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
“啥?啥婴儿?”沈母没听清。
“妈”
他正愁着怎么解释试管婴儿,钟秀林蹬蹬地冲上了楼。炮弹似的头扎进沈母怀里。
“妈啊!我想死您了!”钟秀林像个小孩似的在母亲身上拱来拱去。
“呀,小林,你是不是瘦了?”
小弟的到来打断了催婚的话题。沈清源暗自松了口气。
他默默地站起来去烧水,钟秀林屁股坐到他坐的位置上,叽叽喳喳地说这说那。
这就是小弟和母亲的相处模式,总是欢快的。不像自己,见面必哭。他自嘲地想,也许是在自己这里,母亲把眼泪都流完了,到了小弟那里剩下的都是笑脸。
其实他的想法也不错。沈母生钟秀林的时候,已经结婚了,钟大富对她也好,算是苦尽甘来。而生沈清源的时候,被人糟蹋生下个野种,家里人不待见村里人看笑话,孤苦伶仃的,还要养孩子。
那样的无助绝望心酸艰苦,即便是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她还是盲人。
小小的沈清源见证了母亲的所有苦难。生活的艰辛,人情的凉薄,过早地落到他稚嫩的肩上。
年幼的孩子心想赶快长大,赶快赚钱,好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好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不用每天在黑夜里哭泣。
可惜他还来不及长大成丨人,女人就被另个男人带走了。
他很感谢男人带给母亲的幸福,却也不无遗憾,因为那幸福不是自己给的。也是为了这个缘故,男人的刻薄,母亲的怯懦,他都可以忍耐,只要母亲可以过得好。
手上蓦地烫痛,漫出杯沿的热水把沈清源从遐思中惊醒过来。他边找抹布边揉眼睛,有种摆脱可怕的梦魇庆幸。
钟秀林在客厅里喊:“哥,贺哥请我们起吃晚饭,还请了张奶奶,让你开车带我们过去。”
紧接着楼下响起张奶奶的说笑声。
屋里的烟火气让他有些激动。另外贺景瑞的贴心也让他温暖——贺景瑞特意叫上张奶奶是想给岳母介绍个伴儿呢。
沈家母子团圆的时候,贺景瑞正在和张永靖磨嘴皮。
张永靖要找的买主就是贺景瑞。原先张永靖种三七也没贺景瑞什么事,可这段时间三七跌价,曾经卖到八百多斤的药材,陡然跌到两百多斤,像张永靖这种跟风种植的,因为买苗的成本过高,跌价带来的损失就格外惨重。
因此他趁着送岳母进城的机会来找小贺总,想让对方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他的三七。
贺景瑞怕在公司里遇到熟人,把他带到公司附近的茶楼谈。
听他叫了半天惨,主旨无非只有个,让自己吃亏买他的三七呗。
全部买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
(贺景瑞就是不乐意他把自己当冤大头。这就是个无底洞,他要发财了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要亏钱了自己就得往里面投钱。
贺冤大头是万分希望这位连襟可以发大财,可对方不给力,捣鼓了那么久总是亏。
“贺氏又不做医药,你让我买那么多三七,没用呐。我这笔钱往哪里走?出帐都找不到名目。”贺冤大头嘴上打着太极,心里盘算如何应付现今的情况。既不能让张永靖感觉问题容易解决——以后有事还得粘上来;又不能得罪大姐夫,岳母还在城里,别把他逼急了去老太太面前乱说。“你家不是开医院嘛,把我的三七送医院?”
“呵呵,医院要的是成药,要原材料来干嘛?”
“要不,你拿去送礼?如今送礼不是都兴送保健品么?把三七包装包装也拿得出手。”
“你开玩笑吧?我送礼用得了上百公斤?”
“那怎么办?小贺你这次得帮帮哥,你要不帮忙我亏得就多了。”张永靖脸可怜相,说得十分凄惨。
“亏就亏呗,你当时买苗的钱都是我出的,又不要你还,你相当于做的无本生意,只要把后续投入的成本赚回来就行了。”贺冤大头不为所动,心里就没觉得他有多吃亏。
“我不想种三七了,准备把这些三七卖了就改行。”
“三七如今虽然跌价,可需求还是很大的,”贺景瑞蹙眉道:“你要直种,应该可以赚钱,无非是少赚点儿。你改行又能做什么?”
