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那是他的火候未到,虽然悟性有了能理解其境界,但还没有那份修为。
假如秘籍也可以“约稿”的话,那么这本书简直就是为游方“量身订做”的,几乎每句话都在回答他这段时间来遭遇的困惑,换个人就算看了,也很难像游方领会的这么透彻,而事实上也只有游方个人看过,他看完之后这本秘籍就不存在了。
什么是秘籍靠,这才是真正的师传秘诀,在最必要的时候直点关窍游方简直怀疑刘黎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提前将游方在“逃亡”路上遭遇的切算的清清楚楚。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书的最后页,刘黎还特意写了番话,能看出他也并非无所不知。
这番话是关于另本秘籍的,刘黎告诉他不要在同晚打开两本秘籍,看了第本之后将第二本先收起来。等到运用灵觉真正入门之后,对淬炼灵觉之法有了初步的掌握,再将内家功夫习练到“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初步境界,再打开第二本秘籍。
这番话写在第本秘籍的最后页,假如游方打开黄绸小包前准备的不充分,很可能根本看不见,因为在没有翻完之前书可能就毁了。游方虽然看见了,却没有把第二本秘籍收起来,而是定了定心神,释放灵觉“扫视”整个房间,然后缓缓控制收回,进入第本秘籍中所描述的“含而不发,随遇而感”的状态,微微笑,伸手打开了第二本秘籍。
之所以说刘黎也不是无所不知,大概连老头自己写下秘籍时都没想到,游方打开黄绸小包时内家功夫已经练到了“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门槛,而且经过第本秘籍的点醒,就知道该如何掌握灵觉的初步运用他早已有过不自觉的教训与经验,能够接连打开两本秘籍。
风水玄学与内家拳术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世上的修炼之道到了定的境界高度总有相通之处。刘黎从风水地气的角度讲解灵觉,而内家功夫“有触必应”的境界,其实也包含种灵觉的感应,只是运用与理解的角度不同。游方能在这段时间内家功夫更上层楼,不是天上突然掉馅饼,而是长期用功习练之后的厚积薄发,量变积累到质变升华的突破他的机缘到了。
游方之所以会笑,因为他猜到了刘黎可能会在第二本秘籍中动怎样的手脚,江湖术安门槛的手段也是相通的,假如游方想如此算计个人,又有刘黎那么大的本事,也会采用类似的门道。果不出他所料,第二部原本被黄绸包了两层的秘籍,也被浓郁的阴气所渗透,与第本不同,此阴气经打开,散发的速度要快的多,似乎受到了奇异的扰动。
假如他还像刚才那么“读书”,时间根本来不及,就算在旁架上数码摄像机也没用,恐怕还没等翻开几页,整本书就会朽化的翻不开了。幸亏他早有预料,打开黄绸的同时就发动灵觉控制书中纯阴之气的发散,延缓了这本秘籍的朽化速度,与刚才样不紧不慢的读完,然后才眼看着它化为堆碎末。
读完之后良久无言,这本确实在讲如何养剑练剑,且专门侧重于游方那柄剑的情况,写的异常简练,只有十几页不到三千字。前半部关于养剑的过程,就是让那柄剑重见天日的过程,后半部关于练剑的内容,是内家功夫修炼触及到“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门槛后,真正进入这境界的修炼秘诀。各门各派可能都有其秘法,刘黎只讲授了其中种注:第二本秘籍的详细内容,后文相关章节中再介绍。
第二本秘籍的最后,刘黎也留了句话:“哈哈哈,看完啦小游子,我会去找你的。”
这句话的讲究,在江湖惊门术中就叫做“神仙话”,说的典雅点可称“锦囊妙语”,据说三国时惊门第高手诸葛亮最擅长。看见这样句留言,好似刘黎早已算到后来所发生的切,包括游方逃脱了他的追踪又成功读完了这两本秘籍。假如换个不懂行的人,简直会把老头当成活神仙
这种把戏内行人拆穿了也简单,它的奥妙在于假如对方算错了,你就不会看见这句话,当你能看见的时候,必然证明对方预料到了。不论刘黎有没有放水,假如游方连利用地气环境逃脱的手段都没有,必然更没本事看到第二本秘籍最后的留言。奥妙虽不复杂,但能够成功安好这样道门槛,手段也是相当高明,不佩服都不行。
