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异界与星脉
第二皇子府邸,某座小楼的顶层,半敞开式的露天阳台,此时在蓝紫色月光与室内的发光灵晶的交叠照耀下,带上了略带朦胧的隔世感。
雷狄斯站在阳台边,抬头看著天空,脸上依旧是冷漠不拘言笑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雷狄斯,你叫我?”
他的身後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个穿著干的疑似军装的服装的男人,硬硬的深草绿色头发一丛一簇地向外翻翘起,金色的双眼在不是很亮的室内泛出了奇异的幽光,整张脸线条冷硬,不带一点柔软。他的气质和雷狄斯很像,就算是干净整洁地站在人面前,都能让人闻到错觉似的血腥味。
雷狄斯没有转头,只是低声开口了。
“你来了,西风。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这个世界上,能打开次元门的战器有几个?”
“不多。我、魔装剑霞血、光子t型棍(拐棍)翎初和翎末,天门杖尤金尼娅,一共五个。”
“是四个吧。”
“……”
以把战器当做武器来计算的方法,双子战器算是一件,对於雷狄斯的算法,西风并未表示任何意见。
雷狄斯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昨天见到了小宸。”
“什麽?向北宸?在这个世界吗?”
就算是惊讶,西风脸上的神色也并未出现多大的改变,只是那对金色的双眼之中的瞳孔,如同野兽似的竖著紧缩起来。
“嗯,所以我怀疑是那三个之一把她带来的。”
西风沈默了一小会。
“是霞血。”
“为什麽这麽肯定?”
“翎初翎末忙著玩,尤金尼娅又极其避世,他们都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而霞血,一个月前,我和他来了场决斗。我输了,不过输之前的一击把他伤得也不清,他开了次元门躲开了余波。”
“真是丢脸,身为帝王级战器竟然用这种方法躲开伤害。”
“他和我不一样,不会把胜利和武者的信条放在高於生命的位置。”
“你们怎麽会打起来?”
“他让我停止协助你。”
“……为什麽他会管这种事。”
“因为我们是星脉种。”
“是吗。”
星脉种,虽说身为战器,却因为过於强大的力量,同其他战器不同,站在了被人类讨好的地位上。
一般来说,只有星脉种让人类为其服务才勉强给出小段时间的契约权,服务於人类的情形是很少见的。
但西风知道,霞血阻止他一定不止这些理由。
停顿了一小会,雷狄斯再次开口。
“她变了很多。”
“……是吗。人类把血亲关系看得很重,亲人死了,格发生变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血亲?你忘记了,西风,她并不是那个老人的亲孙女。”
西风面无表情地沈默了一秒。
“那麽我便无法理解了。她怎麽了,你看上去有点混乱。”
“她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而且她拒绝了我。”
面对雷狄斯那微微皱起眉的表情,西风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那个女孩本来就是你为了在异界费因海姆(地球)的立足和便利而随便找的幌子罢了,要内疚的话是不是迟了点?”
“幌子……吗。”
雷狄斯轻轻拖长了音调,如此呢喃道。
“雷狄斯,你因为被她拒绝而感到痛苦?”
“不光是痛苦,还觉得有些脱力,因为我似乎不可能将她拉回来了。”
似乎是并不觉得说出来有什麽不好意思或是有损形象,雷狄斯以不变的表情这麽回答。──大概是,常年以来的皇子生涯,已经无法让他的情绪,直接用表情传递出来了吧。
但西风对他的回答不以为然。
“这真的能证明你对她是有感情的吗?你确定那不是因为她的拒绝调动了你的征服欲,或是男尊严受到了损害而产生了不甘的情绪?”
“你似乎不相信我有感情,西风。”
“连热恋中的未婚妻,因为妨碍到了你执行公事你都能一刀捅死她,叫我怎麽相信?向北宸的外貌虽然过得去,但和她相比也完全不够看吧。”
雷狄斯不再反驳,只是沈默地看著天空。
“达里姆有消息了吗。”
“前天来过消息,不过没多说。他的徽记还亮著,说明还活著吧。没见到最爱的巫女大人,他怎麽甘心死。”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谁叫他拿赫阳做他的苗床。如果他向你求助让你打开次元门给他避难,拒绝他。”
“好。还有什麽事要我帮忙的麽?”
“维尔维斯的东三星灵矿出现了人形的附身月使,相关者是小宸的朋友。”
“你让我去保护她?”
“必要的时候让她临时使用,可以做到吗。”
西风有点不悦地抿了下唇:
“虽说我愿意协助你,但我没有必要做你恋爱大道上的告白玫瑰吧。”
“没这麽浪漫,这点我不强求,你只要保她不死就可以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到时候你会自愿给她用的。”
雷狄斯自嘲地哼了一声。
宁愿自取其辱也要和自己的战器站在同一地位上,她身後那两件战器看著她的眼神,还真是刺眼啊。
他向西风伸出了手。
“怎麽了?”
“次元门灵晶给我两个,我要去一趟费因海姆(地球)。”
西风立即丢过去两个手掌大小的天蓝色灵晶。
“有进展了?”
“不,是发现自己出了估算上的巨大错误,那边可能没有必要再去了。所以──”雷狄斯说著握紧了手中的灵晶。
“该给尹凌思的身份,来个了结了。”
“是吗。”
西风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雷狄斯则是取过了放在桌边的双刀战器。
“魅罗,魅刹,跟我走一趟。”
“是,主人!”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像是受过训练似的同时响了起来。
另一边,关於辜银岳和胧云的营救行动,鲁伊本要同行,却被达里姆的事弄得难以抽身,所以让两个一级的幻灵武司以及数十个圣灵武司陪伴北宸先行一步,赶去维尔维斯矿难发生点。
矿难营救小队,分成八辆高速马车,从苏伦图官道出发,直奔维尔维斯。
北宸自然和熟识的四位战器呆在同一辆马车,她身上穿的依旧是鲁伊给的轻型战斗装(据说防御力很不错),向影的储物空间则堆满了北宸拿新入手的万多瑞大肆采购来的高级战斗用灵晶。
虽然和皇室扯上关系会有大堆的麻烦,但相对的,物质上的优待确实是其他任务所不能比的──这就是等价交换吧。
“嗯,那麽,那罗迦,能趁现在说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一切整顿完毕之後,北宸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那罗迦。
“死和尚被第二皇子雷狄斯委托,巡回调查维尔维斯地区的星灵矿,至於调查内容,我们不能说,签了保密协定的。”
“这没关系,那麽,所谓的矿难又是怎麽回事?”
“你还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呢。”
那罗迦叹了一口气,然後解释起来:
“战器是附身月使的天敌没错吧,所以一个星灵矿附近,如果有高等级具有思考能力的附身月使的话,它会带领同伴在刃鸣之夜对星灵矿进行突袭。”
“──阻止新战器的出产?”
“是的,相对的,就和野兽在哺幼兽阶段会变得急剧攻击一样,星灵矿在生产战器的时候,若是被攻击,就会启动自我防卫模式。那些树身会在短时间急剧成长,巨大化,组成坚固的壁垒,并活动起来,攻击任何附近带有杀意的活物。”
“啊!那难道说──”
“没错,当时,死和尚和胧云正在出产战器的中心地带,所以被那个壁垒给困在里面了。我因为是远距离战器,在野外行动的时候一直是和他们保持距离的,所以侥幸逃了出来。”
“然後就遇到了那个人形的附身月使吗?”
“是的。要不是当时星灵矿正在疯狂地攻击它,我说不定就死在当场了。”
“……这麽厉害啊。”
“现在知道为什麽我当时提醒你在星灾时看见人形的要果断跑路了吧。”
“嗯,知道了。”北宸担心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
“不过,”像是为了缓解北宸的担忧,那罗迦再次开口,“我是远距离慢速攻击型,那家夥又是身手敏捷的近距离型,对上他本来就是我吃亏,所以光以这里推测他的实力也不怎麽准。对上你的话,你不一定会受这麽重的伤。而且……”
那罗迦一边回忆,一边皱著眉像是对回忆中的情形产生了疑问。
“而且什麽?”
“怎麽说呢,那家夥……他似乎开口说话了,但当时噪音太多,我没听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语言,所以无法确定,但他有智慧的可能相当高。”
北宸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也是啊……既然是人型状态的,那有思考能力也不是什麽特别奇怪的事。
“不管怎麽说,如果有智慧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很多了吧?”
一边沈默著的向影开口了。
“嗯,能够交涉的话,这边可以使用的攻势也会更多呢,毕竟有些战术是只对智慧生物管用的啊。──对吧老弟。”
黑祸窝在沙发中翘起了二郎腿。
“是啊老弟,其他不说,至少语言攻击能管用吧。小泥鳅你打不过他的时候也可以迅速跪地讨饶哦。”
──对附身月使讨饶有用才怪呢!北宸抽著嘴角瞪了素劫一眼。
不管怎麽说,这次去了这麽多高级灵武司,就算打不赢那个人形附身月使,把辜银岳救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期望他剩下的食物能支撑住消耗,也别被月毒入侵才好。
北宸几人紧张的状态有所缓解,而那罗迦却在一边陷入了沈思。
维尔维斯地区,附身月使总体实力低下的安全区之一,一般来说除了星灾,那附近只有一到四级的附身月使徘徊著。
在这个地方,却出现了最高级的人形,甚至有可能对方具有智慧。
而在此之前,第二皇子鲁伊却和先知似的委任辜银岳来维尔维斯地区的星灵矿巡回,探查异样。而他交代的所谓的“探查异样”的内容,也相当的诡异。
辜银岳一行并没有遇到那种“异样”,反倒是撞上了如此大规模的矿难和极其稀有的强劲敌人。
──这之间,真的没有顶点的联系吗?
就在这时,车门开了。
车厢内所有人全部警觉地跳了起来:这可是前进中的马车啊,有谁有这麽好的本事在这麽快的速度中跳上马车开门?!
还没等众人回神,一个人影从门外轻巧地跳了进来,还顺带关好了门。
──深绿色碎发、穿著军装(?)的男人。
那罗迦首先吸了一口气。
“金色眼睛──你是星脉种吗?!突然闯进别人的马车,有什麽意图!”
男人首先对著拔剑的向影和亮出钩爪的黑祸素劫伸出手做了个暂停动作。
“我没有恶意,收起攻击意向,如果对我发动攻击的话,我会反击的,别打毫无意义而且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他说著,一对金色眼睛带著无机质的眼神看向北宸:
“我的全名是魔装狙击枪·西风·七痕·星脉种。现在隶属於第二皇子雷狄斯·苍七·赫阳麾下。”
此话一出,向影和双子钩爪立即对他投去了极其不善的视线。
──第二皇子的人。
北宸脸色白了一下,但随後很快镇定下来。
“雷狄斯派你来是想监视我?带我回去?……还是协助我?”
“协助。”
“哼!”黑祸忍不住在一边冷笑起来,“怎麽,改变战术了啊,想用这种方法挽回人家?”
西风没有回话,只是走到角落的沙发边坐下,闭上双眼,像是在养神。
这举动显然让黑祸吃了个小小的憋,但北宸拉住了即将发难的他,轻轻摇摇头。
“黑祸,算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辜银岳先生的安全,还有打败那个人形的附身月使,有七痕星脉种这麽强的战力的话,为什麽不好好利用呢?”
“小泥鳅,拿人手短哦。”
“但是,万一之後他利用这点要挟主人的话……”
向影和素劫同时表示担忧。
“怎麽会?”北宸突然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拍了拍一脸担忧的向影和黑著脸的素劫的肩膀,“我只不过是在享受雷狄斯偿还的人情而已,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向影双子钩爪的脸色才有所放松。
西风下垂的眼帘微微抬起,然後又很快放下了。
……雷狄斯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变了。谈起雷狄斯的时候,已经无法从她脸上看到半点羞涩和憧憬。
其实她选择拒绝他倒是没错,以雷狄斯的无情,远离他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小命。
只不过──
西风的脑海中出现了方才她对自己的战器所流露出来的笑容。
她在费因海姆的时候,有这麽笑过吗?
