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船只」下面有人举手道:「就算能逃出玛门,我们也会淹死在大海里」
他的话还算理性,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沸腾的语声骤然冷却了下来,sticks看了那人一眼,荫阳怪气地道:「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安排到船只让大家离开,现在你要担心的不是有没有船,而是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脓包」
罪犯们一阵哄笑,莫子木才注意到刚才发问的那个人正是c区的老大玛门最名不符实的大佬脓包。脓包被sticks一讥讽脸胀得通红,尴尬地站在那边,欲怒却不敢言,这样一来就算有问题的人也不敢轻易开口,莫子木却觉得其实脓包问得很有道理。
ivan的船从哪里来,博南诺家族大概不会为了这些囚犯而得罪美利坚合众国。如果没有船,ivan让sticks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有意义,莫子木相信ivan应该不会大张旗鼓去做一件没什麽意义的事情。
sticks仍然说得口沫横飞,囚犯们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亢奋,死亡的威胁,自由的向往,让他们的血掖只要沾到一点火星就会沸腾。莫子木长吐了一口气,通常容易热血的人,他们当中只有一部分成了艺术家,但有很多都成了牢犯。他胡思乱想著,眼光落到了一个稍微熟悉一点人的身上,他立即挤了过去。
「卡巴斯基,有时间交易吗」莫子木低声问道。
卡巴斯基那双老眼看了莫子木一眼,道:「三个问题不能问,一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ivan策划的,二是到底有没有那条船,三是你有多大几率活著出去。」
莫子木一笑,低声道:「谢谢,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我都知道了。」
卡巴斯基道:「那你问吧,今天我心情不好,问得问题一律双倍价格。」
莫子木道:「我想问,有没有什麽办法更换已经定好的参加hunter夜的人选。」
卡巴斯基幽幽地道:「这个方法你有,为什麽还要来寻求其他的」
莫子木的眼睛瞟了一下别的地方,道:「我不想求那个人。」
卡巴斯基沉默了一下,道:「上阿道夫那里买人头,一个人头一万美元,不过它现在不在」
莫子木听他用它而不是他,尽管形势紧张,还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道:「那贝克里的价格又是多少」
卡巴斯基看了一下莫子木,道:「如果是我,我不会跟贝克里交易,在玛门其他的人都是为财,阿道夫收了你的钱,就不会要你的命,但是贝克里不同,没有比看到让你人财两失的绝望神情更让他兴奋的了。」
「也就是说他能改变那张名单」
「阿道夫不在是吧。」
「谢谢。」莫子木道:「再问一个问题,能出租你的怀表给我用一下吗」
卡巴斯基看了他一眼,道:「怀表我是不租的。」
莫子木微笑道:「如果我用一片老花镜来换呢」
卡巴斯基深吸了一口气,道:「一美元一分锺。」
「成交。」
莫子木接过那款老式的怀表,万国牌子,只是外面的翻盖已经没有了,显得有一点残破,要不然想必也不能保存到今天,早让阿道夫抢去了。
莫子木看了一眼怀表的时间,现在是10:25分,莫子木将表放入怀中,转头便出了图书馆,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贝克里靠在铁丝网上正跟狱医迈克在说话,莫子木向他走来,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本能上他并不喜欢莫子木,那就像是一条狗,他心里想吃的是肉骨头,可是面前却是一条鱼,再鲜美也不是他的那盘菜,所以爱不起来。
「boss,我有事要跟你说。」
迈克看了莫子木一眼,贝克里懒洋洋地道:「说吧,seven少爷,您又有何贵干,莫非是昨日ivan没让你满足」他说完就为自己很幽默的话而放声大笑。
莫子木沈吟了一下,道:「阿道夫警长不在,所以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谘询,是有关hunter夜的。」
贝克里眼神跳动了一下,道:「好吧,好吧,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清閒,迈克那我们下回再聊。」
莫子木与贝克里延著铁丝网向前走著,莫子木下意识地觉得迈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背上。
「说吧」贝克里用警棍敲了敲铁丝网道。
「我想买今晚的人头。」莫子木开门见山地道。
贝克里的嘴角一歪,道:「seven,今晚没你的戏。「
「我买的是杰克,汤姆,托米。」
贝克里并不是总有这样的好处入手,玛门的钱虽然来得容易,但是绝大部分都流入了诺顿与阿道夫的口袋。
「这可是五万美金。」贝克里慢慢地道,他看著莫子木的眼光有一些揣度。
「可以」莫子木一口答应,似乎完全不介意他坐地起价。
贝克里冷笑了一下,道:「seven,我可不收空头支票。」
莫子木微微一笑,道:「有一个人,他会付你钱。」
「谁」
「唐纳德。」
「唐纳德公爵」贝克里脱口道。
「是的。」莫子木的眼望著铁丝网道。
贝克里那双马眼露出一丝讥诮,道:「seven,你可真够伟大的。那我什麽时候安排你跟公爵大人过夜呢」
莫子木淡淡地道:「十万美金才是过夜的钱,你跟唐纳德说,五万美金,我在探监室里等他。」
贝克里听了,笑得前仰後合,抽著气道:「跟你谈一席话要五万美金你真够看得起自己,seven。」
莫子木眼睛看向远方,仿佛没有听出贝克里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语气依旧很平静地道:「boss,这取决於唐纳德的想法,你为什麽不试试五万美金,boss的一年薪资也不过如此,对麽」
莫子木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刺痛了贝克里,他将莫子木压在铁丝网上,道:「小子,你想让我去公爵大人面前出洋相吗」
莫子木被他卡住了咽喉部位,他吃力地道:「如果让我出一次洋相就能有获得五万美元的机会,我不会介意的。如果是阿道夫警长我想他就绝对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别拿我跟他比」贝克里松开了他狠狠地道,莫子木微微揉了揉脖子,道:「boss,要联络就快点,跟唐纳德说,如果今天钱不到帐,那麽这次交易就取消。」
贝克里似乎被莫子木那种稳操胜券的语气给打动了,无论如何五万美金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他道:「小子,但愿你说的能实现,否则我要让你知道水里耗子是什麽滋味」
