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陪自己yi起走山路去窑云县找董武。
看到宋篱起床来收拾东西,小方很惊讶地问道,“夫人,你收拾衣裳做什么”
宋篱看了看她,道,“我把你们托付给吴大哥,你们就在他家住着,多帮着做些事情,不要让人生厌了。我要去找人陪我下窑云县去,我要去找董武。”
小方听宋篱说这话,吓得手里端着的茶盘都掉地上了,面色发白,颤着声音惊讶地道,“夫人,你这是说真的还是说着玩儿呢,你别吓我啊窑云县坐船也得要几天,这走路更远呐,你怎么受得住路上的苦。再说,这还在下雨呢,路上该有多难走啊。你要是在路上出什么事,这可怎么得了。”
宋篱看小方被吓成这样,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去蒋叔府上,让他帮我挑几个人跟着我yi起去。我路上不会出问题。现在在这里坐着等,我实在安不下心来,还不如去找董武,至少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看宋篱面色平静,目光坚定,话语也是不容置疑的,小方被他这话更吓得不轻,也不去捡被她摔到地上的托盘和坏了的水壶,直接拉着宋篱就给他跪下了,还哭了起来,“夫人呐,你不要去。这路上这么多天,路上又难走,你去找男人们和你yi起去,以后别人还不知道如何说闲话呢。再说,说不定说不定老爷已经在往家里走了呢,你要是去窑云县找他,和他在路上错过了,这不是这不是浪费功夫吗”
宋篱当然是想过这种问题的,所以他是觉得换回男人的衣服yi起去,别人不知道他是董武的娘子,不就行了。
不过,小方说董武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倒让他犹豫起来。
小方在内室里哭哭啼啼,外面汪君卿也听到了,和张大娘yi起过来问出什么事情了。
小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yi样,从地上起来就跑过去拉住张大娘,哭哭啼啼地把宋篱说要去找董武的事情说了。
张大娘得知宋篱要去找董武,也是大惊失色,颤着声音过来劝宋篱,“夫人,你可不能去冒险做这种事情。你要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宋篱看这两个女人只知道劝他不要去,就觉得心烦意乱,蹙着眉头不说话,汪君卿也过来拉着宋篱,yi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道,“嫂嫂,你不要去。你亲自去,还不如让人过去找呢,你去了,大家都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让董武哥哥难过后悔么”
宋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静不下来啊,这样烦乱又担心地坐着,还不如走出门去找董武,他觉得那对他来说还好些。
宋篱想出门,两个女人把他拉着,他是yi步也走不了的。
而且之后吴府的梁管家也知道了这事,也过来劝他,说下游还没有险情上报上来,该是没事的,并且,董武也是个机灵人,该是懂得自保的,不会出事。
不仅劝了,之后梁伯还多派了几个人来守着宋篱住的院子,就怕他偷偷地跑出去找董武。
外面的雨倒是停了,不过天却没有放晴,依然阴着。
看着这阴沉沉的天空,宋篱心里就很不安,总觉得这天这样就是不详。
宋篱因为不能出门,他赌气不吃点心,也不喝茶水,在屋子里研究着让管家通过任均如找来的云州的地理志。
要到傍晚的时候,吴锦文也从城南那边回来了,听管家说宋篱要出门去找董武,而且还不听劝说,吴锦文也是被吓了yi大跳,然后交代管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去。
管家说派了人把后面院子给守起来了,吴锦文这才松了口气,说他这样做很好。
吴锦文也只是yi个读书人,身体也不是特别健壮,这几天处理水灾的事情,忙得疲累不堪,此时还要来处理宋篱的事情,精神就更疲惫。
他换了yi身衣服,甚至来不及喝碗茶,就赶紧往宋篱住的内院里去了。
他进屋的时候,看到yi身浅蓝色衣衫的宋篱正坐在桌子边上百万\小说,还摆了笔墨和纸在边看边写,头发只简单束了,发丝就如黑缎子yi样地披在身后,他眉头微微蹙着,脸色过于白了,但那样安静的模样,让吴锦文看到的瞬间胸腔里就涌起yi股感动的暖意。