而那个高傲无比的霞血,为什麽要将看似普通的她带来这里?
越想谜团越多,西风干脆中止了思考。
反正,协助她完成这次战斗,这边的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回礼的小剧场==========================
向影:主、主人……
北宸:呃,向影,怎麽了?是有什麽话想对我说吗?
向影:这个是送给主人的!!请──请收下!
北宸:啊──拿向影的本体作为模板做的木雕吗?嗯,小小的一把剑很可爱啊,谢谢你,向影!
向影:(撒小花)主人喜欢就好……
北宸:不过,这个如果说是挂件的话好像大了点啊?向影,这个到底要怎麽用呢?是装饰品吗?
向影:不是!我怎麽能作为装饰品呢,就算是木雕也必须为主人效劳的啊!
北宸:呃,那到底是……?
向影:……
北宸:(别告诉我你雕的时候本没有想过啊喂……)
向影:总、总之拿它做什麽都可以的!比如打架──
北宸:那我不是拿你本人来更有效吗?
向影:那,那就──当晾衣杆!
北宸:太短了吧?而且会弄湿木头诶,会发霉的,才不要。
向影:通下水道!
北宸:怎麽可能啊那可是拿你的造型来做的啊!你忍心我还不忍心呢!
向影:实在不行就──挖耳屎!
北宸:我的耳洞有这麽大吗喂!!?
最後,北宸把它涂上了发光灵晶溶当做了夜间照明的荧光使,虽然其实可以用照明灵晶直接代替,不过看向影这麽高兴的样子,她还是决定作罢。
至於走夜路摔跤这种事,反正还有向影扶著呢。
第二十七章 妖血漫山
“灾皇三只,九级附身月使十一只,八级附身月使二十五只,以下不计。人形附身月使位置已经判定,在灾皇位置上方一百米左右的星灵矿壁垒高台处,亢奋值低下,似乎处於休憩状态。”
西风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紧盯著幻化在空气中的光子瞄准镜(?),以一个曲起的巨大星灵矿透明树身为掩体,手持著一把带著极美的金属质感,上面有浮动的粒子光带的狙击枪,轻声对著嘴边疑似麦克风的东西报告著。
这声音确切地传达到了北宸和几个带队灵武司耳边的小巧的耳机中,这是西风出发前往埋伏点之前丢给他们联络用的,似乎是西风的武器附件。
说实在的,西风的战器形态让北宸吃了一惊:毕竟北宸所见过的其他的战器都属於中世纪风格的冷兵器,就算是弩那罗迦的造型也带有奇异的异族风味,更像是魔幻武器而不是北宸世界那传统的热兵器,眼前冒出来一把带著科幻味粒子光带的狙击枪实在是有点突兀,这种感觉,简直和赵子龙在长阪坡杀敌的时候,突然从背後拿出一把m16对著敌人一通哒哒哒哒哒哒……一样嘛!
当然,对没有见过狙击枪的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西风的造型就宛如神器般神秘而又令人憧憬了,见到西风亮出自己的战器时,其他灵武司都对他露出了狂热而又兴奋的神色──虽然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狙击枪该怎麽用。
此时,西风正处於离星灵矿中心1500米的地方,那罗迦位於三点锺方向,距离中心500米,在光子瞄准镜旁边,有著同样由光子构成的d地形图,上面用清晰的蓝点标注出了己方人员的位置,红点则表示附身月使。
红点,密密麻麻地占领了整片星灵矿地区,而蓝点,则稀疏地分成几路,正慢慢地潜行前进著。
星灵矿非常地愤怒,巨大的树身盘错节从中心地带延伸出来,甚至到了西风脚下的区域,西风靠著一截树身作为掩体,而从那半透明的树身中金色的脉搏般的光芒中,西风感觉到了。
狂怒,暴躁,焦急,但又无力和恐慌。
无力──无力击败盘踞在附近的敌人。
恐慌──恐慌刚出生的孩子死於非命。
星灵矿的心情,透过树身,传达到了同类(?)的西风身上。
但他似乎丝毫不为这些情绪所动,依然纹丝不动地端著枪身,只是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焦距观察起战场上的情形。
有两个位置靠近的小队的灵武司在一分锺内和两只灾皇先後撞上了,附近的附身月使立即围了过去,灵武司们也马上冷静地组织好了阵型展开了反击,刀光剑影伴随著那罗迦弩的援护轰击,一下子让战场活了起来。
人形的附身月使醒了,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目视著脚下陷入沸腾的战场,并未行动。
其中一只灾皇在两个幻灵武司的围剿下很快倒下了,余下的圣灵武司们则有条不紊地削弱包围上来的敌人,牵制住另外一只灾皇。
该说不愧是第三皇子直属部队的英吗──西风面无表情地勾了一下嘴角,那完全算不上是笑。
稍稍移动了一下视野,西风看向了地图上另外几个蓝点所示的方向。
是向北宸,五级圣灵武司。西风对她的攻击输出力不抱指望,所以在分配战略任务的时候,让主要战力与附身月使主力接触,她和自己的战器在那罗迦的远距离指挥带路下,绕到後方,想办法营救辜银岳。
对此,她身边的双子钩爪似乎十分不满自己的主人被看不起,她本人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她的前方,有一只灾皇和四只九级附身月使挡著,要前进,不是以极其小心的态度绕过去,就是直接将它们击杀。
而在不远处的主战场已经打响战斗的情况下,这只灾皇已经兴奋起来了,要绕过去的可能很小。
一个五级圣灵武司对五只顶级附身月使?
西风在心中略地估计了一下,胜算大概只有3%吧。
不过即使这样,他却没扣下扳机替北宸扫清道路,即使对他来说,这可能只需要不到十秒。
说白了,他是来保护她不死的,并不是来当她的保姆的。
等到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出手吧──西风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存在还有大致位置,这样会丧失对付人形附身月使的有利先机。
出於此考虑,即使眼下有人面临极其严峻的险境,他依然心静如水地等待伏击的最佳时机。
──战器的格,多少和武器形态有些关系。
长剑类的向影,忠诚如同骑士,钩爪类的黑祸素劫,则如同行刑者一般狂野而充满攻击,虽然格关系和种类的联系并不是绝对的,但,西风的品,恰好适用於这一点。
天生的狙击手。
坚如磐石地抗压能力,静如死水的心境,机器般的现实主义思考方式。
几乎没有所谓的感认知,不为任何主观情绪所左右。
‘对上了。’
所以,在目视北宸一行和那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直接接触的时候,心如冷铁的狙击手也只不过如此在脑海中确认了这一事实。
然後──
“……”
西风那金色的瞳孔,再次因为向北宸这个人,惊讶地紧缩了。
那是一只狮子型的灾皇,特是星灵发速度快,爪击威力极强,咆哮会造成身体不适,弱点是动作偏慢,脾气急躁,惹怒了之後的攻击毫无章法,不成气候。
北宸手里握著长剑动了,於此同时双子钩爪则快速向两边闪去。
灾皇咆哮一声,气势汹汹地对著少女扑去,然而後者却轻巧地一个後跳避开,下一秒却脚跟一顿足弓一点踏步上前,手中剑影闪过,灾皇的右爪立即迸出了长长地一道血花──攻击得手之後,她向著灾皇的右面三角小跳,避开了那巨大头颅的狠狠一咬,然後错开了对方的攻击节奏,再次以刁钻的角度,在那右脚上划开了巨大的口子!
那一剑,少一分则会挥空,多一分则会碰到骨头来不及收剑──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对手中的长剑的攻击距离,掌握得如此准!
就在此时,附近的四只九级附身月使──巨大的猛虎──也冲到了附近,其中两只被双子钩爪牵制住,而剩下两只则如蓝紫色的电光向著北宸的背影扑去!
眼前是灾皇,身後是两只高级附身月使,看样子已经无处可躲了啊。
在前一秒对她的长剑技表示惊讶和认可的西风,此时再次恢复了自己的认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
这麽想著,他移动枪管,将目标对准了灾皇,准备扣动扳机。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北宸再次行动了。
她接下来的行动,让西风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她侧身一滚然後起身几步小跑,闪去了灾皇的侧面,然後纵身一跳抓住了灾皇腹部的毛发,用力一攀,爬上了灾皇的背部!
然後,她开口大叫了声什麽,倒持著长剑将剑身整个从灾皇的背部了下去!
灾皇吃痛而咆哮起来,背上的长剑只剩下了剑柄露在外面,她握著剑柄如同斗牛士一样努力地保持著平衡以免被摔下,两秒锺之後,一黑一白两道光化成钩爪出现在她手上,她扬起钩爪一左一右用力扎进了灾皇的颈部,将钩爪作为扶手,稳稳地半趴在灾皇背部,几乎是将它作为了临时坐骑般──
吼──
因为剧痛,灾皇发怒了,口中的星灵一道接一道漫无目的四处发,但由於北宸在它背上,星灵伤不到她分毫,反倒是将四周的四只九级附身月使给轰得遍体鳞伤!
不错的战术。相比硬抗,正确估计自己的实力然後智取,也不失为出色的战士。
西风,总算是承认了对她的改观。
毕竟在费因海姆他曾经因为雷狄斯的关系暗中观察过她,对她的认识,一直停留在“胆小温和而平庸普通女”这一层上。
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是误算了。
没一小会,那几只九级附身月使,被轰得全身都是窟窿,接连倒下了。
虽然还没有断气,但因为失去了战斗力,所以可以暂时不用管,西风这麽想著,看著瞄准镜中北宸用右手的黑色钩爪深深的割开了灾皇颈部──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咆哮突然出现在北宸的身後!北宸的一只手埋在灾皇的颈部转头看了过去,脸上闪过了一丝焦急和无措。
又是十几只。附近的其他附身月使赶来了。
西风皱了皱眉──他竟然太过於专注观战,忘记随时注意地形图!
口涌起了异常的烦闷,就好像是正在观看的好戏被打断了似的,西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嗡──
光子在空气中震动形成的蜂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白色的细小光柱从枪口窜出,飞速冲过上千米,准确地命中了北宸身後那只八级附身月使的头颅,然後发出了奇异的破裂声,猛地炸裂,鲜血和脑浆四溅,北宸反地扭开头,还是被沾上了一身污脏。
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又是几道白光闪过,身後又传来了令人作呕的头颅炸裂的声响。
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她猛地转头,看向了西风的方向。
瞄准镜里,1500米以外的少女,满脸血污地对著西风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西风不知道为什麽有点儿不快,他动了动枪管,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焦距,把观测范围变窄让北宸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然後继续连续扣动扳机。
蜂鸣声再次奏响,千米之外的附身月使一只接一只地倒下。
无论是多大的体型,一枪一只,一击毙命,弹无虚发!
而与此同时,北宸再次挥动钩爪切开了灾皇另一边的喉咙。本来就已经体力不支的灾皇,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击,发出了地动山摇的绝叫,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北宸从灾皇背上跳了下来,双子钩爪化为人形对上了余下的附身月使,北宸则是用力把向影从灾皇的背部拔了出来,带出了大量的鲜血。
就在这时,其中一只附身月使,似乎是察觉了攻击己方的白光的方向,然後对准西风埋伏的方向张开了嘴凝聚星灵──直径很小,是远距离型的,不知道是这附身月使本身智慧出群,还是受到了那个人形附身月使的指使。
西风面无表情呆在原地,似乎并没有闪躲的意思──八级附身月使的星灵,即使挨了也没什麽问题,他所处的位置是很好的制高点,为了骗过人形附身月使这里没人,挨一下是很合算的。
但不知道西风的考虑的北宸的脸色却变了,她把长剑换到了左手开始对著那只附身月使疾冲,边冲边伸出了右手,双子钩爪中黑色的那个化为一道黑光追上了她,接著,她在最後几米借著疾冲的作用力高高跳起,扭动上半身──
右手划出了三道几乎是夹角一百八十度的漂亮大弧线,给了那个附身月使一个鲜血淋漓的大耳光!!
