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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师|作者:彼岸满殇|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7-02 16:51:04|下载:地师TXT下载
  了,第次见面时刘黎自称民国二十三年已经三十九岁,算起来今年该百十五岁了。从外表可点都看不出来,不知是真是假,但老头的架子端的却挺像。

  游方试探着问了句:“前辈吃过崔老先生做的菜吗”

  刘黎:“当然吃过,那时候他在聚丰德,年纪不算大,还亲自下厨呢。”

  说着话游方举步就要进门,刘黎却在后面叫住了他:“慢点,别那么着急,站在这里好好看看这块匾。”

  游方有些不解,但还是站定脚步抬头仔细看那块匾,看着看着,还真看出点感觉来了。这块匾很新当然不是什么文物,本身不会有沧桑厚重的历史沉淀气息,游方的灵觉并无特别的感应。

  但它朱砂底烫金字,挂在不大的饭店门前却显得浑然大气。如果不明白底细,眼看见可能感觉店家的口气太大了,但若了解它的来历,谁都会认为这块匾就应该挂在此处。站在它面前无形中会有种感慨,仿佛在品味个历史悠久的菜系传承。

  还没有进店点菜呢,站在门前就有了这种感觉,游方若有所思。刘黎微微笑道:“怎么样,看出滋味来了吧别小看了日三餐,它可能是种负担,但也可以是种享受门学问。今天到了这里,你要是像刚才那样推门就进去了,没有品到菜饭之外的滋味,可不能说是我徒弟,俺丢不起那人”

  游方陪笑道:“前辈,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徒弟。”

  刘黎大大咧咧摆手:“将来有可能是,现在就得学着点,好好努力吧”

  游方哭笑不得,岔开话题又问道:“以那位崔老先生的年纪,不太可能亲自下厨了,这家饭店的菜究竟做的怎样”

  刘黎翻白眼,就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游方道:“这种傻话你也问得出来我也没来过,当然尝了才知道今天带你来这里吃饭,主要目的就是让你看看这块匾,你是学风水的,假如有人送你面地气宗师的金匾,你敢挂在门前吗”

  游方连忙摇头道:“我只是懂些风水之说,不是专门学风水的,更不是什么风水师,地气宗师的金匾哪里敢挂”

  刘黎挺胸指门匾:“所谓艺不压身,人家就敢挂,也真能当得起地气宗师那样的匾,我刘黎也敢挂,就希望你这个小游子将来莫要当不起”

  没法和这老头认真说话,三言两语总能拐到这个问题上,游方只得打趣道:“老前辈,您家大门上真挂着地气宗师的牌匾吗”

  第十二章 彪悍的奶奶

  刘黎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我扛在肩上呢行走江湖之际,便身负代地师的传承,也许你还不了解这传承二字的含义,正因此我才会出现,否则你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与我老人家同席而谈门上的金匾只是种象征,其象征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人们的财富,崔大厨百年之后,这家饭店还能不能挂得起这块匾,你认为要看什么”

  老头的神情很少见的激动,游方赶忙打岔道:“匾看了,前辈的教诲我也记住了,可以吃饭了吧说实话,晚辈真的饿了。”

  进了饭店才发现大门外那块匾还真不是店家自己找人写的,大堂正中还挂着同样的块,但上面多了题头和落款。题头是“贺崔义清老先生从厨七十周年”,落款是“济南烹饪协会赠,2007.9”。

  在这里吃饭来晚了没桌,包间都要提前预定,不料进门后刘黎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就领着游方上楼进了间不大的包间他来之前已经定好房间了,菜也点完了。游方不由得再次苦笑,他自以为跑的挺欢,殊不知举动都在刘黎的掌控之中,连今天中午在哪里吃吃什么都定下了。

  刘黎点了四菜汤,四个菜全是特色鲁菜,而且都是荤的:九转大肠油爆双脆滑炒里脊丝鲤鱼跳龙门。这些可不是适合老年人吃的菜,真没想到老头这把年纪还有这种好胃口汤稍微清淡点,名字叫燕窝汤,但用料主要是蛋花与海菜。

  当鲤鱼端上来的时候,刘黎微微皱眉,嘟囔了句:“刀工次了点。”

  游方劝道:“以您老的阅历自然见多识广,我不清楚您说的刀工好是什么概念,但这家馆子对老百姓来说可不是很精贵,你也不看看价钱这道菜三十八块,什么钱什么货,您还指望厨师做出御膳的刀工来吗不能光看人家的招牌,也要看他让你掏多少银子”

