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不会的,别多想了,可能是临时有事来不了吧。你先回家,如果他来了找不到你,他会呼你的了。站在这,喝了酒又吹风,很容易感冒的。”
方若冰左顾右盼地跟程宇修上了车,沈哲站在寒风中心如刀绞。她们说得对,他们站在起叫相配。若冰这样美好纯粹的女孩,是让人疼惜的,不应该受点点苦。若冰,我不想让你委屈,如果不能给你安逸的生活,我宁愿负你。
两天后回校,方若冰问沈哲,为什么那天没有来。沈哲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老家有急事回去了,农村没有电话也不能回复。方若冰娇嗔地说,你不是有礼物有送我吗,礼物呢沈哲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他的紫檀蜘蛛掉了,回头找也找不着,于是对方若冰说,做坏了,下次再做吧。
方若冰没发现他眼里的苦涩,当时也不以为意,后来的疏离,方若冰还以为是毕业在即的离愁引起的,也没过多往心里去。直到毕业那天,他在凤凰树下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方若冰还是不敢相信。她笑着说好,以为过几天等他心情平复了就会回来了,等却是九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沈哲转身,不远处叶沫正站在身后。
第十二章 1
第二天,方若冰起床时觉得有些头疼,也没在意,昨天说好的,今天跟江东区的人起到现场。
下了楼,程宇修也正要上班,打了声招呼,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方若冰脑瓜里闪过智取威虎山的对白,不假思索地说:“精神焕发。”
程宇修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没来由的好。想着继续逗她,便问:“怎么又黄了”
方若冰却不按常理出牌:“防晒涂的霜。”
程宇修没看到她的奥拓,随口问:“你那奥迪的弟弟又上修理厂了”
方若冰摇头:“这回比修理厂麻烦些,在交警大队呆着了。”
程宇修这才知道方若冰昨晚喝了酒,被扣车了,也没再说什么,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不好意思啊,宇修,又蹭你车了。”
“没事,我今天早上没有会。当局长就有这个好处,迟不迟到都没有人管,局里的考勤打卡机是针对工作人员的。我就是睡到十点才去上班也没人管啊不过,要是市长想起了我,晚上点我也得跑去加班。”
“真羡慕啊,我倒常想着什么时候也翘班,但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你脸色真不太好啊,会不会是发烧了不然请天假吧”
“没事的,我今天要跟陈玉雯到07地块,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哪能临阵脱逃的。”
“这样,你把驾照给我,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把车领回来。”
“谢谢程局。”
“少贫嘴,下车吧,自己注意点。”
07地块属葫芦村,青苗和别的地上附着物都已清点清场,大部分的房屋也进入了拆迁程序,只有几幢房子零星地散在空旷的田野里。已经有江东区的工作人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看到陈玉雯和方若冰来了,那几个小伙子便暂时放弃劝说,来到陈玉雯跟前汇报情况。
陈玉雯边听着不置可否,后来小伙子问要怎么进行,陈玉雯说:“再给他讲政策吧,实在不行就告诉他,要强拆了。”
这小伙子方若冰也认识,是负责这个地块的组长,姓黄。小黄有点迟疑地说:“要不主任亲自跟他们说吧,领导说出来的话效果不样啊”
