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相聚。”但听得兵刃舞动声和呼喊声已弱了不少,自是在这片刻之间已有多人伤亡。他长剑急速在身前挥动,组成道剑网,以防突然有人攻至。瑶琴声时断时续,然只是个个单音,不成曲调,令狐冲又担心起来:“莫非盈盈受了伤又不然弹琴的并不是她但如不是她,别人又怎会有琴”过得良久,呼喝声渐止,地下有不少人在呻吟咒骂,偶尔有兵刃相交吆喝之声,均是发自山洞靠壁之处。令狐冲心道:“剩下来没死的,都已靠壁而立。这些人必是武功较高心思较细的好手。”他忍不住叫道:“盈盈,你在哪里”对面琴声铮铮数响,似是回答。
令狐冲飞身而前,左足落地时只觉足底软,踏在人身上,跟着风声劲急,地下柄兵刃撩将上来,总算他内力奇厚,虽然见不到对方兵刃的来势,却也能及时察觉,左足使劲,倒跃退回石壁,寻思:“地下躺满了人,有的受伤未死,可走不过去。”但听得风声呼呼,都是背靠石壁之人在舞动兵刃护身,这刻时光中,又有几人或死或伤。忽听得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众位朋友,咱们中了岳不群的计,身陷绝地,该当同心协力,以求脱险,不可乱挥兵器,自相残杀。”许多人齐声应道:“正是,正是”令狐冲听这声音,似有六七十人。这些人都已身靠石壁,站立不动,来本就较为镇静,二来时暂无性命之忧,便能冷静下来想上想。
那老者道:“贫道是泰山派玉钟子,请各位收起刀剑。大伙儿便在黑暗之中撞到别人,也决不可出手伤人。众位朋友,能答应吗”众人轰然说道:“正该如此。”便听得兵刃挥舞之声停了下来。有几人还在舞动刀剑的,隔了会,也都先后住手。玉钟子道:“再请大家发个毒誓。如在山洞中出手伤人,那便葬身于此,再也不能重见天日。贫道泰山玉钟子,先立此誓。”余人都立了誓,均想:“这位玉钟子道长极有见识。大伙同心协力,或者尚能脱险,否则像适才这般乱砍乱杀,非同归于尽不可。”玉钟子道:“很好请各位自报姓名。”当下便有人道:“在下衡山派某某。”“在下泰山派某某。”“在下嵩山派某某。”却没听到莫大先生报名说话。
众人说了后,令狐冲道:“在下恒山派令狐冲。”群豪“哦”的声,都道:“恒山掌门令狐大侠在此,那好极了。”言语中都大有欣慰之意。令狐冲心想:“我是糟极了,有甚么好极了”他自然明白,群豪知他武功高强,有他在起,便多了几分脱险之望。
玉钟子道:“请问令狐掌门,贵派何以只掌门孤身人来”这人老谋深算,疑他暗中意欲不利于众人。令狐冲出身于华山,是岳不群的首徒,此事天下皆知,困身于这山洞绝地的,华山与恒山两派数百弟子中,只有他人,未免惹人生疑。令狐冲道:“在下另有个同伴”忍不住又叫:“盈”只叫得个“盈”字,立即想起:“盈盈是日月教教主的独生爱女,正邪双方,自来势同水火,不可在这事上另生枝节。”当即住口。玉钟子道:“哪几位身边有火折的,先将火把点燃起来。”众人大声欢呼:“是极,是极”“大家都胡涂了,怎地不早想到”“快点火把”其实适才这番大混乱中,人人只求自保,哪有余暇去点火把只须火光现,立时便给旁人杀了。但听得哒哒数响,有人取出火刀火石打火,数点火星爆了出来,黑暗中特别显得明亮,纸媒点燃,山洞中又是阵欢呼。令狐冲瞥之间,只见山洞石壁周围都站满了人,身上脸上大都溅满鲜血,有的手中握着刀剑,兀自在身前缓缓挥动,这些人自是特别谨慎小心,虽听大家发了毒誓,却信不过旁人。令狐冲迈步向对面山壁走去,要去找寻盈盈。突然之间,人丛中有人大喝声:“动手”七八人手挥长剑,从地道口杀了出来。群豪大叫:“甚么人”纷纷抽出兵刃抵御,几个回合之间,点燃了的火折又已熄灭。令狐冲个箭步,跃向对面石壁,只觉右首似有兵刃砍来,黑暗中不知如何抵挡,只得往地下扑,当的声响,柄单刀砍上石壁。他想:“此人未必真要杀我,黑暗中但求自卫而已。”当下伏地不动,那人虚砍了几刀,也就住手。