轰!
星灵发出去了,但却被硬生生地打偏了方向!
蓝紫色的光芒在西风侧面几米的地方闪过,西风没有转头去看,只是盯著瞄准镜中的女孩咬牙切齿。
她在掩护他?谁要她这种低级战士来掩护?!
他一边努力压制内心的烦躁,一边继续扣动扳机清除余下的附身月使──包括那被北宸扇得连头骨都暴露在空气中的偷袭者。
看见她再次被头颅炸裂的血浆弄得狼狈不堪,西风的心情才渐渐好转,平稳下来。
他看了一眼地形图。
红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而蓝点的数量却没变,眼睛离开瞄准镜向下俯视,大片星灵矿树身组成的延绵起伏的战场,遍地是附身月使的尸体,那蓝紫色的鲜血淌得到处都是,几乎是汇成了细小的溪流,随著地形慢慢流动──
明明应该是神圣而温馨的战器出生点,此时却化为了满是杀伐之气的修罗场。
战场上安静下来,灵武司们(包括北宸)一边捏碎回复灵晶调整身体状态,一边进行补杀活动──被战器人形状态杀死的附身月使,是会再生的,所以必须用人类手持战器的状态再杀一次。
这安静有些太过诡谲,西风立即将瞄准镜对准了人形附身月使的方向。
──果然,他(?)动了。
足尖一点,他从高台上跃了下来,跳到了主力队伍的灵武司们跟前。
“──”
或许那些灵武司之中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看见人形附身月使,有人抽了一口气。
……那就是……人形的附身月使吗。
一头泛著淡淡蓝紫色荧光的长发。
头部有著奇怪的生物甲壳,像是头盔一样护在额头上方,下面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和人类的瞳孔有著些微的不同。
没有穿衣服──这是当然的。如果以人类的生物学来判断的话,可以认为是雄,因为没有部。全身上下有不少地方覆盖著和头部质感类似的生物甲壳──不过至少身体部分还是和人类的结构非常类似的。
但他身後则不同了。
首先从背部延伸出来的,是疑似翅膀骨架的东西。
然後在尾椎部分多出来的,是一条由尖骨组成的细长尾巴。
──简直像是来自月亮上的恶魔一样。
然後他的血红双眼盯著眼前的众人,慢慢地张开了双唇。
他开口了。
“……接近战模式,trii-5,on。”
第二十八章 天降放逐者
“西风殿下!战况告急,有三人重伤!申请援护攻击!”
西风的耳麦中传来了灵武司们焦急的求救声,他也从瞄准镜中观察到了现场的状况。
急转直下──只能这麽形容。
面对两个幻灵武司和十几个圣灵武司,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地窜进了对方的阵型,那些灵武司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手上便纷纷爆裂出血花,不少战器发出清脆的响声落了地──
然後,一个腹部被手刺穿,一个被踢得向後飞出去好几米,一个肩膀被对方手心窜出的星灵轰中,摔到在地。
西风皱著眉对麦克风开口。
“他的行动太迅速,无法瞄准。所有人後撤,那罗迦进行面积是轰击!”
轰!!
对面的制高点一道紫色的光柱,在灵武司开始後撤的同一秒,打上了他们战斗著的空地,然後无数的光球开始接连爆炸起来──
爆炸的烟幕散去,只见那人形附身月使周身笼罩著疑似光子屏障的东西,将爆炸隔绝在身体之外──本连半头发都没伤到。
“看样子无效。”
那罗迦的声音响起,口气有点无奈和焦急。
西风用裸眼注意主战场,将瞄准镜对准了北宸一行的方向。
“向北宸,你们这边如何,人形敌人很棘手,如果能营救成功,那最好还是立即带人撤退。”
“不行,入口被完全堵死了。”
耳麦中传来北宸略带喘气的回答,“无法与里面的人取得联络。”
“联络的话,我这边用心灵沟通可以做到,刚才确认过,他们就在出口等待著,只要能移开星灵矿的树身就能出来──”
通过耳麦,那罗迦把情报告诉了北宸。
“问题是,要怎麽弄开这树身啊──”
西风将准心对准了那个被树身彻底封堵的大矿洞入口。
“直接暴力击破。那罗迦,通知你的同伴後退,向北宸也离开十米。十秒之後洞口会被强行炸开,做好准备。”
“什、等等──攻击星灵矿的话,它不会反击吗?!”
“退後。还有五秒。”
西风无视北宸的反对意见,枪口开始凝聚力量。
星灵矿确实会反击攻击它的活物,但除了战器。──就好像父母会原谅叛逆期做出无礼的事的小孩一样。
他在──利用这一点。
轰!!
白光闪过,洞口的树身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散成了无数粉尘,与此同时空气中响起了奇妙而巨大的低吟声,震得大地隆隆作响。
虽然本无法判断音源,但北宸却无端地觉得──那是星灵矿的哀号声。
她有些内疚地看了一眼被炸开的洞口:虽然有些同情星灵矿,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西风的做法虽然无情,但确实是最正确的。
洞口的树身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再生起来,看样子星灵矿真的在非常拼命地保护新出生的战器,而就在洞口还没完全闭合的时候,两道人影迅速从中窜出,跳到了北宸几人的跟前。
──太好了,看上去还挺神的。
“辜银岳先生!!”
“胧云前辈!”
北宸和向影面露喜色地上前了一步,辜银岳和胧云则对他们露出了温和而又略带激动的笑容。
但西风立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北宸即将出口的话。
“叙旧请放到最後,现在立即进行撤退行──”
“西、西风殿下!糟糕了,急月毒症!!六个人都!!”
耳麦中传来了一个灵武司颤声的大吼!!
“那麽,尚能行动的先行撤退。”
“等等!西风,你的意思是要丢下剩下六个不管吗?!”
北宸对著耳麦大吼,一边的辜银岳和胧云疑惑地皱了下眉,不过心灵沟通频道那罗迦立即同步转告了实况。
“不然怎样,想要自不量力地救人吗?你是宅心仁厚的圣女不成连和自己无关的人都要一个个救?”
“他们确实和我无关,但他们是鲁伊重要的部下!”
北宸不再多说,一伸手,拿著战器化的向影就向著主战场飞奔过去,双子钩爪立即大笑了一声跟上,辜银岳和胧云对看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喂,小泥鳅,这样真的好吗?那麽多灵武司都被那个人形附身月使打趴了哦。”
快速奔跑途中,黑祸在一边问道。
“主人,你要救人我不反对,但请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那是当然的。”
北宸压低上身,一边捏碎了一个回复灵晶给自己补充体力,一边保持著疾冲。
“但是小泥鳅,我也觉得你有点太过好人和多管闲事了哦。”
“做好人不好吗?”
北宸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素劫。
“把好人当做贬义词的想法,是很悲哀的呢。”
“我不是去送死,只是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得到的事,如果尽力了还是救不到他们,那我就不会感到内疚,因为我做了所有能做的,没有丁点对不起他们。但是如果什麽都没做,打著所谓的‘这是最佳判断’的招牌就轻易地决定他人的命这种事──”
她边说边冷笑了一声。
“只不过是自以为看破一切的中二行为罢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主角和配角,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都是最重要的,每一条逝去的生命背後,都有无数道为其悲伤的哭声,为了那六人的所有亲友,付出些不痛不痒的努力又怎麽了。”
“那万一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呢。”
追上来的胧云在一边问。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然这对向影和黑祸素劫太不负责了。”
北宸边说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所以我说了,我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什麽我能做到的,而不是确凿地说去营救他们,如果那六人要觉得我无情,那也没有办法。”
“……”
胧云沈默了,而辜银岳则跑到了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头。
“我陪你。”
“……嗯,谢谢,辜银岳先生,不过也请保护好自己啊。”
“没问题。”
西风在一千米外咬紧了下唇。
北宸说话的时候忘记关掉耳麦,所以她这番话,确切地传达到了每个佩戴耳麦的人耳中,不光是西风,那几个受伤的灵武司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而几个准备落跑的同伴,甚至像是被北宸的话给激将了,发出了豁出去的大叫声折返回来,在人形附身月使的猛烈攻击下拼尽一切保护起同伴来──
“啧。”
西风烦躁地闭了下眼,然後用力压缓了自己的心绪,然後──
金色的双瞳绽出了刺眼的亮光,
枪管追上了那远处的人形怪物,扳机猛扣,连著三四道白光对著人形疾出去!!
人形猛地转身,放弃了对那几个灵武司的追击,伸手将西风的光束攻击打散,但他的手也被灼得到处是焦块。
“……”
还没来得及庆幸一秒,西风就看见那只手高速再生了,焦块从完好的皮肤上,脱落了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西风再次扣动扳机,展开了新一轮高速点。
人形附身月使再次伸手格挡,同时也对准了西风的方向伸出了手掌,五指曲拢──一道星灵的紫光毫无预兆地直直窜向西风!
西风神色一肃,收枪侧身一扑,躲开了大半的星灵,但肩膀还是被蹭到了,金色的血伴随著奇怪的焦味流了下来。
人形附身月使的动作停顿了三秒,像是为了确认西风的死亡似的,再次伸手准备释放星灵──
锵!!
巨剑劈下砸在星灵矿上的巨响在人形附身月使方才站立的地方响起。
辜银岳那雷霆万钧的一击,成功地中断了攻向西风的星灵,而反地後跳躲开了那一击的人形附身月使也调转方向,一对血红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盯著一身重铠手持巨剑的辜银岳。
“我、我说!那罗迦!我刚才不是说看情况伺机而动的吗!为什麽到了现场辜银岳先生他自己直接冲出去了啊!”
北宸埋伏在一边,有点脱力地对著耳麦低声叫道。──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借著这个空隙,其他的灵武司们都成功地撤退出了一段距离。
“那死和尚是个武痴,碰到这种千金难寻的好敌人,不冲上去才怪呢。”
那罗迦的声音无奈得很──这让北宸想起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幕,那时候辜银岳好像也是这样,完全不听任何解释就直接攻了过来。
她抽著嘴角看向了正在无声对峙著的两人。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冷静的前辈,其实意外的热血啊。
锵!
巨响再次响起,对峙的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胧云的巨大剑身再次把脚下的星灵矿树身劈出了道道裂痕,而人形附身月使再次闪开了这一击,同时,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武器──
由蓝紫色的光组成的,形状不太具体的剑状的东西──暂时简称它为星灵剑好了。
辜银岳没有停止追击,双手握著剑柄,崩紧了双臂的肌,带动胧云划出了一道华美的红色妖光──
“接近战模式,loria-s,on。”
人形附身月使口中再次出现了意义不明的话语,随後,背後的翅膀骨架猛地张开,“嗡”的一声,蓝紫色的光膜组成了翅膀的形状,扇出了一阵风压,带动著他的身子向後飘了一小段距离後落地,离开了巨剑的攻击范围。
但辜银岳却并未对他的翅膀露出任何恐惧或是吃惊的颜色,他手腕反转,将剑刃朝上,从下至上狠狠挥剑,霎时间,三道巨大的疑似剑气的风刃直冲人形而去──人形挥动星灵剑格挡,而就在这个空隙,辜银岳几个大踏步追上了两人间的距离差,再次双臂高举,从上而下一个简单而又致命的直劈!
“啪”的一声──大概是由於本来就是没有形体的东西,星灵剑的硬度不怎麽高,被胧云劈得散成了细碎的光芒消失了。
但就在此同时,人形附身月使手中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星灵剑,他一矮身子,看准辜银岳收招较慢的空隙,对准他的侧腹狠狠一划──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招躲不过去的时候,辜银岳的人影却消失了,只留下胧云的剑身深深在地上!