莫子木看著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掏出怀表,这已经是10:45分,他眼光一瞟看到迈克还停留在老地方,背靠著铁丝网。莫子木收起怀表,朝著迈克而去。
10:46
「嗨」
「嗨」迈克转过头来,微笑道:「今天有閒心散步的人不多。」
「你在等我」莫子木淡淡地道。
迈克一笑,道:「我说你为什麽敢触怒格奥弗雷,原来你有博南诺家族做後台,不过seven,格奥弗雷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不管他是认真地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他都会全力以赴。」
莫子木将头侧过去,嘴角微微一扯,那是一个近似不屑的微笑,落在迈克的眼里却是有一种不小的震撼,在玛门学会对势力的敬畏似乎已经成了迈克本能的一部分。他从未想过以格奥弗雷的背景,有人会用这种懒洋洋的,不屑一顾的神情去表达。
「他一直如此,太过计较。」莫子木淡淡地道:「可惜却什麽用也没有」
迈克有一点尴尬,道:「怎麽,你似乎对不能去参加hunter有一点遗憾。」
莫子木道:「有什麽区别,就算格奥弗雷再一次与我对阵,他也还是会一无所获。」
迈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他的印象当中,莫子木不是这麽轻狂盲目自信的人,莫子木淡淡地道:「可惜,我被换监了,否则即便是我再带著一个胖子,一个残废,一个胆小鬼,他还是赢不了我。」
「你真的这麽想吗」有一个声音冷冷地问。
莫子木转回头来,一个俊美的金发少年站在铁丝网的那一边。
他走近了,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狠狠地瞪著莫子木,後者云淡风轻地看著这个峥嵘少年,他的手举了起来,扣著铁丝网。格奥弗雷看著那略为纤瘦的手腕,莫名地心中一动,却听莫子木淡淡地道:「是的,我是这麽认为的,你跟我竞争,从来没有站在公平的基础上。读书,你就读的贵族学校是你父亲任校董的学校,拉小提琴,你用的是斯特拉迪瓦里制作的小提琴,玩hunter,你扮演的是猎人,手里拿的是先进武器,可你自问,你玩得哪一样赢了我」
格奥弗雷看著莫子木,心中有一阵愤怒,但那却无法宣之於口,因为莫子木说中了他的痛处,他每一样应该都是佼佼者,可惜他遇了莫子木,以至於他每一样都要逊这个少年一筹。
他走上前,手扣著铁丝,微微沙哑地道:「原来你并不是不认识我,seven。」
「没有区别吧」莫子木淡淡地道:「我们来定一个赌约吧,格奥弗雷。」
「怎麽赌」格奥弗雷被他这种冰冷,轻视的态度完全激怒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他在内心中一直想要打压,超越得到的少年撕成碎片。
「下个周末,我带著c区的204的人,你带著你的好友们,我们再来玩一次hunter,如果你赢了我,你就取走我的性命,如果我赢了我的意思是我如果能活著见到那一夜的下一个黎明」
「如何」格奥弗雷冷冷地问。
莫子木淡淡地道:「从今往後,无论我出现在哪一个城市,你都不能抵达或者必须立刻离开,叫它闻风远避百里地也可以。」
格奥弗雷心中莫名地一阵抽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莫子木悠閒地问:「怎麽,不敢怕输」
他那句话才出口,格奥弗雷不由自主地咬牙脱口道:「就这麽定了」
莫子木说完了话,立即便起脚离开,连一句閒话都没有与格奥弗雷多言。
格奥弗雷的眼睛一直望著莫子木慢慢离去的背影,迈克看著扣在铁丝网上的格奥弗雷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爱情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人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拥有,有些人怕别人知道自己拥有。然而事实上它既不符合感情喜恶的法则,也不符合世界构成的法则,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遵守物质守恒定律,它不会因为谁失去了,便会谁得到。
即使容清失去了莫子木的爱情,莫子木会不会爱别人,始终是另一回事。
11:00
放风的铃声响了,图书馆的人蜂拥而出,莫子木跟著他们一起往大仓走去,他走近ivan的监舍旁,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可他原本是踌躇的脚步,却被那深吸的一口气里的香气给吸引了,他走进了监舍发现ivan正笑眯眯地看著他,桌上赫然摆著一盒小笼包。
ivan用微笑的目光看著莫子木几乎可以说得上雀跃的眼神,却自顾矜持地不坐过来。
「来吧先吃点。」ivan微笑了一下,朝莫子木伸出手,他可不会在这种小地方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莫子木坐了过来,但脚似无意识地一动,那张原本靠著ivan很近的椅子就莫名的滑开了少许。
莫子木拿起筷子,却不下筷,只用筷尖拔弄了一下小笼包子,道:「你自己怎麽不吃」他嘴里说著客气,却其实不怀好意,他很想看这黑社会分子吃小笼包的时候,被那裹著的那包热油给烫了嘴,溅出来的汤汁还弄脏了他的脸。
ivan微微一笑,拿起筷子,非常娴熟地在盘子中托起一个放在自己的盘子中,咬破包尖,吸光汤汁,然後蘸了点醋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著,连连点头,道:「少了蒸笼,这皮子少了几分韧劲。」
「你做的」莫子木微有一些不可思议地问。
他见莫子木有一点吃惊地看著他,耸了耸肩笑道:「我八岁的时候就长得挺高,去中餐馆里打过三年工,走的时候餐馆的师傅已经没什麽可以教我的了。」
莫子木不再吭声,低头吃了起来,尽管莫子木会很多东西,可惜他除了遗传了李莫的音乐天份,还遗传了一样那就是李莫糟糕无比的做菜手艺。他们母子俩相处的岁月的都是伴著半生不熟,又或者是糊焦的食物过来的。
小笼包莫子木不是不会做,那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点心,但是要做到像这盒小笼包那般皮薄馅大那是绝无可能。莫子木将剩下的小笼包子一扫而空,然後躺到床的一侧,面对著墙,也不知道是生自己食欲的气,还是生自己手艺的气。
莫子木几乎是贴墙睡,这样ivan那张特殊的监床就空出了一大部分,他蜷缩两条并拢的腿,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ivan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谈谈吧,seven。」
ivan今天给人的意外确实很多,在这之前,莫子木还以为他只会说:「seven,上床吧。」
