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咬噬的伤口,鲜血顺着肌肤流到了雪白的胸前,看上去是那么触目惊心,令人心中刺痛。
她在他怀中瑟瑟发抖,虚弱的声音在元神中传来:“你怎么才来”
游方柔声道:“对不起,我踏遍万水千山路找寻,今日才至此地,你为我受苦了。”
秦渔的身体很轻柔,就像朵云,同时又充满质感,就是世上最美妙温柔的女体,游方小心翼翼用手抚过她的胸房与肩头,拭去血迹,指尖凝炼的光华似是能止血。然后他取下树上挂的长绸抖,原来是件古装女子长裙,亲手为秦渔穿好。
它应该是人类发明衣料以来最古老的种衣饰了,但是不论穿在任何年代的女子身上,都显得新潮而性感。无袖而前后开襟,从上身很随意的披散到膝下,腰间用衣带束住,偏左侧打了个结,垂着枚琉璃珠。
穿好这火红色的长裙,游方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只手还揽着她的腰。
秦渔的双脚刚落地,画境突然传来阵如龙吟般的剑啸声,这片天地的场景再度为之变。秦渔身子软倒在游方的怀里,那已凝成实质的身形又变得恍惚起来仿佛随时要消散,脸上痛苦和害怕的表情却真实无比。
游方将她再度抱起,轻声说道:“秦渔别怕,这便是我失去你的那幕,也是我找回你的这刻。”
周围的景物又变了,面前有座七层八面的玲珑宝塔,朱栏青瓦墨角净墙紫金葫芦顶,拔地而起似欲破空飞去,却汇聚浑厚沉重的地气呈现轻灵之相,正是南昌的绳金古塔。游方当初就是因为在绳金塔下运转神念,激引了绳金塔汇聚千年的剑意侵袭,结果剑灵被镇消失,再也无迹可寻。
今天用这样种奇异的方式找回秦渔,瞬间又回到了绳金塔下,这幕场景在游方的胸臆画卷中展开,却真真切切如当日灵枢地气激引震撼重现。
龙吟剑啸声似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似把时间只凝固成瞬,游方怀抱秦渔,脸上的表情与她是样的,似苦楚似畏惧,还在不断的变化,秦渔的身形阵模糊阵清晰但始终没有消散。当剑啸长吟声终于消失的时候,绳金塔也消失了,周围的画境随之消散,游方又“回”到了展览厅中,抬头睁开了眼睛,面前还是那副壁画和满地的碎玻璃片。
刚才已经有工作人员跑向这边,但是他们刚刚动,展厅中所有人随即就听见阵龙吟剑啸之声,似是从自己的脑海深处传来,激越无比,让人阵意识恍惚,等大家回过神来,却发现站在画前的那个小伙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游方早已经走出了展览室,快步离开了古墓博物馆,在腰间暗抚泰渔,脸上亦是温柔抚慰的神色。
博物馆的展览厅里发生了这种怪异的事情,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个很特别的小伙走进来,然后玻璃罩莫名碎裂,又听见那声奇异的长啸,阵恍惚之后小伙子又不见了,大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你问我我问你,但谁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古墓博物馆,就算平时再怎么强调唯物主义教育,但是环境气氛摆在那里,神神叨叨以及鬼鬼怪怪的各种传说总是免不了的。这件事私下里就传开了,结果越传越邪乎版本也越来越多,据说有人看见从古墓中走出来个小伙,经常在博物馆里游荡,还各个展厅欣赏文物,与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聊天云云。
这样的故事听着怪渗人的,但是听多了又怪吸引人的,传到最后,博物馆的领导在开会时还特意强调,员工平时不要私下里编排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但是人们闲聊时还是愿意谈起,尤其有那么几位女员工,听说那小伙年轻英俊,气度不凡,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帅哥,还在开玩笑道这男鬼咋没让我碰上呢,遇到了就领回去。
有很多男人在谈聊斋故事中的美艳女鬼时,时常会发这种议论,女人开玩笑也样,游方大概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种八卦话题的谈资。
从古墓博物馆出来,游方没有在洛阳多停留,连夜坐火车赶回北京,路上以神念小心护持着随身的佩剑,似是守护个新生的孩子。这柄剑直是他的防身利器,守护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而今天情况却倒了过来,游方直在守护剑中沉睡的剑灵。