“你甭管我做什么,反正得帮我这次。”张永靖终于暴露出赖皮的嘴脸。
贺景瑞的瞳孔猛缩了下,看他的眼神开始不善起来。
“小源都买车了,我也想给你大姐买辆车我想多赚钱让家人过得好,这也没错”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那没说出的后半句话肯定是“我的家人还不是你的家人”。
贺冤大头森森地盯住张永靖。
事实证明霸道总裁不是白当的,光眼神都练出杀气来了,张永靖很快就招架不住,低着头哀求:“兄弟就帮哥把!我多赚些钱也可以好好孝顺岳父岳母,你说是不是?”
贺景瑞缓缓松开眉头,施施然地喝了几口茶,才说:“我问问其他人,或许可以找到买主,不过价格不可能高太多。”
敲了敲桌面,他警告说:“我也是求人办事,很不容易的!贺氏真正的老板是我家老爷子,我也只是个打工仔,靠工资吃饭,就算钱多些终究也有限。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但这是有底线的。姐夫你做事也靠点儿谱,总这样跳来跳去出事就来找我,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大家吃不了兜着走,你就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了!”
把贺成功这座镇宅之宝抬出来,张永靖就不敢再废话了。他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贺家家主怎么可能同意儿子找个男朋友?!作为儿子男朋友的家人,他的地位其实是有风险的,他拿二弟去威胁贺景瑞并不是明智之举。
贺景瑞敲打得差不多了,接着送上枚甜枣。他联系周家老爷子以每斤高出市价五十元的价格,把三七全卖给周氏下属的医药公司。
尽管价格没达到张永靖的预期,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废话了。
第74章 〔七十四岳母2
( 张永靖卖完他的三七就回家去了,留下沈母独自和俩儿子住起。
贺景瑞长心眼了,直接露面的次数比较少,委托张奶奶每天去陪沈母,主要是替自己说好话做工作,附带给沈母解闷。
事实证明他这招相当好使,毕竟两位老太太都是当妈的,年岁也差不多,说起话来比儿子辈的年轻人更能戳心窝。
张奶奶每天把贺景瑞夸得,那是集各种优秀品质于身的绝世好男人,此品种根本是只应天上有地上独份。
沈母开始只是听听,后来渐渐开始或直接或间接地打听他的情况。
“老姐姐,小贺这人真有那么好?”
“有啊,这孩子又能干又热心心眼也好以下省略五百字,我要是有女儿定想法儿嫁给他!”张奶奶是真心喜欢贺景瑞,夸起他来丝毫不觉得夸张,若是可以说动沈母成全了俩孩子,也是桩大好事。
“他家那么有钱,”沈母迟疑地问:“会不会很那啥不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么?”
“你是怕他花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对小”张奶奶生生把那个“沈”字咽回去,掩饰地咳了两声,“咳咳,他对他小女朋友可好了,多漂亮的姑娘围在身边,他都不会乱动下眼睛,心里眼里全是他爱人!”
此时贺景瑞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对电话那头的生意伙伴说:“你别费精神了,长得再漂亮都没用,老子喜欢男的。”
“这男人的心思变得快,有钱男人的心思变得更快,他身边诱/惑多,谁知道以后会咋样?”沈母犹自不信贺景瑞像张奶奶说得那么好。
“老妹,你别不信,小贺真的特别痴情,”张奶奶有些发急,“他爱人跟他吵架不让他进门,他硬是在门外站了晚上,等他爱人回心转意!”
“啊?有这种事?”
张奶奶点头如捣蒜:“反正他特别喜欢那女孩,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我肯定他不会变心的。”
“”沈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始终阖着的眼睫微微颤动,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心绪。
隔了天,张奶奶来跟她聊天时,她向张奶奶要贺景瑞的电话号码。
张奶奶跟她开玩笑:“小沈跟他那么铁,你找小沈要呗,还绕个圈来找我?”
沈母很严肃地说:“我想请小贺帮个忙,但不能让小源俩兄弟知道。”
张奶奶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重要事即将发生,回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贺景瑞。
贺景瑞脑袋里的报警器咣咣作响,准岳母这是要上门考验未来女婿的节奏呐!