莫子木没想过ivan居然还会跟人谈心,谁知ivan第二句就道:「还喜欢跟我上床吗」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说不喜欢,ivan肯定立刻会让他在自己的身体底下呻吟,以行动来证明他在言不由衷,所以他只淡淡地道:「还可以吧。」
ivan笑道:「那就太好了,我不反对你继续学业,但是我希望你的假期要在纽约度过,或者我们商量一个度假的地方。你读书的时候,我也会抽空去看你,我保证一个月至少会有两次,我在奥地利有一幢别墅,我希望你住在那里,那里会有人按排你的衣食住行。」
莫子木翻身起来,道:「等等,你在说什麽」
ivan深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在说我们以後的生活,宝贝。」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气,失笑道:「ivan,你的中国师傅有没有说过你太过深谋远虑,你学做中国点心的时候,可没设想过今後是靠混黑道,而不是卖点心为生吧。」
ivan宽宽的眼皮微微垂落了下来,他淡淡地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饭菜都由我来做,当然你也不能什麽也不干,你给我拉小提琴。然後我们在多瑙河边散步,我知道维也纳的景色很美,我们可以在黄昏的时候沿著河边小道散步。」
莫子木的神情有一刻恍惚著,维也纳河边的小道有的时候很窄,游客一多,他们便无法并肩,容清总是走在前面。远处是一道道小桥,打在碧绿的水面,化成一抹又一抹的剪影,他跟在容清的背後,悄悄地贴得很近,却不得不憋住呼吸,以免让容清察觉。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在脑海当中浮现的时候却要伴随著让他呼吸都要停顿的疼痛。
「不要再说了」莫子木突然嚷道:「我的人生计画里,跟你的交集只在玛门为止。」
「是吗,那恐怕你的人生计画要稍稍更改一下了。」ivan沉默了一会,然後微微一笑,道:「你以为靠著几个唯你是从的废物室友,一条挖开的能通到d区的通道,你就能逃出玛门了吗」
第六章
那一刻,莫子木的念头瞬间里转了很多个弯,但却没有找一个能完全应付ivan的办法。
莫子木忽然意识到,他对这个潜在的强大敌人知道的甚少,以至於不能在瞬间里想出对付他的方法。他一抬眼,发现ivan居然近在眼前,他本能地吃了一惊,背向後一缩,ivan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向退缩的动作。。
「别害怕,seven,我替你保密。」ivan通常玩世不恭的眼神在这一刻里漂浮著一种温情脉脉的东西,以至於莫子木有一刻愕然,但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温情对他来说就像是个陷阱,它使他坠落过一次,他便再也不相信它,更何况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再精通计算不过,他付出什麽必定会索取什麽。
只那麽一瞬,ivan觉得他抓住了莫子木什麽,但随即又失去了,即使豁达如ivan,也不禁在心中微微叹息,但他只是笑道:「宝贝,你不该做这些」他抚摸著莫子木细长的手指,然後道:「你应该待在一间幽静的房子里,写点曲子弹弹琴,门前有多瑙河流过,房间里盛开著鲜花在玛门里四处打洞这不太符合你的形象了。」
莫子木脸色苍白,道:「你可以去告我,但是你别想用这点来威胁我。」
ivan脱口哈哈大笑,他扬了扬眉毛含笑道:「seven我有威胁过你吗」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在提示莫子木他们之间的开始,是莫子木挂上的床单,是莫子木说我想做你的partner,是莫子木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lover。尽管没有一样是莫子木心甘情愿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都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并且在没有遭受来自ivan的威胁下说的。
莫子木紧抿著嘴唇,以至於这使他原本看起来轮廓分明的嘴唇被拉成了一条线,在少年的圆润里添了几分强硬。莫子木没有反驳,他知道比起耍无赖,他根本不是这个天生流氓的对手,只听ivan淡淡地道:「宝贝,只是你说了start,便不能说stop,我没叫停,你就是我的人。我有享受你肉体的权利,你也有,我可以过问你的私事,你也可以,因为我们之间并不平等,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跟照顾你的生活。」
莫子木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如果我可以过问你所有的私事,那麽你能不能告诉我,监狱几时暴动」
ivan微微一笑,莫子木在很多地方与他完全不同,但是在某些方面又与他不谋而合,他们都精於计算,不会执著于一时的得失。他微笑道:「这不是私事,不过看在你很会提问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不轻举妄动,我就会保护你。」
有一位狱警过来,ivan站了起来,道:「我出去办点事。」
监舍的门打开了,ivan跟著狱警走了,莫子木靠在栅栏上微垂著眼帘,随著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莫子木的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的眼帘微微抬起,很长的睫毛下露出了冷笑的眼神。
11:35
贝里克到来,他先是神情略微复杂的看了一眼莫子木,然後打开监舍道:「小子,唐纳德公爵要见你」
莫子木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的神色很平静,跟著贝里克走出大仓,来到亲友探视室。
玛门是一个老旧的监狱,在这里几乎保留了所有老旧监狱的风俗,血腥,残暴,劣质的伙食,还有铁丝网隔起来的访客室。唐纳德风度翩翩地坐在铁丝网的外面,莫子木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唐纳德微笑道:「seven,好久不见了。」
莫子木淡淡地道:「我并不想见到你。」
唐纳德轻轻叹息了一声,道:「seven,你还是老样子,在监狱里大半年过去了,我还以为把你那层自以为是的棱角磨得差不多了。」
「我说的是事实。」莫子木由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直视唐纳德的眼睛,而是在看著那双手,那只手上黑色的戒指。它在他眼前晃著,激起了他很多痛苦的回忆,就是这只手将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莫子木扶上了那张罪恶的古董大床,也是它,在监狱某间屋子里帮助唐纳德强暴了他。那只手敲打著台面,带著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在,现在这只手的主人悠閒地说他人不够温驯。