  刘黎笑道:“说的不错,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明白这个道理的”

  游方:“从小摆弄瓷器的时候就明白了。”

  刘黎提着筷子怔了怔:“摆弄瓷器你的家传不仅是风水”

  游方不小心说漏了嘴,恰好此时油爆双脆端上来了,主料是猪肚与鸡胗切成花样爆炒,他转移话题道:“嗯,这道菜的刀工不错,比刚才好。”

  刘黎伸手去夹菜:“要趁热吃,油爆双脆冷了就没口感了小心烫嘴。”

  功夫不大,酒菜全部上齐,服务员关上房门,包间里只剩下老小。刘黎喝了口酒,收起笑容,端着杯子不紧不慢的说:“年轻人,你躲了两天,从河北来到山东上千里路。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跟着你玩捉迷藏,事到如今总该有个交代了。这里没别人,你说,为何要杀狂狐”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游方放下筷子,思绪沉入到回忆之中

  游方出生在河南省个叫白马驿的村庄,据说古时这里曾是个驿站,驿站中有匹白色的骏马,因此而得名。围绕这个驿站有了酒楼商铺,渐渐发展成个集镇,度很繁荣,但明末因为战乱而废弃,据说是闯王李自成大军过境时摧毁了这个集镇。再后来的几百年,这里又成了个村庄,老人们提起村庄的名字时,都会讲到这样个传说。

  与般的村庄以单姓宗族为主不样,白马驿是个杂姓混居的村庄,姓李的姓牛的姓马的都有。提到白马驿游家,不得不提位在当地大名鼎鼎的老太太,她就是游方的奶奶莫四姑。

  莫四姑是解放后不久嫁到白马驿的,游方的曾祖父早年是乡间的私塾先生,莫四姑嫁到游家就图丈夫知书达理又兼温和儒雅。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般的强悍,论体格比男人还要壮实,而且会功夫,刀枪剑戟都能耍得来,抡起锄头七八个壮小伙都能打趴下。

  莫四姑不太像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仅能说会道能打能闹,且不怵任何场面。她在外面虽然强悍,但嫁夫随夫,在家中对公婆很孝敬,在有些文弱的丈夫面前也从来不舞刀弄枪,家务做的好,下地干活也是把好手。

  莫四姑第次显示“威力”是在“反右”期间,那时全国上下各种运动不断,浪潮也波及到河南乡下的白马驿,当时流行的运动是抓右派出来批斗。这个村庄里能轮到谁被打成右派呢当然是莫四姑的公公旧社会的私塾先生首当其冲。

  游老太公有预感,成天躲在家里噤若寒蝉,但也差点没躲过。某天晚上,白马驿的村支书牛向东会计马卫红民兵队长李援朝这三个人掌灯开会,计划第二天发动革命群众批斗游老太公,讨论的议题就是咱们村也应该揪出个大右派。

  刚刚讨论到半,突然灯花闪,莫四姑破门而入,左手把沉甸甸的斧头,右手把雪亮的镰刀。屋子里三个人大惊失色,牛向东和马卫红都缩到了墙角,只有民兵队长壮着胆子喝问道:“老游家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公堂没看见村领导正在开会吗”

  莫四姑很镇定,并未回答,镰刀指牛向东说道:“你小时候曾过继给你大伯,后来你大伯有了儿子,你爹才接你回家。你恐怕不知道,当年鬼子过黄河的时候,国民党炸了花园口,你大伯给日本鬼子带过路。”

  牛向东的脸下子就黑了,扑过来呼求道:“弟妹,无冤无仇你可不能瞎说当年都是被刺刀逼的,后来红军打鬼子,我大伯也给红军带过路,还得过奖状呢”

  莫四姑神色凛然:“哦你可以对革命群众这么解释,何必怕我瞎说呢你们在屋里说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我夫家与你们几个又有何怨何仇”言毕不再理会牛向东,斧头冲着马卫红晃又说道:“北洋当政的时候,你们马家在城里开青楼,专门残害广大妇女那家妓院从你爷爷手里传给你爹,你爹这人吃喝嫖赌抽大烟把家产败光了,解放后划成分你们家才是贫农,别以为自己根红苗正,小心革命群众翻旧帐”

  马卫红吓着了,过来扯着衣服央求道:“大妹子,这些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您口下留德好吗”