到达北京的当天夜里,游方没有住宾馆,而是来到了玉渊潭公园,潭水如镜倒映出皎洁的月光,他静静的坐在潭边的棵大树的阴影中,腰间的短剑已经解下就放在膝前。玉渊潭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层白雾,没有别人能够看见雾气升起汇成个窈窕的身影,正是清晰生动与真人无异的秦渔。
与以前所见有所不同,她的衣饰不是如月光凝炼般的白纱衣,而换成了件火红色的长裙,身形窈窕亭亭有致,眼眸如星光,看着游方却很柔和。她赤着脚从如镜的水面上走来,却没有倒影,宛如夜色里冷艳性感的精灵。游方也站起了身,向她伸出了双手,两人在湖岸边来了个拥抱,显得是那么自然而然。
“我在黑夜里沉睡,又在做个没有尽头的梦。游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秦渔说话的声音形容不出的悦耳,在元神中还带着奇异的回声。
“其实我从来就没失去你,你灵性差点被击散,直就在剑中沉睡,我直到今天才能将你唤醒,差点就永远失去。”游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双臂拉着她的手道:“你还需要养炼休复,我们起晒晒月亮吧。”
他们在潭边并肩坐下,但月光下只有个人的影子,游方轻抚着秦渔裸露的肩头,如玉的肌肤上还有丝伤迹,已经很淡就像揉碎的花瓣侵染的颜色,他问道:“你的损伤尚未修复,痛吗”
秦渔:“我不知道什么叫作痛,但我却清楚你受伤时的感觉,那就是痛吗为什么今天能够把我唤醒,我好像走出来了,有了自己的感觉。”
游方叹息道:“这切都是因为我,你本是柄剑的灵性,是我用心神所赋予,当我不再把你仅仅当成剑灵的时候,才能够真正找回封印在剑中沉睡的你。我没法形容你是什么样的人,按这世间的说法,你是个妖灵。
但不论怎么形容,你就是我的秦渔,所以只有我才能把你唤醒。世人看山水若仅仅是山水,不见万物生动,便体会不到天地间真切的灵性。我如今能见生动万物,才能找回这剑中生动的你,这番话说来简单,印证此修行境界也是刚刚破关不久。“
元神心像所感应的秦渔与真人无别,但她毕竟不是人,游方与她交谈有点像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秦渔与他心神相通,形容体态以及切灵性都是游方所赋予,但却不等于是游方的心念镜像,她如今就是秦渔,这种玄妙难以用语言解说,也只有游方自己能够体会清楚。
游方从未真正失去剑灵,他曾经多次受伤,这柄剑的灵性也多次受损。最特别的经历是在绳金塔下,安佐杰偷袭而游方无恙,无形剑气被吴玉翀挡下,绳金塔的千年剑意被激引,没有伤到游方却险些将这柄剑的灵性完全击散。若无万物生动之境,山水不仅是山水,剑也不仅是剑,游方也无手段唤醒剑灵,让秦渔以种近乎新生的方式出现。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向别处寻桃花
游方的最后项师命终于完成,完全炼就了剑灵秦渔,他不清楚老头当初交待这样件事用意何在,因为这是刘黎自己也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说前两项师命,收集阴界土是考验游方的阅历以及修行秘术所下的功夫,“搞定”寻峦派是考验他的江湖手段以及所能达到的威望成就,那么这最后项师命就是根据游方本人的独特机缘,因材点化了。
剑灵虽完全炼成,但秦渔还很虚弱,并不是这柄剑不够犀利其煞意杀气锋芒不足,而是这已经成“灵”的秦渔还需要小心呵护,游方仅仅是将她从封印中唤醒现形,但秦渔受到的重创是别人看不见的,需要重新用养炼之法让她渐渐恢复。
短剑没有生命,哪怕是折损也不过是毁了件金铁之器,但秦渔是如此生动,她的灵性会受到伤害,游方此时是不会轻易动用这把剑的。但以他今日的成就,况且还有撼龙令和牵机箭这样的法器可用,想逼他拔剑的话,至少也得是天下流高手才能办到。
从沧州荷花池开始转了个大圈,最终来到北京玉渊潭,这便是他当年养炼剑灵的独特机缘之旅,另方面,也是他打造那幅画卷之前的行游经历,如今重新走过不仅是找回了秦渔,也填补胸臆中炼化山川的根基。
有画卷随身,他已经不必再将当年的路途完全回游遍,甚至也不必再去南昌的绳金塔,离开北京后的下站他打算去青城山,那里是叠嶂派宗门道场所在,已经答应李永隽会登门拜访,就算没有李永隽相邀,他也早就准备去了,竟然阴差阳错直没有时间造访。
游方清楚师父刘黎与叠阵派的关系不般,先后两次托人给自己捧场,次是托叠障派供奉长老千杯道人到松鹤谷,另次是托叠障派掌门皓东真人到杭州。听说刘黎当年就在青城山清修过很长段时间,看来他与叠障派的关系很类似于游方如今与寻峦派的关系,应该是最值得信任的。