他拼命回忆沈母有什么喜好,印象里老太太话不多,在任何场合都像影子似的没有存在感。不多的几次接触,其实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爱吃什么,喜好什么,他概不知道。
他去问钟秀林,臭小子跟自己样啥都不知道,白给人家当儿子了。
没办法,只得问沈清源,还不能让小鞋匠听出什么,老太太不是说不让儿子知道吗?
他绕山绕水问得那叫个费劲,终于问出老太太喜好吃红/豆糕和奶油蛋糕,喜好红色的衣服却辈子不敢穿。
贺景瑞亲自去挑了件红色的羽绒服,订了个精美的奶油蛋糕,买了打四个装的红/豆糕,严阵以待等着准岳母上门。
沈母约见面的时候,他特意派车把老太太接到公司。
老太太刚迈进大门,立刻有秘书小姐热情地上前搀扶,旁边还跟着位,帮她拿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布包。
员工们不知情,瞧这阵仗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各种围观。
沈母虽然看不见,可感官灵敏得很,感觉到巨/大的好奇气场,令她顿时不明所以地紧张起来。
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楼,沈母才出电梯,贺景瑞的声音就从走廊的另头传过来。
“阿姨!”他疾步小跑过来,人还未到已经张开了双臂。满脸的笑容能刮起阵春风,身后好像摇着根硕/大的尾巴。
秘书们哪见过小贺总这幅谄媚模样,惊异之余对沈母越发恭敬。
贺景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得把准岳母当太后,给予最高规格的招待。
他爆棚的热情把老太太吓得,连往后退几步才站稳。
“阿姨,我早想去看您,陪您到处逛逛,可我实在太忙了,还劳您亲自过来。”贺景瑞接替秘书扶住老太太,那亲密劲头远看着,就像只巨型猫咪蹭着人摇头摆尾地卖萌。
可惜他就是萌出朵花来老太太也看不见,倒被他搞得更紧张。
“小贺你别这么说,我今天来已经耽误你工作了,哪好意思老麻烦你?”老太太惶恐地在衣角擦了擦手心里的细汗。
“不麻烦不麻烦,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再怎么忙都得抽时间给办好了。”
俩秘书对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同样的意味——这马屁也拍得太过分了吧?!小贺总昨晚是吃错药了吗?!
把沈母扶进办公室,门关,在陡然降临的沉默中,老少都有些手足无措。
贺大喵站了几秒钟,连忙端上红/豆糕和奶油蛋糕,尽量自然地掩饰住紧张,“阿姨您尝尝,我们这儿最有名的糕饼店做的红/豆糕。”
沈母摸索着拿起块红/豆糕,抿了小口,点头赞道:“好吃。”
“您喝口水。”贺大喵已经把茶杯端到她嘴边。
她只得又抿口茶水,称赞:“真香。”
“嘿嘿,吃着还行吧?”
“嗯。让你费心了。”
“没事,您喜欢就好。嘿嘿”
霸道总裁此刻笑得跟个傻帽似的,其实心里紧张死了,平日伶俐的口舌也不管用,除了眼前的糕点,硬是想不出其他话来聊。
他只得拼命请准岳母吃糕
老太太架不住他的热情,吃了块又块,最后肚子实在装不下了,连连摆手说:“小贺不吃了,再吃要撑死了!”
贺大喵这才注意到,两盘糕饼都让老太太个人吃光了!他暗叫糟糕,要是把准岳母撑坏了,可要坏菜了!只得忙不迭地让秘书去买江中健胃消食片。
“阿姨,对不住了,我想您喜欢吃就多吃点儿您不难受吧?想不想吐?”贺大喵紧张地看沈母吃下两片消食片,生怕老太太有什么好歹。
“你这孩子”沈母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看到了贺大喵的愧悔神情。她伸出手准确地触到他肩上,安慰似的说:“我没事。”
贺大喵刚想松口气,气才出来半,沈母接下去说的话,硬是让他把剩下半口气给噎了回去。
“小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小源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75章 〔七十五岳母3
( “你和小源到底是什么关系?”