莫子木觉得心中有一种东西在滋长,他缓缓地抬起眼睛,开始正视唐纳德,他过去一直害怕正视他。每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都会在年幼的时候幻想自己有一个英勇无敌的父亲,莫子木也有过,那种心里的光辉形象使得莫子木不敢正视唐纳德。他害怕去面对把他当作性侵犯物件的父亲,他不但强暴他,而且还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起轮奸他。
莫子木看著唐纳德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为什麽唐纳德可以对他为所欲为,而自己却连与他对视都害怕。因为在他的眼里,唐纳德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他无法逃避的父亲,而唐纳德从来没有认可莫子木是自己提供了精子的一个孩子。
莫子木微微一笑。
唐纳德心中微微一动,莫子木在他的心目中最初不过是很想弄到手的少年,他性感,漂亮,而且很有气质。贵族之间荒诞的性游戏根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经常跟基佛一起玩一个名模,或者什麽漂亮男星,甚至某个名门淑媛。基佛知道他看中了莫子木,费了不少功夫,把莫子木弄到了手,自然顺理成章玩了三人游戏。
唐纳德看见基佛伏在莫子木身上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一种很异样的东西,那种感觉隐隐像是心中有什麽东西被玷污了,以至於他之後都不愿去想那疯狂的一晚。由於心中的那一点不适,他一完事就离开了那间房。而早上莫子木平静的一枪,他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而居然是一种亢奋,像是又回到了初恋。
他终於明白为什麽他第一眼就会喜欢这个少年,莫子木的身上充斥了太多矛盾的东西,比如他的气质既很性感,又很纯洁,既很沈静,也很灵动,他无疑是一个正直的少年,可是身上却总是若隐若现的带著一点邪气。
正是这点邪气,才使一个纯白的天使长出了黑色的翅膀,让他变得生动无比,就像这瞬间莫子木的微微一笑。
莫子木一直是以一个诱惑的状态存在著,总是让唐纳德在得与失之间忐忑不安地徘徊。
随著时间的推移,唐纳德觉得自己越来越变得对莫子木心存牵挂,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身陷热恋中一般。尽管每一个周末的约会总是被诺顿搪塞掉了,他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在每一个周末都放下一切赶来加勒比海。
「seven,其实留在我的身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麽艰难,至少会比你现在的处境强太多。」唐纳德凑近了铁丝网,隔著网他能看到少年隐隐的笑意。他补充道:「如果你不是真的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想必不会让那个狱警来问我要五万美元,对麽但是seven,在监狱里,五万美元只是个开始,它绝不会是结束,下一次,下一次你该怎麽办」
「唐纳德,听说你喜欢收藏」seven淡淡地问。
「是的。我可以说是欧洲,乃至世界上最好的收藏家之一,这个一不会超过五位。」唐纳德虽然诧异莫子木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但这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他很高兴能跟莫子木聊这个话题。
「传闻你有一尊密特拉神的雕像」
唐纳德微微一笑,道:「我确实有这位光明之子的雕像,这不是传闻,它来自帕加马,比之大英博物馆里的罗马产物要久远太多。」
「大英博物馆跟你租借这尊雕像,你为什麽要拒绝」
「光明之神密特拉当然比较适合在洞穴里。」唐纳德一笑,道:「这麽贵重的东西,要妥善收藏才好」唐纳德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好奇地看著莫子木,道:「你为什麽这麽关心这尊雕像」
「我喜欢它的含义。」莫子木淡淡地道,原来这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带李莫参观密特拉收藏品的时候,在那间既昏暗,又璀璨的密室里跟李莫有了他。
「seven,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得到光明之神的眷顾,才能走在光明大道上,享有身份与地位。seven,希望你的眼光能带给你正确的选择。」
莫子木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沉默著。
李莫常跟他描绘给过那尊雕像,她绘声绘色地说:「他手持利剑,飞跃到一头公牛的身上,剑狠狠插进牛脖子,公牛的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但是他转头看我的样子很平静,人都说密特拉刺死的公牛,它的鲜血会带来新的生命。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有了新的生命,他的样子就像密特拉好了。seven,瞧瞧,你跟他一样俊美。」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遗嘱里把它留给你。」唐纳德又补充了一句,打断了莫子木的回忆。
莫子木一笑,道:「您真够大方的,不过在你活著的时候,我用什麽来做为跟你死後的礼物交换呢」
唐纳德将他保养很好的左手放到右手上,沈声道:「其实seven,你考虑一下,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把你当做第一继承人。seven,我不是一个庸俗的喜欢炫耀自己有多少财富的人,但是seven,如果你是我的继承人,你会有三座古堡,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跟价值百亿英镑的收藏品。」
「您真富有啊」莫子木幽幽叹息了一声,他的眼前却是自己与李莫在挣扎著生存的画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开出的条件虽然很吸引人,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个未知数」