游方完成三件师命之后,下步就要继承地师衣钵,这需要举行个特别的仪式,接过量天尺并秘受地师心盘,据刘黎说这样的仪式不仅极耗神气而且会引动天地灵机,那么还是在青城山道场中最稳妥。他离开北京时就会给师父打电话,约他老人家在青城山见面。迄今为止,游方还没有主动约刘黎在什么地方见面,都是刘黎来找他,或者留线索让他去找。
但游方并没有着急立刻起程,他还要在北京多留几天,除了玉渊潭之外,紫竹院八大处等地也是他当年养炼剑灵之所,打造画卷之前曾感悟妙法的地方,他也想走过,将秦渔的灵性滋养修复。同时还有件事要办,谢小仙离开鞍山前就说过,想在北京买套房子,请游方看看风水。
这话啥意思北京的房子多贵啊,谢小仙这些年虽然有些积蓄恐怕也挺吃力的,很早之前她就和游方商量过,他们起攒钱付首期,然后再慢慢还按揭贷款,当时游方也没法说什么,如今旧话重提,那就顺着谢小仙如今的意思办吧。
人真是不经念叨,这天从玉渊潭出来,游方刚想给谢小仙打电话,手机就响了,就是谢小仙打来的问他在哪里游方笑道:“我到北京了,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谢小仙:“你已经来了住哪里了,我下班就去找你。”
游方:“我住玉渊潭呢,你工作忙,还是我到单位附近找你吧。”
谢小仙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不高兴:“又在公园里过夜当自己是流浪汉呢就算你练功不睡觉,也得有个地方换衣服洗漱吧”
游方咳嗽声道:“我是为了省钱。”
谢小仙忍不住又让他给逗乐了:“嗯,你可真够省的快过来吧,我帮你定个宾馆,订好了打电话告诉你,直接在那见面。”
谢小仙给游方订的便是上次他来做论文答辩时住的四合院宾馆,两人又在那里见面了,游方坐在房间里微笑,看着她道:“小仙,你真是个念旧的人。”
谢小仙微微鼓着腮帮子瞪了他眼:“你才知道吗”
游方:“在鞍山的时候,你说想在北京买房子,让我看看风水,你是自己挑好了地方,还是想让我来挑地方”
谢小仙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急着说这些,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昨天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北京,有没有空”
游方:“谢政委有指示,我当然照办,究竟是什么事啊你好像很少有事求我,除了上次给小丁看病。”
谢小仙的神情竟然有些腼腆:“这次还是找你给个朋友看病,很奇怪的病。”
游方:“啊你还真把我当医生了”
谢小仙低头抬眼瞟他:“难道你不是吗小丁的病是你治好的吧,屠苏她妈妈的病也是你拍好的,我这朋友得的病很怪,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谢小仙有个朋友叫方悦,在电视台做编导工作,今年二十八岁,工作好家庭条件好,小伙本人也是表人才。其实他与谢小仙也不能算很熟悉亲近的朋友,方悦的父亲老方是位地产商,如今做地产而且是在北京搞房地产开发的,那应该都是有相当的背景。老方与谢小仙的父亲以及在部里工作的伯父是故交,早年下海经商了,但是关系直非常好。
这样位小伙应该不乏姑娘追求,但是年纪不小了却始终没有结婚,甚至连固定的对象都没有,原因倒不是眼光太高,而是因为幅画
这种事听起来很古怪,但的确是真的,据说那是幅明代的古画,但是并没有画家的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作。画中是位手持团扇依花丛下太湖石而立的古装仕女,工笔勾绘五官十分秀美传神,尤其是那眼神就似从画中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你。
据说这幅画有灵性,反正给方悦这幅画的高人是这样说的。方悦得到这幅画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反常的举动,只是和原来的女朋友分手了,家人催促他结婚,给他介绍了很多对象,安排了不少次相亲,但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大家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有次朋友间喝酒,方悦喝多了才说走了嘴,年来他直与个女人在起,觉得她是世间最好几无可取代的完美女人,他是在幅画中见到的她。