只听有人叫道:“将众狗崽子们尽数杀了,个活口也别留下”十余人齐声答应。跟着六七人叫了起来:“是左冷禅左冷禅”又有人叫道:“师父,弟子在这里”令狐冲听那发号施令的声音确是左冷禅,心想:“怎么他在这里这陷阱原来是这老贼布置的,并不是我师父。”岳不群虽然数次意欲杀他,但二十多年来师徒而兼父子的亲情,在他心中已是根深蒂固,无法泯灭,想到这个大谋的主持人并非岳不群,便不自禁的感到欣慰,倘若死在左冷禅手下,比给师父害死是快活百倍了。
只听左冷禅阴森森的道:“亏你们还有脸叫我师父没禀明我,便擅自到华山来,欺师叛门,我门下岂容得你们这些恶徒”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师父,弟子得到讯息,华山思过崖石洞中刻有本派的精妙剑招,生怕回山禀明师父之后再来,往返费时,石壁上剑招已为旁人毁去,是以忙不迭的赶来,看了剑法之后,自然立即回山,将剑招禀告师父。”左冷禅道:“你欺我双目失明,早已不将我瞧在眼内,学到精妙剑法之后,还会认我是师父吗岳不群要你们立誓效忠于他,才让你们入洞来观看剑招,此事可是有的”那嵩山弟子道:“是,弟弟子该死,但只是时的权宜之计。咱们五岳剑派合而为,他是掌门人,听他号令,也也是应当的。没料到这贼行此毒计,将我们都困在这里。”又人道:“师父,请你老人家领我们脱困,大家去找岳不群这贼算帐。”左冷禅哼了声,说道:“你打的好如意算盘。”他顿了顿,又道:“令狐冲,你也到了这里,却是来干甚么了”令狐冲道:“这是我的故居,我要来便来阁下却来干甚么了”左冷禅冷冷的道:“死到临头,对长辈还是这般无礼。”令狐冲道:“你暗使阴谋,陷害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诛之,还算是我长辈”左冷禅道:“平之,你去将他宰了”黑暗中有人应道:“是”正是林平之的声音。令狐冲心中暗惊:“原来林平之也在这里。他和左冷禅都是瞎了眼的,这些日子来,他们定已熟习盲目使剑,以耳代目,听风辨器之术自是练得极精。在黑暗之中,形势倒转,变成了我是瞎子,他们反而不是瞎子,却如何是他们之敌”但觉背上冷汗直流下来。只听林平之道:“令狐冲,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出尽了风头,今日却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步步走将过来。适才令狐冲和左冷禅对答,站立之处,已给林平之听得清清楚楚。山洞中片寂静,唯闻林平之脚步之声,他每跨出步,令狐冲便知自己是向鬼门关走近了步。突然有人叫道:“且慢这令狐冲刺瞎了我眼睛,叫老子从此不见天日,让我来杀这恶贼。”十余人随声附和,齐快步走来。令狐冲心头震,知是那天夜间在破庙外为自己刺瞎的十五人,那日前赴嵩山参预五派归之时,在嵩山道上曾遇到过。这群人瞎眼已久,以耳代目的本事自必更为高明,个林平之已然抵御不了,再加上这十五人,那更加不是对手了。耳听得脚步声响,他悄悄向左首滑开几步,但听得嗒嗒嗒数响,几柄长剑刺在他先前站立处的石壁上。幸好这十余人同时进攻,步声杂沓,将他的脚步声掩盖了,谁也不知他已移向何处。令狐冲俯下身来,在地下摸到柄长剑,掷了出去,呛啷声响,撞上石壁。十余名瞎子冲过去,兵刃声响起,和人斗了起来。只听得呼叫之声不绝,片刻间有六七人中刃毙命,这些人本来武功均甚不弱,但黑暗中目不见物,就绝非这群瞎子的对手。令狐冲乘着呼声大作,更向左滑行数步,摸到石壁上无人,悄悄蹲下,寻思:“左冷禅带了林平之和这群瞎子到来,自是要仗着黑暗无光之便,将我等批人尽数歼灭。只是他如何知道此处有这样个山洞”转念间,便已恍然:“是了当日小师妹在封禅台侧,以此处石壁上所刻的绝招,打败泰山衡山两派高手,在左冷禅面前施展嵩山剑法,以恒山剑法与我比剑。她既到这里来过,林平之自然知道。”想到了小师妹,心头阵酸痛。