默然半晌之后,游方看着昏暗的油灯突然冒出句粗话:“真他妈的是秘籍啊,两本书埋了这么多地雷,幸亏老子都给拆了”在近代江湖切口中,耍手段安门槛也称为埋地雷。骂完之后吹灭油灯打开电灯,他又感叹声:“无论如何,老头够大方的,送了件宝贝。”
游方所说的“宝贝”当然不是指那两本已消失的秘籍,而是包裹秘籍的那块黄绸。这两本秘籍本身也是刘黎考验游方的手段,虽然送给他了,却不定能消受,甚至有可能个字都看不到。假如游方通不过考验,老头也不会白白耍弄个晚辈,至少将包裹秘籍的黄绸送给了他。
在明亮灯光下仔细打量这块毫不透光的绸布,看上去可够埋汰的,正面微微有些发红就似染了层洗不净的淡淡血迹。反面似是凝炼了层黑色浮光,表面仿佛有看不真切的雾气在流动,怎么形容呢说的难听点,就像是曾经掉进了阴沟里。就这样块绸布,扔到垃圾桶里估计捡破烂的都不愿意拣。
而这块看似不起眼的绸布竟有着隔绝阴阳的奇效,那两本秘籍中凝聚的阴气极重,然而不打开黄绸,游方的灵觉感应却十分微弱。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柄剑,出土时狂狐当机立断将剑包好,取来地下深处原埋藏地的阴土,将之封存在木匣中。这个办法好倒是好,但毕竟不能完全代替原埋藏地的环境,封存效果不能持久,可能再过几个月,这柄剑也将开始缓慢腐朽。
而刘黎留下的这块绸布,简直就是为那柄剑准备的,封存效果要比盛土的木匣强多了,在将来也有很多别的用处。游方当即又把灯关了,取出木匣就放在那堆秘籍化为的碎片上打开,将那柄剑拿了出来。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真切,全凭灵觉感应操作,当他第次亲手捧起短剑时,又听见了既像清吟又像低泣的瑟瑟之音这回不再是魔境幻觉,是来自灵觉奇异而真切的感应。
游方似是自言自语道:“不要着急,你很快就能脱困重见天日。”
第三十四章 玉渊养剑天坛炼灵
剑鞘埋在土中多年,取出后表面已经腐朽不堪恐不能再用,游方暂时没有动它,连鞘起用那块黄绸仔细包好。当夜无话,第二天他去找经营古玩的老铺子专门订购了三样东西:把高档的仿古短剑鞘;块上好的烫金纹老皮子制成的剑套,可以将连鞘的剑套在里面并悬于腰间;张工艺品收藏鉴定证书,算是给那柄剑伪造了张“身份证”,共花了好几千。
为什么要办这样份“证书”呢,这东西属于管制刀具,携带起来很不方便,碰上爱管闲事的警察发现了还有被没收的危险,混上火车倒不难,但要想坐飞机的话,基本没有带上去的可能。但法律总有空子,如果它作为古玩收藏品平时是可以携带的,放在专门的包装里乘飞机,还可以随行李托运。
接下来的几天游方很“忙”,但在外人看来这小伙完全是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白天不上学也不去找工作,而是在北京城四处闲逛。刘黎的秘籍中说的清楚,灵觉入门要在地气与各种物性变化之地,同时达到“含而不发随遇而感”的状态,从感应平和到强烈之地渐次习练。
游方选择的第站就是潘家园,这里的地气较为平和,但这个中国最大的古玩市场中各种物性极为杂乱,在这里闲逛要想分辨清楚,对灵觉感应的灵敏程度与细微之处的运用控制要求极高,就似在个闹哄哄的菜市场中企图听清每个传到耳中的声音。在此锻炼灵觉难度很大但凶险不算太大,游方务求谨慎扎实在精微处下功夫,而且也是熟门熟路。
潘家园的熟人们再见游方时都有些纳闷小游子怎么变了个人只见他面色平和身姿端正目不斜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从容迈步而行,看架势不像在逛潘家园倒像在逛公园。殊不知此时的游方比身边仔细观瞧物件的淘宝者们还要专注,边走边在心中暗骂怎这么多假货能触动灵觉产生明显感应的东西真不多
游方此时淘宝的效率也是更上层楼,灵觉有随遇之感,再斜眼扫过去见证下,基本上都能发现真东西,大多都是些残损的古物件,店家放在门前招内行入眼的。他可不是死心眼,偶尔发现好机会也会停下脚步揽点私活,毕竟要赚钱生活啊。