  见到这个场面,李援朝也傻眼了,时不知该说什么,不料莫四姑又冲他冷笑道:“李队长,你只有个女儿,嫁到了我娘家莫家原,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大伢子和二伢子都挺好的,将来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呢无缘无故得罪了莫家原的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完这番话,莫四姑摔门就走了。还真别说,后来风平浪静,游老太公躲过劫。再后来的历次运动中,莫四姑在村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受村民推举还当过段时间的妇女主任。此事本属隐秘,直到很多年之后,有回游方的父亲游祖铭喝多了说漏了嘴,游方才知道奶奶还有这么段“光辉事迹”。

  十年动乱中有段时间流行破四旧,城里的红卫兵四处抄家,乡下也受波及。旧社会那些大户人家的古物很多被抄了出来打碎砸烂,或者偷摸当垃圾给扔了。那时莫四姑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眼光,带着年纪还小的儿子有空就出去拣破烂,附近县城里的垃圾堆几乎都翻遍了,撕碎的字画打烂的瓷片破损的瓶瓶罐罐都拣回家来,全部堆在菜窖里。

  那个年代,没人把这些破烂当好东西,更没人注意个农村妇女带孩子翻拣垃圾堆。等到了八十年代初,刚刚改革开放不久,莫四姑就指使儿子承包了村里的小窑厂,那时候公婆已经去世,家里的大事都是莫四姑拿主意,游方的爷爷也乐得轻闲。

  窑厂开始生产普通砖瓦,恰好赶上了八十年代光景不错,盖新房的人很多,生产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游家的第桶金由此积累。等手里攒了笔钱,莫四姑又指点儿子以古法建造新窑,这回可不是烧砖头了,而是仿造各种古瓷器,还特意从南方景德镇带请来了几位老工匠做指导。

  成年后的游祖铭已经是位相当老道的文物鉴赏专家与仿造大师。小时候莫四姑领着他拣回来那些破铜烂罐碎瓷残画,方面教他怎么修复古物,另方面也让他练习如何去鉴别与仿造这需要大量实物打眼以及反复对照。

  游方小时候父亲逗他玩,用的不是小汽车洋娃娃,而是历朝历代各种类形的古瓷片,教他看釉面胎质纹饰造形风格,甚至还打碎了看新茬。游方的“家学”可不仅仅是陶瓷,还包括了玉器金石字画以及竹木牙角等各项杂类的古董鉴赏。

  回想往事,游方有时甚至怀疑奶奶就是小说中所说的穿越者,怎会那么有前瞻性的眼光其实莫四姑是江湖八大门中册门的传人,懂各种江湖门道,以之保全门庭福泽子孙。

  离白马驿不远有条莫公河,河对岸有个村庄叫莫家原,莫四姑就是从那里嫁过来的。游方少年时家中窑厂生意正红火,父母很忙无暇看着他,他没事就喜欢跑去莫家原找各位舅公玩,因此还经常逃学。

  在以单姓宗族为主的村庄里,人们经常以辈份排行,同辈的人大多是各房堂兄弟而不定是亲兄弟。至于女的在旧社会往往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个称呼,比如游方的奶奶户口上写的就是莫四姑。

  大舅公莫正乾早年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如今是家道观的住持,并不常在莫家原。二舅公莫申守早年是个江湖郎中,如今是位“德高望重”的中医老专家。三舅公莫正辛早年走江湖卖艺,如今也有了民间表演艺术家的称号。

  待游方最亲的五舅公莫正金早年是位风水先生,如今也是当地有名的居住环境学者。至于七姨奶人称莫七姑,早年嫁进了城里,有个儿子也是游方的远房表舅叫刘寅,如今在做“办证”生意,游方的几张身份证就是表舅刘寅给他的,包括名叫“游方”的那张。

  游方的真名叫游成方,他还有个姐姐,叫游成元。

  莫家原这些长辈如今年纪都不小了,各自的“生意”几乎都交给儿孙去打理,小时候游方接触最多的是五舅公与三舅公,分别教了他地理风水与内家拳法。

  有人可能会说莫家原是个骗子窝,只要出来混的都是江湖大骗子。这话也有道理,但游方了解的更深,江湖术向来有“尖”和“里”的讲究,“里”指的是各种江湖手段,而“尖”指的是其中真正的学问,比如游方的奶奶莫四姑,那是真有门道的人,不能只看表面。

