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让她听见就走了出去。
若素低头一笑,也没再叫他,便端着东西走到床沿坐下来,盯着她的背影说:“好点了没有?还痛不痛?”她伤得很重,不过好在内伤并不严重,当时危险是因为失血过多,体温低得不像话。幸好遇上的是她,若素暗想,不是她自夸,寻常医生要是见到流血过多的人,大概都是摇摇头,一副“准备办后事吧”的嘴脸。
她没动,若素看着她的背部道:“你该吃点东西,不然怎么好起来,不想回云迦国了吗?”
还是没有动静。哎,怎么住在这里的人全是闷葫芦啊?真受不了,就连疾光也是,只要没在她身边,就少言寡语地叫人讨厌,只有和电在一起时才会自动变成讲话的那一方,不过若素还是不死心地按着她的肩膀试着问:“影……鸠德斯?”
这是认罪状上的名字,如果姑且认为那个她挂在口中呼喊,连高烧不退时也没忘记的艾儿便是那具雪地中的女尸,那么她可能就是认罪状上的另一个人。
对方忽然“砰”的一声翻过身,两眼直直地瞪着若素,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虽然掩饰得很好,不过聪明如若素,看不出来才怪。
“猜对了吗?”哈!有效。若素按着说:“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这事只有我和疾光知道而已……”
想到疾光,她的脸微微一红。昨晚她说什么都有点担心影的高烧会不会退,雷又粗手粗脚的,所以想到雷的帐里再看一看,结果疾光的脸马上绿得跟什么一样,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压回到床上,接下来的她是不能也不想抗拒了,所以今早浑身酸痛……看到对方因为她的出神而疑惑,若素咳了两声,故做镇定。“疾光就是我的丈夫,你好一点以后他会来看你,刚刚那个人是雷,是他救了你,记得吗?”
果然是他,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作表示。“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你的身分暂时不能泄漏,以后就叫你阿影?你不会介意吧?”
若素看着影,心中没来由地就是起了一阵好感,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像个无害的小孩,但是醒来以后,那双眼睛便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充满敌意,痛苦起来时看起来更加脆弱,笑起来呢?
阿影?叫她阿影?她没什么反应,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了,艾儿死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彻底遗忘从前的一切,幸福的一切、痛苦的一切,今后她的心中只有仇恨,她闭闭眼睛,拒绝回想会牵动她伤口的往事。
“阿影,你昏迷很多天,胃早就空了,吃点东西吧?”若素一边温柔地问着,一边不容影反抗的将热腾腾的食物叫汤匙盛着,塞到她嘴边。
这美丽的女人真奇怪,她想,她认得她,她就是那个替自己疗伤的人,有好听的声音和淡淡的药草香味。
影不想违逆她的意思,遂便张口吞下。
“乖孩子。”若素揉揉她的头发。
她没有逃开,也没显现任何厌恶的表情,她根本不在乎,只是被动的吃、嚼。快点吃,吃多一点,身体得快点好起来。她无意多了解任何人一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国,这次,她银牙暗咬,这次定要与林思玉石俱焚!
若素想诱她开口,一边喂她,一边漫无目的闲扯。“呀,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若素,你刚被雷带回来的时候,差点活不成了,幸好他营中有个医术高超,世所难逢的女名医,才把你从死神手中抢回来,想认识她吗,她就在你面前唷——”她拿着汤匙的手还不忘指指自己。
影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帐内的陈设,她眼睛充满戒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突然的,她看到一个曾经看过的标帜,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风刀国的旗帜!原来,她闭闭眼睛,几乎要笑出来,她不过是逃离财狼的掌握,却又掉入老虎的口中。
不会忘的,她怎么能忘?
那个拥有这个旗帜的军队,长趋直入她的家中,用着一柄长长的,土刻着风刀国标帜的宝剑,刺入她母亲的胸口。
她看得那么清楚,那么肝胆欲碎,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们,毫不犹豫地挺身,让长剑穿过她的胸膛,剑尖在她的背后光可鉴人地蜿蜒着鲜红的生命之泉……
她目皆尽裂,敌人!到处都是敌人!