陈玉雯不耐烦地说:“什么事都要领导出面协调,那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先去,如果还说不通,我再去。要是都像你们这样,领导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那市长们不是分身无术了”
小黄挨了批评,灰溜溜地走了。
方若冰叫过小黄的个组员小李,让他把拆迁户的资料给自己。
旁的陈玉雯电话响了,陈玉雯看了下,走到旁去接电话。方若冰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陈玉雯粉面含春,真是讶异,想不到硬气豪爽的陈玉雯竟也有小女子如沐春风的面,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人。方若冰心想那肯定是爱人来的电话,陈玉雯已经结婚多年了,还能跟爱人保持这么好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过了会儿,陈玉雯走回来说,市里有点急事,让她去趟,这里大家就辛苦点了,今天务必要取得突破性进展。
方若冰正看着资料,突然正在农户家门口谈判的双方争执起来,方若冰忙把资料放下,对小李说:“快,我们过去看看。”
第十二章 2
方若冰三步并作两步,往农户家门口走。还到那里,就闻到股尿马蚤味,刺鼻令人作呕。
“怎么回事”五六个农民围着小黄和他的同事,剑拔弩张,大桶尿正放在大门口。
小黄退几步到方若冰身边说:“我们跟群众说了,这地是国家征用的,必须按期拆迁,可群众不答应,把尿桶都搬出来了,说要用尿泼我们。”
这时,个年约六旬的老农抓起浇菜的瓢,气狠狠地说:“你们都样,想逼我卖地卖房子,门都没有。谁敢过来,我就把尿泼他身上。”
小黄急着说:“原来不是让你们如果有意见可以提出裁决吗你自己不提,现在才反悔怎么行呢”
老农骂道:“以为我是农民就欺负我吗我们大家都把土地法和省里的实施办法看烂了,上面说了,争议不影响征地方案的实施,你想骗我们到处去找这个部门那个单位,让我们被各个单位的踢来踢去,然后你就让人来抢我的房子,还说我违法”
方若冰把资料递还小李,上前步,和颜悦色地说:“大叔,我们不是来抢您的房子的。”方若冰心里也紧张,但是江东区的人已经把她推到前面了,不能往回缩的。幸好在国土局时也是搞政策的,经常要面对群众,方若冰沉住气,暗暗鼓励自己不要慌张。
老汉和他的乡亲都不相信,老汉舀着瓢尿水随时准备倒过来,紧张的气氛触即发,整个葫芦村胡姓是大姓,万引起冲突将发不可收拾。
方若冰继续说:“葫芦村每年的人均产值才两千块吧”
胡老汉说:“是又怎么样就算是种不了颗粮食,我们也不卖地。村主任那小子签的字不作数,我老汉还没签呢,谁能代表我你别跟我说三分之二同意,就算只有我自己个人不同意,谁也不能拆我的房子”
方若冰看着小黄刚才坐过的椅子,便坐了下来,说:“大叔,您家有三个孩子”
胡老汉的语气不再那样生硬,但还是冷冷地说:“这又关你们什么事”
方若冰拉起了家常:“我听说您家的三个孩子都到广东打工了,您老两口除了忙活地里的活计还要照顾孙子孙女,也很辛苦啊”
胡老汉叹气说:“谁说不是呢,但是现在小孩子上学贵,他们的爸爸妈妈要攒钱给他们上中学上大学,不出去不行啊。”
方若冰说:“村里的小孩子上大学的多吗”
胡老汉说:“孩子们都没人管了,能上职高大专的算不错了,村里的教学条件也不是很好,好老师都跑了。”
方若冰说:“往东两公里就是新华中学了,那可是咱市里的重点中学,几乎在那上学的都是能上大学的,送去那里就好了。”
胡老汉身后的个妇人出声道:“你是谁你能让我们把小孩送到新华中学”
小黄指着方若冰说:“这是我们市里的方科长。”
方若冰打开征地拆迁宣传手册,翻出其中条,对胡老汉说:“大叔,你看,我们市里的政策规定,凡是全征全拆的拆迁户,家里的小孩有权自主择校。就是说,你们的孩子以后都可以选择市里任何所学校,不用交择校费学校由你们挑。”
几个农民交头接耳了阵,摇摇头,又点点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章3
胡老汉说:“方科长,我们农民难啊,就靠这点田地刨食,没了这地,生活也没有保障啊。虽然你们说给我们买社保,可是这社保只能保证生活费,万家里有个什么事,真是点办法也没有了。你们说搞再就业,可你想过没有,像我们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能学什么技术哟,还不是白白等死”