  莫家原这些江湖人自称是“江湖八大门”的传承,所学有“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注:此处不展开解释,读者请参阅相关随笔中的设定资料。

  自古江湖术“里”相通,而“尖”各异,也就是说种种忽悠人的手段大多各门通用,而真正擅长的学问各有侧重。游方自幼所学最精通的当然是五舅公所传的风门术,而家传的册门术倒是其次。

  游方的父亲游祖铭,性格很有些玩世不恭,但在位强势的奶奶莫四姑压制下还很收敛。而游方继承了父亲性格中玩世不恭的面,对什么事都有些无所谓,叫他学什么他也会好好去学,只要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就行,但并不真的当回事。

  奶奶莫四姑很不满意游方这点,总爱拿话教训他,但又舍不得真打,老太太疼大孙子。所以游方从小在奶奶面前很调皮,就连学武也不是和奶奶学的,而是与三舅公的儿子莫章在起练出来的。

  三舅公所教主要是内家拳脚,侧重于体格身心的锻炼,只有民间禁武不得私携刀枪时不得已才以拳脚防身。而莫四姑更擅长的是各种器械兵刃,这才是冷兵器时代最有效的格击术,真打起来手里有家伙与赤手空拳可大不样,不是有那么句俗话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游方的姐姐对家传册门术却很感兴趣,随父亲学的很投入,从小还缠着奶奶学武艺。但老太太对孙女教的却不多,并且说:“时代不同了,女孩子学点架势防身就可以,更重要的是多点心眼不吃亏。”

  游成元很有才,她倒没上什么名牌大学,而是景德镇陶瓷学院毕业的,正因为感兴趣才选择了这样个专业,并且刚毕业就拿到了陶瓷工艺美术师证书。才有了,她的“貌”也非常惊人

  第十三章 惊人的姐姐

  游方的爷爷儒雅中带着俊朗,而奶奶莫四姑年轻时也是当地的美人,按文化人的说法,就是彪悍中带着野性美。而游方似乎继承了家族遗传中优秀的基因,虽然自幼习武,看上去却很清秀甚至有点文雅,穿上衣服外表的体格并不是特别的壮硕,而是显得很匀称挺拔。

  而姐姐游成元似乎集中继承了家族遗传中不太好的面,“野性”绝对是有的,但是“美”却谈不上。身材倒是不错,个子很高有米七五,关键是相貌,形容人长的丑通常说能把小孩给吓哭,而冷眼看见游成元,能把小孩吓的不敢哭据游方回忆,姐姐不出门的时候,家里几乎都不闹耗子。

  姑娘家长成这样,成了父母的块心病,虽然当面不说,但背地里都担心这个女儿将来怎能嫁出去游方的爷爷去世前,最遗憾的事就是没亲眼看见孙女出嫁,拉着游成元的手半天没闭眼。这样有“特点”的姑娘,普通男人她看不上,而能看中她的男人也实在很罕见,把游方的母亲愁坏了。

  但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游成元嫁了个好男人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金龟婿

  游方的姐夫叫池木铎,大舅公曾说过:“这小伙的名字有趣,五行占了三行,中央有生有克,世上的事就这么奇妙,真是物降物,他怎么就相中元元了”

  池木铎长的很白净,个子有米八二,戴着眼镜人显得文质彬彬,看举止谈吐显然从小就有良好的教养,学历很高,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博士毕业,他的导师就是游方后来的忘年交吴屏东老先生。

  池木铎出身于个大家族的旁支,池氏企业集团的规模很大,但是他的父母在家族集团里并没什么地位,池木铎从小也不受待见,堂兄弟都喜欢在他面前炫耀家底,有怎样怎样的贵重收藏,蔑视他这种小门小户的旁支没见过也不懂云云。

  也许是不服气或者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成年后的池木铎选择了考古专业,而且接受了这方面最好的正规教育。认识游成元时他的父母已不在世,他继承的遗产就是家族企业的股份,每年都有笔可观的分红,足够衣食无忧的过日子。

  而池木铎本人并没有什么纨绔习气,毕业后就职于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而且经常参加基层考古工作队的发掘工作,非常热爱自己的事业。这样个小伙,各方面条件几乎都无可挑剔,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快三十岁了却直没有谈对象,偏偏看中了游成元,展开了既含蓄又热烈的追求。