影将视线移回若素身上,闭上嘴巴不再吃东西,若素没想到她一时噤口,食物撒在她的身上。“怎么了?”
其贸她刚刚就注意到,不管她扯什么,阿影根本就投在听,她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看来她的和蔼可亲,自吹自擂全部都浪费了。
她拿块干净的布擦拭影的胸前,正欲伸手的时候,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胸前没有束缚,她往胸口一抓,脸色倏地惨白。
若素怔了一会儿,才想到她在怕什么,她抓住影的手说:“别怕,你的伤势很重,所以我把束胸的带子割掉了,好让你能透气,你是女孩子的事也只有我和疾光知道而已。”
若素一直想争取影的信任,影似乎也没有大排斥她,这是好现象,她握着影的手,替她抹着撒到衣服上的食物,一边告诉她。“你只要好好的安心养伤,我们会送你回云迦国,只要不泄漏你的身分,就不会有危险,暂时跟雷住在一起是会不太方便,不过他很钝,你若是安安分分,他是不会注意太多的,有问题就找我商量,知道吗?”
还是没有回答,这回她躺了下来,和衣就睡,若素皱皱眉,她从来没看过这种孩子,一般的女子如果处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吓得发抖,不然就该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嘛!再不济也会破口大骂这些跟她不相干的人,干么救她,何不让她死了算了之类的……最让若素忿忿的,就是影看到她这个大美人居然没有惊艳一下,总是面无表情,只有提到和她切身的事她才会有所反应。
“真不可爱。”若素无可奈何,还是替她盖上被子。
“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很安全。”她在出去而回头,不忘附上一句。
“这么有趣?”疾光一边喝茶,一边颇有兴味地听着。
“有趣?”若素看着丈夫,很不文雅地从鼻孔里停了一声。
“我觉得她根本没注意到我,从我进去以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也许她受到惊吓,还没恢复?”疾光看着妻子一脸埋怨的样子说。
“惊吓?她的眼睛多有神啊!我猜她是不信任我们……”最后一句若素还故意拖长了语调声。
“信任?若素,你对她要求大高了,她能做到不被我们的身分吓坏已属不易,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再说我们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会很长的。”
疾光将手边的茶杯放下,走近了妻子的身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试着开解若素。若素那颗善良温柔的心一直是他最喜欢的,但是往往一付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是奢望回报只是希望别人有点反应,这样她就能得到莫大的鼓舞,继续倾出更真诚的热情给对方。所以,她在阿影那儿,的确是受到了一点挫折。
“真不懂……”若素垂首抚着自己的脸庞,喃喃的自言自语:“我的脸一向是所向披靡的啊……”
疾光真是被打败了,他笑着抬起妻子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下。“若素若素,你在意别人的看法更甚于我吗?”
若素自然是奋力地摇头,开什么玩笑?想当初是谁连师父都不要了?“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若素,我的妻,在我心底,你的确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比的,不只是你的美丽,还有你的善良、你的真诚,甚至是你的自得意满,在在即让我意乱情迷,难以自己啊……”
本来是想好好地吹捧爱妻一场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越捧越深入,越说越陶醉,越讲越心动,疾光忍不住给若素来了个深吻。
若素听着丈夫低沉的嗓音,脸上晕红一片。“你呀——”
她半嗔半恼地睨了疾光一眼,这句“你呀——”包含了多少说不尽的情意,和说不出的深刻感情呢?疾光和若素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却不知道看到的旁人,又是多么羡慕如此的相知相属,鹣鲽情深哪!