他在外面安排与坚守前线,多冷多累,他觉得都值得了,只要看到这个人在后方干净温暖的房间里好好地坐着。
这种心中缭绕而起的感动甚至与宋篱是男是女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七章 偷跑
宋篱做事非常专注,吴锦文在门口站了好yi会儿,他也没有发现他。
吴锦文慢慢走过去,站到宋篱身后看他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宋篱是在画整个云州境内的水系图,将山水城镇都标了出来,而且画得非常准确。
yi看之下,吴锦文分外震惊。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做地图的,即使是吴锦文本人,他对此也yi点不精通。
宋篱所画的这个图非常直观,yi目了然,所以了解云州境况的吴锦文才yi看之下就明白了。
要是让外人来看,还会以为宋篱在胡乱勾画东西。
吴锦文禁不住就把手指伸了出去,在云州城处指点了yi下,道,“大通河可以倒灌入西亭湖,西亭湖里就会缓不少水势,大通河这里流入尧江,之后水路就要宽阔很多,就不怕这次这yi股大水了。从上游回报的消息,上面yi带雨势都减小了,很多地方还放晴了,看天气,也该不会再有绵雨,这样水势不会再涨,只要守住了今晚,云州城是不会出问题的。”
宋篱抬起头来看吴锦文,吴锦文昨晚便没有睡觉,又经过整天的劳累,面色很疲惫憔悴,但是目光却温润而沉静,给人yi种很安心的感觉,他指着地图这样说,能让每个听到他话的人心中都升起坚信的感觉,云州城是不会有事的,最后会化险为夷。
宋篱放下笔,站了起来,赶紧拉了椅子让吴锦文坐,道,“吴大哥,你回来了,快坐。”
外面给端参茶和吃食的仆人也进来了,宋篱看到,马上关心地问道,“吴大哥,你在前面没来得及吃东西是吧,我把桌子收yi收,你快吃饭吧”
吴锦文却不让他收桌子,道,“在堤上啃过几个馒头,不过那可不饱肚子,这外面没下雨了,堤上我可以离开yi会儿,就回来吃口饭。你这河网的地图画得很好,别把东西收了,你继续画,要是可以,还给我留yi份,我yi会儿拿到前面堤上去和另外几位大人看看。”
吴锦文说着,让小仆把端来的饭菜放到yi边的茶凳上,就端着yi大碗饭,夹了yi些菜和着饭大口吃起来。
宋篱记得以前看吴锦文吃饭是很斯文的,这时候他却没顾这些,没什么好的形象。
吴锦文看宋篱在看自己,咽了嘴里的饭菜,露出个笑容来,道,“还让你见笑了,我可是真饿了,吃些东西还得出去,就胡乱吃些。”
宋篱赶紧摇头,道,“有你这样的好官是云州百姓的福分,我哪里会笑话你。”
说着,看吴锦文吃东西吃得快,担心他噎着了,还端过yi边放着的热参茶探了探杯壁的温度,递到吴锦文手里,道,“这茶不是很烫了,吴大哥,你喝口茶再吃,别噎着了。”
虽然吴锦文的习惯是吃完了再喝yi杯茶,但看宋篱如此体贴,放下手里的碗,赶紧把那茶杯接到手里,然后喝了两口,才又开始吃起饭来。
宋篱在yi边坐下来,说道,“我看这地理志,里面也有提到以前的水灾,先帝嘉义年间的水灾,云州城就被水淹了,只这城北yi带幸免,别的地方都是yi片汪洋,很多人流离失所,损失很大。吴大哥,你看要是从大通河北面修yi条水道,将这水分流,从北面穿过去,不仅可以灌溉君亭山后面的大片良田,水灾来了,因水被分流,云州城也就不会再受到威胁。”
宋篱看了yi下午的地理志,这时候说出这种建议来是头脑突然灵光yi现,然后抓住这灵光仔细思索过的。
吴锦文听到,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放下碗过来看地图,不过,他认为这估计只是宋篱的个人幻想而已,他手指yi指,直到云州城的北面,道,“这种想法倒是好的,不过,北面有君亭山挡住,除非把这山打个口子,如何能把水道开过去。”
宋篱其实就是yi说而已,觉得这个方法可以考虑。
此时听吴锦文反驳,也就蹙起眉头来仔细思索了yi阵,他想着在现代社会,要开凿yi座山倒是yi件简单的事情了,但现在却是很难的,他的那种想法好是好,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确只是突发奇想。
于是他只得对吴锦文歉意yi笑,道,“是我异想天开了。要是我能想到这种法子,前人yi定也是想过的,定然是行不通才没有再考虑。”
看宋篱那柔和漂亮的眼里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吴锦文心中升起无限怜惜和温柔,安慰道,“就是要有这些想法才好,要是没人想,问题不是永不会被解决掉了吗”