附身月使短暂地一愣,紧接这本能地抬起了右手防御──
一只长靴带著风啸狠狠地踢中了他的手臂,那力量大到直接无视了附身月使的体重,踢得他踉跄了几下,而就在这同时,辜银岳借著踢势一个漂亮的旋身後跳,右手重新抄起胧云的剑柄──
双腿分开并立,从腰际开始扭转上身,双臂的肌因为蓄力而鼓起──
然後划出了如同鬼哭似的风啸,剑光,交织成巨大的鲜红弯月,向著对面的人形咆哮而去!
轰!
剑风所过之处,地面的星灵矿树身像是被刨子刨过一样片片翻翘起来,小件的障碍物都被掀到了半空,连空气都开始轻微地扭曲,附身月使虽然险险地避开了这一招,但身上却依然迸开了无数道细小的口子,蓝紫色的血淌上了那野兽似的迅捷而有力的躯体!
但仅仅到此,并没有完。
附身月使因为受伤而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时,辜银岳扬在半空中高举巨剑的双手,在那有力的双臂下打了一个回旋,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了朴素而危险的剑花,再次带著让人窒息的风压,君临万物似的劈下!
漂亮得几近为艺术品的重战士格斗。 霜 羽 分 享
如果敌人不是附身月使,而舞台不是血流成河的星灵矿山的话,说不定附近的喝彩声已经此起彼伏了吧!
北宸和身边的战器几乎被这漂亮的战技给迷昏了眼,愣愣地盯著辜银岳的身影说不出话来,但远处的西风却发现了。
那个附身月使的翅膀──正在慢慢地闪闪发光──
西风一扣扳机发动突袭,但白光却在附身月使附近,被他周围突然扭曲的空气给吞噬殆尽了。
“那罗迦!提醒你的主人──”
可惜,西风的话还没说完,附身月使就开始行动了!
他一身是血,但依旧面无表情,身上的伤口蠕动著慢慢闭合,背後的双翼一扇,再次後飘了十几米,然後,凝聚那星灵翼(?)的骨架竖了起来──
辜银岳神色一肃,猛然间有了不怎麽好的预感,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星灵翼化为了成千上万的细小蓝紫色尖刃,同时箭雨般地冲著辜银岳的方向砸下!
“──”
辜银岳闷哼了一声挥剑格挡,但纵然胧云剑身再大,甚至是自行横过来作为主人的盾牌防御,六七支尖刃还是穿透了防线,狠狠扎破了胧云的铠甲,钉进了辜银岳的身体!
“哼。”
辜银岳拿剑撑了一下地稳了稳身子,刚想去拔那些尖刃,却发现那些尖刃消失了,只剩下身上凭空留著躺著血的小洞。
他刚想重新开始反击,却不知道为什麽,身子开始急剧疲乏,手脚都变得极重,只向前踏了一步,胧云掉落在地,而他则带著不甘的神色半跪在了地上。
“辜银岳先生──”
北宸惊讶地低叫起来──他的脖子上,出现了蓝紫色的晶体,这就是刚才灵武司们所说的急月毒症?!
就在北宸惊讶的时候,附身月使一扇翅膀滑翔到他跟前,那修长而又有力的,覆盖著生物甲壳的坚硬的腿抬起,就像是模仿辜银岳刚才那一踢似的,对著半跪在地的伤者狠狠踢了过去!
碰!
就算是在最後一刻用手护住了头部,辜银岳还是被那奇大的力量踢得向後飞出去了几米,双手的前臂凹成了奇怪的形状,铁定是粉碎骨折了!
北宸捂著嘴抽了一口气:那该有多疼啊,他不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竟然还是用膝盖撑地爬了起来──
“银岳!”
因为急月毒症而中断了契约的胧云,自己手持巨剑拦在了辜银岳的身前,但附身月使却毫不在意,双手同时前举,双翼高竖──
“族外生物扑杀条例通过认证,排除开始。”
随著这冷冽的声音,附身月使双手和背後的星灵翼开始发光,眼看著两道星灵和那无数的尖刃都要投出去,北宸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不管那些灵武司,辜银岳和胧云,怎麽能看著他们去死!
她手持向影对著那双翼高竖的背影冲了过去,与此同时西风的援护击,接连十几道打在了附身月使的光子屏障上,最後几发,光束冲破了屏障炸开了附身月使的双手和背後的翅膀骨架!
攻击中断了,附身月使抬起了再次开始再生的手,准备对西风的方向施展星灵,而北宸就在那一刻冲到了他跟前,既没有用剑挥砍,也没有用钩爪劈刺,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著附身月使狠狠撞了过去!!
碰!!
就算只是娇小的少女,疾冲的速度加上体重的冲击力也是不能小看的。
北宸连同附身月使一起甩出去了好几米,还把他当成了垫在地面上划过去了一小段路,她没来得及起身就竖起剑对著附身月使的喉咙猛地刺了下去──
当的一声,向影的攻击被星灵剑挡住了。
“优先排除目标变更,接近战模式──”
“模式你妹!!”
北宸又是气愤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又是硬著头皮迎战强敌的无措,心里一团糟的情况下,竟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了,而手中的向影也乱七八糟地对著对方一通乱砍!一想到辜银岳那被踢成畸形模样的双手,害怕的心情,竟然被沸腾的愤怒所掩盖。
“小心!!”
突然间,一边的素劫扑了过来,搂著北宸往侧面一滚,於此同时一道星灵从两人头顶呼啸而过!
等两人站起来的时候,黑祸正单手持著钩爪和附身月使缠斗著,眼看那可怕的双翼即将再次竖起──
“啊────!!!!!”
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颤声大吼,北宸提剑刺了过去!
“排除开始。”
附身月使转身面对北宸,星灵剑挥出蓝光迎了上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蓝色妖光,看见了在一边正用担忧的神色看著她的黑祸,看见了附身月使身後正在扶著辜银岳用大回复灵晶治疗双手的胧云。
──我,不能死在这里。
信誓旦旦地说著想要做好人的话,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和匹配的勇气和信心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大笑话罢了──害得重要的同伴受伤的大笑话!
时间,再次开始流转。
而北宸的表情变了。
她回想起了当时黑祸和素劫的话。
“嗯,能够交涉的话,这边可以使用的攻势也会更多呢,毕竟有些战术是只对智慧生物管用的啊。”
“其他不说,至少语言攻击能管用吧。”
没错,她拥有的,不光是有著至高默契的三个战器同伴,不光是圣灵武司的等级,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智慧!
“模式什麽的!只不过是模拟生物才有的思维方式啊!”
她大叫了一声,右手向影打开了星灵剑,然後伸出了左手,找准空隙,素劫化为白色钩爪一爪子划了下去──
当!
再次被格挡了,不过不要紧,她手持向影剜出了光幕般的剑花,而与此同时,黑祸绕到了附身月使的背後,一爪子劈断了一只翅膀骨架,那星灵力组成的光膜翼顿时消散在了空中!
“……”
附身月使发出了轻微的呼气声,伸出手想要凝聚星灵。
“哈啊!”
北宸却将向影的剑尖对准了他的手掌,一剑把他的手刺了个对穿!对方猛地吃痛收回了手,北宸放开向影的剑柄右手一身,黑祸化为钩爪,不留任何空隙地展开了追击!
“再生处理──”
背後的翅膀骨架再生得差不多了,眼看星灵翼又要再次被凝聚出来,北宸大叫了一声“向影”,同时一个前踏钩爪带出了网状流光──而向影,竟然维持著剑的模样,带动著附身月使的手,向这他的心口扎了过去!
“给我停止运行吧!”
北宸的话音刚落,附身月使愣了愣,竟然就这麽让向影扎进了自己的心口,还被钩爪划开了无数道口子。
“停止──运行?是指关闭星灵核的运作……吗?”
头一次,附身月使的语气中出现了感情色彩,他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迷茫,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自己全身浴血,只是愣愣地看著北宸。见此,向影疑惑地离开了他的身体,变回人形护在了北宸身前。
北宸也呆住了。 霜 羽 分 享
她没想到附身月使会和她对话,那些话喊出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助威,外加想如同素劫所说,给予一些语言攻击的威力而已。
张了张口,她气喘吁吁地发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单音。
“我的任务是,停止运行吗?”
“……呃。”
附身月使微微皱起了眉,双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北宸。
“我被废弃了吗。”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是平静得宛如合成音的声音,却给人一种弃犬般无助而又失落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废弃,但你的行为在我眼里就是‘非法作’哦,必须‘强制关闭’。”
北宸自作聪明地选用了大概能让他听懂的交流方式这麽说道。
“‘非法作’。……我出错了吗。”
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几乎再生成原样的身体。
“身体机能正常,出问题的是核吗。……难怪,找不到‘引导者’。”
北宸抽了抽嘴角:他们之间的谈话,连牛头对马嘴都算不上,本就是羽毛球对地瓜啊!
人形附身月使却再次开口了。
“您知道我的机能状态。您是‘引导者’吗?您是来接我归队的吗?”
“诶?啊,我……”
“不是”二字,到了北宸的喉咙口,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那双红色的望著她的眼睛,几乎流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乞求她说“是”。
『小泥鳅,你们到底在说什麽乱七八糟的?』
心灵沟通频道,素劫沈不住气地问了出来。
『哈哈,一定是女神用语吧!连附身月使都能被主人的气势镇住,不愧是主人!』
『哦笨蛋影你的意思是同样在说奇怪的话的那个附身月使也是女神咯?』
『……』
你们别在这时候互相吐槽啊!北宸保持著拿手中钩爪指著对方的姿势,干笑了几声。
“我大概不是你的‘引导者’。……抱歉啦。你……迷路了吗?”
“地形结构与三轴坐标已经全数掌握,没有问题。但是,无法发现引导者的反应。──您不是我的引导者吗。跨批次引导也在条例允许范围之内。”
对方有点执拗地这麽说道,北宸无端地觉得自己有点脱力。
──这都什麽和什麽啊!?
她转头看看辜银岳的方向,大回复灵晶的光芒还在闪,胧云对她打了个手势。
算了──至少拖延时间等治疗好辜银岳的外伤吧。
“但,但是不管怎麽说──”
我本不知道所谓的引导是什麽意思啊喂!
“核出问题,可以修的。”
他的口气还是十分平淡,但是语速加快了。
──他大概不想被废弃吧。
“怎麽办啊喂……”
她哭丧著脸小声对著耳麦求助。
“笨,答应下来啊!”
大概是附身月使的声音也透过耳麦传达到了众人的耳中,那罗迦在对面没好气地嚷了一句。
“稳住他,我们全员都可以活命诶!”
“没错,而且他似乎可以提供很多关於附身月使……甚至是月亮的情报,能理交谈是再好不过了。”
西风也表示了赞成。
“好,好吧──”
北宸叹了口气。
“总之,能说说你叫什麽名字吗?如果你有的话──”
对面的附身月使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秒。
“您愿意称呼名字而非批次码吗?您愿意当我的引导者吗?”
“啥……?可,可可……可我并不知道该引导你什麽啊?”
“原来目前是无任务待命期吗。难怪您出手阻止我的排除行为。”
──你到底在说什麽啊!!
北宸几乎都要整个趴在地上“orz”了。
“算了算了,”她脱力地摆了下手,“呃,我是说,如果我们以後不需要再这样互相厮杀的话,你告诉我名字,我也告诉你的,就当互相登陆好友名单好了?”
附身月使面无表情地呆了几秒,然後猛地走上前几步来到北宸跟前。
向影刚想拔剑防卫,但是看到附身月使身後的某个情形之後,他抽了抽嘴角,放下了手。
那条尖骨组成的尾巴,正啪嗒啪嗒地──以很高的频率,拼命地摇著。
总之,虽然和某种动物是完全不同的族类,但这个──怎麽看都不像是表示恶意的样子。
北宸脸上划过一道冷汗。
我说──你是恶魔吧,不是小狗吧喂?!