在潘家园转悠了四天,游方的感觉是如鱼得水他本就是潘家园里的小游子。有道是窍通则豁然开朗,其实他的根基是非常扎实的,内家功夫境界的突破对运用与控制灵觉有很大的帮助。他对灵觉的运用已经完全入门,感应尤其敏锐,在精微之处的掌握甚至不亚于习练多年的老手,这当然与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唯不足之处,就是他的灵觉还不够强大,火候不够功力不足,这是无法勉强的事情,需要长期的锻炼。
等到下周初潘家园闭市,游方又混在中外游客中“参观”了北京各大名胜古迹,故宫天坛十三陵颐和园不论以前去没去过,如今走上圈,感受大为不同,甚至可用叹为观止来形容游方并没有轻易发动灵觉去扰动控制环境中的灵气,而是在含而不发的状态下尽量体验自然的感应,饶是如此,神魂也常有穿行惊涛骇浪之感。
最夸张的情况出现在天坛。那是天中午,游方经过长长的祭道来到圜丘,也就是古时的祭天台,浩然强大的灵气形成弥漫的威压,感觉就像在黏稠异常的空气中奋力穿行,举手投足都很吃力。踏上圜丘正中的“天心石”,灵觉中的那种压迫感使整个人都要凝固了,站在那里动都动不了,五官的感觉片模糊,仿佛周围的切都在远去。
偏偏旁边有人以叽哩哇啦听不懂的外语冲他说话,看意思是想让游方让开好拍照。游方微微笑,缓缓将灵觉完全收敛封闭,不再有丝毫的感应,回头说了声“马蚤蕊”像普通游客样走下圜丘,穿过丹陛桥朝祈年殿方向去了。
刘黎在秘籍中说的清楚,拥有灵觉不等于掌握灵觉,在各种环境下只要不轻举妄动,就能像普通人样不受其困扰,火候才算到家。否则的话有还不如没有,迟早会伤及元神,反而比正常人都不如。从天坛回来之后,游方就清楚自己完全掌握了灵觉的运用,至于更进步的淬炼以及更高境界的修为,目前还急不得。
就是在这天晚上,他带着那柄剑去了玉渊潭。
晚上九点过后,玉渊潭边闲人渐渐稀少,周围片静悄。这是个晴夜,天上有半轮弯弯的下弦月,微微有凉风拂过,却轻柔的连水面都未吹皱,水潭如镜子般倒映出皎洁的月光。游方静静地坐在潭边的棵大树的阴影中动不动,周围别说没人,就算有人也会不自觉中远离这片树影,因为树下的阴气很重,且仍在缓缓的汇聚中。
水能聚阴而返阳,夜间的水边往往阴气最重。地气也有精纯与驳杂的区别,风水灵气愈佳之处地气也愈为纯正。游方选择玉渊潭方面是离家近来回方便,这里的情况也熟悉,另方面是因为这里的风水灵气不错,且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入夜之后游方展开灵觉,缓缓扰动运转控制玉渊潭中的纯正阴气向身前汇聚。直等到零点左右,日之间阴气最盛之时,游方这才打开黄绸取出了那柄短剑。
短刃离鞘发出声轻吟,借着水面反射的月光,游方第次看清了它的真容,剑身大约有二十多公分长,正中没有明显的剑脊,剑身与刃尖两侧的弧度很流畅,隐隐发出锋利的银色光泽,透着明显的煞气,然而表面却蒙着层似泪光般的雾气这是被阴气封存生气凝滞的特征。
剑锷上有错金的字迹,纤巧隽秀的鸟篆文秦渔。游方心中自言自语:“原来你有名字,叫秦渔。”他的神情不像面对件冷冰冰的古剑,而像与有灵性的生命在交流。
游方凝炼环境中纯正的阴气围绕这柄剑,时间恰好在天中阴盛极而阳初生之时,是为天地阳生。随着天地间阳气缓慢而微弱的恢复,游方同时发动灵觉,运转周围生机灵动之气缓缓注入剑中,丝不添丝不减,这需要控制的相当精微才行,否则养剑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对于这柄剑来说,周围环境中生气最旺盛的来源当然不是草木,而是游方这个活生生的人。游方也等于在运转自身的生机“修复”这柄剑,通过灵觉时刻感应沟通,就似用双看不见的手在温柔的安抚,还要时刻化解剑中的煞气反侵。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抵消剑中的煞气抹去它的灵性,而是让自己的灵觉与剑的灵性产生种奇异的沟通与共鸣,才能控制与运用它的灵性。
个时辰过去了,天地间阳气渐吐,而剑上泪光般的雾气似乎淡去了不少,显露的光泽就似倒映月光的潭水。火候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这柄剑不是夜之间就能养成的。