看吴锦文饭吃得差不多了,宋篱犹豫了yi番,便问道,“吴大哥,从这本地理志,云州城下游的珉阳县和窑云县倒是不容易遭水灾的,这么多年来,也没遭多少次,而且每次面积也不太广。但我看的这类书不多,怕了解的情况不全面,吴大哥想是看过很多的,根据以前的经验,你能不能判定这次云州城下游的受灾情况呢”
宋篱知道吴锦文忙,忙得连饭也只能这样胡乱吃几口,而且还边吃边来和他说话,自己拿这样的事情来问他不大好,但是,他实在担心董武,总觉得不从别人那里得到些安慰,心就恐慌得像是悬在空中没有yi点踏实的感觉。
吴锦文放下手里的饭碗,用手巾擦了擦嘴,又端起参茶喝了两口,才说道,“根据下游报上来的情况看,下游受灾该是不严重,珉阳县城本就不低,几十年难遇yi次被淹,我家人不是都还在县城里住着的嘛,我不是就没担心吗你也不要这样担心,珉阳县不会有事。”
“那,窑云县呢我没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怎么样”宋篱急切地问道。
“窑云县有上城和下城,下城不好说,上城却定然是没问题的。”吴锦文答道。
宋篱眉头依然皱着,手指敲着桌子,他不知道董武到底是在上城还是下城,或者两个地方都不是,他在乡下也有可能。
要是董武被水困住了,这可怎么办
吴锦文看宋篱满脸忧虑之色,漂亮的眉毛就要纠结在yi起,但是,他的这种担心却并不是因自己而起,而是因为董武,吴锦文心里yi痛,道,“你是在担心董武吧董武是个机灵人,而且听说他水性不错,即使真被水困住也不怕,更何况,他更大可能性是没有被水困住的呢。你这样担心他,自己不吃不喝,把身子拖坏了,这不是更不好吗”
宋篱抬头看了吴锦文yi眼,低声嗯了yi声,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但是,明白道理是yi会儿事,真的放下心却是另外yi回事了。
吴锦文起身走到宋篱身边来,他多想能够握住宋篱的手,但是他却不能,只得在宋篱身边站定,道,“我这又得出门去了。听说你午饭便没吃,晚饭可不能不吃了,要好好爱惜着自己,这样,董武回来看到才不至于心痛。”
宋篱勉强挤出个微笑,道,“我知道。”
吴锦文又看了宋篱两眼,心中思绪万千,却只得转身离开。
他这时候想,如果董武真的遇了水难,再也回不来了,那样也好。
吴锦文走后,小方端了yi盘点心进内室里来,宋篱想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虽没有胃口,但还是拿了两个勉强吃了下去。
他把地图整理好了之后就交给管家,让他找人给已经出了门的吴锦文送去。自己又根据自己刚才的记忆,画了yi张简洁的,里面除了水系图,还将几条陆路的线路标了出来。
宋篱觉得自己还是要去找董武才能够放心,先有个地图,这也是好的。
晚饭宋篱硬是给自己塞了些东西吃下去,然后就说自己累了要睡,伺候他的人看他休息了,也就松懈下来,都准备睡去了。
外面灯火已经暗下去,那本来安排来守着内院的大门不让宋篱离开的两个小仆也都松懈了,该回去睡觉的也回去睡觉了。
而整个府里,本来人就不多,还跟着吴锦文去城南了几个,此时夜深,也就更是没什么人警醒着了。
小方是睡在内室里yi边的榻上的,她白天担惊受怕了yi天,此时早就睡熟了,小丫头还打起鼾来。
宋篱利落地起了床,穿好衣服,头发却是束的男人的样式,用布巾包起来,又用桌子上没有洗的砚台里的墨汁在脸上乱糊了几下,收拾了带来的yi些银钱和衣物,又装了些点心,就偷偷出门去了。
夜里并没有下雨,但是天上依然阴沉着,看不到yi点星子。
宋篱从内院里出去,然后走的是吴府里的厨房边的后门,以前宋篱来吴府,是走过这道门的,故而并不陌生。
从吴府出来,并没有受到yi点阻碍,宋篱决定去yi家他知道的船帮找人护送自己去找董武。
宋篱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他yi个人单枪匹马很难到窑云县,而这船帮有时候也兼具镖局之职,乐意出人帮着护送些东西,宋篱觉得自己出钱找过去,别人应该愿意护送他。
这样,他也就不用去请蒋诗泽帮忙了,毕竟,他去找蒋诗泽,蒋诗泽很大可能性也是劝他不要去找董武的,说不定还会把他给扣押下来,他刚从吴府出来,就又被蒋诗泽扣住了,那就真是太糟糕了。
第二十八章 连云帮
宋篱是从董武的嘴里知道这个船帮的具体消息的,当然,即使不从董武嘴里,他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这里。
毕竟这是云州城最大的船帮,有很多船,往来南北,运营极广,在云州城乃至整个云州都有很大的名气。