“?!”贺大喵惊得身体僵,勉强笑道:“我们我们是好兄弟呐。”
“兄弟?那你紧张什么?”沈母露出个了然的微笑,放在他肩上的手往下按了按,“你不用瞒我,老婆子虽然眼瞎,可心里敞亮,我看得出来。”
“看看得出啥?”贺景瑞盯着沈母苍老的脸,那张脸上除了盲眼之外,似乎还有另外双眼,自打第次见面就直在注视他们。
“你没有孩子,你不懂,做母亲的都希望儿子有个幸福的家,平平安安过辈子。”沈母的手缓缓垂下来,语气里满是无奈和遗憾,“可小源不愿结婚生子,还想给我弄个什么试管婴儿我这几天整晚睡不着觉,我就在想,他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呐?”
贺景瑞心跳如鼓,所有神经都紧紧绷着,他咽了口口水,很想向沈母表表决心,所幸脑子里还有点清明,才没说出过分的话。
“小贺,”沈母面朝贺景瑞微微偏了头,是个要倾听的模样,“你能答应我件事么?”
心跳如急促的鼓点越发响亮,充斥了整个耳朵,在片嘈杂中,贺景瑞听到沈母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阿姨想请你替我照顾小源,照顾辈子。”
颗幸福的炸弹把贺大喵炸晕了!
不是都说岳母不容易讨好吗?不是要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气力攻坚吗?老太太轻飘飘句话,算是同意了?这么就把小鞋匠交给自己了?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要不要对我这样好?!
“小贺,你你没事吧?”沈母被他副呆愣的样子吓到了,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我我我没事!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妈呀,您真是清源的亲妈呀!”贺大喵回过神来,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听到他的胡言乱语,沈母微微蹙起眉头,嗔道:“这孩子,傻了吧?乱说什么呢?”
“妈,我没乱说,我以后可以叫您妈了?您刚才是这个意思吧?”他握着老太太单薄的肩膀连连追问。
“嗯。”老太太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贺景瑞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激动得在办公室里转圈,好容易平复下点儿,他才又坐回沈母身旁,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妈,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们的事?还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他叫妈叫得那叫个顺溜,倒是沈母还不太习惯,听到那个“妈”字时,皱了皱眉。
“没人告诉我。虽然杨柳村是个小地方,可也是有过这种事的,我小时候见过呢”
沈母断断续续地说着,陷入了回忆——
老太太有个远房的表叔,据说长得很英俊,可惜体弱家贫,为人又有些“女气”,年纪老大了仍说不到媳妇儿。
她记得这位表叔很是和善温柔,全家都不待见自己这个瞎子,唯有他对自己最好。他会给自己做红/豆糕,会给自己买花衣服。可惜这样好的人却没有姑娘喜欢。
表叔的邻居,是个憨厚的壮汉,直很照顾表叔,不但帮他干农活儿,甚至连需要出力气的家务也包了。
她还记得,表叔带她去放羊,那汉子陪在表叔身边,听表叔轻言细语地说话,厚着脸皮央表叔给他补衣服尽管她看不见,但她可以想象出那俩人在起的画面有多和/谐。
“我后来听人家说他们是兔子,哎我第次见你,就觉得你和小源,像他们。”
“呵呵呵呵。”贺景瑞心想,老纸哪里像兔子了?有谁见过这么大只的兔子?!小鞋匠像白兔倒勉强说得过去。
“村里人封建,容不下这种事,像他们那样的命都不好”
表叔和他邻居的事被村里人知道后,他们在村里遭受到很白眼和虐待。有人往表叔门前泼粪,有人拿石头垃圾扔他们,后来甚至发展到被压着游街体罚!
她仍记得,在又次示众中表叔被打昏,那汉子护着表叔发疯似的嚎叫,第次反抗了欺压他们的人,结果在村口被吊了半天。
她心疼这个待她比父母还好的表叔,悄悄跑到牛棚里把他们放出来。这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消失在夜色中,从此再无音讯。
这大概是她生里做过的最大胆最有血性的事,心想的都不让表叔被打死,完全没考虑要是被发现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带来什么灾难!