朋友们好奇的追问,从他的醉话中拼凑出大概的细节,情况似乎很严重而且很麻烦,原来方悦直在和幅古画中的女子“谈恋爱”。不可思议吗但方悦自己说每当看见那幅画,忘掉周围的切,心神沉浸其中,他就会真真切切的见到她,与她拥有那画境中的世界。
至于他们在画里面都做了什么,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反正是男女之情事。
这故事很容易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而方悦成了贾瑞,这不是魔怔了吗看来这小伙的精神有问题啊这件事传来传去就传到了方悦父母的耳中,于是他们追问儿子有没有这回事方悦开始矢口否认,后来被问的多了烦了,干脆就承认自己确实爱上了画中的女子,直和“她”在起。
荒唐,太荒唐了,简直是胡闹
亲友们怀疑方悦精神状态不正常,可除了这件事之外,他倒也没什么异常表现。但是父母总担心儿子出了大问题,经过段时间的观察,他们终于确信儿子是被那幅古怪的画迷住了。那幅画似乎能够吸人精气,因为方悦的精气神渐渐不如以前,他们忍不住有很多离奇甚至怪诞的联想,越来越担忧。
方悦原是个很健康的棒小伙,体质相当好,爱好登山和滑雪,每年还都要去海南几次,度假玩潜水。
可是近两年来,方悦几乎不出门了,每天按时上班下班,节假日也很少出去玩,看上去显然没有前两年那么精神抖擞。
方悦的父母当然着急,请过很多知名的心理以及精神科医生来看过,但是收效甚微,方面这“病”确实难治,另方面方悦本人也不愿意配合。后来有位心理专家建议方家父母,最有效的也许是移情疗法,早日给方悦介绍中意的对象,只要他能够跟现实中的女人多交往,也许情感寄托就会转移,这种病症也就不冶而愈了。
理论上讲这个办法完全是对的,但无奈方悦本人不感兴趣。父母介绍了很多女孩给他认识,并安排场合让他们交往,方悦为了让父母好下台阶,也都见面了,但都没有深入的发展,那幅画仍然在纠缠他。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也不能眼见着儿子就这样沉迷下去,找了个他不在家的机会,方悦的母亲进了他的房间摘下了那幅画,把火烧了。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结果这把火可烧坏事了,方悦原本除了痴迷画中女子之外,工作生活切都很正常,等方悦发现画不见了,立刻发疯似的到处去找,听说被母亲烧掉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说母亲谋杀了他的爱人,他再也不愿意回家,于是离家出走了。
离家倒也没什么,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父亲老方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新房,可是从那之后方悦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成天和梦游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次走在街上,对面来的车他视而不见,差点就出事了。老方不放心,专门请了个保姆看着儿子,还帮他在单位请了长假。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这半个月方悦住在自己的新房里,茶不思饭不想,就像具行尸走肉,保姆做什么他就吃什么,然后就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檬檬,檬檬,檬檬”
原来那画中的女子叫檬檬,也许是方悦给她起的名字,也许是“她”告诉他的。
小仙从鞍山回来,正好碰见方悦的父母到家中作客,提到了这件事筹莫展长吁短叹,后悔烧掉了那幅画。如果那幅画还在,至少方悦还是个正常人,画不在了,方悦整个人几乎等于废了。方悦的母亲还托谢小仙有时间去看看方悦,尽量劝劝他。
谢小仙转念就想起了游方,据她所知游方颇有手段,种种神奇甚至不可思议,堂妹谢小丁那样的怪病都能治好,还亲眼见到他治好了屠苏母亲的多年痼疾,绝对是妙手回春啊。说不定游方有办法能治方悦的怪病,且不说对方定会重谢,这本身也是好事件嘛。
说到这里谢小仙问了句:“游方,我知道你见过的市面多,本事也大,这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游方抬头看着窗外的庭院,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这半个月的症状吗很简单,就是失恋了而且不是般的失恋,是种决别的刺痛,应该可以理解。”