夜色薰然,在这个军纪森严的地刀,更是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雷了。
因为睡不着,他索性在不知翻了第几回身后起床出帐随便乱晃,后来才自己一个人坐在离营不远的河岸边,一动也不动地凝望着水面,思绪在他的脑中慢慢地、一面面地跳跃、翻转。
自从那个阿影来了以后,他的生活作息虽然还是一如往常,不过总没办法不注意到阿影,“他”总是安安静静的,缩在床角,不大理人,若素明明说“他”可以下床了,“他”还是一动也不动,要不是晚上作梦的时候“他”还会说个两句话,雷还真会以为“他”是长在角落的香菇。
香菇,雷的嘴角微微上扬,自从那次试图和“他”沟通碰钉子后,他就再也没和阿影讲过话,他们同处一室,却很奇怪地从来没有交集,阿影甚至没向他这个救命恩人说过一句谢谢,这惜话如金的恐怖,要不是雷本身也少言寡语,换作别人还真消受不了。
偶尔,他还是很不自在。例如,在他洗澡的时候,阿影一定是拿被子把头蒙起来,动都不动,直到雷以为“他”快死了,阿影才会伸出头来吸口气。
逼得他只好洗快一点。
还有,吃饭的时候,阿影也不曾向他打招呼,只要东西一端来,“他”马上很自然的自己就位,奇怪的是绝不会在雷还末上座之前先吃。
但,可别以为这是尊重主人的表现,雷发觉,只要“他”吃哪盘菜,阿影就跟着吃那一盘,而且抢得比他还凶。换言之,只要当天桌上有哪道菜“他”没动过的,阿影连碰也不碰一下,他想了两天才明白,阿影也许是怕有人下毒。
好笑,他停了一声,随手捡起一颗石头,“碎咚”一声丢入湖中,他的军队虽不是最庞大的,但绝对是精良得无以复加,再严密周全没有了。这小子!居然疑神疑鬼到了这地步,害他?谁有那个闲情逸致。
无数的涟漪在石头落水的中心处散开,他盯着那一圈圈的波纹,心里好像有杂音似的。
怎么?想告诉我什么吗?雷低着头,闭目喃喃自语着。不对,不是我……
雷倏地昂首,有人!
他回头,正巧碰上一双因看见他而悚然的漆黑双瞳。
“是谁!”雷翻过身,草丛中的人一惊,缩了回去。
“找死!”才一瞬间,雷站了起来,往草丛中扑去,那人哎叫一声,雷将他压在地上,扼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说!谁派你来的!”
他低吼,看来那群“精良得无以复加”的队伍得进行再教育。真差劲,饱食终日,连一个小小的j细都抓不出来。
那人没说话,雷将他从草丛拖了出来,一下子,月光洒在那人的脸庞上。
“阿影?!”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痛楚。
“做什么?”他将阿影那双在男孩子身上看来未免大过细小的手腕用一只手紧紧地钳握着,一边举起被咬伤的手看,上面已经渗出血丝,看来力道不轻,接在惊讶后继而涌起的是一阵怒意。
“为什么不说话?”他瞪着阿影,却看到对方根本不看他。
“再不说话,我会以为你是间谍,扮可怜来松弛我的戒心。”阿影马上把脸正向对着雷,他以为它是谁?他有那么伟大吗?
“呸!”影狠狠地碎了一口。
“很好!这是你来以后所讲的第五个字!”雷这下子怒火完全被撩起,他三更半夜不睡觉溜出来想干什么?而且好像还准备逃走的样子,这地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雷将“他”的头用力住土里一按,影马上吃了满口泥土和草,他压低身子,将影的脸翻过来,用低沉又颇具威胁的嗓音说:“若索说你是云迦国的人,看来你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是又怎样?”影不得不回答,这答案是最安全的,说不定这位将军大人可以给予特赦,放她一马,想着想着,不禁对“将军大人”这四个字起了反感,差点就反胃了,她及时克制自己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佳的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
“你如果想回家,最好一五一十的招来。”雷不容“他”反抗地加重在影身上的力道。
“大人请放了小的吧。小的只是一介平民,生命像镂蚁一样的卑微,蒙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铭感五内,若能平安回家,从此定天天启大人祷告,祝大人长命百岁,寿与天齐。”影翻着白眼,说出一堆她在西域国听来的恶心话。每次只要林思身边的凄臣说错话而下狱受罚的时候,她就能看到他们阿谀奉承的嘴脸,反正都是将军,这样讲应该不会错,改几个字,照本宣科一番就是。
雷两只眼睛差点没掉下来。“好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素该会有多惊讶?”