多亏她是个瞎孩子,没人会注意,才可以在大人的眼皮下放走那两个“腐化堕/落的兔子”。
当发现儿子跟表叔样时,她吓坏了!并不是有什么道德上的禁忌,主要还是怕儿子不被人接受,会遭受表叔那样的不平对待。
尽管时代不同了,尽管贺景瑞似乎有保护爱人的实力,但她非常非常清楚,这条路不好走!如果不是不得已,身为母亲她绝不会不加阻拦,任由儿子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可她又想,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从来没有保护过她的小源,不如不如把他交给这个真心爱着他的青年。希望他会像那个乡下汉子对表叔样,不离不弃。
她很想哭场,可干涸的眼眸怎么样也流不出滴泪。她只得在片黑暗里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命,命啊
被贺景瑞送回家后,沈母跟儿子长谈了次,算是默许了他俩的关系,只要求尽量不要让村里的老乡知道,钟大富父女俩也要瞒着。
两个男青年实在没想到沈母这样好说话,轻轻松松就让他们过关了。甚至还让贺景瑞回“清瑞”住,别因为她来了就“两地分居”。
贺大喵对小鞋匠的思念正浓呢,岳母发话,他立马开开心心地回来。当晚就和小鞋匠热烈又隐忍地滚了回床单。
抱着累坏的小鞋匠,贺大喵心满意足开始遐想。
最能影响沈清源的岳母已经搞定,而钟小弟则是替他潜伏在人民内部的无间道,张永靖被他捏着软肋,杨柳村那边的障碍算是基本铲除了。他看小鞋匠的娘家就是马平川,康庄大道
忽然,大道上出现了贺成功的身影,如此伟岸,如此巍峨,是个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从未被超越!
贺大喵刚竖起的尾巴在对老爸的想象里尿了。老爹就是上帝专门派来阻止幸福结局到来的大b,以他目前的战力值算了,还是慢慢磨吧。
然而贺景瑞没想到,沈母之所以这样轻易同意他俩的事,原来是另有隐情。
那天也是巧,贺景瑞到贺氏旗下的仁德医院开会。会议结束后,他顺便到医院内转了圈,竟然在大厅里看到孤零零的沈母。
时值看病的高/峰期,大厅里人流熙攘,老太太个盲人,即使别人有心让她,仍不免被挤到。她杵着手杖在人堆里跌撞,看上去着实不安全。
平时导医台的护士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上前帮忙,无奈今天实在太忙了,每个工作人员都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完全顾不上了。
...
( 老太太单薄的身体宛如漩涡里打转的叶片,会儿被卷到东,会儿被卷到西,随时都会被吞没似的。
贺景瑞看得胆战心惊,几步跑过去护住她,低声道:“妈,您怎么个人跑医院来了?清源呢?”
“小贺?”老太太茫然地抓住他的衣袖,说:“小源他他不知道我来医院。”
“您是要看病么?哪里不舒服?我带您去看。”
沈母像被火烫了似的往后缩了缩,神情躲闪地说:“我我没病我就是路过,来看看看看”
贺景瑞看她表情有异,并没继续追问,只说:“那我送您回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被撞到可不是玩的。”
沈母只得任他扶着,慢慢地跟他走。
但他转身就把老太太带到医院花园的长廊下。
“小贺你这是要去哪儿?”
贺景瑞不由分说把她按坐在木椅上,双手握/住她布满裂纹的手,以种既贴心又不容反对的口气说:“妈,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生病了,故意瞒着我们呐?”
沈母低着头不答话。
贺景瑞又说:“您既然承认我了,我至少是您半个儿子,这是您跟我说。您要是不愿告诉清源,我可以不告诉他。”
沈母的睫毛动了动,仍旧不说话。
“您个人看病不但不方便,还有危险。医院那么大,做检查什么的,您找得到地方吗?您想想,您万摔伤了,清源他们得有多着急。”贺景瑞换了方向,用现实困难说服老太太。
沈母胸脯起伏,被握/住的手指蜷起来又伸开,再蜷起来再伸开她终于缓缓开口:“我这次进城,是是来检查身体的”
原来沈母年初的时候,不时会腹痛,先开始比较轻微,她并没放在心上。后来疼痛加剧,她以为是拉肚子,吃些治腹泻的药便不管了。直到村里位老人因为结肠癌去世,她无意中听说老人生前就会腹痛拉稀,后来发展到血便,等腹部出现大面积硬块时,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沈母那时也偶尔会有血便,腹泻药也不管用,她就吓到了,怀疑自己得了结肠癌。
但她怕家人担心,对谁都没提起,只说想儿子要进城。中途钟秀芳和张永靖吵架给耽搁了个月,直到这个月她才有机会进城。
本来她是要让沈清源陪她来检查的,可看到儿子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她实在不忍心给他添麻烦,最后决定瞒着儿子们自己来医院。
老太太说完之后不忘叮嘱贺景瑞:“实在检查不了也没关系,你千万别跟小源说。”
贺景瑞拉起沈母,斩钉截铁地说:“有我在怎么会检查不了?!走,我这就带您去!”