谢小仙怔了怔:“哎呀,你说的也是喔,都往神经病那方面想,可是仔细想想他的样子,不就是失去心爱的人那种反应吗”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看着游方眼神有点古怪。
游方扭头:“小仙,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谢小仙又把头低下了:“你这提醒,我倒想起来了,那天屠苏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我在手术室外面看见你,就是那个样子啊,比方悦还要吓人。”
游方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轻声道:“小仙,你想说什么呢”
谢小仙的语气似有些委屈:“我没想说什么啊,就是想说这件事而已,我又没说你伤心是不对的,当时我也很伤心,还好屠苏没事了,否则我真的担心你。”
游方抓过了她的手,合在掌心道:“谢谢你的伤心,也谢谢你的担心,不要打岔了,继续说你那位朋友的病。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病,如果他能从伤痛中走出来,也许就没什么了,但如果永远走不出来,人就麻烦了,毕竟不是般的经历。”
谢小仙:“谁说不是呢,太离奇了。”
游方想了想又问道:“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这幅画的来历,既然是明代古画,难道是从潘家园里淘来的吗”
谢小仙:“不是买的,那幅画是白云观的位道士给他的,并且告诉他此画有灵性,非常珍贵,应该好好收藏保存。”
游方皱眉:“道士,什么道士啊那方家父母为什么不去找那位道士呢我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谢小仙:“方悦这阵子直不是很清醒,和他说话,问句就愣愣的答句,他父亲倒是问出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前几天就找过了,可那道士已经不在白云观,是位游方道士。呃,不是说你,不是叫游方的道士,就是位游方道士。”
游方:“人不在北京,就没有联系方式吗”
谢小仙:“有个手机号,是问方悦问出来的,老方打电话联系上这位道长了,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复杂”
老方联系上道士,说了这件事,没敢抱怨道长当初送幅画祸害了他儿子,只是求这位道长回北京趟,能不能救救现在的方悦讲了很多恭维的话,总之夸赞道士有修行有本事,定有办法解决的。
道士听说这件事,首先在电话里埋怨老方怎么不早点联系他呢那幅古画有灵性,方悦慧根超凡能够感应,却不小心沉迷其中,并不是没有办法引他回头,早知道这件事,他可能早就上门给解决了。
老方在电话里告诉道士画已经烧了,儿子也变得疯疯癫癫,求道长快过来看看,施展妙手回春的手段,他有万贯家财却只有这么个儿子,绝对不会亏待道长云云。
道士却在电话里惊讶的喝问道:“什么你们把画给烧了可知那幅画有多么贵重吗我当初见方悦施主为人谦和且慧根不俗,在白云观番相谈甚为投缘,才借给他拿回家玩赏,并叮嘱他定要好好保存。随后我就离京行游,直没有时间取回,你们也不问声就给烧了”
老方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解释事先确实不知这回事,那幅画无论多么贵重他都会赔的,只求道士想办法救救方悦,事后定还会重重酬谢,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道士却在电话里叹道:“修道之人,钱财于我如浮云,只是觉得那灵画可惜你们把它烧了就麻烦了,本来很好解决,如今却要大费周折。我须再找寻件有灵性的法器,才有把握治好方悦施主的病症,这恐怕需要段时间,而且眼下贫道另有要事处置,不能立刻赶到北京。”
道士自称前不久在香港给位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讲解养生长春之道,最近在山中修炼,刚刚接到某位高权重的施主邀请,去做场意义重大的法事,办完这件事才能去北京给方悦治病。话说的很大,语气却轻描淡写。
第三百二十三章 长安不见使人愁
