熬下来,神仙也闹不住啊,祖师爷在上,弟子今日破戒实乃迫不得已,望祖师爷原谅。无上天尊。”话音一落,老道士扯下鸡腿就是一口,一点都不含糊。
我爷爷当时正想着事,看见老道士这样,差点一口酒喷在道士的老脸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完饭,我奶奶把桌子上收拾干净之后,急切地问:“叶道长,这还有救吗?”
老道士捻着胡须微微一笑:“小事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施主请放心。那鬼本是回来寻仇的,今日应该还会再来,待老道夜里跟他会上一会。”
(别以为和尚才叫人施主,道士也是。各位淡定。)
我爷爷跟奶奶听见老道士这么说,于是便安心了一点。毕竟知道这东西晚上还来,谁不怕?
夜半,我爷爷跟奶奶已经睡觉了,但是谁也没睡着,都支着耳朵听客厅的动静。
睡觉之前,老道士嘱咐我爷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否则我可能保不住你!”说完,便在客厅里打坐。
我爷爷心里一直在嘀咕:“这老道士能不能靠得住,靠不住今儿就坏了。”
突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跟一般敲门声不一样,这声音就像是人用手指头,像弹钢琴一样,一个一个弹出来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里用手指弹出来的声音,便是鬼敲门的声音了。)
我爷爷一听见这声音,脸都被吓白了,抱住我奶奶跟我爸,不敢说话。
客厅里老道士一听这声音,自言自语的说:“这孙子怨气还挺重,还好今天吃饱了。不然还真闹不住。”
就在这时,门开了。
第三章 变故
老道士看向门外,皱紧眉头:“王有钱,你这样子打算吓唬谁啊?”
一瞧门外,不是王有钱能是谁?还是老样子,身上都是铁链,双手膝盖血肉模糊,脸上全是玻璃渣子,都快看不出人样了。铁链子拴住的地方,骨头都被磨出来了。 姓王的一步步走进客厅,身上的铁链硌着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血跟一些不知名的液体从身上的伤口流到地上,没一会,地上全是恶臭难闻的液体。老道士见状心里也开始打鼓了:“这货样子还真渗人。还好老道我有准备,不然今儿也得被吓个半死。”
“老东西,你是谁?敢管齐家的事,老子连你一块宰了!”王有钱阴狠的说道。话音刚落,从他身上的铁链以及玻璃渣插出的洞里,冒出来滚滚黑烟,向着老道士迎面而去。叶老道不慌不忙,道袍一挥,这股黑烟便一分为二,从他身边穿了过去。王有钱见状,便知道这老货不是一般人,大声叫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阻我报仇?”
老道士见他有点服软,于是开口劝道:“王有钱,你生前做过的坏事可不少,你这次惨死,乃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而且你已经弄死一个人了,该收手了。贫道不愿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你还是回去吧,希望你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王有钱听见叶老道这样说,目光紧紧地盯着老道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的规矩,齐生害我惨死街头,今日就算我拼个魂飞魄散,也要让姓齐的断子绝孙,以命偿命!”
老道士见王有钱这样固执,也没再说什么,将心比心,被人弄死说两句话就不报仇了?显然不可能。叶老道低声在那儿嘀咕:“看样子今天只能硬碰硬了。”还不等道士说完,王有钱身上的铁链跟章鱼的触手一样,向老道士身上缠去。
老道士见状不敢小觑,立马向旁边跳去,虽然跳开了,但是铁链还是洞穿了老道士的道袍。老道士见状,破口大骂道:“你吗个逼,老子身家里就这一件衣服,你给老子弄烂了我穿啥!你道爷今天不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虽然叶老道口里不住叫骂,但是心里一直在打鼓,这孙子煞气还真重。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身上得被他开几个窟窿。
叶老道一说完,就从道袍里掏出一张符纸,上面歪歪扭扭也不知道写得是啥。把符往地上一扔,老道士就开始念咒:“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光明太清。八方神威,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太清灵宝,洞玄太罡。斩妖伏魔,杀鬼万千。元始玉文,法鬼延年。安行五岳,八海知闻。邪魔束道,侍卫我前。凶煞消荡,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后来才知道。这符名为三清保身破邪符。此咒名为三清净天真咒。从符的名字就能听出来,这符能保护自身,且破除世间邪灵煞鬼。当时王有钱因为是惨死之人,身上煞气太重,如果不注意保护自身就会让煞气从七窍进入自身,数日之后五脏六腑腐烂而死。三清净天真咒则是三清祖师爷降妖伏魔时用的咒语,可破万邪,可净天地。)
老道话音一落,地上的符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光芒万丈。整个客厅都被照得一清二楚。那光一照在王有钱身上,他身上就冒出了类似猪肉烧焦的气味,身形也变得虚幻了起来。只听见王有钱尖声叫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王有钱身上的肉一块块掉了下来,眼珠子也变成液体流了出来。不一会,身上就只剩下了白骨。