游方缓缓收回灵觉,不再运转周围的阴气与生机,仍在安抚与沟通剑中灵性,灵觉中似乎又听见低吟浅唱之声。抬眼望去,玉渊潭水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层白雾,游方持剑凝神入定,恍然间看见雾气升起汇成个窈窕的身影,从朦胧渐渐清晰,正是在沧州荷花园梦境中见过的女子。
此刻她形象变了,衣裙不再是湿漉漉贴在身上,而是如雾气般呈微微飘荡状,如白玉雕塑般的面容也有了丝生气,眼眸中的光泽也有几分真切,很冷峻,但望向游方时却添了丝柔和。她赤着脚站立在如镜的湖面上,湖水中却没有倒影,宛如夜色里冷艳性感的精灵。
玉渊潭中当然不会真的出现这么个人,别人也是看不见的,游方眼前所见是“心像”折射出的幻境,如果心念沉迷其中便是魔境,若能明晰其玄妙便是种观境。游方在灵魂深处暗语道:“秦渔,用不了几天,我便能将你养成。”
脑海中闪过“养成”这个词,莫名有些不雅的联想,从定中收功而出,眼前景象灭去仍是大片雾气笼罩的潭水。
游方将剑收入准备好的新鞘之中,再用黄绸包好,插入剑套悬于腰间,原先的剑鞘放入木匣就埋在这棵树下。做完这切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仍坐在树下养气调神,借黎明前生发的天地灵气滋养神魂。灵觉入门之后,总算明白了很多门道,至少不必总是扮演饭桶的角色了,若是完全依靠体内吸收的五谷元气来消耗,谁也受不了。
朝霞升起的时候,游方睁开了双眼,晨光中的玉渊潭煦阳微吐清波浅荡,不远处已有早起的老人在打太极。凝望水面波光回想昨夜幻境中所见的女子形象,不知为何,他的思绪飘出很远,回忆起与吴屏东老先生第见面时听说的话。
那是年半之前在潘家园偶遇,吴老当时说道:“文物的真正价值,首先是文明的创造者与继承者自身赋予它的,而非其它。”接着又问道:“你能否解答为何会在那样个时代有这样件器物它能否引发你内心深处的精神共鸣,并将这种共鸣的感受对人们阐述传达”
游方后来才明白,吴老其实在问他这位“古玩商”古玩究竟在玩什么但此刻忆起又有了另层感悟,竟与昨夜的“养剑”有关。
没有生命的古剑自然不可能是名女子,但在游方的魔境与观境中都幻化成某位女子的形象,原因无他,此形象是游方自身赋予它的,与他的所思所想所经历有关。但是游方在内心中赋予古剑这种形象之后,再以灵觉感应的过程中,“她”却成了这柄剑的部分,很离奇但对于游方来说并不完全虚妄,此形象已融入到古剑可交流共鸣的灵性之中。
吴老可能并不了解养剑之道,但话中却包含了同样的哲理,超越了单纯的专业领域。刘黎的秘籍只讲授了养剑之法,但具体过程中有何人生感悟只能是属于个人的事情,没有办法传授,游方的感悟源自于吴老的教诲。
游方在玉渊潭连养剑三夜,第三天当他收剑归鞘之时,东边已是霞光初现。至此第步火侯已经差不多了,这柄剑恢复了凝滞千年的生气,不会再出现快速朽化的现象。但另方面它仍然很脆弱,不能承受过于旺盛的阳气冲击,否则会伤了灵性,就似个刚刚来到世上的初生婴儿。
接下来继续养剑,玉渊潭不太合适了,这里在子夜虽然阴气纯正,但周围的生机并不算太旺盛。时令是八月末九月初,由夏转秋,四季之中秋属金,主生气内敛凝结收藏。古剑的五行也属金,在这个季节养剑倒是挺合适的,但却不容易找到生气精纯之处,毕竟不是万物生发的春天。
从第四天开始游方换了个地方,选择了西三环旁的紫竹院,这里有水面,地气清灵而不阴沉,四面被大片竹林环绕。竹是岁寒三友之,秋冬并不完全枯槁,本身的属性内敛升发,向上拔节并无枝干,此处的地气最为适合,而且在游方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紫竹院离他的住所不算太远,向北大约三站地。
第三十五章 紫竹院遇险
在紫竹院养剑,时间不是午夜,而是从丑时到寅时,黎明前地气由阴悄然转阳的时分。又是三天过去了,“秦渔”终于见到了出土之后的第缕朝霞,此刻再看这柄古剑,剑身上那层泪光般的水雾已完全退去,色泽似潭水倒映的月光,还隐约散发出如周围秋竹般淡青的光毫。
养剑终于告段落,这柄剑重见天日并保持灵性不失,游方以灵觉轻轻的抚摩锋利的剑刃,感觉就像艺术大师完成了件心爱的杰作,很满意的长出口气,收剑归鞘藏于腰间。
游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紫竹院旁边的中国国家图书馆,旧称北京图书馆,它是亚洲规模最大的图书馆,藏书数千万册,馆藏包括善本古籍甲骨金石拓片中国古旧舆图敦煌遗书少数民族图籍文献历代名人手稿各地家谱地方志等等,仅古籍善本就有两百多万册。