  池木铎第次遇见游成元,是在江西省景德镇郊外的个考古发掘现场,那是二零零四年,当时景德镇发现了处明代官窑的废瓷坑遗址,也就是几百年前古官窑倾倒残次品的垃圾坑,如今这里面可都成了好东西,在各地抽掉了多名专业人员来进行考察发掘,池木铎也在其中。

  这件事也引起了场小小的轰动,很多圈内人各怀目的都去了景德镇,希望能在乡下收到流落民间的这类器物。残损瓷片也是种收藏品,有不少文物贩子还以古代碎瓷片用拼凑粘接的方法伪造高档古瓷,手法之妙般专家都很难看出来,因为所用的部分原料本身就是真的。

  游成元当时在景德镇家工艺陶瓷厂面打工面学习,听到消息也去乡下看热闹。那片田间围观的群众很多,探方早已挖好,若干考古工作队员正在取出片片碎瓷编号记录,周围还拉着警戒黄绳,有当地派出所的干警维持秩序。

  游成元大步流星挤进围观人群,向周围扫视了圈,“看明真相”的群众立刻带着惊骇的神色闪开了条路,她很从容的走到了警戒黄绳前面。说来也巧,池木铎正好带着手套捧着个盘子从探坑里走上来,他要从游成元面前绕过去,到旁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池木铎很高兴,竟然能在这个坑里找到件完整的瓷器,也许是几百年前的监督者疏忽了,没发现堆碎瓷片中还有个盘子没打碎。搞考古的眼力般很准,这个盘子的精确直径大约在十八公分左右,边缘有二十八道放射状的菊瓣纹,盘心略下陷,弧壁圈足完整无缺,底部有大明弘治年制的题款。

  这可是个重大发现,池木铎兴奋异常,不料抬头正看见游成元睁大双眼正盯着他。恍然间池木铎误以为自己到了敦煌,大白天看见了壁画上的夜叉,惊之下腿抖手哆嗦盘子没捧住。脚下虽然是泥地,但踩的已经很板实了,而弘治白瓷胎质极薄,假如真落到地上难逃化为碎片的厄运。

  这个盘子在数百年前劫后余形,不料刚刚重见天日,转眼又逢此大劫,倒霉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花,那“夜叉”个垫步俯身已从黄绳下钻了过来,在盘子即将落地的刹那稳稳的抓住,随即站起身来递给池木铎道:“拿好了,玩瓷器的,下盘要稳手定要准。”

  池木铎已经呈石化状,张口结舌没在第时间答话。看见游成元,池木铎并不是害怕只是惊讶,盘子脱手他立刻反应到不妙,脑袋里嗡的声,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不料绝处逢生,这女子的动作竟然这么利索,眨眼功夫就到了面前把盘子接住了,都没看清她是怎么钻过绳子的

  看着池木铎的傻样子,游成元忍不住扑哧笑,这笑容让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民警心里阵发毛。池木铎却觉得很亲切,因为对方刚刚挽救了那个盘子,没有给自己的考古生涯留下重大遗憾。

  只听游成元笑道:“这是典型的弘治白瓷,胎薄而釉腻,烧制时容易变形起翘,盘形成器很不容易。这个盘子的沿口与足底没变形,但是侧面釉上的有些不匀,白瓷最讲究的就是这点,而且这些菊瓣纹其中有两道稍微宽了些,细看不协调。”

  游成元人长的难看,但声音却非常好听,如夜莺鸣谷绝对的温柔悦耳。

  刚反应过来擦了擦冷汗,接过盘子正准备道谢,池木铎又愣住了,倒不是因为游成元的声音,而是她说的话。他刚才还在纳闷呢,这个盘子在考古工作者眼里并没有什么毛病,怎会混在废瓷坑中正准备拿回去找同行仔细研究,此刻却被游成元语道破,由此也可见明代皇家官窑筛选器物标准之严格。

  游成元仅仅是看了眼,盘子就落下被她接在手中,前后不过几秒钟功夫,连盘底的款识都没翻过来,就已经给瓷器准确断了代,而且还说破了它为何会出现在废瓷坑中的原因,这份眼力与见识,让人太佩服了,池木铎自叹不如

  此时维持秩序的民警走了过来冲游成元道:“怎么回事退到警戒黄线外面去”

  游成元没说什么,闪身就钻到了黄绳以外。池木铎却着急了,赶紧解释道:“警察同志,没什么事,她是位同行。”又冲游成元央求道:“你别走,等我会好吗”然后捧着盘子小心翼翼的进了帐篷。