他突然觉得有趣了,这孩子好玩得很,他不该怀疑“他”的企图,也许阿影就只是单纯地想回家,并无其他。
“你真想回家?”他再问。
“总不会是出来游泳吧?”影根本懒得理他,今晚是走不成了,只好改天再试试,以后得小心这个人半夜不睡觉的恶习。
“很好。”雷放开影,又拍拍双手。“去洗洗你的脸,然后给我回去睡觉,路痴。”
路痴?影有点疑惑的看着雷。
“这是营区的西边,云迦国应该在东边才对,你想去西域国送死吗?”
“哈!”影张开嘴巴,大大干笑了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雷仍站在河岸边,不明白他那么夸张的干笑究竟为何?好像在掩饰什么?
隔天下午,雷在操练完毕后的休息时间,同疾光提起昨晚的事,不料疾光并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件事早就在他掌握之中。反倒是若素,她惊讶得很,影居然向电吐了一长串的话!
“你确定?”若素不信地间,
“百分之百。”需靠在树干旁,一边擦拭着他手上的利刃“夜月”,一边回答若素的缠问不休和疾光好奇的眼神。
“她真的跟你说这么多?”扼腕!真叫人扼腕!
若素真是懊恼极了,幸亏她本性温柔,就算发火也不至于太超过。“我帮阿影疗伤,弄东西给她吃,还试图安抚她,没想到她第一个说话的对象竟然是你——还说了那么多,不公平!”
雷真受不了她那种过于热心的个性。“若素,你头昏了啊!他除了醒来的第一句话以外,接下来都是骂人的字眼,你确定你喜欢听?”简直有被虐狂。
“只要她跟我说话就好。”若素道,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找影。
疾光没拦她,倒是一脸兴味地看着雷,“你没问她去哪吗?”
“还用问?当然是回云迦国。”
“没有那么简单。”疾光心中一转,阿影这么快就想逃走吗?
现在不能,还没有到达云迦国的东侧,云迦国境内各处虽然已有风刀国的驻守军队,但是靠近西域国的西侧仍在西域国的势力范围之中。她既身为莫道的女儿,那么,一个贵族后裔的生死就很可能挑起另外一次的战争,万一让她掉入西域人手里就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他很明白,雷是不愿意卷入战争的,所以至少得等他们靠近东侧后再放人。
“愿间其详。”雷看着疾光沉思的样子道。
“老实说罢,其实阿影是云迦国莫道。鸠德斯爵士的孩子,雪地里的女人就是他的姐姐艾儿。鸠德斯。莫道家遭到西域人的攻击后,他们便被掳到西域国当成丨人质,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而且,可以确定的是,阿影绝对不是走错路,她是要去西域国没错。疾光其实已经度量得出来阿影要去西域国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话,他们就少了一个敌人,如果失败……疾光皱皱眉,不是他小心眼,阿影若把他们招了出来,少不了又要打上一场的。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阿影还不能走,这是他和若素下的结论。
“我以为我应该有权利与你们同时知道这件事。”雷倏地停止擦拭“夜月”的动作,一双眼危险眯了起来。
“你是知道了啊——”疾光晓得雷为了他的后知后觉而感到不平,但他可不准备变成牺牲品。
“我想你的爱妻也与你”分享“了这份宝贵的情报?”雷举起“夜月”仔细地看着,疾光的提示已足够告诉他,阿影绝不会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家去,雷终于知道阿影昨晚的那声“哈”所为何来。
“够了,雷,我可不准备‘分享’你的怒气,阿影的事情可大可小,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如果这件事我和若素便可以处理,又何需你来费心?”