然後在她冷汗的时候,附身月使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
北宸吓得差点怪叫了起来,挣扎了几下,但那家夥的臂力简直大到可怕,本是纹丝不动──三个战器在心灵沟通频道哇哇乱叫起来,北宸忙不迭安抚起来,这种时候打起来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啊。
“我的名字是ats//ex0073.116235。本批次的放逐者。”
似乎是北宸的体温让他感到很愉快,他轻轻箍紧了双臂。
“……阿特拉斯?”
北宸才疏学浅,只听懂了第一个词。
“嗯。”
感到他有点高兴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叫向北宸,你好──阿特拉斯先生?”
叫先生应该没错吧?声音和外貌都是雄没错。
“请输入引导者密码。”
“诶?啊?”
“密码是‘诶?啊’没错吗?”
“等等等等让我重来!密码……密码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雌雄’!”
“好的,请再次输入确认密码。”
“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雌雄!”
──我说你这到底是什麽密码啊……三件战器都流下了冷汗。
“录入完毕。向北宸,从现在开始您是我的引导者,您的指令将被排在最高优先级。请问您现在有什麽待办事项需要我即刻执行吗?”
“……”
北宸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踏上了一条貌似不能往回走的悲催道路。
人形附身月使,慢慢放开了北宸,不知道为什麽疑惑地上下看了北宸一圈,然後又低头看著自己的那平坦而肌纠结的部,愣了几秒锺。
就在北宸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的时候,阿特拉斯已经行动了。
他的手,直接伸过去,按在了北宸的口上!!
“&%……&%……¥……%¥#&!?!?!?!?”
北宸被他的动作弄得嘴里爆出了一窜意义不明的杂音,向影脸都绿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但是扯不开!黑祸和素劫立即返回了人形帮向影一起拉,还是未果──阿特拉斯你的臂力到底有多大啊喂!
“放开啦混蛋色情狂!!”
北宸的脸涨得通红,和向影他们一起用力地掰那只咸猪手!
“对啊!你的臂力那麽大小心主人的部被你捏扁啊!!”
“向影你不要做这麽猎奇的假象啊!!!!”
“队是不道德的我都没有过怎麽可以被你你有我长得帅吗!”
“就算你长得帅也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吧死素劫!!”
“可恶你这个死变态怪兽小泥鳅这干瘪身材有什麽好的本大爷的肌还比她大呢!”
“黑祸你胡说我好歹有b罩杯啊!!!”
“……”
“……”
“……”
整个星灵矿山沈默了。
北宸这才发现,自己在整个营救小队面前──大声报了自己的围啊啊啊啊!
“我要嫁不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话说你给我放手啊阿特拉斯!!你信不信再不放手我一脚踢爆你的阿姆斯特朗回旋!”
“这是我的任务吗?”
“啊啊对哦!s级任务呢!!”
“了解。”
阿特拉斯总算是收回了手,然後奇怪地看著自己的手,再了自己的口。
“……为什麽会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喂!你是雄!我是雌──不,我是女的!”
“雌。检索中。”
阿特拉斯原地呆了一会,然後再次开口了。
“……明白了,您是雌,那麽,综合您的名字,我是否应该称呼您为……‘北宸夫人’?”
“……我还没结婚呢。”
“‘北宸妹子?’”
“……你是哪里来的啊宅啊。”
“‘宸儿’?”
“……我说你的数据库里都存著些什麽资料啊!?”
“‘宸宸小亲亲’?”
“你知不知道你用这麽一张面瘫脸喊这麽麻的称呼的效果有多猎奇!你知道吗?!”
“‘……圣姑’?”
“……这已经和我的名字完全没有关系了吧喂。”
“‘团长’?”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骑士了虽然其中两个是恶棍……”
“‘麻瓜?’?‘阿里克谢·马●西莫维奇·比什科夫’?‘爱国者号’?‘恍神公主’?”
“我揍你哦?我真的揍你哦!前面就算了虽然高●基是个男的,你要是敢用最後一个称呼叫我我真的踢你阿姆斯特朗回旋哦!”
“……何等下限又无聊的对话啊。”
“笨蛋影你找到同伴了呢。”
黑祸和素劫一个挖耳朵一个抠鼻孔没心没肺地说起了风凉话。
“胡说!我怎麽可能去称呼主人那些无聊的东西!主人在我心目中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女神!”
“等等向影你给我记住我本来的名字北宸啊!”
“呼──”
一边响起了胧云的呼气声,他扶著辜银岳走近了几步。
“总算是治好了……那一下可真够狠的啊,我家主人的手臂差点被你废掉哦。”
“……”
阿特拉斯面露疑问的神色看向北宸,一副“我该怎麽做”的表情。
“对了,阿特拉斯……你能想办法治好辜银岳先生他的月毒症吗?”
灾皇的晶体能治疗──人形貌似也是灾皇等级的,北宸抱著试试看的心情问了一句。没想到阿特拉斯真的点了点头。
“这是负毒。拿正毒中和就可以祛毒。”
“……正毒是?”
“500克战器血是构成正毒的基础含量。”
“……也就是喝500克战器的血就可以?”
“视中毒程度深浅而定。”
胧云闻言,二话不说从储物空间拿出了水带,倒干净水,割开了手腕开始向里面放血,看得北宸心惊跳。
不过,她立即回神,然後通过耳麦向众人传达了这个解毒法。
耳麦中传来了高低起伏的欢呼声。
──这实在是令人振奋的情报,甚至是撼动世界的情报,有了这个,人类可以再也不用畏惧月毒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好像忘记了什麽。”
向影在一边苦著脸。
“是啊我也觉得……”
“到底是什麽呢……”
双子钩爪也开始冥思苦想。
“我说,你们别忘记新生战器啊。”
西风在一千米外吐槽了。
“……”
“……”
“……”
对不起,我们还真的忘记了。
悲剧的星灵矿发出了低声的哀号。
第二十九章 善後猛於虎
矿难过去了,星灵矿似乎察觉了危险的过去,慢慢地将那庞大的树身收了回去,而远方埋伏的西风,也和营救小队的所有成员合流。
看著慢慢收拢身体(?)的星灵矿,胧云轻叹了一声。
“这家夥的寿命,起码缩短了一年吧。”
北宸听到後惊讶几秒,随即想通了:确实啊……这种形式的大肆扩张体积,想来也是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的。
她有些难过地看向那些正在慢慢回缩的巨大树身。
“为了保护这一批战器,反倒是失去了十七批战器出生的机会。”
丝毫没有为星灵矿的父母爱感动,西风无情地这麽评价著。
虽然他这麽说,从理上说正确到让人连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但不知道为什麽北宸还是觉得这种说法让人不愉快。
从见面之後就微微有点察觉了,她和西风,好想怎麽看都不对盘啊,不光是她这边,西风似乎也看她很不顺眼的样子,几乎很少与她有视线上的接触。
不过她也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战斗是结束了,但残留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点。
因为星灵矿发怒外加人形附身月使的袭击,北宸一行赶到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半个星灵矿监督部门的军队人影──大概是逃掉了吧,在达里姆逃逸,新的星灵矿总督还没有被选出来的时候,偏远地方的驻军看样子也一团乱了。
幸好,新生战器在星灵矿的保护下,能挨饿的时间比北宸想像的要长一点──半个月,所以现在虽然已经很虚弱了,但应该还没什麽生命危险。
营救小队其中一个没受伤的圣灵武司离队去维尔维斯镇报信了,因为这里没有人有运送几百把新生战器的手段(战器是活物,无法放进储物空间);而其他人则是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开始整顿状态。
中了月毒的开始喝自家的战器血解毒,尚存体力的开始回收附身月使尸体内的星灵核,也有的正在放火焚烧附身月使的尸体,阵阵焦臭味弥漫在附近的空气中。
和最初的结队时候,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灵武司,他们都是鲁伊麾下的英,虽说这次出来解决任务的中心是平息矿难营救落难人员,但出行之际却又被鲁伊一再关照说要照顾和保护北宸,军人的天让他们无条件地服从这点,但心里的不满却小小地滋生了。
这并不能怪他们,身为军人,在被委任战斗任务时又被交代保护女眷,确实是令人头疼和厌烦的。
没错,一开始北宸确实被他们当做了鲁伊最重要的意中人──毕竟让那麽多英都把保护她的优先级放在最高,这种待遇,连他的妻子都没有享受过。
鲁伊作为一手栽培他们的主人,他们当然不会去责怪鲁伊,所以他们便把不满转移到了被保护的北宸身上。
因此,一开始,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彬彬有礼公式化无比,没有必要也尽量避免和她交谈──北宸也多少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不过她也懒得去解释什麽,自己是不是需要他人保护的孱弱女眷,到时候用实力来证明好了。
事实上,她做到了。
现在,这些灵武司对她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有多亲切,但已经不是清一色的公式化敬语,至少能从每个人的说话语气中稍稍判断一下那个人的格了。
感觉到与鲁伊的部下们拉进了些微的距离,北宸心中,也为自己得到了他人的认可而暗暗高兴起来。
当然,撇开这些不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和辜银岳一行的叙旧了。
“没想到隔了一个月不到就再见了呢。不来一个感动的再会拥抱吗?”
胧云无视向影和双子钩爪的眼刀,对她笑著张开了双臂──因为刚放掉了500克(或许还不止)的血,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儿虚弱。
要是换了平常,面对胧云的调侃,北宸肯定红著脸後退了,但现在这种状况,她却无端地……不想拒绝这样的要求。
──他们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这麽想著,北宸走过去轻轻地、礼貌地抱了一下胧云,後者显然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反倒是保持著张开双手的动作呆掉了。
趁胧云没回神,北宸离开了他的怀里,走到辜银岳跟前,看著他那袖子卷起的双臂──虽然已经用大恢复灵晶治疗得差不多了,但看上去似乎还有一点儿红肿。
北宸有点忸怩地搓了搓手,那狗腿的样子让一边的黑祸和素劫对她丢去了鄙视的眼神。
“呃,你不会殴打我吧,辜银岳先生?”
“……?”
辜银岳有点儿一头雾水地看著北宸。
“就是说,我想来一个‘感动的再会拥抱’之类的……你不会殴打我吧?”
毕竟自己是女,而他又是个禁欲主义者,会不会接受这种亲昵的互动也相当难说,想起他曾经把勾引他的人打成骨折的八卦,还是提早确认一下比较安全。
“……”
辜银岳愣了一愣,然後这位苦行僧老兄竟然保持著一脸森冷的表情──
给脸红了啊啊啊啊!?
北宸头上滑下了巨大的黑线:“呃……还是算了吧噗哦──!!!”
还没说完她就被辜银岳按进怀里,一鼻子撞上了他部的轻铠,她痛得眼睛直冒金星,但还来不及说什麽,又辜银岳被从怀里给松了出来。
然後这位老兄红著耳找了块大石头换了个方向坐下,不理北宸了,弄得北宸捂著鼻子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吗?!──黑祸和素劫在北宸身後抽著嘴角脑内吐槽。
“不过胧云,你们在里面这麽多天,竟然也没被饿死啊。”
那罗迦手里拿著好几个星灵核走了过来,还把其中一个最大的丢给了北宸──大概是那只被她杀死的灾皇的。
“饿死?怎麽可能?我的储物空间可是堆了一年分的吃的哦,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死和尚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有多可怕了吧。”
“也对。”那罗迦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东西,干笑了一下。
“至於我自己嘛,我的星灵力储存量虽然和霞血那种怪物不能比,但和同类比起来算是还可以的了?这麽几天当然不在话下。”
胧云的一番话,与其是说给那罗迦听,倒不如像是在对北宸他们解释。
“星灵力储存量……是什麽东西啊?”