只听得林平之叫道:“令狐冲,你不敢现身,缩头缩尾,算甚么好汉”令狐冲怒气上冲,忍不住便要挺身而出,和他决个死战,但立时按捺住了,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跟他逞这血气之勇我没找到盈盈,决不能这般轻易就死。”又想:“我曾答应小师妹,要照料林平之,倘若冲出去和他搏斗,给他杀了固然不值得,将他杀了也是不对。”左冷禅喝道:“将山洞中所有的叛徒细尽数杀了,谅那令狐冲也无处可躲”顷刻之间,兵刃相交声和呼喊之声大作。令狐冲蹲在地下,时倒无人向他攻击。他侧耳倾听盈盈的声音,寻思:“盈盈聪明心细,远胜于我,此刻危机四伏,自然不会再发琴音,只盼适才这剑不是刺中她才好。”只听得群豪与众瞎子斗得甚是剧烈,面恶斗,面喝骂,时闻“滚你奶奶的”之声。这“滚你奶奶的”五字听来甚是刺耳,通常骂人,总是说“去你妈的”,或“操你奶奶的”,有时也有人骂“滚你妈的王八蛋”,却绝少有人骂“滚你奶奶的”,寻思:“难道这是哪省特别的骂人土语”再听片刻,发觉这“滚你奶奶的”五字往往是两人同骂,而这五字出口,兵刃相交声便即止歇,若是人喝骂,那便打斗不休。他想之下,便即明白:“原来那是众瞎子辨别同道的暗语。”黑暗之中乱砍乱杀,难分友敌,众瞎子定是事先约好,出招时先骂句“滚你奶奶的”。两人齐骂,便是同伴,否则便可杀戮。这五字向来无人使用,不知暗语的敌人决不会以此骂人。
他想明此点,当即站起身来,持剑当胸,但听得“滚你奶奶的”之声越来越多,兵刃相交声和呼喝声渐渐止歇,显是泰山衡山嵩山三派已给杀戮殆尽。令狐冲直没听到盈盈的声音,既担心她先前给自己杀了,又欣幸没遭到众瞎子的毒手,又想:“嵩山弟子得悉华山石洞中有本派精妙剑招,赶来瞧瞧,亦是人情之常,只不过来不及先行禀告,左冷禅便将他们赶尽杀绝,未免太过辣手。他用意自是要取我性命,既然无法分辨,索性连他门下只犯了这点儿小过的弟子也都杀了。”又过片刻,打斗声已然止歇。左冷禅道:“大伙儿在洞中交叉来去,砍杀阵。”
众瞎子答应了,但听得剑声呼呼,此来彼往。有两柄剑砍到令狐冲身前,令狐冲举剑架开,沙哑着嗓子骂了两声“滚你奶奶的”,居然无人察觉。约莫过了盏茶时分,除了众瞎子的叫骂声与金刃劈空声外,更无别的声息。令狐冲却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只想大叫:“盈盈,盈盈,你在哪里”左冷禅喝道:“住手”众瞎子收剑而立。左冷禅哈哈大笑,说道:“众叛徒,都已清除,这些人好不要脸,为了想学剑招,居然向岳不群这恶贼立誓效忠。令狐冲这小贼,自然也是命丧剑底了哈哈哈哈令狐冲,令狐冲,你死了没有”令狐冲屏息不语。左冷禅道:“平之,今日终于除了你平生最讨厌之人,那可志得意满了罢”林平之道:“全仗左兄神机妙算,巧计安排。”令狐冲心道:“他和左冷禅兄弟相称。左冷禅为了要得他的辟邪剑谱,对他可客气得很啊。”左冷禅道:“若不是你知道另有秘道进这山洞,咱们难以手刃大仇。”林平之道:“只可惜混乱之中,我没能亲手杀了令狐冲这小贼。”令狐冲心想:“我从来没得罪过你,何以你对我如此憎恨”左冷禅低声道:“不论是谁杀他,都是样。咱们快些出去。料想岳不群这当儿正守在山洞外,乘着天色未明,咱们拥而上,黑夜中大占便宜。”林平之道:“正是”只听得脚步声响,行人进了地道,脚步声渐渐远去,过得会,便无声息了。令狐冲低声道:“盈盈,你在哪里”语音中带着哭泣。忽听得头顶有人低声道:“我在这里,别作声”令狐冲喜极,双足软,坐倒在地。当众瞎子挥剑乱砍之时,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躲在高处,让兵刃砍刺不到,原是个极浅显的道理,但众人面临生死关头,神智乱,竟然计不及此。