唐纳德略有一些急切地道:「seven,我是认真的。」
莫子木道:「这样吧,你以我的名义,将这尊雕像租给大英博物馆」
唐纳德略微一犹豫,便笑道:「这不是什麽难事,我立即让人去跟大英博物馆联系,他们会欣喜若狂的。」
「我要你亲自护送它去。」莫子木淡淡地道:「我要在这个周末,听到它在博物馆展出的消息。」
唐纳德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仍然道:「好。」
莫子木站了起来,道:「另外我需要一些钱。」
「要多少」唐纳德笑了,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平复,他与所有的人有钱一样,相信金钱的力量。即使眼前的这个人是seven,他也会在某一刻不得不屈服於这种力量。
「你有多少」莫子木放在桌面上的手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一些局促。
唐纳德摸出皮夹子,将里面所有的美金都摸出来,非常自然地递给了莫子木。
莫子木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然後他起身打算离开。
「seven。」唐纳德叫住了莫子木,他交叉著双手道:「这个周日我就来跟你谈。」
莫子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後道:「随便你。」
唐纳德看著莫子木离开的背影,一边出门一边打电话。
对方听到要将唐纳德要立即将一尊价值数百万英镑的古董雕像贴钱送去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不由惊叫道:「爸爸,这是为什麽」
唐纳德皱了皱眉头,道:「基佛,按我说的做,把雕像准备好,我这就准备飞机回来。」他收了线,又打了个电话,道:「你替我联络一下那个人,我需要知道seven在监狱里面的一切动向。」他顿了顿,又道:「你替我通知强森,我需要修改我的遗嘱他确实同意谈了刚好相反,我认为他只是在敷衍我,这个孩子他跟普通人的想法很不一样。」
他打完了电话,才沿著玛门崎岖的山路向下走。
唐纳德皱著眉头跟著保镖向下走著,玛门山上那特有泥泞的山路再一次溅湿了他一尘不染的裤子跟鞋子,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不用多久便不用再爬这该死的山路了。
注:密特拉:源于波斯传说发源于古罗马的宗教之神,光明之子太阳神。
它被誉为与耶稣同等的人,它们同为童贞母亲所生。
帕加马:古希腊的地方,现在在土耳其,这是最早有体现光明神雕像的地方。
12:15
莫子木跟著贝里克往回走,贝里克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那五万美元改善很多。
走到大仓门口的时候,莫子木回过头来,道:「boss,如果我的室友今晚不参加hunter,您现在应该找到替代的人了,对吗」
贝里克那双凶狠的马眼瞪了他一眼,道:「我做事情需要你来指教吗」
「请原谅我多嘴,boss,如果交易的是阿道夫警长,我就不会有这麽多问题」
「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说嘲笑我吗」贝里克怒气冲天地道。
「这是事实」莫子木淡淡地道:「我不是在说您的能力,boss,关於能力方面,我相信他跟boss您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但是阿道夫警长比您怎麽说呢,背景更深一些,所以在诺顿boss那里也就更能说得上一些话」
贝里克听了这话即舒服,又难受,仿佛若隔靴搔痒,没有止痒,反而更加的难以忍受,他压低了声音道:「小子,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你想挑拔长官们之间的关系」
「不敢」莫子木低声道:「只是这钱是唐纳德公爵出的,他可是诺顿监狱长的老朋友您收了他的钱,却没有替他办成事情,後果是什麽样的,您比我清楚。」
这时候贝里克巨大的眼珠子都几乎要凸出来了,莫子木却很悠閒地道:「如果是我,我是不会白拿这位黑色贵族的钱的,听说他曾经因为一位警长执意抄了他的车牌,他就想办法让对方倾家荡产好去抄了那位警长的家。那人拿了他五十美元,你拿了多少」
贝里克的脸色变白了,莫子木深信自己这番话给他的压力。卡巴斯基有一句话很准确,玛门上大多数的人为的是财,但贝里克想要的是操纵别人的权欲感。而在莫子木眼里,贝里克不过是一条看门狗,对於一条看门狗而言,冲一个乞丐吠叫,不仅仅是体现它的职责,更重要是表达了它的观念它的阶级观念。所以贝里克没有在金钱面前唯唯诺诺,只不过是因为他在权势前面卑躬屈膝。
「我会想办法的。」贝里克咬牙地道。
铃声响了,莫子木举起手道:「boss,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餐厅」
贝里克现在是满怀心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莫子木将手插在裤袋里慢条斯理地扬长而去。
莫子木走进餐厅,径直朝著c区204,汤姆满怀期待地看著他,不待莫子木完全坐稳,就压低声音问道:「我们的事情解决了」
莫子木环视了一下餐厅,ivan并不在,只有sticks与几张老面孔聚在一起,裘德应该还住在迈克那里,茶包倒是又找了一个新的美貌的少年,但神情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太高兴。
莫子木叉起一块土豆道:「我花了五万美元跟贝里克买了你们的人头。」
托米皱眉道:「贝里克怎麽会容许你赊帐」
莫子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让唐纳德付的帐。」
桌上另三个人都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汤姆才道:「问题解决了就好,反正我们下个星期就要出去了,到时候再找那老家伙算帐。」
莫子木将一块冷土豆塞到嘴里:「我不认为解决了问题,贝里克应该没什麽权力决定hunter的人选。阿道夫是一个暴躁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细致地决定自己临时出门时的backup,也不会有太好的耐心容忍别人变更hunter的名单。」
汤姆脸色一僵,道:「那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参加那个该死的hunter喽」
「有这个可能。」莫子木掏出怀表,道:「二十分锺以後,是d区的人用饭时间,他们跟我们交叉的休息时间是十分锺,汤姆需要在这个时间里爬过那条通道,找到那瓶酒。」
「可是hunter的事情怎麽办」汤姆满面焦躁地道。
「镇定,汤姆。」托米小声道:「seven已经尽力了,否则他绝不会去求他父亲的。」
杰克也在旁边叨叨地劝说汤姆。