北宸抓紧机会发问了。
“……嗯,拿人类来换算的话,大概就是胃的大小了吧?”
“呃……?”
“胃越大能装的食物越多,能抗饥饿的时间也越多咯,”胧云说著,看向向影,“向影小弟,你的星灵力储存量是多大?”
“大约两个月左右。”
“──诶诶?!也就是说向影你能两个月不吃星灵力吗?!”
“是的。”
“那那,黑祸和素劫呢?”
“不长,一周。”
难怪在碰到鲁伊的时候他们被饿回了原型,原来是因为储存量不大啊。
胧云点了点头:
“嗯,我是两周左右,那罗迦也差不多。”
北宸听闻之後笑著拍拍向影的肩膀:“看样子星灵力储存量这方面,向影反倒是最强的呢?”
向影却苦笑著看向自己的主人:“所以晋级才慢啊,不把星灵力储存区填满,是无法把星灵力转化为自身用来晋级的力量的。换句话说,吃饱了才能升级,而我的胃又特别大,所以晋级速度就更慢了。所以其实一般来说,资质好的战器,星灵力储存量都不会太高,相对地补充食物的频率就稍稍高一些了。”
“也不尽然,星脉种的星灵力储存量可是超大的。”那罗迦在一边接口了,“喂,西风,你的储存量是多大?”
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西风皱了皱眉,睁开眼。
“四十年。”
“噗?!”北宸一口气梗住:“这和两个月一周什麽的相差也太远了吧!?话说西风你几岁啊!?”
“326。怎麽了。”
“……没,没什麽。”
这……这胃大概比航空母舰还大了吧?!
“所以咯,”那罗迦耸耸肩,“这就是为什麽星脉种可以完全不卖人类账的缘故。只要找到一个不错的搭档,好好地存够星灵力,之後就可以自由自在几十年了。──所以相对的,星脉种的升级相当困难。”
“原来如此……”
北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後又觉得有点开心。
了解这样一个对她来说新奇而又可爱的种族的每部分细节,不知道为什麽都会给人一种愉快的满足感呢。
“不过,在说胃的大小这种无聊事之前,”那罗迦边说边指指北宸身边的双子钩爪,“你是不是该正式介绍一下他俩?”
对哦──辜银岳一行并不认识黑祸和素劫。
听到那罗迦说起这个,一边的辜银岳也把头转了过来──总算是不脸红了。
“咳咳,他们是我新签的战器……”
“钩爪·黑祸·五弦·烨月种。天天被北宸主人欺负的打工仔。”
黑祸一边邪笑地说著一边勾住了北宸的脖子。
北宸头发都竖起来了:“到底是谁每天欺负谁啊?!还有别用北宸主人这种叫法啊好可怕──从你嘴里出现这种叫法好可怕!”
“钩爪·素劫·五弦·烨月种。我家女王很喜欢我哦,每天都让我暖被窝呢。”
素劫走过来把手按在北宸的脑袋上。
“女王这种叫法也给我退散啦!!还有我们认识之後一直在野外跑被窝这种奢侈的东西怎麽可能有啊呜呜呜──”
“长剑·向影……”
“啊向影你就算了,我们认识你。”
“……”
那罗迦一声冷笑看著两人:
“嘿,双手系啊。一个月不见就多了俩跟班,还是这种类型的,女人,你的眼光真是有意思……”
“是啊小宸,看样子你也不是不能接受向影小弟以外的战器啊,维尔维斯镇的某人要哭了。”胧云皮笑不笑地摊了一下手,“总之小黑小白,请多关照啦,我们俩方的主人以後很有可能是搭档哦。”
“你才小白你全家都小白!”
对於那个幼稚的昵称,黑祸倒没什麽反应,素劫却一脸青筋地抗议起来。
“不对,小泥鳅,那巨剑叫你啥?‘小宸’?!”
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黑祸一脸不满地瞪著北宸,吓得她立即刺溜一下跑去了向影的身後。
“为什麽他可以叫得那麽亲昵?他明明不是你的战器?你该不会想和他签吧他体型这麽大重量也够呛用他你会变成猩猩一样的肌女的哦。”
素劫也不满地嘴道。
“老弟我们很亏耶,我们也改称呼好了?”
“是啊,不过要改什麽?笨蛋影你有什麽好主意没?”
“称呼啊……嗯,我是不明白为什麽你们要叫主人做小泥鳅啦,虽然那看起来像是昵称……不过既然要改的话,还是把那个和‘主人’结合一下比较好?”
“……泥鳅人?”
“等等你们还是叫我小泥鳅吧!不,我就是小泥鳅请千万叫我小泥鳅就可以了!”
“……”
“……”
“……”
辜银岳主从三人抽著嘴角看著北宸,突然涌起了一阵深深的同情。
“我说,你们要叙什麽旧我是不管,但是。”
西风在一边突然冷不迭开口了。
“……你想逃避显示到什麽时候?向北宸?”
他说著,指了指站在北宸身後处的……那个和周围所有生物都格格不入的……人形附身月使。
“……呜。”
被刺中了痛处,北宸只有干笑著,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著那名为阿特拉斯的,本该是他们天敌的生物(?)。
没有北宸的命令,他似乎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尾巴垂直挂了下来,看上去有点没神的样子。
──但,一和北宸的视线接触,那条长长的尾巴立即“啪嗒啪嗒啪嗒”开始拼命乱甩!北宸吓得立即转过头去,然後余光撇见那条尾巴又挂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自始至终,那家夥都是保持著一张面瘫脸啊啊啊啊!
北宸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虐待小动物的错觉。
於是她只能顶著众人那浓烈的怜悯而又嘲笑的视线,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阿特拉斯跟前。
阿特拉斯的尾巴有点高兴地翘了起来,然後伸出了手,北宸立即大惊小怪地後跳了几步──方才那袭的动作似乎已经对她造成了人生冲击。
於是那条尾巴立即委屈地挂了下去。
“我……我过来行了吧,不过你不准乱!”
“是。圣女大人。”
“叫我北宸!”
“是,北宸美女。”
“叫北宸就可以了……”
北宸已经脱力了。
“是,北宸。”
阿特拉斯没有再动手,但相对的,尾巴伸了过来卷住了北宸的手。
“……”
北宸扶著额头看向西风:
“所以说,这到底该怎麽办?”
“这个样子带进城镇会引起暴乱的吧。首先得解决外貌问题,还是说你要把他丢在野外让他自由行动?”
“……那肯定不行,万一他又去带小弟袭击星灵矿怎麽办……”
北宸叹了口气,看样子身边又要多一个长期(?)夥伴了?至少没想好妥善处理办法之前得带著他。──可毕竟附身月使之前在她心目中那凶恶而狂暴的印象太过深刻,眼前的人形就算再怎麽乖巧(?)也让她心里有点儿恐惧。
谁都不知道星灾之夜,这家夥会变成什麽样子啊。
卷在手上的尾巴紧了一紧,不知道是在怕北宸丢掉他,还是在询问北宸该怎麽做。
“总之,阿特拉斯,你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外貌吗?比如说伪装成人类什麽的?”
“可以。光子易容开始。”
阿特拉斯放开了尾巴,走到北宸对面,然後四周一阵光子乱闪,眼前的人形的翅膀和生物甲壳全数不见了,但是──
“为什麽会变成披头士啊!你就不能来一套正常的装束吗!?”
阿特拉斯呆了几秒,光子再次啪擦啪擦乱闪!
“舞台装也不行!谁会穿著闪闪发亮贴满亮片的皮夹克在街上走啊!”
啪嚓啪嚓!
“西部牛仔装就算了为什麽头顶还会有一大羽毛……”
啪嚓啪嚓!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就算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本·●登是谁你也不可以拿这张脸在我面前晃!”
啪嚓啪嚓!
“为什麽夜店的妈妈桑在你的人物造型资料里排得这麽前面啊!?”
啪嚓啪嚓!
“……总,总算有一个正常人了不对────你为什麽要变成我的样子啊!”
北宸泪流满面地把一边抽著嘴角的向影拉了过来:
“总,总之你按他的样子变吧,衣服换一下就行。”
“了解。扫描中……扫描完毕。”
啪擦啪擦!
……於是北宸眼前多了一个穿著黑祸的衣服的向影。
“哇哦!看不出来向影你的身材其实挺好的嘛!”北宸赞叹地叫了一声──因为向影的服装并不怎麽紧身,所以没穿黑祸的衣服之前一直很难看到他的肌曲线。
“诶?!啊……主……主人……不,那个……我……”
向影有点语无伦次了。
“总之主人喜欢就好──那边的阿特拉斯不要拿我的脸摆奇怪的动作!”
“……”
“……”
总之不知怎麽的,整片空地就被意义不明的囧乌云给笼罩了。
就连抗压能力卓绝的西风的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崩坏──他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抽搐的嘴角给安静下来。
“这个毕竟也只能骗过人类的眼睛,战器的星灵力探测还是能感知他身上附身月使的气息的。”
“那,阿特拉斯,能不能想办法隔绝自己身上的气息呢?”
“了解。”
又是一阵光子闪烁,有一层像是光膜的东西覆盖在了他的体表然後慢慢地渗入到他的身体,消失了。
西风这才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下看上去和人类没什麽区别了。──不过真的没问题麽,有一个长得和战器一模一样的人类,两人还都在你周围?”
“这……不然阿特拉斯你戴面具吧!”
“了解。”
於是一个银质面具出现在了阿特拉斯的脸上。──星灵力,还真好用啊。
“这下没问题了吧,西风?”
“嗯,关於他的善後问题是差不多了。”
“还,还有吗……”
北宸虚脱的低叫了一声。
西风却沈默了几秒没开口。
“那个等我观察一阵子再说。”
见西风不肯开口,北宸心里涌起了细微的不安,但此时胧云却在一边开口了。
“啊,说起这个,小宸,你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收尾哦。”
“──诶?”
那罗迦也在一边点了点头:“没有善後就拍拍屁股走人是很不道德的呢,女人,害我们也被添了很多麻烦哦。”
“……呃,……到底是怎麽回事?胧云和那罗迦?”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胧云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那把长枪吗?叫凌霜的那个。”
“……”
北宸沈默了,皱著眉点了点头。──提到凌霜,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有点沈重。
“那家夥……差点因为你而饿死哦。”
“什麽?”
北宸脸色变了,温和的脸部一下子变得冷淡无比。
“胧云,能麻烦你详细说一下怎麽回事吗?”
大概是北宸的表情变化有点出乎胧云的意料,胧云愣了几秒才再次开口。
“嗯……他和另外一个九级灵武司签了约,但没几天就闹翻散夥了,之後也一直不进食──他的星灵力储存量是十天,但你离开了快一个月了吧。”
“你的意思是……”
“啊……战器中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啦,对某个人认定了之後就不太想被别的人使用了,所以……”
“──他在拿自己的命威胁我和他签约?”
北宸冷声打断了胧云的话,语气也变得不怎麽好。
这算什麽?和即将分手的男女朋友之间有一方歇斯底里地叫著要去自杀一样死缠烂打外加威胁撒泼?
──而胧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差了。
“呃,我说──小宸,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过节,但……我倒是不强求你被他感动啦,至少没必要以恶意的角度去揣测他的心思吧?毕竟他从来没有求过你什麽,就算是你走了他既没有追上来也没有挽留,只不过是窝在原地等死而已。”
他边说边顺了一下他那火红的长发,那表情──似乎是在有点替凌霜打抱不平。
“你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消极和无情了?这不像是说著不能丢下六个伤者不管、为了掩护我和死和尚而和强敌拼打的向北宸啊。”
“……”
北宸低下头,有点烦躁也有点心虚地盯著自己的鞋尖。
确实,胧云说的没错。
一旦确认一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定位以後,那个人做什麽行为,都会容易被用带著感情色彩的主观解释所引导。
她觉得凌霜高傲而不知分寸,所以凌霜的挨饿在她眼里也变成了一种威胁人的手段──尽管可能其实他本人本没这麽想。
──她确实还是太狭隘了。
“对不起,胧云,可能是我对他的偏见太深了。──我以後尽量避免。”
北宸小声道歉道。
见她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偏差,胧云那愠著的脸也立即明亮起来。
“嗯!能发现自己的问题的女孩子最可爱了,不愧是我们家的小宸啊!”