第76章 七十六岳母4
( 检查果然进行得很顺利,基本上天就全做完了。
贺景瑞安排沈母住院等结果,顺便疗养观察,两人又串通气说沈母跟张奶奶出去玩了,过几天回来。张奶奶这边也说好要怎么圆谎。
之后就是焦灼的等待。
沈母对于得病事仿佛是看淡了,并不是特别在乎,每天牵挂担忧的就是两个儿子。跟贺景瑞说得最多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拜托他好好照顾沈清源两兄弟。
结果出来那天,贺景瑞在病房门前站了好久,始终不敢敲门进去——不知道如何告之她病情。
门从里面打开,沈母习惯性地微微侧头,问:“小贺?”
他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妈。”
“都在门口站那么久了,你怕什么?进来吧。”
“”贺景瑞走进病房,默默地望着老人,嘴唇动了又动,却像粘住似的怎么都张不开。
“结果出来了?”沈母淡淡地问。
“嗯。”
“是不是癌症?”
贺景瑞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忘记了老人看不见。
可老人却像有神通看到他点头似的,默了会儿,平静地说:“知道结果我就安心了。”
然后,居然就没后话了。老太太只个劲儿赶他去上班。
她这种表现实在太诡异太不符常理了!
贺景瑞坐上电梯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实在不放心,下到地下停车场又折返回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门虚虚地掩着,沈母正背对门打电话。
他偷偷贴着门缝,就听到老太太说:“对,老李进城看儿子,明早回去。我跟他约好了起走不用,我已经请他买票了你不用送我,我直接从这边走小源,我向小贺借了点儿钱,你记得替我还他,从我给你的存折里取”
老太太的话瞬间就把贺景瑞炸醒了。
老太太刚挂下电话,他就推门进去,急问道:“妈,您要回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母怔愣道。
“您先回答我,您是不是打算声不吭偷偷走?!”贺景瑞几步冲到她面前,瞪着眼问,“您不想治病了?”
“不治了。”沈母说话的口气好像生病的并不是自己,透出种冷酷的漠然,“治也治不好。”
“医生说了,您这病发现得早,治愈率有50呢!您怎么能不治?”
“不是还有50治不好?”沈母淡淡地笑道:“我见过村里得癌症的人,花好多钱,遭好多罪,该死照样死,自己受罪还连累家人,何苦呢?我也活够了,死就死吧。”
“您就别闹别扭了您不想想,这种事怎么瞒得住?”
“瞒得住就瞒,要是瞒不住,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到死了,烂了,了百了。”
贺景瑞凝视着老人浸满沧桑的脸,心底升起股寒气,那种表现与其说是看淡生死,不如说是对生命已经绝望。
“妈,您不用担心钱,我有钱,可以给您最好的治疗!定治得好!”他急急地说,努力想把老人从死亡的深渊旁拽下来。
“我知道你有钱,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她稍稍转头,面向窗外投进来的阳光,被太阳照到的脸庞宛如尊石像,透着心灰的死气。
“我已经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了,不要把钱浪费在我身上,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她的话让贺景瑞既心酸又害怕。
或许对沈母来说,活着的痛苦比快乐要多得多,可他又怎能眼睁睁地放弃呢?
“妈您不要这样悲观,就是因为路还长,您都没享过清源和我的福,还有小弟的福您试都没试,怎么知道治不好?!”