盈盈纵身跃下,令狐冲抢将上去,掷下长剑,将她搂在怀里。两人都是喜极而泣。令狐冲轻吻她面额,低声道:“刚才可真吓死我了。”盈盈在黑暗中亦不闪避,轻轻的道:“你骂人滚你奶奶的,我却听得出是你的声音。”令狐冲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你真点也没受伤吗”盈盈道:“没有。”令狐冲道:“先前我听着琴声,倒不怎么担心。但后来想到我曾刺中了个女子,而琴声又断断续续,不成腔调,似乎你受了重伤,到后来更点声息也没有了,那可真不知如何是好。”盈盈微笑道:“我早跃到了上面,生怕给人察觉,又不能出声招呼你,只好投掷枚枚铜钱,击打那留在地下的瑶琴,盼你省悟。”令狐冲吁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我竟始终想不到,该打,该打”拿起她的手来,轻击自己面颊,笑道:“你嫁了这样个蠢材,也算是任大小姐倒足了大霉。我直奇怪,倘若是你拨弄瑶琴,怎么会不弹句清心普善咒,又或是笑傲江湖之曲”
盈盈让他搂抱着,说道:“我若能在黑暗中用金钱镖击打瑶琴,弹出曲调,那变成仙人了。”令狐冲笑道:“你本来就是仙人。”盈盈听他语含调笑,身子挣,便欲脱开他的怀抱,令狐冲紧紧抱住了她不放,问道:“后来怎地不发钱镖弹琴了”盈盈笑道:“我穷得要命,身边没多少钱,投得几次,就没钱了。”令狐冲叹道:“可惜这山洞中既没钱庄,又没当铺,任大小姐没钱使,竟然无处挪借。”盈盈又是笑,道:“后来我连头上金钗耳上珠环都发出了。待得那些瞎子动手杀人,他们耳音极灵,我就不敢再投掷甚么了。”突然之间,地道口有人阴森森的声冷笑。令狐冲和盈盈都是“啊”的声惊呼,令狐冲左手环抱盈盈,右手抓起地下长剑,喝道:“甚么人”只听人冷冷的道:“令狐大侠,是我”正是林平之的声音。但听得地道中脚步声响,显是群瞎子去而复回。
令狐冲暗骂自己太也粗心大意,左冷禅老巨滑,怎能说去便去定是伏在地道之中,窃听山洞内动静。自己若是孤身人,原可跟他耗上些时候,再谋脱身,但和盈盈相互关怀太切,劫后重逢,喜极忘形,再也没想到强敌极可能并未远去,而是暗伺于外。盈盈伸手在令狐冲腋下提,低声道:“上去”两人同时跃起。盈盈先前曾在块凸出的岩石上歇足,知道凸岩的所在,黑暗中候准了劲道,稳稳落上。令狐冲却踏了个空,又向下落。盈盈抓住他手臂,将他拉了上去。这凸岩只不过三四尺见方,两人挤在起,不易站稳。令狐冲心想:“盈盈见机好快,咱二人居高临下,便不易为众瞎子所围攻。”只听左冷禅道:“两个小鬼跃到了上面。”林平之道:“正是”左冷禅道:“令狐冲,你在上面躲辈子吗”令狐冲不答,心想我出声,便让你们知道了我立足之处。他右手持剑,左手环抱着盈盈的纤腰。盈盈左手握着短剑,右手伸过来也抱住了他腰。两人心下大慰,只觉得既能同在起,就算立时死了,亦无所憾。
左冷禅喝道:“你们的眼珠是谁刺瞎的,难道忘了吗”十余名瞎子齐声大吼,跃起来挥剑乱刺。令狐冲和盈盈声不响,众瞎子都刺了个空,待得第二次跃起,名瞎子已扑到凸岩数尺之外。令狐冲听得他跃起的风声,剑刺出,正中其胸。那瞎子大叫声,摔下地来。这么来,众人已知他二人处身的所在,六七人同时跃起,挥剑刺出。令狐冲和盈盈虽然瞧不见众瞎子身形,但凸岩离地二丈有余,有人跃近时风声甚响,极易辨别,两人各出剑,又刺死了二人。众瞎子仰头叫骂,时不敢再上来攻击。僵持片刻,突然风声劲急,两人分从左右跃起,令狐冲和盈盈出剑挡刺,铮铮两声,四剑空中相交。令狐冲右臂酸,长剑险些脱手,知道来袭的便是左冷禅本人。盈盈“啊”的声,肩头中剑,身子晃。令狐冲左臂忙运力拉住她。那两人二次跃起,又再攻来。令狐冲长剑刺向攻击盈盈的那人,双剑交,那人长剑变招快极,顺着剑锋直削下来。令狐冲知道对手定是林平之,不及挡架,百忙中头低,俯身让过,只觉冷风飒然,林平之剑削向盈盈。他身在半空,凭着跃之势竟然连变三招,这辟邪剑法实是凌厉无伦。