游方到国家图书馆是为了查两个字,这两个字刻在面玉牌上。玉牌与古剑秦渔是个来历,都是狂狐等人盗墓时偶尔发现的具残骸身上所佩。那人死在墓外的卵石层下,据狂狐推测是失手的盗墓贼,时间至少也在民国了。
这面玉牌大约五公分长三公分宽,白色的质地十分莹润,在阳光下表面隐约泛着层嫩黄的浮光。四周边缘镂刻的花纹异常流畅精美,正反两面都是阳雕,背面是幅刀法精致的山水画,看上去很像“来龙踞水”的风水格局。而正面是两个符箓文书写的字,上下轮廓各呈半圆形合在起,就似玉牌中央个装饰团纹。游方认识符箓文所以能看出这是两个字,但却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字,毕竟他对符箓文也不是很熟悉。
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汉学图书馆,游方在部专讲古代道教符箓的文献里查到了,就是个简单的“峦”字,他原先还看错了,把个字当成了两个字。符箓文在书写时有各种变化,文献记录的字形与玉牌上所刻也并非模样,只有掌握它的书写规律才能确认。
游方在心中暗骂了句:“谁啊,写个字这么多花样”然后把玉牌从兜里掏了出来仔细观瞧,最后再对照遍,确实是峦字无误。
这块玉牌以灵觉扫过也有奇异的感应,却不是单纯的阴气阳气生气煞气之类,总之它的物性很特别,似乎包含着很复杂的信息,然而游方却体会不真切。怎么形容呢,可以勉强打个比方,就像本书,你明知道它里面写的全是字在说什么事,却都是你看不懂的外文。
以灵觉如此触动,也会扰动玉牌的物性,游方突然有了奇异的警觉,不是来自玉牌,而是来自阅览室侧后方座位上的某个人。那人坐在他后排旁边的桌子后面,离的并不远,应该也看清了游方手中的玉牌。游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那人是谁,此感应与他的内家功夫有关,别忘了他已经达到了“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境界。
传说中功夫到了此种境界,就算是睡着了,有人带着恶意隔着窗户瞪他,他也会有所感应立刻醒来,说法虽稍微夸张点但也不是完全没谱。这种感应并不是毫无条件无所不能,也不是走在大街上不论谁看你都会有感觉,必须是在你的灵觉感应范围之内,对方精气神在瞬间专注于你,并且心念中带着明显的侵略性。
游方在这瞬间心中莫名忽生警觉,拿着玉牌的那只手汗毛孔都微微张开了,就意识到有人注意到了这面玉牌,且可能不怀好意。游方并没有展开灵觉去试探那个人,反而很谨慎的收敛灵觉做出副毫无反应与察觉的样子,继续若无其事的拿着玉牌观看,没有立刻把它收起来。
果然,含而不发的灵觉又有感应,这面玉牌的灵性被莫名的扰动了,后方那人仗着身怀奇术有点肆无忌惮,直接释放灵觉来感应游方手中的玉牌。自从游方习练灵觉入门之后,还是第次遇见“同道”,此人也能掌握与运用灵觉,而且他的灵觉比游方更强大,应该是功力更深习练时间也更长,但感觉上却不如游方掌握的那么精微与灵敏。
那人以灵觉扫了片刻便悄然收回,自以为做的很隐蔽,殊不知游方已有警惕之心,正等着看此人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这里可是北京图书馆不是荒郊野外,明抢不太可能,打算偷还是骗呢
那人有了动作,悄悄站起身来走出了阅览室,在外面转了个圈又装作刚刚走进来的样子,“无意间”经过游方的身边,仿佛是偶尔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的玉,轻轻的咦了声,小声道:“老弟,你这块牌子不错呀,应该是个老物件,有讲究”
他果然有鬼,不然的话直接走过来就是,何必装成刚刚进来偶然看见的样子事有反常必有妖,自己的感应没错。游方暗自冷笑,表面上却“傻乎乎”边看着玉牌,边翻着文献做皱眉思考状。听见那人的话才略有些吃惊地抬头答道:“是的,是块老玉,我从潘家园淘来的,想看看上面究竟刻的是什么字”