董武之前有好些次运货都是用的这个船帮的船,甚至还达成了长期合作关系。
董武这次去窑云县也是坐的这个船帮的船,甚至董武每次带回来的信件和物品也是通过这个船帮,所以宋篱觉得找来他们这里,是比较可行的,毕竟他们船帮有人认识董武,而且上次董武乘的那艘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该是知道董武在哪里下的船,说不定他们因为和董武有交情还知道董武定下的回程时间和近况。
连云帮的总舵就在城东城南中间的兴业大街上,那块招牌很是显眼,宋篱数次坐轿子或者马车从他们门前过,看到出入这大门的人总是很多,完全有踏破门槛的架势,可见这船帮的确生意兴隆。
这时候算不得晚,该只戊时上下,只是因为天空阴暗沉滞,而使yi望出去就yi片压抑之感。
城东和未被水淹的城南地区好些人家因为没地方可去,人便没有搬走,此时家家户户灯笼亮着,照得街道上很是明亮,路上也还有很多行人。
巡逻和敲锣报告水势情况的衙役不时yi队地从街上走过,虽然大家都很疲惫,但是依然强打起精神来对付,并没有懈怠,想是这时境况危急,到处压抑着yi股紧张之感,人命相关,想要懈怠也是不行。
各户人家里也并不是平素夜晚的安静,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睡,yi直在关注着水势的情况,只要水势情况发生变化,水淹过来,就准备着全家卷上值钱东西撤离。
在这压抑的不平静的夜晚,城南城东yi直处在yi片紧张之中。
如此多的人在街上急急穿行,宋篱提着包袱从街上走过于是并不显得突兀,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样yi个单身的影子提着个包袱急匆匆赶路。
他yi路听到敲锣大声报备水势情况的衙役的声音,从中知道水势被控制住了,上午淹到了云翥大街,到现在情况依然还好,大水并没有超过云翥大街漫过来。
只是这兴业大街上下水道里水灌满了,并且漫到了街上了,街上yi片水泊,水过了脚踝。
宋篱是穿的男式的衣衫,衣摆很短,他只用把裤腿挽起来,鞋子也提到手上,脚板直接踩在水里,往前面走。
连云帮的总舵就在前面不远,宋篱看到那大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灯笼,就松了口气。
即使是晚上,连云帮依然门庭若市,不少人进进出出。
因为没人守门,宋篱就跟着别人混了进去,绕过影壁,看到前面的大堂,有不少人在,宋篱此时倒不知道应该去找何人做委托了。
看到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做事,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他虽然心中很焦急,但是此时站在那里,却突然觉得有些茫然失措。
宋篱想要拉住yi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年轻人问委托的事情,对方却快速地从他身边走了,他追了几步也没有赶上。
宋篱茫然四顾,心中突然泛起不知所措的焦急与悲切。
他之前还想着只要找到这连云帮来,就能够雇人yi起去找董武,即使不能yi起去找董武,这连云帮是做船运的,到处消息灵通,估计也会多yi些下游窑云县和珉阳县的消息,宋篱觉得自己也能够更明白yi些董武的处境,或许,里面可能还有人知道水灾前yi两天董武的情况的,要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董武和这船帮里有些人交好,他们总该知道些董武在窑云县的事情的吧。
宋篱的各种想法倒是好的,但是他此时站在这里,却突然间觉得yi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乐观。
此时看这船帮里大家都很忙,他愿意出钱雇人跟他去窑云县,估计也不会有人跟他yi起去;而董武的消息,这里面这么多人,到底是谁认识董武呢,谁有董武的消息呢,他却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打探才好。