令狐冲生怕他伤到盈盈,搂着她跃而下,背靠石壁,挥剑乱舞。猛听得左冷禅声长笑,挺剑而进,当的声响,又是长剑相交。令狐冲身子震,觉得有股内力从长剑中传了过来,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个冷战,蓦地想起,那日任我行在少林寺中以“吸星**”吸了左冷禅的内力,岂知左冷禅的阴寒内力十分厉害,险些儿反将任我行冻死。此刻他故技重施,可不能上他的当,急忙运力向外送,只觉对方股大力回击,不由自主的手指松,长剑脱手飞出。令狐冲身本领,全在柄长剑,当即俯身,伸手往地下摸去,山洞中死了二百余人,满地都是兵器,随便拾起柄刀剑,都可以挡得时,自己和盈盈在这山洞中变成了瞎子,受这十几名瞎而不瞎之人围攻,原无幸存之理,但无论如何,总是不甘任由宰割。他摸之下,摸到的是个死人脸蛋,冷冰冰的又湿又粘,急忙搂着盈盈退了两步,铮铮两声,盈盈挥短剑架开了刺来的两剑,跟着呼的响,盈盈手中短剑又被击飞。令狐冲大急,俯身又是摸,入手似是根短棍,危急中哪容细思,只觉劲风扑面,有剑削来,当即举棍挡,嗒的声响,那短棍被敌剑削去了截。
令狐冲低头让过长剑,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了几星光芒。这几星光芒极是微弱,但在这黑漆团的山洞之中,便如是天际现出颗明星,敌人身形剑光,隐约可辨。令狐冲和盈盈不约而同的声欢呼,眼见左冷禅又剑刺到,令狐冲举短棍便往左冷禅咽喉挑去,那正是敌人剑招中破绽的所在。不料左冷禅眼睛虽瞎,应变仍是奇速,个“鲤跃龙门”,向后倒纵了出去,口中大声咒骂。盈盈弯腰,拾起柄长剑,从令狐冲手里接过短棍,将长剑交了给他,舞动短棍,洞中闪动点点青光。令狐冲精神大振,生死关头,出手岂能容情,骂句“滚你奶奶的”,刺死名瞎子。他手中出剑可比嘴里骂人迅速得多,只骂了六声“滚你奶奶的”,已将洞中十二名瞎子尽数刺死。有几个瞎子脑筋迟钝,听他大骂“滚你奶奶的”,心想既是自己人,何必再打还没想明白半,已然咽喉中剑,滚向鬼门关去见他奶奶去了。左冷禅和林平之不明其中道理,齐问:“有火把”声带惊惶。令狐冲喝道:“正是”向左冷禅连攻三剑。左冷禅听风辨器,三剑挡开,令狐冲但觉手臂酸麻,又是阵寒气从长剑传将过来,转念间,当即凝剑不动。左冷禅听不到他的剑声,心下大急,疾舞长剑,护住周身要岤。令狐冲仗着盈盈手中短棍头上发出的微光,慢慢转过剑来,慢慢指向林平之的右臂,寸寸的伸将过去。林平之侧耳倾听他剑势来路,可是令狐冲这剑是寸寸的缓缓递去,哪里听得到半点声音眼见剑尖和他右臂相差不过半尺,突然向前送,嗤的声,林平之上臂筋骨齐断。林平之大叫声,长剑脱手,和身扑上。令狐冲刷刷两声,分刺他左右两腿。林平之于大骂声中摔倒在地。令狐冲回过身来,凝望左冷禅,极微弱的光芒之下,但见他咬牙切齿,神色狰狞可怖,手中长剑急舞。他剑上的绝招妙招虽然层出不穷,但在“独孤九剑”之下,无处不是破绽。令狐冲心想:“此人是挑动武林风波的罪魁祸首,须容他不得”声清啸,长剑起处,左冷禅眉心咽喉胸口三处中剑。令狐冲跃开两步,挽住了盈盈的手,只见左冷禅呆立半晌,扑地而倒,手中长剑倒转过来,刺入自己小腹,对穿而出。两人定了定神,去看盈盈手中那短棍时,光芒太弱,却看不清楚。两人身上均无火折,令狐冲生怕林平之又再反扑,在他左臂补了剑,削断他的筋脉,这才去死人身上掏摸火刀火石,连摸两人,怀中都是空空如也,登时想起,骂道:“滚你奶奶的,瞎子自然不会带火刀火石。”摸到第五个死人,才寻到了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点燃纸媒。
两人同时“啊”的声,叫了出来。
只见盈盈手中握着的竟是根白骨,头已被削尖盈盈呆之下,将白骨摔在地下,笑骂:“滚你”只骂了两个字,觉得出口不雅,抿嘴住口。
令狐冲恍然大悟,说道:“盈盈,咱们两条性命,是神教这位前辈搭救的。”盈盈奇道:“神教的前辈”令狐冲道:“当年神教十长老攻打华山,都给堵在这山洞之中,无法脱身,饮恨而终,遗下了十具骷髅。这根大腿骨,却不知是哪位长老的。我无意中拾起来挡,天幸又让左冷禅削去了截,死人骨头中有鬼火磷光,才使咱二人瞎子开眼。”盈盈吁了口长气,向那根白骨躬身道:“原来是本教前辈,可得罪了。”令狐冲又取过几根纸媒,将火点旺,再点燃了两根火把,道:“不知莫师伯怎样了”纵声叫道:“莫师伯,莫师伯”却不闻丝毫声息。令狐冲心想莫师伯对自己爱护有加,今日惨死洞中,心下甚是难过,放眼洞中遍地尸骇,时实难找到莫大先生的尸身,心想:“此刻未脱险地,不能多耽。