那人微微笑:“这是符箓文,峦头的峦字,不信你查查看。”由于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压低嗓门搞的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是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带着树脂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说话也轻声细语,看上去就像个人畜无害的文弱书生。但在游方这个“江湖老海”面前,开口就露了底细,口语用个词来解释个字,般都要用人人都能听懂的常用词汇。“峦头”是个风水术语但绝对不是日常用语,通常情况下应该说“山峦的峦”才容易听懂。
噢这人懂风水,应该还是个内行,说话的习惯不自觉就带出了术语既然对方懂,游方干脆就装作不懂,让对方减弱戒心不必掩饰太多,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馒头的馒”
那人果然又笑了,看表情似乎松了口气,伸手在桌面上边写边说道:“是山峦的峦字,你这面玉牌可是很有讲究,不是般的物件,它是面风水牌。”
“风水牌,很值钱吗”游方的反问,几乎是每个民间古玩收藏者都关心的问题。
那人摇了摇头道:“与值不值钱没关系,它的用处不样,古代的玉牌有辟邪的祈福的馈赠传情的铭刻留念的,而这块玉牌的用处与风水有关。这样块老玉,在潘家园能值几千块钱,运气好的话,出手两万也有可能。”
游方露出很高兴的样子:“我花五千块淘来的,不过没想出手,戴在身上避避邪也不错。”
那人连忙劝阻道:“老弟,你不懂风水的讲究,这种东西可不能挂在脖子上。这样吧,我出两万,你卖给我得了,我就是研究这个的,很感兴趣。”
游方把攥紧玉牌揣回兜里,头摇的跟拨浪鼓般:“不不不,我不卖,您请自便吧。”
五千块钱掏来的东西,转手就是两万,游方为何是这个态度这其实反应了很多搞古玩的普通人种典型心态,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想拣漏占个大便宜,自己手里的东西总担心被别人拣漏占了便宜。这块来历不明没有落款的玉牌如果放在古玩市场中,懂行的人给两万已经很高了。但外行收藏者听见别人愿意出高价,都有种不自觉的猜疑这东西是不是更值钱,甚至是价值连城,他发现了而我不知道
游方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比如某机关小职员祖上传下来个装猪油的罐子,拿去鉴定是乾隆粉彩瓷,真品倒是真品,但也顶多值十万。拿到潘家园去碰运气,愿意收的铺子倒不少,但顶多出价五六万,他时犹豫不决。后来遇到位真正爱好粉彩瓷的收藏家,出价很实在就是十万,结果小职员反而起了疑心了,当即表态低于百万坚决不卖。
回家之后这个小职员就开始翻书查资料,成了个“无师自通”的“专家”。据说乾隆粉彩瓷在国际上的拍卖价高达几千万,那他这个猪油罐肯定也是价值连城,那些出“低价”的人当然都是想占便宜。殊不知同个年代同类器物,其品相与收藏价值有天壤之别,不能这么简单类比的,但那小职员不这么想,自己不懂却只与价值最高的器物去类比,手里的东西当然越捂越紧。
游方的表情,将这种心态模仿的惟妙惟肖,拒绝了高价收购。那人苦笑道:“老弟,看来你真是不懂这东西的讲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谈好不好”
游方很坚决的拒绝道:“不必了,我也懂行,这块牌子我真的不卖。”
那人也看出游方的“心态”了,明白当场再出高价也没有用,反而会让对方的期望值更高。按照常理,游方拒绝了他的要价,接下来肯定是要去查资料或者找专家鉴定,搞清楚这面玉牌到底有什么讲究,能证明它有特别之处心里才能踏实。于是他微微笑道:“我只是对风水感兴趣,而这东西与风水有关,你如果有研究的兴趣不妨给我打个电话,起聊聊,卖不卖没关系。”
他边说话边抽出张名片放在桌上,游方拿起名片看了眼,有些疑惑的问道:“胡旭元,国际风水研究理事会这是什么单位”