老方只是请求道士尽快来,什么条件都好商量,结果道士反而不高兴了,在电话里反问道:“你儿子的病贫道当然会治,但你家的事重要,别人的事也样重要,贫道已经答应有件要事要办,自然要信守诺言,请施主等着吧,最多月余而已,我将登门,绝不食言。”
要不是老方还指望道士给儿子治病,不敢得罪,简直想花钱雇人把道士绑架到北京来。道士能等得起,可是老方不能眼看着儿子天天这样憔悴下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谢小仙家里提到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询问小仙和她的父亲在公安系统有没有“高人”或者听说过什么“高人”能治这种病症
老方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谢小仙的母亲当时插了句:“小仙,你的朋友不是治好了小丁的怪病吗人家如果方便的话,或许可以请他来看看。”
老方听这话就问是怎么回事,并且央求谢小仙请游方来北京趟,不论能不能治好方悦,切费用都好商量。
谢小仙第二天早就打电话联系游方,没想到游方已来到北京,事情就是这么巧。
谢小仙说完之后,游方皱着眉头问了句似是不相关的话:“方家是不是很有钱,而且只有这么个儿子”
谢小仙:“那是当然,在北京做房地产还能站稳脚跟,怎可能没有家底,净资产至少好几个亿,资本规模就更大了,他们家确实就方悦个独生子。前两年老方想安排儿子移民,可是方悦自己不愿意,就想在国内工作。嗯,你的意思是想说那道士有问题吗,专门针对方家设套职业习惯,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事情太荒诞,警方都没法调查。”
游方:“听说过蛊术吗我小时候听故事,过去有人下蛊害人,等对方蛊毒发作之后,再以医生的身份上门救人,趁机敲诈钱财。方家这样的情况,已经值得江湖高手放长线设局了,旦成功,这辈子啥都不用愁了。”
谢小仙有些迟疑的说道:“方家已经给那位道士钱了,道士在电话里说那幅画很珍贵,但是没让方家陪,只是说还要找件有灵性的法器。老方不放心,要了个账号次就给道士打过去三百万,说是让道长准备法器的费用。结果人家退回来二百八十万,说二十万就够了,他对方家的钱财不感兴趣,为方悦治病只是缘法而已,并非为钱。”
游方叹了口气:“很高明啊,要么他真的不为钱财,要么这区区三百万太少,与他最终目的相比,实在不值提。”
谢小仙:“按你的猜测,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游方:“假如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了方悦这个人,往后言听计从,你说意味着什么,还用贪图那区区三百万吗但这些只是猜测,既然我遇上了,又是你的朋友,先去看看情况吧。如果能把他的病治好,其他的事都还好说,如果我治不了,方家就只能等道士来了。”
谢小仙:“他们家人都急坏了,明天是周六,我陪你起去。”
游方摇了摇头:“不,再等天,我需要问问明白人,还要做些准备,今晚你先回家吧。”
谢小仙有些意外的问道:“你要赶我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自己脸红了,视线也垂了下来。
游方搂过她的肩头道:“我晚上不住这儿,你要跟我去紫竹院公园过夜吗”
谢小仙抬脚轻轻跺了他的脚背下:“又去练功我住这里不行吗,离我们单位很近。”
游方:“明天星期六,你又不上班。”
谢小仙:“那你也得回来啊,明天有什么安排”
游方:“去潘家园买点东西,时间来得及的话,还想去八大处看看。”
谢小仙:“我和你起去,开我们单位的车。”
游方:“既然想在北京买房子,那就顺便先买辆车吧。”
谢小仙撅嘴:“我攒的钱勉强够交首付的,还得往四环外去找。”
游方看着她笑而不语,谢小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粉面含嗔道:“色迷迷的看着本姑娘,想干什么”
这天晚饭后,游方离开宾馆,找了个卡公用电话亭打了两个电话,个打到河南灵宝,找他的二舅公江湖疲门高手莫申守。另通电话打到广西柳州,找的居然是沟滩苗寨的水印姑娘。
水印接到游方的电话很是惊喜,“哥哥哥哥”叫的十分开心,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足足有个半小时,够煲锅粥了,到最后水印的手机没电了才结束通话。
第二天大早,游方从紫竹院直接去了潘家园,转了圈找了几位熟悉的老板买了些东西,没要发票但都开具了正规收据,按市场行价总计二十多万。不过游方没花钱,他是用东西换的,还且对缝价要比收据上写的便宜的多,古玩这东西,行内交易与市面价几乎不可比较。