他最好懂得感恩,疾光伸伸懒腰。“你告诉我了,所以……”雷仿佛在想什么似的,慢慢地说。“所以?”打什么哑谜嘛,疾光翻翻白眼。“所以我们得保护”他“?”搞了半天他变成保母了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要监视她,让她没办法去西域国。”
“嗯,看来我们得赶快动身。”雷说完便跳了起来,疾光的解释他能接受,但下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他一拳挥往疾光那张不是太英俊的脸上,“你休养生息这么多天,我觉得该练练筋骨了,参谋大人。”
疾光躲开那一拳,心中暗暗叫苦,他宁可回去和若素一起。
“将军大人真是体恤下属啊!”他格开雷劈过来的一掌,来真的!
“少废话。”雷哼了一声。
“将军大人让小的闭嘴,小的说闭就闭。”疾光顺势扫他一脚。还是废话一堆。
雷轻易地闪开,闭闭眼,真拿这对夫妻没辙。
若素带药到雷的帐中替影换药,一进去就看到影在睡觉。
“起床啦——阿影。”若素坐在她的床沿,伸出手来摇摇她,“我来帮你换药
影坐了起来,这些天她多少领教了若素的缠功,想快点打发她,就得顺着她的意思,被雷抓回来后,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再说她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完全好。
“还痛不痛?”若索温柔地间,虽然她有点气阿影第一个说话的对象不是她这个世所难逢的女神医,但善良的本性让她还是原谅阿影了,她肯回应她的话是好事,一切慢慢来,像疾光讲的一样。
影仍然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自己的伤口看,这个叫若素的女人真有两下子,这么深的伤口和这么痛的感觉,居然曾往短短几天内恢复快速得惊人,虽然惊讶,可她并没有说一声谢,是他们自愿救她的不是吗?
若素细心的将影的手臂抬起来上药,影只是凝视着她美丽的脸孔发呆,该怎么做才能混进林思住的地方呢?
第一,她手无缚鸡之力。第二,她也没有所谓的人脉,可以帮她混进林思的地盘里。
再说,凭她这副样子,最多也只能当个小厮,是决计无法靠近那个人渣身边一步的。
如果会武功的话,就可以跟在林思的身边担任卫士,成功的机率也大……当她想得正入神的时候,却突然痛叫了一声:“啊!”
影收回茫然出神的眼睛,看着若索,若素一边擦拭着她的手一边说:“总会有点痛的,我可不是在报复你不理我。”说完还无辜笑了笑,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影还是没开口,她当然知道若索说的是反话,她咬紧嘴唇,忍受若素故意在她的伤口上所做的一些粗鲁动作,一会儿打翻药水,一会儿包扎得太紧,一会儿又不小心敷错了药,影看着若素卖力地一下子低呼一下子道歉的,事实上却一直对她动手动脚,她相信若素如果有办法让她在五、六天以内好起来,就绝对能让她在一小时内躺回去而且加倍严重。
若素当然无心伤害阿影,她只是今天手“不太顺”而已就在她不知道是第几次“不小心”撞到阿影的大腿刀伤后,终于听到一句咬着牙发出来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已经痛到极限的语气。“好一位”世所难逢“的名医啊!”阿影忍不住话出讽刺。
若素闻言,面颊添上一抹胜利的微笑,力道马上放松大牛,霎时竟然动作变得无比迅速快捷。“那当然!我若认了第三,是没人敢认第二的。”第一是师父霍克,当然不能抢老人家的锋头。
“受教了。”真是大言不惭,影懒得再跟若素讲什么,回过身子,想躺回去睡
若素不让她如愿,拿了一把刀子要替她修剪头发,这时一名侍卫经通报后,捧着一柄剑进了来,放在雷帐中的桌上,若素听到脚步声,从一堆乱发中抬头道:“
怎么是你拿进来的?将军呢?“
“将军和参谋正在彼此切磋,无暇分身,所以让属下代为送回。”
影此时回头,漆黑的双瞳映进了那把利刃,若素挥退属下,对影说:“好剑!对不?”夜月“相传与云迦神器之首”月辉“,并为当今两大宝剑。不过这两把宝剑各有奇特之处,”月辉“虽是剑,却不许染血,否则拥有他的人必会遭逢不幸,‘夜月’正好相反,是以血养锋,供血愈多则锋芒愈利。这两把剑看似相悖,事实上不然,”月辉“是形于外,‘夜日’是形于内,幸好是雷拥有这把剑,懂得铸剑者的用意,否则一般愚鲁之人,岂不糟蹋了宝贝,拿着它涂炭生灵?”