这种茫然无措不仅是不知道如何去找董武,去营救他,而且还有宋篱对自己的交际能力的质疑和怀疑,突然就觉得自己分外渺小和自卑起来,这危急关头,竟然不知该如何找人搭话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做董武的妻子太久了,yi直呆在内院里,所接触的人都是些妇人孩子,每日所谈论了解的事情都是那些,全是些别人家的方方面面的鸡毛蒜皮的八卦。他简直像是脱离了外界的大环境yi样,和社会脱节了,他此时明明yi身男装,换回了男人的身份,站在yi群忙碌的男人们中间,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人交往了,因为他之前都是和女人交往的,太久没有和陌生男人交往过,甚至要如何开头说话也不知。
宋篱紧蹙眉头,手紧紧抓着包袱,修剪得漂亮的指甲刺得手心肉yi阵阵地疼。
他站在这里,这时候才明白,他做了董武的妻子,得到了和董武的快乐安宁的生活,而他又因此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作为yi个男人活在这个世上的能力c气概和交往c交际等等。
而他知道的,同作为yi个男人凄子的蒋诗泽是不像他的生活这般狭隘的,蒋叔依然在做自己的事业,他有庄子,有药铺,有门面,胭脂铺和当铺等等,他有钱,有身份,即使别人都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个女人嫁给yi个男人了,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的闲话,也没有任何人敢看轻他。
宋篱想,他自己呢却真真是被人当成yi个小女子看待的。
他此时不能去细想自己是不是该因此而后悔和董武有了这样的关系,但是他的确是难受的,又紧张,害怕,慌乱,甚至比知道洪水涨来的时候还要恐慌。
这种思绪和恐慌本身已经如洪水yi般地汹涌而来,简直要把他淹没,让他窒息了。
鞋子在他的手上,赤裸柔嫩洁白的脚板在地上因为又硬又冰的石板而感觉疼痛。
他却无法弯下腰把鞋子穿上去。
因为这里的别的男人此时都穿草鞋,没有人像他这样矜贵,只是因为赤脚站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就无法忍受。
宋篱心中难受慌张之下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心中还有对董武无比的忧虑,还有责任,有信念在,他觉得自己甚至无法支持住站在这里,他简直想要逃跑,可是,他逃跑,能够逃到哪里去吴锦文家里的女眷住的内院
宋篱胸中压抑着yi股窒闷的无法排遣的抑郁,他就像是头顶低沉的天空要压下来,压碎他的脊梁yi样。
茫然与慌乱里,宋篱下意识地往后退,不小心之下就撞到了人。
被他撞到的人根本没有任何yi点怜惜的,yi只大手似乎并没有怎么用力地拍在他的肩背上,却把宋篱拍得向前窜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摔跟头。
宋篱甚至觉得自己被拍了yi巴掌的肩膀上的骨头都要碎了地疼,他不知道这人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气,他还从没有被人给这么yi巴掌打过。
偏偏他还没站稳,身后的人就两步上来将他的后颈上的衣服给拎住了,像拎小弱鸡yi样,几乎把他拎起来离了地,还气势汹汹地骂道,“这是哪个手下干事的,不做事在这里干站着,找打么”
宋篱只得赶紧抬头回道,“我不是你们帮里的,我是来下委托。”
对上的却是他中午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撞了他的无礼的络腮胡。
宋篱瞪圆了yi双眼,心想这yi天运气太糟糕,连番两次和这个人相撞。
那络腮胡看到是宋篱,也惊了yi下。
宋篱额头上脸颊上都染了些墨水汁,黑乎乎的,但偏偏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却万里挑yi,让人过目难忘,不会认错。
就是这yi双眸子,梁云连yi眼就又把他给认出来了。
他yi边把宋篱放到地上,松开他的后领,yi边笑道,“嘿,你这小娘们儿还真是喜欢往男人怀里钻,这中午才招惹了爷yi次,晚上又送上来。”
宋篱yi双眼睛几欲冒火地瞪着他,朝他大声吼道,“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宋篱正因为刚才自己的身份问题难过纠结了好yi阵,心中很是愤愤,这梁云连yi句话就点燃了他满腔的火。
第二十九章 憋屈
宋篱yi双眸子黑如刚上岸的大大的黑珍珠,在院子里的灯火下透亮,又显出yi股冷傲出来。