  游成元觉得这个人傻乎乎的有点好玩,反正是来看热闹的也不着急走,就在黄绳边等着。时间不大,只见池木铎吃力的捧着大块厚胎瓷片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名同事手里都拿着同样的瓷片,应该是尊龙缸的残片,表面还有青花釉龙纹。

  “这位,小,小姐,请你帮个忙,看下这件龙缸究竟是失手打碎了,还是有什么缺陷故意给丢在这里”池木铎有些腼腆的再度与游成元打招呼。

  原来考古队在废瓷坑里同处发现了几块残片,恰好能拼成个完整的龙缸,器物初步复原之后群人竟挑不出丝毫毛病来,无论从釉面胎质造形纹饰等方面看都是中规中矩,不应该被丢弃才对,古代烧这么件完美的大件瓷器并不容易。现场有人推测是当年被失手打碎了,也有人认为它肯定有现代人所不知的缺陷,争论了很久也没有结论。

  游成元越过绳子俯下身仔细打量几块瓷片,微微笑指着池木铎手中瓷片釉面上的半截龙身道:“有个小毛病,画工错了”

  普通的画工错误,比如将五爪龙画成了四爪龙,或者点晴不对称龙的两只眼睛不是望着同个方向等等,般考古工作者都能发现。但他们未必精通工艺美术,有些很专业的细节问题察觉不了。比如幅工笔画,你能分辨出画家落下每笔的前后顺序,且知道正确的顺序是什么吗

  这个龙缸的毛病,就是龙身上的龙鳞有几处能看出画工落笔的顺序不对。画龙鳞前笔的弧线正好压住后笔的边缘,看上去如瓦片般层层相叠没有破绽。但此龙缸上有些龙鳞下笔时往外带出了点,仔细看本该压在下面的鳞片边缘,有小截稍微画入了上面的鳞片。

  可能是因为画工没有严格的按照落笔的顺序来画,这个小瑕疵并不明显,如果是般的器物点毛病都没有,但做为皇家龙缸,它却不符合要求,是定要打碎丢弃的

  听完游成元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收藏鉴定界有些不起眼的窍门说出来也许简单,但不告诉你却很难看明白。这就是为何有的人鉴别件赝品要花很多功夫,而有的人扫眼就能看出的原因。

  游成元对池木铎第眼印象不错,于是并不藏私都告诉了他,大家纷纷对游成元表示感谢。有人惊叹道:“那时官窑的工艺要求真严格,不知画这个龙缸的画师受到了什么惩罚,定不能轻了”有人接话道:“这是当然,要不然传世的明清官窑瓷器会那么贵吗”

  这时有位年长的考古队员对游成元很客气的说:“请问您贵姓您在这方面是内行,如果有时间,能不能进来趟,帮我们再看些东西。”

  游成元求之不得,跟着池木铎等人起进入了发掘清理现场,这就是他们结识的经过。游成元的长像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而且考古工作者胆子都大的很,什么都见过。忘了提件事,池木铎的博士论文就是专门研究楼兰古尸的。

  刚开始这伙文物工作者对游成元多少有点疑忌,怀疑她是个文物贩子,考古发掘与古董鉴赏虽然学问相通但毕竟也有所区别,在鉴定方面各有各的专业知识。考古工作者对文物贩子印象并不好,这些人走街窜巷顺带坑蒙拐骗,还会推动某些地方盗墓风气滋长。

  经交谈,池木铎获悉游成元在当地的家陶瓷工艺厂工作,并不是文物贩子,对她的印象时大好。随着交流的深入,两人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池木铎大有志趣相投相逢恨晚之感慨。

  第二天是周,游成元要上班没有来发掘现场,不料晚饭后池木铎特意赶回城里,打听着找到了游成元在工艺厂的单身宿舍,要与她掌灯夜谈。个小伙晚上独自跑到大姑娘的宿舍里赖着不走,定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但若对象换成了游成元,谁也不会怀疑他有不良企图。

  池木铎与游成元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交流,池木铎是学院派出身,接受的是正规高等教育,各种专业理论知识非常扎实。与他相比游成元则是典型的江湖派,自幼家学渊源在古物考证方面见多识广,这两人凑在起简直是珠联璧合。