“形于内?”影不太懂。
“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过与不及均非好事,这两把剑正是如此。”剑属杀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素望着那把剑,希望影能懂她的用意,两把旷世利器不过是警人勿有好杀之心,如果影能了解,就不会心心念念都是要报仇的事。
三国间情势紧张,此仇可以暂且搁下不报,正因为将来还是会有人取林思而代之,没有人会是永远的霸主,也没有人会是永远的英雄,与其玉石俱焚,何不想办法韬光养晦,以便日后东山再起?
影听着若素的话,呆呆地出着神,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旷古绝今两把剑竟然都不过是只可远观的花瓶?
在她的眼底“夜月”闪着奇美森诡的气息,湛堪地辉耀。
她可以不信这个邪,影闭闭眼睛,心下忖度着。况且,有了这把剑,她能更接近林思一步。
“你还好吧?”若素问。
这孩子,真是一千一百个不可爱透了,可偏偏她就是喜欢阿影,看来她得问问疾光,她几时得了被虐狂。
影再度翻回身子,倒下去睡觉。若素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大叹今天又没搞头了,只好替她盖上被子,走出帐外。
待若素出去后,影随即由床上跳起,悄悄摸近雷的床边爬上去后,扯下夜月系在腰上,不过这把剑太过显眼,现在虽然已近傍晚,但带出去未免不妥,影于是将剑放在自己床上,用被子包裹起来,又找了一根木棒塞回电原本放剑的套子里,一切看来跟平常都没什么两样,就在她忙完回到自己床上时,雷正好进来,伸手就想取剑来看,影看着他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雷听到声音,缩手回头问道:“怎么了?”怎么额汗涔涔,双颊苍白?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这是因为影刚刚动作大大,牵动伤口,又担心他发现宝剑被盗一事,才会紧张成这德行,只是看“他”这副奄奄欲毙的模样,又不能不管。“你等会儿,我去找若素给你看看。”
影咬着下唇点点头,瞪大眼睛看雷出帐去后,才放心呼了一大口气,暂时过关
没一会儿若素便急忙跑来,看到影因牵动伤口而泛出的血丝不免大皱眉头“你是不是睡觉睡到掉下床啊?”
雷站在若素身后,无言地勾起嘴角,看来这药一换不知又要拖多久,他还是去疾光那里吃晚饭,顺便聊聊公事好了,有了这样的打算,他便转身离去。
若素重新包扎完毕后,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她站起身对影道:“以后睡,请小心点,知道吗!”因为知道影的个性,所以这次若素也没等她回答,便拿起东西离开。
影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一亮,好机会!