方若冰又翻开条,说:“大叔,您看,我们的政策还规定,将来这里就是我市的新城市中心海港城,整个葫芦村会是个集商贸办公住宅于体的城市新中心,除了给大家安置回建房,还会把楼的铺面按人头分给大家,年后,大家就可以靠着租金当包租公了。您的儿女们也可以就近就业,不必再跑去外地打工了。”
胡老汉身后的个人说道:“你说得倒好听,铺面如果没有人气,能租得出去吗”
方若冰说:“请大家放心,不止葫芦村,还有附近的村庄,我们都已经征收了,政府改造这片区域的决心是很大的,投资也是有保障的,不用多久,这里将是市里最繁华的地带。政府为了让大家安心,铺面前三年的房租由政府出钱负责返租,你们作为承租方可以稳收租金的。”
胡老汉点点头:“方科长,你这么说我们就明白了,不像那些人,每次来都欺负我们农民,带喝带斥的。但是,方科长,我们实在不愿意住公寓楼,我们住惯了小家小院的,方便。住在那公寓楼里,上下都不方便。”
方若冰笑道:“大叔,都说早签字早选房,你选套低层的也可以啊。前人栽树后人荫,这是为了子孙后代有个好的环境,所以只能让大家做让步了。再说了,您还没去看过公寓楼的环境吧那里的花园啊,游泳池啊,健身点啊都比市里任何个楼盘齐全,小区的卫生室,娱乐室都配套好的,这些都是免费向大家开放的。现在正在施工,如果您老有时间,亲自去看下,那里的环境最适合孩子们读书,老人们养老了。”
方若冰转头向小黄说:“黄哥,你带人统计下,看哪位群众愿意去看房的,尽快安排他们去看房子。对了,胡大叔,政府听说你们不愿意在活动板房过渡,经过研究,已经同意出钱给你们租房子住了,直到搬进安置房为止。”
胡老汉点点头:“看来,政府还是考虑我们农民的利益的。方科长,太阳这么大,你进屋坐会儿吧。政策我们也知道了,既然政府定要征用,我们也没办法,只要安置好我们的生活,我们也只好签了。”
后面的老妇笑着说:“他大伯,你拿着尿瓢要泼人家呢,方科长哪敢进你的屋”
胡老汉看看手中的尿瓢,忙放下,叫人收回屋去,讪笑着:“不好意思,方科长,吓着你了。”
方若冰艰难地笑了笑。她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大,可手心在出冷汗,脸上被晒得火热火热的,汗滴下来,却是冷的。
胡老汉放下尿瓢,瓢子搅动了尿桶,又翻出阵令人作呕的刺鼻味,方若冰想吐,可是又怕吐出来让胡老汉他们认为她嫌弃他们看不起农民,生生把要吐出来的早餐又咽了回去,脑门出的虚汗更多了。
小黄趁热打铁,拿出协议书,对胡老汉说:“胡大叔,您老德高望重,我就等着您签字呢”
胡老汉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如果不是看在方科长的面子上,今天我非泼你身马蚤不可。”
转身进了屋,小黄招呼着同事领着群众进院子。
方若冰忽然觉得眼冒金星,天上的太阳剧烈地晃起了白光,身子软软地倒下来。模糊听到有人叫“方科长”“方姐”“若冰”,便不省人事了。
第十二章4
沈哲大早听说拆迁户跟江东区的人闹起来了,急忙赶到现场。到葫芦村时,正看到方若冰劝住了胡老汉,小黄领着人进院子。沈哲要离开,转身却听到有人大叫“方科长”,回过身看,方若冰软软地倒下来。
他把她抱上车,身子烫得吓人,准是昨晚酒后吹风的后遗症。
方若冰只觉得自己路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后面有紧追不舍的人群,不认识,像要吃了她样,似乎前面就是悬崖了,方若冰不能停,心里害怕极了,又累又渴不敢停歇,眼看就要到悬崖了,方若冰绝望至极,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看不清面孔,但是很熟悉,拉了她把。方若冰粗重地喘着气,想要看看这人是谁。
方若冰睁开眼睛,周小乐正在盯着她看,再看到白色的帐幔白色的墙壁,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医院了,也想起了在现场晕倒的事。原来刚才不过是梦场,心有余悸,还是惶恐不安。