那张脸即使被他不知抹了什么黑灰上去,这里黑yi块,那里黑yi块,但偏偏那俊俏的脸形就是太出彩,这个样子配着那yi双透亮的黑眸,紧抿起来的带着倔强的嘴唇,更加惹人去逗yi逗。
梁云连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把宋篱从上到下打量了yi番,看到他那挽到膝盖的裤腿,下面露出细白漂亮的小腿,脚掌也好看,只是被冷得通红了,且染了污泥,看不出本来面目。
宋篱被他的眼扫自己的脚,想到自己的脚和这里的男人们的脚很不yi样,且不说颜色太白,而且也过于细瘦了。
他此时钻进了牛角尖,觉得自己的脚这个样子就不够男人起来,别人定然会笑话他,故而就觉得那脚见不得人yi样,被梁云连yi打量,脚趾头就缩了缩,脚还往后挪了挪。
这个样子,倒是显出十足的不自信和怯懦起来。
至少梁云连是认为宋篱怯懦的他面上的那傲气全是他怯懦的伪装罢了。
梁云连平素也算是目光犀利,中午和刚才都没有看出宋篱是个男人,被宋篱yi句有气势的辩驳,他扫了宋篱的全身,目光就定到宋篱的胸口上去了,目光倒是并不下流,只是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加上yi脸络腮胡就给人很猥琐的感觉。
宋篱看他看完自己的脚又盯住自己的胸口,心想这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女人在冒充男人,于是越发生气,而且他还不止气梁云连,他也气自己,心想自己当了几年“小娘子”,难道真的已经女人气起来了么。
他眉头紧锁,朝梁云连冷哼yi声道,“看什么看,你是什么样子的,我就是什么样子的。”
梁云连之前是下意识地就判断宋篱的性别为女,此时宋篱这幅姿态,就的确不像女人了。
他虽然yi向喜欢女人的,漂亮的戏子也玩过,但是宋篱毕竟不是专门做那种营生的人,而且还这样yi副昂首倔强故作傲气的模样,他就有心去逗他yi逗,觉得很好玩。
“那你说我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还伸手朝宋篱的胸前yi把抓来。
宋篱没想到这人如此流氓,他急急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手,脚在退步中又差点绊倒,勉强站稳。
因为两人的说话周围不少人都被引起注意看了过来,大家不知道宋篱这抹黑的脸洗净后的风华,故而只当自家当家又无聊地逗起了不知哪个带进来的小猫,看宋篱这样被调戏,yi群男人yi阵猥琐的哄笑。
甚至还有人叫道,“脱下来大家看看,才知道你是不是和当家yi个样,莫不是哪个娘们儿扮的,却来这里充汉子。”
于是就有人起哄,道,“脱,脱啊”
宋篱被这群猥琐下流的爷们儿惹得面色涨红又黑沉下来。
yi向还挺能说会道的他此时只紧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嘴。
宋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yi张脸沉着,眼睛却燃了火yi样地透亮,眼神尤其倔强不屈,但是那蹙着的清秀眉毛又让他带上了脆弱和委屈。
这幅矛盾的模样甚为惹人,梁云连想到中午遇到他时的情景,看周围这么多兄弟起哄,就觉得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戏他估计会把他惹急,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倒是不好玩了,于是也就不再逗他,也让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兄弟继续做事去,不要闲过来找乐子。
又上前两步手yi伸就拽住了宋篱的yi只细胳膊,把他往大堂里拖。
宋篱被他抓住就开始反抗,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对方居高临下又故意略带讥讽地笑看他,道,“你不是来下委托的,爷亲自来接你的委托,你这又挣什么挣。怎么,是怕了”
宋篱被他yi路拖进大堂里去,手里还yi手拽着自己的鞋子,yi手拽着他的包袱,弱弱地像只可怜的小鸡。
大堂后面还有后堂。
梁云连却是把他拖到了后堂里去,yi把将他攘到yi边的椅子里,自己坐到上首红木圈椅里去了。
后面本来还跟了两个下属的,看梁云连yi副逗宋篱玩的架势,大家就很有眼色地没有跟进去打扰当家的兴致。