“什麽你们家!明明是我们家的!”
黑祸立即不满地大叫起来。
“等等,黑祸兄,你说错了,是我们是主人家的才对!”
“笨蛋影别这麽老实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啊!下克上才是真理!反扑才是潮流!”
“你在说什麽奇怪的理论啊素劫!”
北宸无奈地看著那又闹成一团的几个战器,而一边阿特拉斯又凑了上来,隐藏在光子迷彩(?)下的透明尾巴又撒娇似的缠到了北宸的手上。
“……”
“……”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望了十秒,最後还是北宸认输了,尴尬地移开了眼神。
她有种强烈而悲摧的预感:
……麻烦,好像越来越多了。
第三十章 血涂之变
“宸宸──────!!!”
刚走到维尔维斯小镇城门口,就看见鲜豔的鹅黄色向著这边扑了过来,是品华。
“品华,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北宸高兴地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躯,然後意外地发现她身後十几米外还站著一个人。
──是凌霜。
察觉到她投过去的视线,凌霜猛地上前走了一步,但随即又立即停了下来,皱著眉哆嗦著双唇看著她。
品华可以肆无忌惮地扑到她怀里,亲昵地同她叙旧,但他算什麽?
只不过是个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辱的讨厌家夥而已,就算是想要上去问一句“还好吧”,也不会受到欢迎的吧。
他低下头,眼中莫名其妙地干涩酸疼。
那女人,现在身边竟然有这麽多人了。黑白服装的双子对著她亲昵的勾肩搭背,像是在和品华互相认识,那把长剑依旧带著温和的表情站在她身边,一个戴著面具的人紧随其後,甚至还有军服的星脉种──面无表情地走在队伍的侧面,但余光还是时不时地扫过她的身影。
烨月种和星脉种都有了,自己连那仅有的血统优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霜终於在重新见到她之後,彻底明白了这一事实──
──她并不是不能接受那长剑之外的战器,只是不能接受他凌霜而已。
就算他在这里自作多情,就算紧抓著星灾之夜那短暂的几分锺的被她使用的回忆,就算因此难以下咽别人给予的星灵力,甚至愚蠢地差点为此付出命,
但她离开的日子,怕是连一秒都没想起过自己──不,甚至是巴不得忘记掉吧。
那麽,还站在这里干什麽?自取其辱地准备接受她下一次的拒绝吗?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止住了鼻子中涌上的酸意,转身往回走。
求不来的东西,那就不要求。
别让自己最後的骄傲,也被那女人踩得粉身碎骨。
然而──
“凌霜!”
身後响起了宛如错觉般的熟悉的声线。
凌霜顿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怕他听到的是错觉,那回头的话,只会让自己更难看罢了。
但随即,他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他小心地转过头来,看到了北宸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北宸身後的品华,拼命在对他做些“加油”啊“好好干”之类的口型。
“……”
北宸盯著那张憔悴得有点儿恐怖的脸说不出话来。
明明分别前还是个神采奕奕的美少年,现在的肤色却变成了病态的灰白色,双眼也凹了进去,就连那冰色的头发,似乎也黯淡失去了光彩。
看上去不像是饥饿,反倒像是得了什麽心病似的。
“──”
她带著复杂的情绪伸出手,踮起脚尖,了凌霜头顶的发丝。
“……抱歉。辛苦你了,凌霜。”
随著这句话,凌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委屈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涌上,拦都拦不住。
“混蛋!!”
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颤声吼著。
“混蛋!!”
他再次低吼了一声,拿手用力擦去了即将离开眼眶的体,後退了几步。
啊啊──那是,施舍啊。
她本不是对自己产生了思念,只不过是因为看见自己的丑态,有了同情之心而已。她的本是善良的,所以不忍看见自己这样而已。
但是自己呢。
就算是因为同情给予的温柔,他都差一点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差一点,就因为那海市蜃楼般的温柔,想要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计较,说出“请带我走”这样卑微可笑的话来。
──那样还是他凌霜吗?
於是背对著她,他开口了。
“……没事就好。”
“啊?……啊,谢谢。”
似乎没想到凌霜会说这个,北宸显然愣了一下。
然後凌霜转过身,没有一丝犹豫地大步离去了。北宸伸出一只手,但最後却没有喊出挽留的话。
“嘿,你不叫住他吗?”
黑祸凑上来似笑非笑地问。
“是啊,他有可能再次饿死哦。”
素劫也在一边阳怪气地加了一句。
“主人……”
向影在一边体贴地开口了。
“主人,我知道你并不想和他缔结契约,但如果真的无法承受会害死他的罪恶感的话,那就签吧,我不希望你会一直被那种情感所牵制。”
“不……”
北宸轻轻摇了摇头。
“厌食症这种东西,熬一阵子就会好了。真的饿到极限的话,什麽都会吃的,那种感觉我知道。黑祸和素劫在之前的战斗晋级了没错吧,五弦新契文我还都没有练习过。向影的晋级也得加把劲,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多驾驭一把战器了。更何况……”
她转过头,苦笑著看著身边的三位战器。
“对他温柔,就是对你们残忍,我做不到。他……我决定不再厌恶,但也仅仅是不厌恶而已──但你们可是我最重要的搭档啊。”
“主人──!”
向影感动地低叫了一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而黑祸和素劫则大笑著又是弹额头加敲爆栗,只不过动作和最初认识的时候比轻了太多,还带上了一点宠溺的味道。
“唉……宸宸你……”
一边的品华则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这种东西,果然是勉强不来的吧。
“北宸。”
带著面具的阿特拉斯突然以平板的声音开口了,然後拿隐形的尾巴敲了敲北宸的肩膀。──结果因为戴著面具的缘故穿黑祸的衣服怎麽看怎麽怪,最後北宸让阿特拉斯换上了和西风一样的军服,那种衣服倒是怎麽量产出现都没问题的。
只不过他突然出声,给了北宸一种西风突然靠过来搭讪的错觉,顿时让北宸起了一身**皮疙瘩。
“怎麽了?阿特拉斯。”
“……”
阿特拉斯却不说话了,银质的面具朝向了辜银岳和胧云、那罗迦的方向,他们面前站著一小队人,为首的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北宸见过,在星灾之夜看不起向影的战斗力,提议北宸使用其他战器的人就是他──貌似是这个镇的镇长。
“过去看看。”
西风甩下一句话,径直走向辜银岳一行。北宸纳闷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拉著身边几人也追了上去。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竟然把星灵矿难也平息,拜你们所赐,几百条战器命也被救了回来,你们可是维尔维斯镇的大英雄啊。”
老人正在对辜银岳这麽说道,看到北宸几人过来,他立即认出了北宸,和蔼地笑了一下,对她点点头。
“向北宸小姐也帮了很大的忙吧,我听尤达说了。我代替整个维尔维斯星灵矿驻军感谢你和你的战器们。”
“呃……不,不敢当。”
老人脸上的神色,和星灾之夜所见到那凌厉的样子相差太远,北宸不由得局促又不子在地回应了一声。
“尤达呢?”
老人正要继续说,西风却开口打断了──尤达就是先行去维尔维斯报信的灵武司。
“尤达正在星灾广场和大家一起准备庆功宴呢。为了给平息矿难的英雄们接风洗尘,镇里决定在广场办一个露天宴会,各位当然就是主角了,晚上请一定记得赏光前来参加啊。星灵矿溶、灵晶、还有漂亮的姑娘们都等著和你们见面哦。”
老人风趣地这麽说著,小队中有几个灵武司腼腆地干咳了几声,而老人身後的队伍中则爆发出了友善的哄笑。
“也好。”
辜银岳选择了接受这份善意,对老人点了点头。然後他转头看向北宸,似乎在询问她去不去。
见向影一脸由她做主的表情,而黑祸和素劫则显得有点期待的样子,品华也忽闪著眼睛看著她──她便笑著点点头答应了。
“不过,我得找个旅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她边说,边指指自己身上那大片大片的血污,一边的辜银岳也赞同地点了下头。
“噢,当然,不过今天的旅馆费用就由我们来出吧,回头把你选的旅馆的账单拿给我就行。”
“哈哈哈……没关系啦。”
手头有1700万,勉强算是个小富婆的北宸并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那麽我们就先找旅馆休息整顿一下了,晚上的宴会,我们会来参加的。”
“好的,恭候你们到来。”
随後,北宸和辜银岳带著自己的战器在镇长的目送下走进了城门。
很奢侈地找了全镇最高级的旅馆,北宸和辜银岳各自租下了相邻两个套间,战器们开始休息,而两个主人则忙不迭奔进浴室清洗身上的污渍。
待到一切休整完毕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北宸惬意地在沙发中打了个小盹,享受向影的吹头发服务,黑祸和素劫在一边逗阿特拉斯玩──不过後者,貌似没有北宸的命令就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最後北宸看不下去了,下令让他休息,於是他就面瘫著想挤进沙发和北宸躺一块,结果被向影和双子钩爪联合著拖了出来。
过了一小会,辜银岳和他的两把战器也来串门了,胧云一下子就和黑祸素劫混成了一片,那罗迦则在一边冷声吐槽,房间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闹够了,北宸突然从沙发中抬起了头:
“奇怪,西风呢?”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确实,西风是从什麽时候消失的?
“说起来,西风好像从进镇以後就有点怪啊。”
胧云著下巴喃喃起来。
“人家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考虑的自然比我们多一些。”
那罗迦在一边笑了一声。
正这麽说著,门开了,西风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後伸手锁上了门。
看见他这一动作,敏锐的胧云和辜银岳的神色凝重起来。
“人正好齐著啊,那就现在直接说吧。”
“西风,怎麽了?”
北宸从沙发上起来,坐正了身体。
西风却没有回答,而是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关上窗拉上窗帘,还在四周的墙壁边贴墙聆听了一小会,像是在确认没有人偷听。
见此,北宸那轻松的心情也紧张起来,她拉了拉一边的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有没有办法确保这个房间的交谈不被别人偷听?”
“了解。”
阿特拉斯点了点头,然後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光球,下一秒,小光球散成了四散的光点窜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定位完毕,灵子超震动场搭建完毕,全局干扰层启动,检测中。”
他呆了几秒。
“检测完毕,运行正常。……可以了,北宸。”
“好,谢谢,辛苦啦。”
接收到北宸的夸奖,阿特拉斯高兴地甩了几下尾巴。
北宸看向西风。
“现在可以放心说了,西风。”
“嗯。先说结果的话,我们有麻烦了。”
“什麽?”
“我刚才去广场看了一下,那个尤达──不是本人。看样子我猜对了。”
“不是本人?”胧云皱了一下眉,“你的意思是……用幻化灵晶假扮的?”
北宸突然想起来,在追杀达里姆的时候,似乎有一个替身也用了幻化灵晶,好像那种灵晶可以暂时让人变成其他人的外貌。
“嗯,而且用的还是最高级的幻化灵晶,如果我不是高等星脉种对灵晶的气味比较敏感,本辨别不出来。”
那罗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你的意思是……”
“嗯,真的尤达,大概已经死了。”
“什麽?!”
北宸惊叫了一声,然後立即捂住了嘴。缓了一口气之後,她小声继续开口。
“到底是怎麽回事?”
“还没有想到吗?”西风有点不耐地瞟了北宸一眼,“我记得我说过还有一个善後问题没有解决吧。”
“嗯,是的……”
“不会吧……”
黑祸像是想到了什麽,和素劫对望了一眼。
“难道说……!!主人……!这个镇危险了!!”