方若冰问,你没见过美女啊。
周小乐长叹声:“周美女对方美女的兴趣不大,不过别人对你那是怎么回事呢好像跟某人说的情节有出入啊。”
“什么意思”
“你晕倒了,奥迪男心急如焚地送你到医院,并且打电话给我通知你的家人。你说,就这么个痴情男,你真能放得下”
方若冰这才知道是沈哲送她上的医院。
方若冰接过周小乐递来的水杯,说:“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吧,换成是你晕倒了,他也会这样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很细致的。”
周小乐说:“呸呸,我才不会晕倒呢,童言无忌。不过这场倒让我想起十几年前那暖暖的午后,某大学校园里的精彩幕。”
那个暖暖的午后,太阳暖暖地晒着,切都在发芽,大学里的情感更容易在这种季节破土。方若冰从自习教室下来,因为低血糖,眼前黑,踏了空,眼看就要从楼梯处滚下去,紧随其后的沈哲眼疾手快,拦腰把她抱住。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起哄声,方若冰的脸烧得比现在还红,言不发,挣脱开来,径自走了。
范老师提着饭盒进来,边碎碎念着:“你说你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干嘛,喝了酒又吹风,今天又跑去晒太阳,简直是拿自己的身体瞎胡闹”
周小乐看到范老师,就撒娇地粘上去:“范老师,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若冰向来是好孩子,经过这次教训,她肯定长心眼了。”
范老师拍着周小乐,说方若冰:“人家小乐在职场漂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因为喝酒发烧晕倒的,你啊”
方若冰无奈地笑着:“妈,我记住了,没下回了。”
周小乐也劝着:“我也是久历沙场才磨砺出来的,范老师,您别气,我会好好教育若冰的。”
范老师瞪了她眼:“小乐,你们姐妹俩从小就条心,想唬弄老师啊”
周小乐忙不迭地说没有没有,就借口要回家,飞也似的跑了。
方若冰边吃着稀饭,范老师还在喋喋不休,方若冰也随她,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范老师这已经成了职业习惯了,要是不让她说没准会闷出病来。方若冰多年来练成的“化骨绵掌”,能左耳听右耳出,丝毫不影响范老师的发挥。
范老师的说教是在程宇修的来电中结束的,范老师盼婿心切,听说是程宇修立马就撤退,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范老师不愧是长期浸滛在内地港台韩日言情剧波涛中的骨灰级粉丝,深知病房中容易产生互相吸引的气场和表白的冲动。
程宇修问清在哪间病房,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
第十二章5
方若冰说,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程宇修说:“这城市才多大啊,城建线就这么点人,然后海港城是市里天天盯着的,现场出了这么轰动的事如果我还不知道,那我这个局长该问责了。”
“问责也问不到你啊,我又不是你的兵。”
“你还真别说,连林副市长都知道了,说要表扬你,带病工作,细致认真,提前完成了政府布置的任务。”
“看来我这次想不出名都难了。宇修,给我叫护士来,我要拔针出院。”
程宇修急了:“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烧还没退呢,谁同意你出院”
方若冰已经捏响了床头的呼叫灯,护士长进来问有什么需要,方若冰坚持说要出院,护士长说不敢作主,要去请示主治医生。方若冰有恃无恐,主治医生是她表哥,她想出院,表哥也拦不住。
程宇修板起脸:“若冰,你不是小孩了,不要闹脾气,乖,躺着,要是下午退烧了,我再帮你办出院,不然我只好打电话叫范老师回来了。”
程宇修看说不动她,只好搬出范老师。