宋篱被攘在椅子里,摔得头昏眼花,他这yi天本就是备受折磨的,这副可以用娇弱来形容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又还被这梁云连拉扯推攘,yi片眩晕之后,好久才回过神来。
梁云连却不知道宋篱的苦楚,yi直yi副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斜眼望着他,那副模样就是把宋篱当个玩物般逗着玩的架势。
宋篱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他的这种小看自己的神色,自然是体会得明明白白的。
宋篱觉得脚下凉得很,又磨得很痛,被梁云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此时也不是很着恼了,被当成女人,虽然刚才憋闷到呕血,此时却也只是在心底深处神伤而已,就也不似刚才那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了,而是平静地弯下腰好好地把鞋子穿上,又放下裤腿,这才抱了包袱在怀里,对梁云连说道,“你是要听我下委托吧我想请几个人保护我去窑云县里找人。”
梁云连似乎并不上心他的委托,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宋篱握了握包袱,里面其实没有太多钱,但他觉得给委托的保证金还是行的,等找到董武,之后再付清。
现在也不能计较这人对自己的无礼和戏弄了,还是找到董武,并且确认董武的安全最重要。
“是这样的,我我大哥,叫董武,是你们船帮里的老客户了,他时常下窑云县和珉阳县就是坐你们的船,运货也是通过你们船帮。他yi个月前就是坐你们的船下的窑云县,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回来,上yi次来信是十几天前了,信里说不过几日就回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遇洪灾出了事,想去窑云县找他,但是我yi个人势单力薄,就想请几个人和我yi起走陆路去窑云县,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价码是多少”
梁云连听宋篱这样说眉毛就抬了yi下,今天派人去查了他的,想起他似乎该是姓宋,就是这个叫董武的男人的媳妇儿,而且还是云州城那吴知事的干妹妹。
当时他也是yi时兴起,也许是被这个人的眼睛惑住了,就想要沾yi沾他才好,但得知他是吴知事的干妹妹,他就没再有那个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倒是真凤假凰,欺骗世人来给个男人做媳妇儿呢。
想着居然是这种事,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于是也不答宋篱那问价码的问题,只笑道,“什么大哥,你们不是床上的夫妻么我们帮里今天才有人从窑云县回来,说是前两天窑云县的下城就被淹了,水又涨了这么两天,现在该是都在水下面去了,那里是县城,可不像云州城这大城里组织有序,好些人出事的,逃难的多得很,我看你那契大哥说不准就跟水龙王拜把子去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再找个好男人,继续巴着过日子吧你这样子找过去有什么意思。”
宋篱被梁云连说得怒火大盛,心想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来听自己说委托的,完全是拿自己寻开心。
不过,想到窑云县下城被淹了就又恐慌起来,不知道董武是不是真的出了事,不然怎么会没有音讯,不然如此的水灾,他也该找个人带信回来说yi说他的情况。
他几乎坐不住,瞪向梁云连压抑住满腔怒火,道,“我只是来下委托的,只问你请几个人yi起去窑云县该多少钱”
梁云连没想到宋篱居然是个挺镇定的性格,看他yi双眼睁得老大瞪向自己,就又笑起来,道,“这个不好说,看你请什么人跟你yi起去,武艺好的自然就贵些,yi般的兄弟自然就便宜些。不过,至少也得这个价。”
宋篱见他伸出yi只手出来,依稀比的是yi个五,但他心想五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于是就大胆猜了yi个数,道,“五十两银子”
他虽然说的是五十两,但心想五十两还是太多了,这都是他家里yi家在这云州城两年的用度了,而且还是yi点不俭省的情况下的用度。他觉得最多二十两,就能请四五个人的。