我必当回来,找到莫师伯遗体,好好安葬。”回身拉住了林平之胸口,向地道中走去。盈盈知他答应过岳灵珊,要照料林平之,当下也不说甚么,拾起山洞角落里那具已打穿了几个洞的瑶琴,跟随其后。二人从这条当年大力神魔以巨斧所开的窄道中步步出去。令狐冲提剑戒备,心想左冷禅极工心计,既将山洞的出口堵死,必定派人守住这窄道,以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有人再将他堵在洞内。但走到窄道尽头,更不再见有人。令狐冲轻轻推开遮住出口的石板,陡觉亮光耀眼,原来在山洞中出死入生的恶斗良久,不觉时刻之过,天早已亮了。他见外洞中空荡荡地并无人,当即拉了林平之纵身而出,盈盈跟着出来。令狐冲手中有剑,眼中见光,身在空处,那才是真正的出了险境,口新鲜空气吸入胸中,当真说不出的舒畅。盈盈问道:“从前你师父罚你在这里思过,就住在这个石洞里么”令狐冲笑道:“正是。你看怎么样”盈盈微微笑,道:“我看你在这里思的不是过,而是你那”她本来想说“你那小师妹”,但想何必提到岳灵珊而惹他伤心,当即住口。令狐冲道:“风太师叔便住在左近,不知他老人家身子是否安健。我直好生想念。他本来说过,决计不见华山派之人,但我早就不是华山派的了。”盈盈道:“是。咱们快去参见。”令狐冲还剑入鞘,放下林平之,挽住了盈盈的手,并肩出洞。
第三十九章 拒盟
刚出洞口,突然间头顶黑影晃动,似有甚么东西落下,令狐冲和盈盈同时纵起闪避,岂知张极大的渔网竟兜头将两人罩住。两人大吃惊,忙拔剑去割渔网,割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便在此时,又有张渔网从高处撒下,罩在二人身上。山洞顶上跃下人,手握绳索,用力拉扯,收紧渔网。令狐冲脱口叫道:“师父”原来那人却是岳不群。岳不群将渔网越收越紧。令狐冲和盈盈便如两条大鱼般,给裹缠在网里,初时尚能挣扎,到后来已动弹不得。盈盈惊惶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瞥眼间,忽见令狐冲脸带微笑,神情甚是得意,心想:“莫非他有脱身之法”岳不群狞笑道:“小贼,你得意洋洋的从洞中出来,可没料到大祸临头罢”令狐冲道:“那也没甚么大祸临头。个人总要死的,和我爱妻死在起,那就开心得很了。”盈盈这才明白,原来他脸露喜容,是为了可和自己同死,惊惶之意顿消,感到了阵甜蜜喜慰。令狐冲道:“你只能便这样杀死我二人,可不能将我夫妻分开,杀死。”岳不群怒道:“小贼,死在眼前,还在说嘴”将绳索又在他二人身上绕了几转,捆得紧紧地。
令狐冲道:“你这张渔网,是从老头子那里拿来的罢。你待我当真不错,明知我二人不愿分开,便用绳索缚得我夫妻如此紧法。你从小将我养大,明白我的心意,这世上的知己,也只有你岳先生人了。”他嘴里尽说俏皮话,只盼拖延时刻,看有甚么方法能够脱险,又盼风清扬突然现身相救。岳不群冷笑道:“小贼,从小便爱胡说八道,这贼性儿至今不改。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免得你死后再进拔舌地狱。”左足飞起,在令狐冲腰眼中踢了脚,登时点了他的哑岤,令他做声不得,说道:“任大小姐,你要我先杀他呢,还是先杀你”盈盈道:“那又有甚么分别我身边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可只有三颗。”岳不群登时脸上变色。他自被盈盈逼着吞服“三尸脑神丹”后,日思夜想,只是如何取得解药。他候准了良机,在他二人甫脱险境欣然出洞最不提防之际突撒金丝渔网,将他们罩住。本来打的主意,是将令狐冲和盈盈先行杀死,再到她身上搜寻解药,此刻听她说身上只有三颗解药,那么将他二人杀死后,自己也只能活三年,而且三年之后尸虫入脑,狂性大发,死得苦不堪言,此事倒是煞费思量。他虽养气功夫极好,却也忍不住双手微微颤动,说道:“好,那么咱们做个交易。