王有钱眼眶里闪着幽幽的绿光,阴森森的对老道士说道:“我不甘心啊呵呵呵呵你也得死!!!!!”说完,便像疯狗一样,张口向老道士扑了过去。身上冒出了像雾一样的东西,把符上散发的光芒掩盖了下去。客厅里一下子就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两点幽幽的绿光。叶老道见状也不敢托大,又从道袍里掏出一叠符纸,二话不说就往绿光那儿扔。老道士心里一直在嘀咕:“他身上煞气十不存一,已经没什么能耐了,应该一会他就撑不住了,现在可不能小看他,虽然他已经油尽灯枯,但是恶鬼魂飞魄散之前的反扑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张张符咒打在王有钱身上,每打到一下,便听见王有钱惨叫一声。不一会,雾气状的东西渐渐消散,王有钱的样子也露了出来。一具白骨有气无力的爬在地上,阴狠地笑道:“呵呵呵呵我是不会放过齐家人的”话音一落,便烟消云散了。
道士见状,便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唉,贫道不愿下此毒手,但俗话说得好,忍字头上一把刀,任他怒火胆边烧。得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把人饶。愿你早日投胎,重新做人。无上天尊。”道士听完王有钱的话后,也没把话放心上,毕竟都魂飞魄散了,还能怎么样?
我爷爷当时听见外面敲门的时候,就一直趴在房间门上听,用爷爷的话来说,我这叫懂得观察情况,如果老道士顶不住,我也好跑不是?听见老道士悲天悯人在那说话的时候,我爷爷就想找块板砖拍在叶老道老脸上,把人打得魂飞魄散还愿人早点投胎?这得多臭不要脸才能说出这话来。
我爷爷见事情已经解决了,对叶老道的感激之情就甭提了。跟我奶奶出了房门连连向叶老道道谢。老道士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谢。“当今天下,苍生遭劫,生灵涂炭。贫道救人乃是分内之事,二位不必谢我。”老道士微微笑道。我爷爷一听,这怎么行?人救了咱们一家,如果不是老道长,咱一家今天晚上都得搭在这儿。“道长,现在外面乱得很,您不介意的话就住在我家吧,住多久都行,不然您出去过不了多久又得被人抓喽!”我爷爷急切地向道士说道。老道士一想,也对,想想前段时间被人折磨的时候,现在心里都犯怵呢,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这时,天边已经微微发亮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都折腾了一晚上。
我爷爷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叫奶奶去做早饭。奶奶把我爸抱了出来放沙发上,便去厨房做饭。(那时候有沙发的,木沙发,别以为是现在这种,那时候的沙发都是找木匠或者自己用木头打出来的)
突然,在王有钱消失的那个地方,冒出一小股粘稠黑色的液体,急速向我爸冲了过去,老道士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从我爸的鼻子钻了进去。我爸当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我爷爷看见这情况,脸一下子就白了。道士一脸自责的自言自语:“都怪我。吗的。没想到还有这个东西。这下糟了!”
第四章 因果
老道士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爷爷奶奶听见叶老道说糟了的时候,已经吓蒙了。
“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孩子到底咋了!救救我孩子啊!”我爷爷急切地抓着老道士的手说着,奶奶在旁边急得直掉眼泪。
道士愧疚地看了看我爷爷奶奶说道:“二位,真对不住,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王有钱怨气这么重,魂魄之中竟然形成了怨秽,这下子麻烦了!”(怨秽。怨者,集怨为秽,秽由怨生。意思就是怨气重的人或者鬼,会在身体或者魂魄中形成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此物由怨而生,在鬼的魂魄之中或者人的身体中生存,跟寄生虫一样。此物生存越久,对鬼或者人都不利,在寄主的体内生存七天之后,人会七窍流脓,五脏六腑衰竭而死。鬼的话,则会变成魙。魙就是鬼再死一次之后的形态。聊斋志异等古代神异小说中皆有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也。)
听完老道士说完人被这东西觅上的后果之后,我爷爷奶奶吓得说不出话了,直叫老道救救我父亲。
老道士从包里找出一点烟叶子放进烟斗里,点燃之后闭目不语。老道士思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法子救我父亲。
“小齐,你去找点东西,晚上开坛救你孩子!记住,东西别找岔了,大公鸡,朱砂,香蜡纸烛,还有你孩子的生辰八字!”叶老道严肃地对我爷爷说道。
我爷爷连连点头,把老道士的话牢牢记住,二话没说就出去找东西。那年代,啥都好找,香蜡纸烛这类的东西可不好找,毕竟那时候破除封建迷信啥的,谁还敢留着?还好我爷爷是个红卫兵,抄家抄出来的一些东西放仓库里还没烧,没想到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没一会,刚到中午,我爷爷就把东西全给准备好了,急切地看着老道士:“道长啊!还等啥!赶紧救人啊!”