没想到对方听他说五十两而是翘了yi下嘴角,分明是很看不上的轻蔑,“五十两现在这个时候,跟着你去窑云县找人,那是拿命去干事。五十两,这么点,你的命只值五十两么”
宋篱被他说得眉头猛皱,心想这个人果真yi点诚心都没有的,全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于是毫不客气地朝他骂道,“你要是故意消遣人就直说,何必这样来耽误我找人救命的时间。”
说着就猛地起身要往外走,只是没想到他怒极攻心,身体又本就不好,还没走yi步,就眼前yi黑,往地上栽去。
梁云连本是准备说这么yi句后就收住的,没想到宋篱如此不堪激,起身要走,而且还yi下子往地上栽,他飞快地起身上前两步把要栽到地上的宋篱扯住了。
拉起来看,宋篱软在他手上,已然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细汗,昏过去了。
第三十章 倍觉侮辱
宋篱醒来是在yi张大床上,他头还很疼,胸口也疼,要舒畅地喘口气都很困难,眼神带着迷糊,又带着痛苦,像是不堪忍受这痛yi样,即使昏过去时眉头也皱着,带着几分可怜。
宋篱看到头顶是藏蓝色的帐子,身上的棉被带着yi股说不出的别人的气息,让他很是别扭难受。
他聚集起yi点力气就伸手把棉被推离自己,然后回想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记得自己到连云帮的总舵来找人yi起下窑云县找董武,但是却被yi个络腮胡给戏弄了,然后似乎是晕过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晕过去多久了,心中着急董武被水围困,或者还可能出了事,就胸闷头疼得神情恍惚。
这种天灾面前,人的意志和能力往往没有什么作用,宋篱除了去找到董武,此时真是别无所求了。
他万分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把床帐掀开,发现外面天色明亮,显然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了。
宋篱没想到自己yi睡如此之久,心中慌乱。
此时完全是时间紧迫的,但他居然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在睡觉上。
当急急忙忙准备下床的时候,发现鞋子没有了。
他四处望了望,的确是没有看到,只得赤着脚往地上跳。
找外衫穿时,又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全都脱下换过的,身上的里衣也不是他自己原来的那yi套了,而是要大yi些的,他心中苦闷起来,心想换衣服的人大慨把他全身都给看了yi遍吧只是不知是谁给他换的衣服,要是是昨日所见这船帮里的哪个猥琐下流的男人,那就真是yi件令人厌恶的事情。
找了半天,这房间里却并没有准备给他的衣物,宋篱已经准备如此穿着出门去了,此时门却被从外推开来,从外面走进来yi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到他起来了,就露出个高兴的笑容,道,“这位公子,你可算醒了,奴婢怕你不醒,还得去叫当家的来,再请个靠谱点的大夫来给你看看才行呢。”
宋篱看对方是个和颜悦色的小姑娘,刚才yi番焦躁寻找衣物的憋闷下去了很多,看向她道,“是你照顾我的吗真是太谢你了。不知道我的衣物在哪里,我在屋子里搜寻了几遍,没有看到。”
那个小姑娘把手里端着的汤药放到桌子上,看宋篱赤着脚面色苍白,就过去扶他上床坐好,道,“公子,你先去坐下吧,这样赤脚走来走去的,须知病从脚下起,你可不是外面那些粗糙的男人,经受得起的。你这昏睡几天了呢,这样yi醒过来就到处走,还不又得病了躺下去。”
宋篱听她说“昏睡几天了”,yi时间有些茫然,她的其他话是yi个字没有留在脑子里,茫然问道,“我是昏睡了几天难道不是yi个晚上吗”
那小姑娘虽然看着瘦小不大,偏偏力气不小,宋篱又昏睡好几天依靠意志力勉强行动,此时被她强硬扶着,就只得被推到床上去坐下了。
那小姑娘安慰他道,“你这已经昏睡三天了,这是第四天早上呢,你摸摸你的肚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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