他因为说话太急,带上了些微的哽咽。真切的关心担忧终于传染给沈母,老人雕塑似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丝龟裂。
“我是您半个儿子,有责任给您治病。我瞒着清源带您来检查,现在检查出癌症您却走了,别人还当是我没孝心不给您治病,您这是置我于不义!要是让清源知道,他会恨死我的!我们好容易走到起,没准儿就为这事闹掰了,您这是置我于无情呐!”贺景瑞终于恢复了他的好口才,喷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咣咣地朝沈母砸去,老人顿时凌乱了。
贺景瑞看到她动摇,立刻再添把火,“您要是不治病,我现在就通知清源!我不能放着您任性,罔顾了您的生命,也不能为这种事丢了爱人!”说完他拿出电话,故意很大力地摩擦衣服发出响声。
“别!你别告诉他!”沈母把拉住他的胳膊,嘴角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两道浑浊的泪渍染湿了她的皱纹。
贺景瑞收起电话,拉过椅子坐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门神似的坐着,像是怕她跑了。
沈母默默地流了会儿眼泪,拉起衣袖擦干眼角,说:“好,我治病。都听你安排。”
那次谈话后,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作为位盲人,沈母有种比正常人强出很多的自尊心——最怕给人添麻烦,最怕成为别人的累赘。这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贺景瑞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对她家人隐瞒了实情。这意味着,老人欠下了他个大人情。但沈母什么都没说,方面是大恩不言谢,方面也是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对她这种,接受别人好意比忍受病痛更难的人而言,实在是很不容易的。
贺景瑞替她找了最权威的医生,制定了最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案。接着就是如何满过家人,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住院。
为这事老少没少费脑筋,最后说的是,贺景瑞送老太太到温泉山庄疗养。
最近本地那种带养身性质的会所,搞得很红火,很多人都时兴去放松疗养,初姆就刚约过沈清源等人,所以这个慌骗过了所有人。
沈母事先很鬼祟地交给贺景瑞些贴身物什,到住院那天,老太太随意地拿几样东西,副去休闲放松的模样,坐上了贺景瑞的车。
路上堵车,堵了个多小时才挪了小段路。
天气十分闷热,大片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眼看将要下场大雨。
贺景瑞坐在车里,不断抹着脑门上的汗水。
他不去想沈母很快要做手术,而手术只有50的成功概率。他只专注地望着前面的长蛇车阵,专注地忍受着心里涌起的阵阵烦躁。
沈母坐在他旁边,路无言,垂着头摆弄她手里的布包带子,会儿系个蝴蝶结,会儿系出朵花。
也不知堵了多久,沈母终于开口问:“有没有近路去医院?”
她的话提醒了贺景瑞。他转动方向盘,在红灯口调转方向,拐进路旁的条岔路。
没走多久,车停了。
沈母听到贺景瑞骂了句“妈的”,忙问:“怎么啦?” ...
(
“前面修路,车进不去。”贺景瑞望着身后才闯过的车阵,说:“干脆我们走过去,到前面打车去医院,我晚点儿让司机过来开车。”
这种时候沈母对他是言听计从。贺景瑞停好车,只拿了把伞,搀扶着沈母慢慢往前走。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贺景瑞脑子特别不好使,频频判断失误。原想只需步行小段,谁知走了半天还没走出工地。
天空滚过阵阵闷雷,迎面刮来的风夹杂水汽越来越猛烈,在漫天翻滚的灰尘里,两人艰难地挪动。
沈母不小心踩到块石头,崴了脚,顿在地上起不了身。
尖啸着的风沙把天地涂抹成洪荒的颜色,触目所及前后全是没有尽头的土包地坑,根本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退回去也没可能。
贺景瑞下定决心似地扶起老人,背朝她半躬下腰,说:“妈,我背您!”
这不是矫情推让的时候,沈母顺从地趴到他背上。
贺景瑞背起她在风中艰难前行。
走过段坑洼路,路倒是平坦多了,可大雨如期而至。
豆大的雨点沉重地落下,在土路上砸出个个水印。雨点越来越急,渐渐连成片,扯出块雨幕兜头盖下来。
沈母吃力地撑着伞,遮住她跟贺景瑞的头。黑色的雨伞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勉强撑出小方干爽空间。
她感受到贺景瑞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感受到他愈渐粗/重的气息,忍不住说:“你歇会儿。”
贺景瑞没有停下,赌气似的咬牙前行。
冰冷的雨点扑到脸上,带着凛冽的力度,击溃了老人斑驳残破的坚强。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
沙哑的哭声从头顶传来,同时还要老人呜咽的话语:“小源小的时候,我要干农活儿,家里没人愿意照顾他,我只得背着他。我是个瞎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孩子的头啊,就那么被撞来撞去你去摸他的头,现在都不是平的。”
“小源小时候可懂事,六岁就会踩着板凳给家里做饭,但他外公还揍他,嫌他脏孩子不明白呐,跑到河里去洗澡,差点把皮搓掉层,就是想洗“干净”。”
“他上学的时候,家里困难,要供三个孩子读书。他怕他叔嫌他不给上学,拼命帮家里干活儿。经常个人挑十多公斤菜去镇上卖。来回几十里山路,十二三岁的孩子肩膀都磨破了,脚上全是血泡。”
“小源他吃的苦太多了!从小没过过好日子,我这当妈的对不起他!什么都给不了他,连他被打也护不住,你说我这种妈有什么用!”