「shit」汤姆低声喃喃地骂了一句,他满心忧愁也不去细听同伴们的劝说。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气,道:「d区的人都不爱管閒事,整个楼层只有底楼是监舍,要找到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并不难,只要你快进快出,应该没有问题。」
汤姆嘟哝了一句:「说得容易,十分锺,找到房间,还要打开门,找到酒,再爬回来。」
莫子木道:「你的安全优先,记住,如果时间不够,或者有任何风险,你就放弃。没什麽大不了的,我们可以想其他法子来掩饰,阿道夫也没有真凭实据,更何况你与哈奇没有瓜葛,他不一定能确定这事是你干的。」
12:45
莫子木与托米首先离开,他刚一离座,就发现有几个人尾随,托米道:「还真有人跟著。」
莫子木没有吭声,他的手指扣著怀表,每一秒锺指针的颤动,都像跳在他的心中。
他刚才说得轻松,那是为了让汤姆放宽心,但那半瓶酒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的,否则这里是玛门,以阿道夫的为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走一人。不管是不是汤姆,阿道夫一定会拿他开刀,那後果就是他们全体败露。
托米道:「seven,你在想什麽」
莫子木缓缓地将视线落在了托米的脸上
12:58
托米小声地道:「汤姆,汤姆」
图书馆的通风口处寂静无声,显然在这个时间汤姆还没有顺利地拿到酒进入通道。
即便托米从来没有什麽表情,这个时候也不禁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怀表一秒一秒跳动著,通风口仍然悄然无声,莫子木的眼睛瞟向门外,他忽然道:「杰克,你走过去,跟茶包发生一下磨擦,记得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杰克似乎也知道这个时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他一反常态立刻利索地起步朝门外走去。
杰克从图书馆出穿过操场走向另一边,他巨大的身形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但是图书馆最近几乎成了c区204的势力范围,所以别人也不特别惊奇。
尽管他的块头很惊人,但监狱里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因此有人调笑叫他肥佬,他也总是百叫百应。他还没走出图书馆多远,就与带著新partner的茶包擦肩而过。
他巨大的块头,刚好碰上了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茶包,巨大的冲撞力,让茶包身不由已退後了几步。
杰克满面惊慌之色,道:「茶茶茶包老大,对不起,对不起。」
茶包积压了很久的愤怒终於像得到了一个缺口一般爆发了出来,他爆吼道:「你该死的肥佬,你敢撞我」
杰克吓得浑身发颤,尽管他还比茶包要高出一个头,块头有茶包三个那麽大,但是他在茶包的面前似乎要缩成一团似的,全身的肉都有在发颤,肥厚的嘴唇发白,看起来是对茶包害怕到了极点。
茶包甩开了过来扶他的美少年的手,上去对著杰克就是拳打脚踢,他每一拳都用足了劲,但隔著杰克厚厚的油脂,好像要打到伤筋动骨仿佛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那种状况,看起来不像茶包在揍杰克,更像是在给高大的杰克捶背。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狱警的口哨声四起,也没阻止这群人看好戏的心情。
有别於其他的监狱,斗殴与猎杀一向是玛门的传统,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哨塔上的警卫也不会开枪示警。
杰克就像是一只庞大的老虎,而茶包则像是一只活跃的小跳蚤,他再凶悍,也只不过是在摇动老虎的几根毛而已,围观的囚犯们逐渐窃笑声四起。茶包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像洪水一般泛滥了开来,他的手一晃,一把小型的尖刀就露了出来。
随著众人一声惊叹,好像沉寂了很近的牢房血腥节目又要上演,然後肥大的杰克终於像是在颤抖了很久,再也禁不起这沉重的一击一般,整个散了架,重重地扑倒在地,他几百斤的肉体著地,震得地面都颤抖了几下,激起了很大的一层尘土。
「天,他晕过去了」
「对了,肥佬不是有心脏病嘛,看来是又犯了。」
茶包有心要扑上去补上一刀,但杰克四肢抽搐著,口吐著白沫,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这个时候几个狱警才姗姗来迟,用警棍驱散围观的人,托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道:「boss,杰克被人攻击了,他需要急救。」
贝里克一脸怒色地道:「妈的,谁让你们这些老鼠斗殴的,都他妈的回大仓,难道没听到铃声吗」他指著托米跟另几位狱警道:「把这该死的肥佬送医诊室去。」
茶包早就不见了踪影,贝里克骂骂咧咧地赶著所有的牢犯往大仓里走。
犯人们一个个进了仓,贝里克依然怒气难平地踱著步子,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刚才c区204那麽热闹的场面,他居然没有看到莫子木。
尽管贝里克很变态,但是变态的人通常都是敏感的人,贝里克一直直觉地感到c区204有什麽事情在悄悄进行,而这一切都是围绕著那个受很多人青睐的莫子木。他立即抬脚往莫子木与ivan的监房走去。
1:15
贝里克出现在了那间单人监舍里,空空如也的监舍让他一瞬间觉得抓住了什麽。
「94941,你在哪里」
「boss,你找我吗」莫子木很平静地从浴室的那堵墙後面转了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好像冲过凉。
贝里克刚沸腾起来的血掖又冷却了下来,他道:「你大白天洗什麽澡」
莫子木走近了他,他的皮肤相对于白人来说不是非常白皙,而是一种淡色蜜糖一样的颜色,这种色泽因为热水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贝里克忽然觉得莫子木的容貌确实有过人之处,不像他想得那样被传得言过其实。
「boss,我只是听说白天的水会是运来的大陆水源,而不是分离海水,你知道分离海水洗多了人会觉得皮肤搔痒,非常难受。」莫子木回答道。
贝里克翻了一下巨大的马眼,嗤鼻道:「胡说八道,怎麽可能会换水」
「原来不是吗」莫子木略微皱了一下眉,随即笑道:「看来我是被骗了boss,你不会特地来查我房的吧,难道是你已经安排好了人来替代我的室友」
贝里克一时语塞,他有一种踏进了泥潭的感觉,莫子木的态度看起来温驯,却透著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难道这些犯人不是可以任意宰割的吗,贝里克有一丝困惑。