忙不迭地下床,抓起宝剑,她经声地带剑出帐,躲在草丛中等待士兵交接,这一切的过程,无人知晓。
当晚,影和“夜月”消失在“隆冬之森”的边界上。
第四章
还来不及明白的时候,我自你身边迫不及待地逃开,而你呢?为了个不得已的理由,来到我的身边。
西域国,林思将军的城堡。
是夜,无比寂静的夜,但是林恩将军的城堡却隐隐约的地传出一阵滛靡放荡的香气和乐音。随着那阵奢华的气息渐入,便可以看到城堡中大殿中央,正在进行一场狂欢夜会。奇珍异肴,厄凤烹龙,新鲜的各式水果,香醇浓郁的美酒佳酿,遍布四处;吟唱诗人的演奏音乐响彻整个大殿,歌功颂德,阿耿奉承。四处望去,数不浦的美女正围绕着人劝酒,不时将自己丰腴的肉体往男人身上蹭,大殿的角落处,甚至传来交合的呻吟声。
但在大殿的中央,高高在上地坐了一个男人,身形干瘦,面容黝黑,正在喝着酒。看着下面的放荡情状,享乐似的旁观这出戏,不理会那些女人的劝酒和爱抚,
林思!影贴在柱子后面,垂下来的纱帐完全遮掩住她的身子,她悄悄地偷看着,手按紧“夜月”。幸好没露出破绽来,为了混进这里她摸走了一套女装,上半身只以一条红色的薄绸围住胸部的部分,下半身是极合身,但左侧面直直开叉到大腿的长裙,额头部分戴了一只纯金打造的环状饰品,额环的后方系着一条长度曳地的粉红色透明的缀花薄纱,将剑放在没有开叉的右侧方,用手和薄纱掩饰,总算能勉强遮住“夜月”。
“呸!西域的女人怎么都穿成这样!”当然,虽然这些日子饱受折磨,影其实仍然无法体会她所打扮成这阶级女人的生活型态,自然看来也没有所谓的风尘感,反而有点好笑,影一边低声埋怨着,一边细细思考。
用风刀国的“夜月”来杀西域国的林思,显然是最好的法子,不但可以嫁祸给雷,还能报了仇,她抿了抿唇,想着该如何接近林思。
林思并未感觉到渐近的杀意,他的注意力由大殿的叫闹转到一个由偏厅进来的探子上,一边喝酒一边聆取属下的密报。“有屁快放,别打搅本将军的雅兴!”
“小……小的下敢,只是此事是将军亲自交代……小的……”那探子一边说,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大殿那群男男女女。
这毕生未曾见过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正看得有点发怔的时候,林思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你在看哪里啊?”
那个密探一吓,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这些事要是说给一百个人听,一百个都不相信。不过他若再看下去,恐怕连讲给一个人听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赶紧道出今天获取到的消息,要看,待会儿再看罢。
“喔?你是说莫道之女吗?”林恩将葡萄酒杯拿在眼前晃着,透过酒液看着前方,不甚在意地说。
那探子吞吞口水,很小心地点头回答:“将军大人,还是没找到。”
林思的眼霎时锐利起来,他靠近探子并放下酒杯。“你再说一次?!”
“报告将军大人,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林思突然一出手,扼住了探子的脖子,那人一时不能呼吸,一张脸胀得通红,手只能无力地挣扎着。
“什么叫”那个女人“?她可是禾来的将军夫人呢!怎么?你找死?”林思带着警示意味地说。
“将……将军人……呃……
林思一放松力道,那人马上跌坐在地上咳个不停。“小的……该死,小的马上去找……”上意难测,他真是搞不懂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不小心,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你要敢伤她一根寒毛……嗯嗯……”林思又再度掀起属下的衣领,凌厉地瞪着他。“咱们就来想想你家的人要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将……将军大人饶命……小的马上去找……”那人连滚带爬地跌下阶梯,迫不及待地离开大殿。
林思靠回椅背,拍拍手掌,立刻就有一个人垂首靠近他。“将军大人有何吩咐?”林思指着刚刚那个密探出去的方向道:“派个人跟着他,事成之后……”他将手放在脖子上一划,那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林思则得意地摸摸下巴,想起影的事。
那个女人,叫……影。鸠德斯是吧?