“这是国际上个风水与环境学研究机构,我的办公地点在北京八大处,名片上写着呢,你如果想来,最好事先打个电话问我在不在。”那位自称胡旭元的男子留下句话,很潇洒的转身离开了阅览室,装出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胡旭元这手江湖术安门槛的把戏,在游方眼中算不得很高明,但也中规中矩,是在利用大多数民间收藏者的好奇心偏执心与贪心。假如游方期望或者说受内心的期望驱使,坚持认为自己手中的玉牌有什么特别之处,必然会想办法搞清楚,如果没有头绪,最后还是会去找胡旭元的,起码会试探着问出究竟来。
游方看着这张名片心里直想笑,但还是尽量忍住了。记得表舅莫言曾找过另位表舅刘寅,想搞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国际人居环境高级评估师”证书,人家至少还伪造了联合国印章与像模像样的外文证书,而这位胡旭元倒好,花几十块钱在名片上印上“国际风水研究理事会”这行字就齐活了。
游方会不会去找他当然不会明知道对方掌握灵觉有来头,设下个套,他当然不会主动往里钻,连打交道的兴趣都没有,更不会自作聪明的去暗中试探此人的究竟。这是真正有阅历的“老江湖”与初学乍练的新手之间最大的区别,他的第反应是不动声色甩开这个人的纠缠,尽量别沾上。
八大处是市郊的风景区,那里可比不得国家图书馆,设什么样的埋伏动各种手段都行。游方如果真的找去了,那可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人蠢白学艺”了。看来这块玉牌真有门道,但不论它有什么讲究,至少游方留在自己手中不会有什么损失,以后能慢慢研究,何必冒险去咬钩上的鱼饵呢
游方倒不担心八大处有埋伏,反正他也不会去,他在考虑另件事。假如胡旭元已经盯上自己,图谋不轨真想下手的话,就不会真的离开,而应该就守在图书馆外面,反正有机会在哪里下手都样,不定要等到了八大处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出门就能印证,而且游方应该赶紧走,否则对方趁这个时间叫来更多更厉害的同伙,那就不好对付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站起身来将文献归架,接着就离开了国家图书馆。
第三十六章 逗你逛公园
游方走出阅览室下楼时,从脊梁骨直到后脑勺莫名都有股麻酥酥如无数细针在刺的感觉,非常细微轻柔,若不是收敛心神入定是无法感应到的。胡旭元果然没有离开,虽看不见他藏身何处,但定在暗中盯着游方,似乎是用灵觉远远的锁定了他。
这种用灵觉跟踪个人的方式,游方还是第次见识到。释放灵觉微微触及,能够感应对方的方位,却又尽量不触动对方的感应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假如游方事先没有警觉,内家功夫也没有达到“有触必应”的境界,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刘黎当初能够成功的追踪游方,用的也是这种办法吧这个胡旭元比刘黎可差远了,对灵觉的控制还不如游方掌握的那么精妙,并且缺乏足够的谨慎,心念没有收敛到若有若无的状态,显然把游方当成了个普通人,表面上显的很小心,但行事还是有些肆无忌惮。
游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收敛灵觉毫不伸展,出了国家图书馆向附近闲人最多的首都体育馆方向走去,那人不紧不慢的跟着,看样子很难甩脱。游方暗自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好好逛逛。”
时间已接近中午,游方在路边买了两个煮熟的玉米棒子边走边啃,看样子不打算停下来吃午饭了,还要赶去别的地方游览,举动没有露出已察觉被跟踪的迹象。啃完玉米在街边找个垃圾筒丢,他把嘴抹伸手打了辆出租,上车对司机道:“去天坛。”
天坛附近气机之浓郁凌厉,游方有切身的体会,在公园门口下车买票径直走入,根本就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以灵觉去感应胡旭元的存在。他刚刚进门,另辆出租车就在门口停了下来,胡旭元匆匆下车也去买了票,看他的神情似乎承受着莫名的压力。