你将制炼解药之法跟我说了,我便饶你二人不死。”盈盈笑,淡淡的道:“小女子虽然年轻识浅,却也知道君子剑岳先生的为人。阁下如果言而有信,也不会叫作君子剑了。”岳不群道:“你跟着令狐冲没得到甚么好处,就学会了贫嘴贫舌。那制炼解药之方,你是决计不肯说的了”盈盈道:“自然不说。三年之后,我和冲郎在鬼门关前恭候大驾,只是那时阁下五官不全,面目全非,也不知是否能认得你。”岳不群背上登时感到阵凉意,明白她所谓“五官不全,面目全非”,是指自己毒发之时,若非全身腐烂,便是自己将脸孔抓得稀烂,思之当真不寒而栗,怒道:“我就算面目全非,那也是你早我三年。我也不杀你,只是割去你的耳朵鼻子,在你雪白的脸蛋上划他十七八道剑痕,且看你那多情多义的冲郎,是不是还爱你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八怪。”刷的声,抽出了长剑。盈盈“啊”的声,惊叫了出来。她死倒不怕,但若给岳不群毁得面目犹似鬼怪般,让令狐冲瞧在眼里,虽死犹有余恨。令狐冲给点了哑岤,手足尚能动弹,明白盈盈的心意,以手肘碰了碰她,随即伸起右手两根手指,往自己眼中插去。盈盈又是“啊”的声,急叫:“冲哥,不可”岳不群并非真的就此要毁盈盈的容貌,只不过以此相胁,逼她吐露解药的药方,令狐冲倘若自坏双目,这步最厉害的棋子也无效了。他出手迅疾无比,左臂探,隔着渔网便抓住了令狐冲的右腕,喝道:“住手”
两人肌肤触,岳不群便觉自己身上的内力向外直泻,叫声“啊哟”忙欲挣脱,但自己手掌却似和令狐冲手腕粘住了般。令狐冲翻手,抓住了他手掌,岳不群的内力更源源不绝的汹涌而出。岳不群大惊,右手挥剑往他身上斩去。令狐冲手抖,拖过他的身子,这剑便斩在地下。岳不群内力疾泻,第二剑待欲再砍,已然疲软无力,几乎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他勉力举剑,将剑尖对准令狐冲的眉心,手臂和长剑不断颤抖,慢慢插将下来。
盈盈大惊,想伸指去弹岳不群的长剑,但双臂都压在令狐冲身下,渔网又缠得极紧,出力挣扎,始终抽不出手来。令狐冲左手给盈盈压住了,也是移动不得,眼见剑尖慢慢刺落,忽想:“我以慢剑之法杀左冷禅,伤林平之,此刻师父也以此法杀我,报应好快。”岳不群只觉内力飞快消逝,而剑尖和令狐冲眉心相去也只数寸,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忽然身后个少女的声音尖声叫道:“你你干甚么快撤剑”脚步声起,人奔近。岳不群眼见剑尖只须再沉数寸,便能杀了令狐冲,此时自己生死也是系于线,如何肯即罢手拚着余力,使劲沉,剑尖已触到令狐冲眉心,便在此时,后心凉,柄长剑自他背后直刺至前胸。那少女叫道:“令狐大哥,你没事罢”正是仪琳。令狐冲胸口气血翻涌,答不出话来。盈盈道:“小师妹,令狐大哥没事。”仪琳喜道:“那才好了”怔了怔,惊道:“是岳先生我我杀了他”盈盈道:“不错。恭喜你报了杀师之仇。请你解开渔网,放我们出来。”
仪琳道:“是,是”眼见岳不群俯伏在地,剑伤处鲜血惨出,吓得全身都软了,颤声道:“是是我杀了他”抓起绳索想解,双手只是发抖,使不出力,说甚么也解不开。忽听得左首有人叫道:“小尼姑,你杀害尊长,今日教你难逃公道”名黄衫老者仗剑奔来,却是劳德诺。令狐冲叫声:“啊哟”盈盈叫道:“小师妹,快拔剑抵挡。”仪琳呆之下,从岳不群身上拔出长剑。劳德诺刷刷刷三剑快攻,仪琳挡了三剑,第三剑从她左肩掠过,划了道口子。劳德诺剑招越使越快,有几招依稀便是辟邪剑法,只是没学得到家,仅略具其形,出剑之迅疾,和林平之也相差甚远。本来劳德诺经验老到,剑法兼具嵩山华山两派之长,新近又学了些辟邪剑法,仪琳原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仪和仪清等盼她接任恒山掌门,这些日子来督导她勤练令狐冲所传的恒山派剑法绝招,武功颇有进境,而劳德诺的辟邪剑法乍学未精,偏生急欲试招,夹在嵩山华山两派的剑法中使将出来,反而驳杂不纯,使得原来的剑法打了个折扣。