向影似乎也想到了问题,刷地一下从沙发中立了起来。
“向影?”
“主人,是解毒法!月毒的解毒法啊!”
北宸被向影严肃的神色吓得又是一个呆愣,然後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展开了系统的思考──
“啊──!!”
她小声惊叫起来。
月毒。
治疗成功很小的,人类的心头大患。
治疗鲁伊那次,如果不是好运撞到了亚晔得到了他的帮助,能不能这麽顺利地解决也很难说。
但亚晔那种等级的助力,在整个世界来说毕竟是少数。
所以对一般的平民百姓而言,月毒症几乎就等於无解的绝症。
然而,就在这次矿难的战役中,因为阿特拉斯这个变故,月毒有解了。
而解毒药──所谓的正毒,却是战器血这样随处可见的东西。只不过因为量是克以上这个偏大的数量,所以即使在以前或许有人用了战器血来尝试解毒,也没有人成功过,因此这个方法一直没有被发现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月毒症这一词汇,在世界上将变得不再让人谈之色变,而成了如同发烧胃疼一样常见的病症。
这本来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但──
反过来思考呢?
这个消息是震撼的,现在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那麽,如果把这个消息封锁了──然後垄断这个解毒方法的话,会变得怎麽样?
大量的钱财,几乎可以预料到会以多麽可怕的趋势,聚拢起来了吧?不光如此,以此来换取无知者的虔诚,甚至可以说创立一个新兴宗教都没有问题了。
如果,有人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的话──
“尤达──被灭口了吗?”
因为他兴奋地带来了自以为能给世界带来福音的消息,所以就这麽──
话音出口,北宸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可怕,向影立即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想要安抚她的紧张情绪。
“多半是这样。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我们整个矿难营救小队了吧。”
──所以才会有那个广场宴会吗?
北宸低下头冷笑了一声。人心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啊,这种情况,她应该更早一点料到才是。
“那,现在通知他们一起撤退还来得及吗。”
辜银岳平静地开口了,但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来不及了。”
西风看向了拉著窗帘的窗口。
“我刚才开了光子迷彩去高台上用瞄准镜看了一圈。所有的出口都已经围上了大量的驻军。如果我们要出去的话,大概会被正面围剿。”
“强行突破呢。”辜银岳冷声追问。
“……”
西风沈思了一会。
“部属得当的话,可行。对方虽然人多,但单体战力是我们强。”
“那──”
胧云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从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西风立即暗咒了一声:该死,因为自己追问尤达的行为,他们有所警觉,所以提前行动了?!
“宸宸!在吗!!大事不──呜啊啊啊!!”
品华的声音响起没几秒,一声不详的尖锐噪音,伴随著她的惨叫在楼下响起。
“品华!?”
北宸一惊,不顾向影的阻拦一把拉开了窗帘向下看去──没有看见品华的身影,只看见地上有著一把断裂成两半的浅黄色法杖──还有站在那跟前的,手中拿著一黑色冒著烟雾的紫色长杖的镇长,而他身边有一个拿著巨剑的巨汉,此时正对著那断裂的法杖,抬起了一只脚──。
“住手啊!!!!!!!!!!!”
她扑到了窗前尖叫起来,然而那巨汉却还是一脚踩了下去!那法杖最前端的漂亮透明晶体,被一下子踩得粉碎!!
“啊────!”
品华发出了临死的绝叫,随後,再没了一切声息。
“品华!!!”
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北宸几乎无法站立,喘著气瘫软下来──被黑祸一把抱在怀里。
品华死了?就这麽简单地──被踩得粉碎了?
那个活泼和善,总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笑闹,却又尤其懂事的品华──就这麽死了?!
“主人,──凌霜他!”
向影略带颤抖的低吼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涣散的神智稍稍凝聚了一些,然後她看见了──镇长身後另一个拿著长长弯刀的灵武司,正揪著凌霜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黄金色的血,已经在地上聚成了一个小泊。
“──”
巨大的愤怒,一口气涌上了北宸的口。
那个杀了品华,把凌霜打成重伤的的老人,此时正带著一队杀气腾腾的灵武司,用有成竹的看著猎物的神色,眯著眼对北宸露出了湿的微笑。
“他在让我们下去。”
西风在一边镇静地开口了。
“看样子广场那边……还有其他的矿难营救小队成员……大概已经全部被他解决了。”
“怎麽可能?!”
那罗迦惊叫起来,“他们可全部是英灵武司啊!?”
“但毕竟也是人类。”
西风说著指指镇长手中的黑色法杖。
“咒灭杖墨耶。对军型战器,只有一招攻击招数,但足以杀掉靠近的任何敌人──毒雾型法杖。”
“咒灭杖!?”
辜银岳的声音也有些沈不住气了。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出现?!”
“为什麽?你们真的想不到吗?达里姆出事,紧接著这里明明为安全区却发生矿难,明摆著有人用了什麽手段想要吸引皇室的注意力。”
胧云大声咂了下嘴:“──也就是说,这人很有可能是达里姆的亲信,为了掩护达里姆的逃逸而让皇室分心!?难怪驻军消失得这麽干干净净──原来──!”
而既然是达里姆的亲信,拥有咒灭杖这种等级的战器也不奇怪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品华她──”
北宸有些无语轮次地低喃起来,双眼恨恨地盯著窗外楼下的老人,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抱著她的黑祸的衣角。
“冷静点,北宸,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也不可以被愤怒左右,不然就著了那死老头的道了。”
素劫在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而这时,大概是有点不耐烦了,挟持著凌霜的大汉,提起手中的长刀,将它扎进了凌霜的肩膀带著恶意的笑容搅动起来──
“凌霜──!!”
凌霜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脸却整个扭曲了起来,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肩膀涌出,而他却只是抬起头,望向北宸的方向,神色狰狞地说了几个口型──
快──逃──
“阿特拉斯!有没有什麽能抗毒的东西?!”
“有,北宸。泛用型解毒疫苗,要注吗。”
“西风,那毒,会对战器有危险吗?”
“只对人类有生命威胁,战器的话,只会削弱部分能力。”
“给我注。我去救凌霜。”
“别做蠢事。”西风冷著脸一把拉住他。“走,我开启次元门,去费因海姆躲一阵子。”
北宸扭头看向窗外。
凌霜的血越流越多,金色的血淌得满地都是,看得她的心都感到了一阵阵的抽搐。
救的话,就会让在房间里的同伴们陷入危险。
但不救的话,凌霜就会死。
……能做到吗?能让凌霜,和品华一样……变成毫无生气的残渣,就这麽碎裂在地上──?
她咬紧了下唇。
“西风,你开次元门吧。阿特拉斯,给我注。”
“是,北宸。”
“阿特拉斯你别什麽命令都听啊!”
黑祸扭曲著脸咆哮起来,但迟了一步,一道紫色的光芒,打入了北宸的身体内,然後,她竟然没有要求向影和黑祸素劫任何一人战器化,就这麽打开门冲了出去!
“主人!!”
向影没有任何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个笨蛋!”
黑祸和素劫也要追上去,却被西风一手一个拉住了。
“她让我开次元门的意思,就是让我保证你们平安。”
“去你星灵矿的平安!”
素劫反手一拳砸在西风的侧脸上,和黑祸一起挣开了西风的手,冲出了门。
“阿特拉斯,给我也注。”
辜银岳在一边对著沈默的附身月使开口了。
“……”
“这不是你的引导者的命令没错。但你这麽做,我会保护你的引导者。”
阿特拉斯那无机质的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了奇妙的光芒,然後一道紫光打入了辜银岳的体内。
“她同样没有命令你协助她,但如果,你想要再次看到她的笑脸的话,就认真地自己决定自己的行动吧。”
他说完,闪电一般窜出门外,而胧云和那罗迦也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脸颊被揍得有点肿起的西风,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阿特拉斯。
“……北宸。”
最终,阿特拉斯轻叫了一声,一伸手打破了整扇大窗,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西风独自一人留在室内,轻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战器──魔装狙击枪,半蹲下来,将枪口对准了楼下。
“……”
旅馆门外的空地中,浅色的黑雾带著不详的死期,缓缓浮动著。
阿特拉斯从二楼跳下的时候,北宸双手戴著钩爪,正有点狼狈地抵挡著两个高级灵武司的夹击。
“抱歉──向影,黑祸,素劫,我做了蠢事,拖累你们了。”
她狠狠打开了对方长剑的袭击,低声这麽说道。
“但是不这麽做的话,你就不是我们所喜欢的主人了。”
黑祸在她右手上淡淡地这麽说道。
“如果没有当初你的多管闲事,我和黑祸,早就是两坨废铁了啊。”
素劫这麽说著,带著北宸的左手一个漂亮的钩刺,顺开了一个灵武司的短剑,然後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腹腔再毫不犹豫地拔出!
钩爪前端的倒钩,带出了大量的鲜血还有一小截肠子──这个人,铁定活不长了。
但看到这情景的北宸,却发现自己那从品华死亡时就降到冰点温度的心,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不稳。
愤怒──已经彻底掩盖了她心中的仁慈和懦弱。
是啊,以往都将向影作为先发阵容,这次却毫不犹豫地直接使用黑祸和素劫这样的暗杀行刑式武器,她的心,在渴望杀伐与泄怒。
“哈!”
向影在她身边替她防御敌人的夹击,而她则是不顾一切地只管攻击,另一边,辜银岳和胧云也泻出了狂妄的斗气,将靠近的几个灵武司都打得血模糊。
移动到远处的那罗迦和埋伏在二楼的西风,则是沈稳地展开了援护击。不时有人体被炸开的呕心声音,还有光球爆裂的噪音,在黑雾中此起彼伏。
这一次,淌在脚下的,溅到身上的,不再是蓝紫色的妖血。
──而是,同类的,温热的,鲜红的血。
带来的战士一个接一个被北宸一行打倒了。只剩下手持黑色法杖的镇长,还有那两个手持巨剑和弯刀的大汉。
镇长的脸上并未出现不稳,直到那挟持著凌霜的大汉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像是挨了一下重击似的横飞了出去。
光子的闪烁中,阿特拉斯的身形一闪,一把扛起凌霜双翼一扇,飞回了北宸身侧。
“干得好!!”
北宸大叫了一声,钩爪指向镇长,正要冲过去,眼前却突然炸开了耀眼的白光!!
镇长袍子中──还有一支银白色的长杖!
“碎宵杖──冉香──”
西风握著枪身……不可置信地低叫了一声,然後他立即回神,对著楼下大喊起来:
“快躲──”
“开”字还没出口,整个旅馆的空地,被从天而降的数十个光球砸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碎裂声!!
强光和噪音持续了将近四十秒,而等烟雾散去的时候,广场上,除了镇长和他那身後的大汉站在一个类似光罩的保护区里毫发无损,其他的一切,包括那幢三层的华丽旅馆,全部被夷为了平地,一切化为粉尘,连块大点的砖瓦都没有剩下。
“大人……”
大汉喘著气对身边的镇长低叫起来。
“我们成功了?”
“当然。有你们在,还有什麽敌人可以畏惧的,就算是星脉种,不是照样被炸成粉末?对吧,亲爱的宝贝们。”
老人笑地说著,看向手中的两柄长杖。
然而,无论是墨耶还是冉香,都没有开口回应他。
“要把结果报告给达里姆大人吗?”
“约翰,你还真是没出息。”
老人斜了大汉一眼,嘿嘿低笑了起来。
“有了全世界月毒症病人的忠诚和钱,我们还需要倚仗达里姆那个满口传说古谈的异端疯子?”
“──大人,您……您是说!!”
“怎麽样,约翰,跟著干吗?”
“那还用说吗,大人,从次以後,我这条命,随您差遣!”
化为废墟的平地上,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满是恶意和野心的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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