买完东西出来,谢小仙已经开着车等在潘家园市场的门口了,游方上车后递给谢小仙几张收据道:“这是为了给方悦治病,我准备东西的账单,你回头让方家把账付了,应该够买辆车了。麻烦你去买辆新车,帮我先开着,以后我到北京就有车用了,谢谢你了”
谢小仙愣了愣,虎着脸道:“真没见过你这么送东西的,还谢谢我直接说送我辆车得了,怕我不要吗你送的我当然要,没事帮你先开着,不必谢”想了想又问道:“你干嘛不直接把收据交给方家”
游方坏坏的笑道:“我这等高人,谈钱多俗还怕他们不认账吗”
谢小仙:“你很会扮高人吗嘛”然后看了看手中的收据,又看了看游方放在后座的东西,纳闷的问道:“几件文房四宝而已,这么多钱快三十万了”
游方解释道:“除了笔和颜料,墨纸砚都是古物,我给方悦治病需要这些东西,如果方家人自己买,不论找谁都是这个价。我拿货当然便宜,而且没花钱,用两件小东西对缝换来的,东西也是别人送的。我是给人治病的,没有义务还帮方家去做古董生意,既然是你介绍的事情,顺便做古董买卖赚辆车,送给你也是顺理成章。”
谢小仙让他给逗笑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想起几年前的小游子,你的脾气没变啊谢谢了,你要是送给别人,我还不愿意呢我知道你的本事不小,这次如果治好了方悦的病,方家人绝不会小气的,送你座别墅都没问题。”
游方淡淡道:“谁稀罕当初的我就不稀罕,如今更不稀罕给他治病是碰巧撞上了,更重要的是冲你的面子,方家的好处我不感兴趣。不说了,快开车吧。”
两人去八大处游玩,黄昏时才回到宾馆,这天夜里游方没有再出门,第二天还是谢小仙开车送他去给方悦看病,那边早就联系好了。
房子很大,装修也很豪华,可是弥漫着种形容不出的哀伤与冷清气息。
游方进门就听见了音乐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有人在播放,是首名叫不见长安的歌
“我渐渐开始每晚梦到故事里的长安。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歌尽了悲欢。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听风吹的暖软。可我为什么忽然失措在长安。这重重楼阁浩浩殿堂,都不是我想象。我心中曾有画卷幅,画着它模样”
方家父母早就在客厅里等着,到门前将游方和谢小仙迎了进来。游方如此年轻让他们很吃惊,但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坐下之后保姆倒完茶,方家父母就开始讲述方悦的症状,语气很是忧虑与急切。
游方摆了摆手道:“具体的经过,小仙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医生,但以前碰见过这种状况,或者能帮上忙,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了。能不能先问件事,屋里的歌是谁放的,又是放给谁听的”
方悦的母亲道:“是方悦自己放的歌,来来回回就是这首,不带耳机还故意把声音开的很大,谁要是把音响关上,他就马上再打开。”
游方微微怔,随即笑了笑道:“哦,那他的症状没有你们想象的严重,意识是清醒的,人也没发疯,只是太沉迷了些。”
方悦的父亲赶紧追问道:“游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游方:“他听的这首歌就是他现在的心境,他能找出来放给自己听,说明他是清醒的。无论是谁失去心爱的人,这种反应都很正常,你们不会没见过吧”
方悦的母亲不由自主提高声调道:“可那是幅画呀不是人,怎么能说正常”
方悦的父亲赶紧打断道:“你就不能小声点要不是你把画烧了,儿子也不能变成现在这样”然后又对游方道:“他总是这样下去,这辈子就废了,成天坐在那里谁也不理,就像周围什么都不存在。游先生,你有办法治疗这种病症吗”
游方不动声色的答道:“先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再想办法,他就在房间里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蛊术