莫子木看了一下自己修长的手指,道:「boss,今晚的hunter是在六点开始,但是两点之前你不是该送一份名单到诺顿监狱长那里吗」
「我会处理」贝里克压恶狠狠地道,他突出的马眼泛著血丝,平添了几分凶恶可怖的气焰,但是莫子木却是紧盯著他的眼睛,再凶狠的狗也惧怕人类直视的眼神,贝里克也不例外。
「你知道」莫子木慢条斯理地道:「也许我能直接说服诺顿boss」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如果是我,我会找人想办法处理自己处不了的事情。」
贝里克终於控制不住,他压低了声音吼道:「你怎麽知道我处理不了这事」
莫子木嘴角一弯,微微笑道:「难道boss,您能处理吗贝里克警长,请相信我的诚意,我们都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你想踏实拿到那五万美元,我想要自己的朋友安全。你将我带到监狱长的办公室,就算完成这件交易,如何成交」
「成交」贝里克与莫子木对视良久,终於在莫子木稳稳的视线下点了头。
1:35
莫子木穿过整个操场向著监狱的另一头走去,他一贯沉默,贝里克对他一路无话倒并不觉得有什麽反常。但他看著莫子木高挑修长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感觉就像在大冬天里喝了一口凉水,五脏六肺都纠结,但却偏偏无法向人言说,那种滋味唯有自知。
「这个少年很古怪。」贝里克在自己心里下著定论,他似乎软弱到连自己的清白都无法保持,每一个强权的人想要欺凌都可以,但是他们对他又似乎总是在欲望中不由自主地掺杂了敬意。诺顿是这样,连那个唐纳德公爵也是这样,他们似乎对他极其重视。出於这些考虑,才让贝里克对莫子木的话不由自主地要多信三分。
诺顿从来不用秘书,他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管家,他看见莫子木道:「你早来了四个小时。」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诺顿boss说」莫子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难道诺顿监狱长不在吗」
管家沉著脸,道:「他在午休,两点的时候会来这里。」
「午休,哦,是的,监狱长可是很懂得养生的一个人。」莫子木淡淡地道。
贝里克觉得莫子木的语调不无讽刺之意,可是细看他的脸色,又像全然没有这回事情。
「贝里克警长,我们坐著聊聊吧,说说你在加州的事情,那里比这里热闹的多了吧,我是说那里有很多墨西哥女人对麽」他的话突然一出口,正中贝里克下怀,他几乎脱口道:「那些女人比美国女人可有味道。」
管家见他们开口就是这麽粗俗的东西,这位颇有英伦气质的老管家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贝里克略有一点尴尬,对让诺顿这麽贴身的一位近人不高兴,他不禁有一点介怀。
诺顿是个太监,这谁都知道,玛门又与世隔绝,这让性欲颇强的贝里克早就饥渴难忍,所以刚才莫子木这麽猝不及防的一问,他才会得意忘形地说了真话。
他心里不由有一些怀疑莫子木根本是故意陷害,一想到这点,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情由头到尾都有一点古怪,沉默冷淡的莫子木不像是会聊这个话题的人,他从刚才到现在,似乎一直在用一些方法将自己引得团团转。
贝里克并不是不会动脑子,要知道他可是常年与犯人斗智斗勇,他的脑海中有如电光火石一般,他忽然想起了,是的,c区204不是只不见了一个人,而是两个。还有一个最不应该消失,最不应该没有出现的人,那只像野猫一般四处溜达的汤姆。
他一想到这里,几乎以火箭发射一般的速度飞奔了出去,朝著大仓一路狂奔。
莫子木没有片刻停留,他径直地朝著诺顿的书房走去。
1:53
诺顿在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领带打好,拉开大门下楼,这个时候他要去看今晚hunter的人选。
这个时候他既高兴也不高兴。
高兴的是每当玛门有人死去,他就有进帐。
不高兴的是,总是期望得到的多,而实际收入的少。
至少不用完税麽,诺顿幽默地想道,他顺著玛门那条夹胡桃木制的楼梯拾级而下。
而几乎是相同的时候,楼下的莫子木正穿过这座带有巴罗克风格的长廊,两边悬挂著诺顿那特殊的人皮艺术,下面是红红的厚地毯,他脚步很轻快迅捷,落在上面几乎完全无声。
诺顿慢吞吞地走过楼梯转角的时候,用手略略抚了一下鬓发,在没有人欣赏的时候尤其要懂得收拾衣著,这才是真正绅士的风范,诺顿心里想道。
莫子木娴熟地打开了电脑,并将它的连网设备也一并打开,诺顿的电脑购置已经有一些年头,很明显他对於电脑的热情远远逊於对食物的。他的食物常换常新,但电脑却完全没有更新过任何配置,莫子木耐心地等待著操作介面跳出,好在出於同样的理由,诺顿的电脑里总是空空如也。
1:55
诺顿的软底牛皮鞋踏到了楼梯的最後一层,今天的阳光很好。
这个季节是玛门的旱季,尽管才短短一个月,但是在连绵荫雨天气里看到这麽多天睛空,确实是会令人心情愉快,比如现在的诺顿。
莫子木修长的手指敲击著台面,图示在一个一个地显示,每一个很傻的系统,在你还不能修改它的时候都不得不遵从它的运行规律。
1:57
诺顿咳嗽了一声,管家立刻出现了,他很细致地端来了一壶茶。
午後一杯茶也是诺顿的好习惯之一,只是茶是英国的红茶,并略略加了半块方糖。
诺顿不是没尝试过中国的绿茶,但是那种略略青涩的味道他实在无法常年饮用,他也从不委屈自己。
茶放在了一张十四路易时期的仿古董木桌上,诺顿很舒适地坐在了同样配套的椅子上。
其实论舒服,当然是美国沙发,但是论贵族的气质那就差波旁王朝的椅子太远了,看来诺顿有的时候也不是不愿意将就。
莫子木娴熟地从後门侵入了电脑,他的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著,在等候链结的时候,他的手指弯曲了起来放在自己嘴间轻轻地咬著。
1:58
诺顿喝了一口茶,管家才道:「刚才贝里克来过了。」
诺顿轻轻嗯了一声,道:「名单呢」
管家又道:「没见他拿过来,但是他带来了seven。」
诺顿皱了一下眉头,阿道夫虽然粗鲁,但是胜在做事情没那麽多花样。
电脑荧幕上等待进入的省略号展开,卷起,再展开,莫子木微微舔了一下嘴唇。
1:59
「人呢」诺顿的的话音刚落。
贝里克气喘嘘嘘地冲了进来,诺顿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贝里克那双马眼惊慌地四顾著,由於过於急切,他的眼球更是大得出奇。
诺顿心里一阵犯恶心,之前的大嘴跟之後的牛眼实在是让人倒尽胃口,他决定以後聘用什麽人的时候一定要面试一下。
「我我把他留在这里了。」贝里克慌慌张张地道。
是的,当他看见汤姆一脸无辜地在c区204房现身的时候,贝里克就觉得他干了一件蠢事他居然把莫子木单独留在了监狱长的办公室里。非凡 傲雪凝香 整理收藏