仪琳初上手时见敌人剑法极快,心下惊慌,第三剑上便伤了左肩,但想自己要是败了,令狐冲和盈盈未脱险境,势必立时遭难,心想他要杀令狐大哥,不如先将我杀了,既抱必死之念,出招时便奋不顾身。劳德诺遇上她这等拚命的打法,时倒也难以取胜,口中乱骂:“小尼姑,你他妈的好狠”盈盈见仪琳鼓作气,勉力支持,斗得久了,势必落败,当下滚动身子,抽出左手,解开了令狐冲的岤道,伸手入怀,摸出短剑。令狐冲叫道:“劳德诺,你背后是甚么东西”劳德诺经验老到,自不会凭令狐冲这么喝,便转头去看,以致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对令狐冲的呼喝置之不理,加紧进击。盈盈握着短剑,想要从渔网孔中掷出,但仪琳和劳德诺近身而搏,倘若准头稍偏,说不定便掷中了她,时踌躇不发。忽听得仪琳“啊”的声叫,左肩又中了剑。第次受伤甚轻,这剑却深入数寸,青草地下登时溅上鲜血。令狐冲叫道:“猴子,猴子,啊,这是六师弟的猴子。乖猴儿,快扑上去咬他,这是害死你主人的恶贼。”劳德诺为了盗取岳不群的紫霞神功秘笈,杀死华山派六弟子陆大有。陆大有平时常带着只小猴儿,放在肩头,身死之后,这只猴儿也就不知去向。此刻他突然听到令狐冲呼喝,不由得心中发毛:“这畜生倘若扑上来咬我,倒是碍手碍脚。”侧身反手剑,向身后砍去,却哪里有甚么猴子了便在这时,盈盈短剑脱手,呼的声,射向他后颈。劳德诺伏身,短剑从他头顶飞过,突觉左脚足踝上紧,已被根绳索缠住,绳索向后忽拉,登时身不由主的扑倒。原来令狐冲眼见劳德诺伏低避剑,正是良机,来不及解开渔网,便将渔网上的长绳甩了出去,缠住他左足,将他拉倒。令狐冲和盈盈齐叫:“快杀,快杀”
仪琳挥剑往劳德诺头顶砍落。但她既慈心,又胆小,初时杀岳不群,只是为了要救令狐冲,情急之下,挥剑直刺,浑没想到要杀人,此刻长剑将要砍到劳德诺头上,心中软,剑锋略偏,擦的声响,砍在他的右肩上。劳德诺琵琶骨立被砍断,长剑脱手,他生怕仪琳第二剑又再砍落,忍痛跳起,挣脱渔网绳索,飞也似的向崖下逃去。
突然山崖边冲上二人,当先个女子喝道:“喂,刚才是你骂我女儿吗”正是仪琳之母在悬空寺中假装聋哑的那个婆婆。劳德诺飞腿向她踢去。那婆婆侧身避过,拍的声,重重打了他记耳光,喝道:“你骂你他妈的好狠,她的妈妈就是我,你敢骂我”令狐冲叫道:“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走了”那婆婆伸掌本欲往劳德诺头上击落,听得令狐冲这么呼喝,叫道:“天杀的小鬼,我偏要放他走”侧身让,在劳德诺屁股上踢了脚。劳德诺如得大赦,直冲下山。
那婆婆身后跟着人,正是不戒和尚,他笑嘻嘻的走近,说道:“甚么地方不好玩,怎地钻进渔网里来玩啦”仪琳道:“爹,快解开渔网,放了令狐大哥和任大小姐。”那婆婆沉着脸道:“这小贼的帐还没跟他算,不许放”
令狐冲哈哈大笑,叫道:“夫妻上了床,媒人丢过墙。你们俩夫妻团圆,怎不谢谢我这个大媒”那婆婆在他身上踢了脚,骂道:“我谢你脚”令狐冲笑着叫道:“桃谷六仙,快救救我”那婆婆最是忌惮桃谷六仙,惊之下,回过头来。令狐冲从渔网孔中伸出手来,解开了绳索的死结,让盈盈钻了出来,自己待要出来,那婆婆喝道:“不许出来”令狐冲笑道:“不出来就不出来。渔网之中,别有天地,大丈夫能屈能伸,屈则进网,伸则出网,何足道哉,我令狐冲”正想胡说八道下去,瞥眼间,见岳不群伏尸于地,脸上笑容登时消失,突然间热泪盈眶,跟着泪水便直泻下来。那婆婆兀自在发怒,骂道:“小贼我不狠狠揍你顿,难消心头之恨”左掌扬,便向令狐冲右颊击去。仪琳叫道:“妈,别别”令狐冲右手抬,手中已多了柄长剑,却是当他瞧着岳不群的尸身伤心出神之际,盈盈塞在他手中的。他长剑指,刺向那婆婆的右肩要岤,逼得她退了步。那婆婆更加生气,身形如风,掌劈拳击,肘撞腿扫,顷刻间连攻七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