叶老道摆摆手,说道:“小齐别着急,这得晚上才能开坛救人。”说完,老道士便把他道包里黄纸拿了出来,拿着毛笔沾着朱砂,画起了符。
虽然老道士这样说,但是知道那东西在孩子身体里,谁能放心?我爷爷奶奶一下午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感觉时间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慢过。
下午大概六点多,眼见要日落西山了,奶奶便去做饭,老道士则跟我爷爷就把白天准备好的材料收拾好。
不一会,我奶奶把饭菜做好,但是三个人谁也没有食欲,都想着晚上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到了晚上八点左右,老道士便叫我爷爷把桌子椅子按照他的吩咐摆好,准备开坛。
叶老道从包里拿出一叠符纸,贴在桌子边上,又拿出祖师牌位放在桌子上方,点燃了三支香。
“祖师爷在上,弟子真云子今日除邪一时大意,害得齐生之子被怨秽缠身,现要开坛做法,帮齐生之子齐宝去除怨秽。望祖师爷保佑!”老道士跪在坛前严肃地说道。话音一落,道士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我爷爷:“小齐,你跟你媳妇先进去,把孩子放在祭坛上,记住,我没叫你们出来,绝对不能出来!”
我爷爷听老道士这么说,也不敢说啥,抱着我爸走到祭坛前,把我父亲放在祭坛上,拉着我奶奶就进了房间。
老道士见我爷爷跟奶奶进了房间,二话不说,就点了一叠纸钱放火盆里,开始起坛。
叶老道现在的样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一扫平常老不正经的样子,一脸严肃,仔细看看,还真有点仙风道骨。
“吾以弟子身,焚香拜请神。天地正气,日月斗星。天雷奠奠,龙虎交兵。日月落照,照我分明。还去还来,接我号令。天兵天将,符到随行。神兵急急如律令!”老道念完之后紧接着又念道:“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彻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神降坛前邪灵煞鬼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弟子奉请六丁六甲神,今日听吾令。金童玉女天兵天将,何神不伏何鬼不听。听吾号令,扫除鬼精。串鬼心,破鬼肚,留人门,封鬼路。弟子坛前三拜请,请得诸神来降临,神兵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桌子上祖师牌位就发出一股黄|色的淡光,照在我父亲的身体上。不一会,我父亲就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睛眼白已经不见了,全是漆黑一片,我爸尖叫着,身体开始不住的扭曲。跟抽筋一样,身体上冒出了一缕缕黑色的线,跟人血管一样。我爷爷奶奶看见这诡异的场景,动都不敢动,奶奶看我爸痛苦的样子直掉眼泪。
老道士见状,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葫芦,葫芦是深黄|色的,看样子年头也不小了。叶老道把葫芦盖子打开,把葫芦口放进我父亲的嘴里,我父亲便不动了,没过一会,我父亲的眼睛开始慢慢恢复正常,身体上的黑线也开始慢慢消失。约莫过了半小时,等我爸完全恢复正常之后,那道士把葫芦收了起来,顺手把盖子盖上。我爷爷定睛一看,葫芦已经变成了灰色的。
叶老道扒开我父亲的眼皮一看,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我父亲眼睛如果不注意看的话,跟正常人一样,但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我父亲的瞳孔扩散变大了,完全覆盖了虹膜,一双眼睛看起来犹如黑色宝石一般,跟眼白对比起来,那叫一个黑白分明。
老道士一下子抱着我父亲坐在了地上,一直苦笑着念叨:“这就是命吗?”
我爷爷奶奶看见道士这样,于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推开门就跑了出来。
“道长!孩子到底怎么了!”治好没啊!”我奶奶焦急地问着老道士。
道士看着我焦急的爷爷奶奶,苦笑着说:“算是治好了,只不过有后遗症。”爷爷奶奶一听,顿时不知道该说啥了。爷爷抓着老道士的双手:“道长!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叶老道思索了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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