尽管莫子木有可能很多次单独留在那里,但是留他的是诺顿,而非自己。
诺顿哗地一声站了起来,管家慌忙道:「我没看见他去哪里了。」
诺顿指著转头去看向里面,那条长长的红地毯很优雅地铺向深处。
2:00
诺顿立即朝著房间的深处迈开步子走去,然後一把将办公室的大门推开。
第七章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诺顿一愣,他转头冲贝里克吼道:「还不立刻派人去找」
「找谁」旁边有一个很清透的声音问道。
诺顿见莫子木站在一边,他上下打量著莫子木,沉声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他晃了一下略带湿意的手。
诺顿脸色稍缓,道:「你过来有什麽事情」
莫子木扫了一眼其他的人,诺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背挺得更直,淡淡地问:「贝里克警长,你还有一些什麽其他事情吗」
贝里克满面尴尬地走了,管家自然立刻消失,诺顿略略松了一下系得过紧的领带,刚才的虚惊一场让他觉得这条领带系得不是那麽松紧适宜,他冷冷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seven,如果你没事跑来,可别怪我」
「ivan在策划暴动」莫子木打断了他的话,果如所料诺顿一愣,但神色却并不吃惊。
他周身的寒意让他的背脊一阵发寒,诺顿又松了松领带,拖长了声音,道:「暴动你说来听听。」
莫子木道:「他让sticks到处游说,像是要策划一场监狱暴动。」
诺顿拉长了脸,道:「听说,像是,seven,你什麽时候开始需要通过这些谣言来提高你的价值。我希望你下次再听说的时候能用你的漂亮的脑袋想一想,再过来告密」
他说到这里,电话响了,他臭駡了一通莫子木,感觉好多了,优雅地拿起电话,慢条斯理地喂了一声。
莫子木不动声色,只见诺顿的眉骤然间拧成了一个中文川字。
他厉声道:「我从来没有更改过船期,现在不会,以後也不会」
诺顿「啪」放下电话,刚才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飞了,他看著莫子木,恶狠狠地道:「seven,你知道我是有几分欣赏你的,毕竟这世上能让我欣赏的人并不多但是很遗憾,我并不想为这份欣赏冒任何风险,虽然你身上的那份图在你的身上会更漂亮一些,但我也不介意按你的身体去弄一个模型」
莫子木微皱了一下眉头,道:「boss,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是你更改了船期,对不对」诺顿逼问道。
莫子木简单地问道:「我改什麽船期」
诺顿深吸了一口气,道:「seven,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是不是你修改了船期你到底想做什麽,seven」
莫子木道:「既然你都已经认定了,又何需我的答案」
诺顿这一瞬间里突然狰狞了起来,他按了一下电铃,一分锺之内进来两个狱警,他指著莫子木道:「把他关地下室去,不要给他任何食物,他什麽时候想起答案了什麽时候给吃的。把c区204所有的人都抓起来,我要逐个审问」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道:「一个一个带出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莫子木再次被反剪著手一层又一层押入了地下室,漆黑潮湿的地下室,贝里克在那里神气活现地看著他。贝里克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麽人,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他说著一警棍抽打在莫子木的身上,然後一棍接著一棍,直到将莫子木打得没有声息,才舒畅地松了口气,狠狠地道:「你完了,像老鼠一样在荫沟里死去,才合适像你这种黄种猪」
他将门狠狠摔上,莫子木才慢慢吃力地放下一直护著脑袋的手,只觉得周身肿胀酸痛。
莫子木朝天躺在荫湿的地面上,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摸出怀表,这个时候是下午2:35。
时间在黑暗里会无限地延长,开始的时候会让觉得一秒锺有十分锺那麽长,然後是一个小时,然後是一天,然是无穷无尽那麽漫长。所以有很多人可以忍受酷刑却无法忍受黑暗,饥饿,寒冷会令一个再冷静的人都难以忍受这种孤寂。
莫子木不是第一次关这种黑牢,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经无比接近自由。
在希望边缘的等待才是最漫长的等待。
莫子木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天一亮,门打开了,贝里克面色非常不好地将他提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将他提了起来一直押送到诺顿那里。
诺顿已经坐在餐桌上,暖暖的晨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洒了下来,桌上是丰盛的早餐,浓浓的黄油味夹杂著咖啡的香气。诺顿抬头看了一眼莫子木,皱了一下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方地说:「坐,吃早饭吧」
莫子木也不客气,甩脱贝里克的手,坐到了桌上抓起面包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脏兮兮的衣服再次让诺顿皱了皱眉头,他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唇,他抬头看见贝里克,道:「怎麽,你的早饭也没有吃吗」
贝里克满面尴尬连声道:「不,不,boss,那我先走了」
剩下两个人,诺顿才叹气道:「seven,其实你昨天就可以告诉我是阿道夫私自修改了这周的船期表,你就不用吃这个苦头了」
莫子木又倒了一杯牛奶,道:「给我来杯水,好吗」
诺顿偏了一下头,示意管家去拿杯水,管家没好气地转头去取水。
「我如果当时就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诺顿摇著头,用手指点了点莫子木,道:「seven,你缺乏对我最基本的信任」
莫子木听到信任二字,笑了,诺顿也笑了起来,他道:「无论怎样,你的旧室友总算没赶上晚上的hunter,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顿了顿,道:「seven,我想我们之间这点小小的磨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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