  池木铎并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但在游成元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等到古窑遗址的现场发掘工作结束之后,池木铎借口协助当地博物馆进行整理工作,仍然赖在景德镇没走,有空就去找游成元,似乎天见不到心里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游成元开始并没有多想,她也很喜欢与池木铎在起交流,但是过了个多月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帅哥对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了,显然已经超过了般朋友间的感情。她却犹豫退缩了,不敢多想进步的发展,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太可能。

  恰在此时,池木铎的单位再催促他回去,他终于收拾东西走了。游成元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的感觉到失落,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于是辞职回到了家乡。她在景德镇打工本就是为了学习当地的传统工艺,既不是想挣钱也没打算久留。

  本以为这段交往已经过去,就像枚石子投入湖心,涟漪慢慢消失。不料转过年来的大年初,到白马驿游家拜年的第个客人是位高大帅气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提着价值不菲的礼物,自称是河南省考古所的研究员池木铎,曾经在景德镇听游成元提起过游祖铭,特意来拜访这位民间工艺大师,有很多专业问题想请教。

  游家可是窝子人精,眼就看出池木铎是冲谁来的。从奶奶莫四姑到小弟游方全被惊动了,对来客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迎进家中好生招待,拉着手唠家常亲热的不得了。莫四姑在背地里甚至给册门祖师爷孔圣人烧了好几柱高香。

  游成元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找上门的贵客,见面说话时总有些躲躲闪闪。游家的亲友们着急了,私下里轮番劝说她定要抓住这个男人,如果错过了,那简直就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社会对不起政府对不起祖师爷对不起众乡亲云云。

  第十四章 我没偷看她洗澡

  游祖铭让女儿陪着客人在白马驿附近转转,大年初三那天他俩去了当地风景区中家道观游玩。住持莫正乾道长在大门外亲自迎候,见面就“昧着良心”说道:“贫道观人无数,看二位就是夫妻相,此生注定有姻缘。”

  游成元把脸扭了过去,池木铎却红着脸笑了:“谢大舅公吉言,这就是我的来意。”句话算是把心意挑明了,接下来的事就是顺水推舟,莫道长果然铁口神算,二位年轻人成了夫妻。

  到了当年五月,游成元出嫁的那天,白马驿的热闹可用轰轰烈烈来形容,爆竹留下的红纸屑从村头铺到村尾,还直飘出村口两里外。结婚后以池木铎的经济条件,根本不需要妻子出去工作,但是无论他到哪里,哪怕是荒山野岭废刹古坟,游成元都跟在身边。

  池木铎的工作单位是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它的前身是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省直属正处级单位,享受财政全额经费拨款,正式编制八十六人,下面还管辖了多个分支机构。在般人眼里这是个不引人注目的冷门单位,但非专业科班出身想挤进这里的正式编制却很不容易。

  后来还是池木铎的导师吴屏东老先生托的关系,安排游成元在研究所下辖的某个地方考古工作站挂职,再借调到研究所工作,这样她跟着池木铎起到外地考察发掘也方便。

  线考古工作听上去很神秘,但实际上很枯燥条件也很艰苦,干的时间长了都难免有风湿脾胃不调等毛病。而游成元跟着丈夫四处走,就连煲汤的家伙事都随身带着,生活上照顾的井井有条,将丈夫的身体调理的棒棒的。有此妻如获宝,年后池木铎评上了正高级职称,提拔为副所长并享受正处级待遇,分管田野考古调查与发掘工作。

  夫妻俩的关系可用志同道合如胶似漆来形容。有次游方的嘴欠,私下里问池木铎:“姐夫,你认为我姐长的漂亮吗”池木铎却眯着眼睛答道:“她是我眼中的小仙女”不愧是考古专家,审美观点太有特色了,能将夜叉看成飞天游方深为佩服,同时心中也很感谢姐夫。

  游方的母亲体弱多病,女儿出嫁后桩大心事已了,很快就撑不住了,于第二年春天去世。她嫁入游家这些年倒也没受什么罪,但有莫四姑那样个强悍的婆婆,过日子无形中也会受到各种压制,家里的大事小情轮不到她做主,就是跟着丈夫干活同时操持家务照顾儿女,想必感觉也不会很舒服。

  母亲与游家其它人不样,她是位标准的农村妇女,辈子勤劳朴实。刚嫁过来正值游祖铭的“事业”刚刚起步,正是最累的时候,操劳了这么多年日子终于好过了,她却没有享着什么福。游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觉得这家人包括自己都欠母亲的。奶奶爸爸姐姐和他在各方面都很“强”,唯有母亲人在这个家庭中显得格外柔弱。