在这里展开灵觉去锁定追踪个人,太困难了,而且越往公园里面走,胡旭元受到的压力越大,渐渐灵觉无法完全展开,游方已经快走出他的感应范围之外。胡旭元也在暗暗纳闷,这小子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怎么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胡旭元此刻顾不得扮高人以灵觉遥感追踪了,紧走几步远远的看见了游方的背影,就像普通的间谍样在目视范围内不紧不慢的跟着。大白天的天坛公园不论什么时节游人都不少,游方走的也不快,混杂在中外游客中跟起来倒也挺方便的。
穿过圆墙环绕的坊门,前方就是宏伟的祭天坛圜丘,三层环形汉白玉栏杆围绕。游方走到这里突然加速了,蹦蹦跳跳的几步就跃上了圜丘,副很兴奋的样子,而旁边恰好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少男少女,也嘻嘻哈哈的路小跑上了台阶。
游方踏上台阶进入祭天台中央,不远处胡旭元的视线被挡住了,他也赶紧加速冲上了祭天台,再往四周看去,哪里还有游方的身影这么大的公园这么多游人,上哪里去找若展开灵觉搜索,靠,他可是站在天坛圜丘上,这不是找淬吗,只怕会当场昏厥倒地。
游方脱离胡旭元的视线之外,就立刻展开身法,如条游鱼般穿过人群溜下圜丘绕到了围墙外,消失在天坛公园郁郁葱葱的树影中,经过祈年殿右侧的七星石,从侧门出了公园,彻底摆脱了胡旭元的跟踪。
脱身之后的游方仍然很小心,悄悄取出黄绸,将那块玉牌包了起来揣在怀里。古剑秦渔已养成,阴气化去煞气收敛,只要不用灵觉去触动它,就不再会扰动周围的地气,倒是这块玉牌得小心点。游方并没有查觉出它有太引人注目的古怪,但万真有门道,被其它的高人注意到了可不好。
这面玉牌究竟有什么讲究呢,引来个有灵觉的人动了歹念游方也很好奇,胡旭元的话他自然不能全信,也不想与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打交道。假如刘黎在这里,游方倒是很愿意拿出玉牌去请教他老人家这个怪老头,又野到哪去了不是说要找来吗,这么多天还不出现
说来也巧,就在游方想起刘黎的时候,离国家图书馆不远的紫竹院公园湖边垂柳旁,穿着身米白色竖领盘扣装,举手投足非常有前辈高人派头的刘黎正捧着面老罗盘闲逛,却莫名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捻了捻胡子道:“也没感冒呀,是谁在背后叨咕我难道是小游子回家了,发现我偷了他的东西不对呀,没这么快,小游子那么诡的人沾上毛比猴还精,应该先甩掉尾巴再说。”
游方离开天坛没有立刻回家,又溜达到雍和宫附近转了半天,找家饭店吃了晚饭,等到天擦黑的时候,这才回到被烤羊肉串的香气烟味与带着西疆方言的吆喝声拦客声包围的增光路。
进家门就有点不对劲,他个人住,又经常在家中锻炼灵觉,对室内任何异常的环境变化感应都非常敏锐,家中的地气似乎受过扰动,有人来过门锁以及入门处没有任何异常,不是从门进来的,那就是从窗户进来的,这里可是六楼,来的定是高手
游方运内劲警戒,以灵觉扫过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隐藏,难道不速之客已经走了,还是功夫太高隐藏气息躲在某处联想到今天上午在图书馆的遭遇,这瞬间他极为紧张,后背微弓就像只时刻准备跳起的猫。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把游方吓了跳
这幕,充分证明了内家功夫“有触必应”的境界也并非是传说中那般神奇,游方在如此紧张专注的状态下,反而忽略了隔壁以及门外楼道上普通人无意而杂乱的声息。来的是房东,位七十多岁的北京老太太。游方虽然交了半年的房租,但走好几个月没见人影,最近几天听邻居说他回来了,房东不放心当然要来看看。
游方居然被她吓了跳,哭笑不得开门将老太太迎了进来,编了套说词解释自己为何几个月没露面。房东老太太倒是挺和善的个人,就是太爱唠叨,先是语重心长的提醒游方个年轻人在外地,要注意这注意那,最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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