有趣!有趣极了!他把喝光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敲了一敲,一位侍女靠近他为他、斟满了葡萄酒,林思一边啜着酒,一边回想。他还记得当他带走地姐姐的时候,他眼眸迸发出来的恨意,很有挑战性,他喜欢,这种女人正是他想要的。刚开始他并没有发现影的存在,因为那个叫艾儿的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为了保全妹妹,还故意将她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如果不是他看到那张认罪状,说不定就让她溜掉了。那个艾儿,虽然长得是很漂亮,不过一碰她就哭,没意思到了极点,他便把那个女人送给他的手下。在他眼里无味的鸡肋,到了那些士兵的眼中可就变成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肴,而且又是王公贵族之女……忆及此林思嘿嘿一笑,看来他还是个不错的上司嘛|心念一转,又回到影的身上,他碰过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像她这么富有挑战性的,虽然她的身材并未如同她的姐姐艾儿一样凹凸有致,那倒没什么关系,一切都可以慢慢来,那不驯的眼神他实在太喜欢了。
林思不禁眯起眼睛想像那倔傲的双眼在他身体下臣服的样子。
殊不知影正在俟机而动打算与他同归于尽,她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因身着舞妓的衣服,让她得以蒙混过他人的眼光进来到这里。当地正准备掀帘进去时,突然的,毫无预警的一双手揽住了它的腰,将她整个抱离地面,影还来不及叫出声,便听到一句低沉又暴怒的嗓音,在她的耳边传来。“你的身分还真是保密到家了是不是?”
她惊愕地听着那一句熟悉的嗓音,她回头。“是你!”她的嘴角因放心而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雷原本满腔怒火,没想到若素防他就跟贼没什么两样,连阿影是女的都没说,更气自己愚钝到如此地步,早就该看出来的不是吗?这么纤细的骨架哪会是个男子汉!
可他却呆了,简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看呆了,就为了那抹若素地无缘得见的微笑。
美丽的弧度在影的嘴角荡开,一双眼因沁出的笑意更显晶灿亮人,两颊微鼓,添上一丝粉红,雷收手扣紧了她的腰,不禁情难自己地再度靠近了影的耳边轻声地,恍若对待一件宝物似地道:“你笑起来真美。”
影心神一荡。奇怪,他来这里就为了讲这句话?
就在此时,雷经经地台住它的耳垂,以它的唇吸吭着。
温暖湿润的舌尖在它的耳垂四周拨弄环绕,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响影的脸和耳根霎时灼灼烧红了起来,他在……挑逗她吗?
她想挣扎,却被雷褛得更紧,此生首次领会的情潮,竟然来得如此汹涌猛烈。她不懂,雷只是亲她的耳朵而已,为什么她会浑身燥热不安?
就在此时,她按到自己身上的佩剑,神志立刻恢复大半,她说道:“你来做什么?”
雷却舍不得她的甜美,手仍紧紧扣住她的腰,浓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庞上。离开了影的脸寸许,他直勾勾地在她暴露的衣着上打量。“以后不许穿这么少。”
他专制又蛮横地下着命令,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包含多么强烈的占有欲。影的脸胀成猪肝色,简直是鸡同鸭讲。“我问你来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愤怒地问。
雷抬起头,望进影的眼睛说道:“我来救一个有勇无谋的笨蛋。”
“你说什么?”影的脸绿了。
“是谁!!”
音乐忽然终止下来,使得影的那声特别的高亢,林思自座位站起,一群喝得昏昏茫茫的特卫歪歪倒倒地躺在一边,林思撇撇嘴。“一群饭桶。”
他抽出腰上的配剑,跳到声音出处。
雷坞住影的嘴巴道:“我说对了吧?”
影瞪了他一眼,她怎么知道音乐会突然停下来?
林思扯下纱帐,便看到雷抱着影站在柱子后,他有点惊讶,这不是刚刚他要探子去找的人吗?他脑中转了一转,马上恢复了j诈地冷笑。
“我倔强的天使,你又回来啦?啧啧……变得更美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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