  如果游祖铭不是那么早就续弦,游方还沉浸在母亲走后的伤感中没有恢复,父子之间也不会闹矛盾。

  母亲走后仅仅年,有次游祖铭去洛阳办事待了好几个月,回家时领了位妖精般的女子,名叫兰晴。父亲进门就大声招呼游方:“成成,快过来,叫兰阿姨”成成是游方在家的小名。

  游方当年十七岁,已经非常成熟懂事了,眼就看出这个女人与父亲是那种关系。凭心而论,这位兰阿姨很漂亮,不论模样身段都妩媚可人,这恰恰让游方感觉有些不舒服。而且她也太年轻了,当时芳龄只有二十六,而父亲已经四十五岁了。

  家里的大事当然是莫四姑做主,游方也在奶奶面前说过兰阿姨的坏话,觉得她与父亲的年岁太不般配。不料莫四姑却大大咧咧的说:“如果你娘还在,在过去这女子也可以做小老婆嘛。你爹还是壮年,难道要看他就这么打辈子光棍吗这是你爹的能耐,不愧是我儿子,你将来也要多学着点”

  番话差点没把游方噎着,莫四姑态度如此,兰阿姨顺理成章的进了门,嫁给游祖铭成了游方的继母。

  游方总希望在家里惹出点事,制造些矛盾冲突,比如后母虐待前妻的儿子等等,却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兰阿姨的表现很好,虽然不像母亲那么朴实,但她明显受过高等教育,见过世面眼界很高,将丈夫的事业打理的红红火火,是个非常得力的臂助。

  自从她过门之后,父亲的生意规模虽然没有再扩大,但打交道的人“档次”明显高了不少,也经常到各大城市“考察”,出手的东西卖价相比以往翻了几番,慕名前来“订货”的客户有些甚至来自海外。

  转眼游方年满十八岁就要高中毕业了,平常逃学的次数太多,父亲也没指望他高考能怎样。兰阿姨多次问游方希望上什么样的大学修什么专业如果实在考不上,现在就可以准备想别的办法。

  游方却不太想上大学,像他这种出身的孩子成年后都喜欢早点去闯荡江湖,莫家原的同龄人大多如此。而且在他当时的观念中,也认为上大学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成天就是泡吧泡妞与上网,或者像姐夫当年那样专门搞枯燥的书本学问也没太大意思。不过转念又想,借着上大学离开白马驿,家中事眼不见为净倒是个好主意。

  游方不想惹事的时候,偏偏在家里出了点事。那时是五月中,天气已经变热了,学校里为了迎接高考每天复习与模拟测验,气氛很是紧张压抑。在教室里坐不住,这天游方又逃学跑到莫家原去玩,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回家。

  乡里的高中离莫家原有六公里,莫家原离白马驿有九华里,别的不说,大热天这么远的路跑下来也是身大汗。穿行山野时,路边灌木丛中冷不丁蹿出来条杯口粗的蛇,对着游方脚脖子就是口。还好他反应快,个垫步后跳脚尖踢开了蛇头,然后抄树棍把蛇给打死了。

  吓了跳幸亏没事,他顺手把蛇拣回家了,准备剥皮洗剁,晚上在饭桌上添道野味给自己压压惊。

  游家在村里是栋很漂亮的小楼,兰阿姨进门后又重新装修过,厨房里用的是液化气,灶台橱柜都是从城里订做的。楼顶装了水箱,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卫浴设备与城里人家没什么两样。兰阿姨第次上门就说过,乡下什么都好,就是上厕所与洗澡太不习惯,游祖铭于是从城里请来施工队重新装修。

  游方当时对父亲这种刻意献殷勤的态度很不满,尽管他自己也觉得家里装修后住着更舒服。

  走进家门,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应该是兰阿姨在准备晚饭。游方可不想吓着这个城里女子,拎着蛇就上了楼,准备在卫生间里剥皮洗净再拿下去,顺便先冲个凉。开门却吃了惊,站在那里直着眼睛愣神。

  浴房里有人,听见动静推开玻璃门问道:“老公,汤熬好了吗啊”只见兰阿姨站在淋浴器下,身上除了水和沐浴液什么都没有难怪刚才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原来她正在用团润肤丝球往身上抹沐浴液。

  兰阿姨身段姣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湿润的肌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