贺景瑞默默地听着,这些关于小鞋匠的成年往事。
他知道沈清源过得苦,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苦”,因为小鞋匠没跟他细讲过。
现在,这些苦变成了幅幅生动的画面,放电影似的出现在眼前。
那些苦,是小鞋匠凹凸不平的脑袋。是小清源不理解的“脏”。是他受伤的肩膀,和脚底的血泡。是母亲无能的懊悔,和无奈的牵挂。
他的脸被雨水打湿,在这冰冷湿漉之间,夹杂着点温热,那是他不愿承认的软弱。
小鞋匠就住在这软弱的角落里,时时膈得他疼,而这疼又让他生出无限勇气,想变得顶天力地,遮住所有的凄风苦雨,让他的小鞋匠可以尽情的疯,快乐的笑!
瓢泼大雨盖住了沈母的哭声。她的哭诉全钻进贺景瑞的脑子里去了。
他在风雨里拼命睁大眼睛,生出种奇异的力量。明明已经快累瘫了,浑身却似的燃烧起来,迈出去的每步都沉稳有力,还伴随着某种莫名的舒畅。像是迷路的人看到绿洲的影子,奋力向前的决心!
他听到沈母模糊的声音:“小贺,我把小源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对他!”
“我会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要轻易分开!”
“不会,我辈子守着他!”
此时此刻,老少,原本十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个人,在暴雨中真情流露,说着共同爱着的那个人,迅速拉近了心灵间的距离。
当终于走出工地,坐上的士的时候,他们已经发自内心的亲密起来。
第77章 七十七岳母5
( 到了医院,住院手续是事先办好的,护工也早已等着,训练有素地从贺景瑞手里接过老太太,扶去洗漱换衣服。
经过这番翻尸倒骨的大恸,沈母身心俱疲,躺上病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贺景瑞在旁边坐了会儿,静静凝视着她苍老发青的面孔,心想老太太连死都不怕,却放心不下小鞋匠,谁又能说她不够爱?现在他把这副涤交到自己肩上,也是种难得的信任。
替她理好头发,压好被角,贺景瑞悄悄走出病房,路回到“清瑞”。
天已经黑了,小鞋匠正坐在饭桌旁给个皮包缝拉链,抬起头对他展颜笑,“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儿。”
“喝汤吗?”
“不了,我不饿。”
他走过去搂住爱人的肩膀,弯下腰问:“职业病又犯了?”
沈清源微笑点头,随即发现他的衣服湿了大片,“你淋雨了?”
“嗯。”
“我给你放水洗澡。”
贺景瑞拉住准备起身的小鞋匠,低低笑道:“你帮我洗。”
沈清源耳尖泛红,用力把他拽起来,“走吧。”
热水冲在身上,所有毛孔都惬意地张开,贺景瑞闭着眼,舒服地呼了口气。
小鞋匠拿着浴刷卖力给他刷背。刷完后涂上沐浴液,再转到前面接着刷。
贺景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的脸颊被蒸汽熏红了,鼻尖上沁出密密汗珠,嘴角认真地抿着,那表情不像是在刷人,而是像在刷只他钟爱的皮鞋。
有幸化身为皮鞋的贺某人,看着他这副专注的模样,心里动。之后,身随心动,小皮鞋颤悠悠地昂起了头。
浴刷停在小皮鞋旁边。
两人的目光相碰——
沈清源:“?”
贺景瑞:“宝贝儿!”
不等小鞋匠有所动作,贺皮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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