游方轻轻推开了门,这间是书房,里面有张宽大的书架,沿着面墙排开书架,由于是新房,书架上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其中有格放着台带音箱的播放机,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靠在窗前的阅读椅上,头发凌乱,胡子显然好几天都没刮了,容颜显得很是憔悴,但衣服穿的倒很整齐,出神的望着窗外动不动。游方他们进来的时候,此人似是毫无感觉,就当他们是空气般点反应都没有。
方母正想说话,游方挥手示意她不要开口,站在那里展开神念悄然扫视,然后又示意大家都出去,并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游方句话都没问,只在门口看了眼就出来了,显得很是高深莫测。
在客厅中重新坐下,老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游先生,您看出什么情况了”
游方微微笑:“你的儿子没疯,也没病他只是在缅怀另个世界,不愿意面对现实。”
方母诧异道:“他怎么可能没病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这年来的变化,他现在这个样子,身体明显垮下去了”
游方反问道:“你不了解他吗以前他爱好登山滑雪潜水,后来不喜欢出门,觉得他精神头不如以前很正常,这只是生活习惯的改变,并不能算病症。至于这半个月,憔悴是难免的,他沉浸在伤痛中无法恢复。但人是清醒的,知道身边的事情,也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听,所以故意把音响开的很大。”
谢小仙问道:“那他究竟有没有事”
游方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有事,他的经历太离奇,这种沉迷的状态很难劝回来,如果你不能真正理解他,怎么劝都不会听的,又不能总是这么拖下去,身体拖不起啊。”
老方的语气的有些小心翼翼:“游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游方:“办法倒是有个,但是需要你们配合,待会儿无论我做什么,你们不要插话也不要打扰,就当自己不存在吧,尤其是方悦妈妈定要记住。我今天就能把他治好,变的和以前样,但你们也要注意,不要再为难他,凡事慢慢来,他需要时间恢复正常的生活。”
接下来游方小声的交待了很多事情,方家父母的眼神越来越惊讶,嘴张得的老大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连连点头,只要能救儿子什么都好说,方悦的病已经够离奇,游方的“医术”再离奇也是可以接受的。
交待完了,游方站起身来径直推门走入了书房,到书架前伸手将音响关掉了。方悦神情怔,在椅子上欠起身,伸手想把音箱再打开,却听见游方在耳边冷冷说了句:“这样的话,檬檬就能回来吗你想见檬檬,请跟我来”
再看方悦的神情就似从梦游中惊醒,眼中有热切的光芒,抬头盯着游方很激动的说道:“你认识我的檬檬那幅画已经”
游方打断了他的话:“有人说那只是幅画,檬檬并不存在,你却不愿意听。”
“当然,檬檬不是画,她就是我的檬檬,你们谁都不了解,还要烧掉”方悦的声音低沉下去,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也重新暗淡,扭过头不再理会游方。
但是游方接下来句话却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只听这陌生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你自己也样没弄明白,她是你的檬檬,还是画中的檬檬烧去的只是幅画而已,你既然说她不是画,怎么还把她当成幅画呢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说话。”
说完话游方不再理会方悦,走到书桌前开始磨墨。这些东西是谢小仙刚才放到书桌上的,她将笔墨纸砚放好后就出去了,还关上了门,房间里只有游方与方悦。
桌上有幅裱好的画卷,微微发黄的明代宣纸竟是片空白,上面笔未落。游右手中研磨的也是块明代古墨,研好之后摆开了画笔,将各种丹青颜料在几个小碟里调好。
方悦站起身来看着他,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突然开口道:“她只是画中的人,可是后来她活了,我真能见到她,别人都以为我疯了。”
游方抬起头:“现在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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