方若冰说:“宇修,我真的没事了。你想,连市长都知道这事了,我们单位肯定也知道了,如果我还在这躺着,下午单位的人肯定会来的。我不希望自己点小事成为别人借题发挥的工具。你想,现在正是征地拆迁最艰难的时候,葫芦村能不能拆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我这来无意中就成了典型了,成了宣传的对象,那别人成什么了,就我行别人都是草包我去到哪都会有人指指点点的,发烧晕倒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别人会拿这个到处说事的。另外,现在我在单位的处境多尴尬啊,人家就是为了给我出难题才让我下来的,谁知道歪打正着竟然出了这事,功高震主绝对不是好事。所以我还是低调点,回家养着比较好。”
程宇修听着她说完,最后点头说:“看来先前那些亏没白吃,长心眼了。既然你想回家,那我让医生签字办出院吧,反正任务也完成了,你就在家再睡几天,当个懒女人。”
方若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趁着病休,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太积极,慵懒些娇气些,才不会让别人记住这次意外的出色。
范医生进来,看方若冰态度坚决,只好摇着头答应了。
程宇修说:“致远,你这个表妹除了范老师能治她,别人真拿她没办法。”
范致远说:“就是,小时候看她挺乖的,不吵不闹不哼声,谁知道拗起来神仙也没辙。宇修,你先跟我去拿药吧,我让护士来给她拔针。这样就放她出院,姑姑要是打电话骂我,连手机都要报废了。”
程宇修拿了药,方若冰也拔了针了,下床,头还是眩得厉害,脚步虚浮。
程宇修说,要不找个轮椅推你出去
方若冰啐道,你要是去问护士借轮椅保准出不了院了。
程宇修蹲下身子,说:“上来吧,背你。”
方若冰犹豫着,程宇修佯装生气,说不上来又不肯要推着,那就继续住着吧。方若冰这才迟疑地趴在程宇修背上。
程宇修说:“小时候我也背过你的,你忘了”
“有吗”
“你记不记得六岁那年,下了好多天的大雨,整个市都泡在水里。”
“记得,那年的洪水真大,好像后来也没再遇着这么大的洪水了。”
“那时我们还住在白鸽楼,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去抗洪了,后来广播说我们那栋旧楼也不安全,让大人把我们带到院里的少年宫去。我跟你,周小乐和郑杰四个小不点没有大人带,自己蹚水出去。那时水已经淹过膝盖了,才走了几米,你就摔倒了,我把你拉起来,才发现你全身发烫。哎,方若冰,你小时候就是个闷葫芦,自己病了也不说。我要背你,周小乐还哭得不行,说她也要背,后来是郑杰把他带出来的大白兔奶糖给了她,她才哭着走的。六岁那年,我才跟你般高,背着你走在没过膝盖的水里差点两个人都摔了。”
“记起来了,那次是我有生以来第次住院,因为转成急性肺炎,你们个月不敢跟我玩,我个人在家里天天折青蛙折纸鹤,差点丧失说话功能了。”
“那也不能赖我们啊,范老师生怕你会传染,都不准我们去找你,其实我们哪有这么金贵”
方若冰记不清六岁的程宇修的背是否温暖,但二十九岁的程宇修的背很平稳很宽厚很温暖,还带着外面阳光的气息。
沈哲看着走廊上越走越远的两个人,想起很多年前背过的句诗: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第十三章1
葫芦村的征地协议总算全部签下来了。征地拆迁,相比之下,征地只是小儿科,拆迁才是最难的。往往地征下来几年,房子还是拆不了。拆迁办的人常自嘲,征地时背着麻袋钱去,谈好个签个,马上清点青苗马上付钱马上让推土机来平整,就是怕农民反悔。可是拆房子就不成了,你背着麻袋钱去,还得背着麻袋钱回来。江东区拆迁办只能见子打子,先把地交给盛世地产进场勘测,拆除房子的事再想办法。陈玉雯给沈哲下了保证,拆房子不难,因为房子是地上附着物,只要签了征地协议,再不按时搬迁就是阻挠征地了,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强拆。
病愈后的方若冰回到拆迁办依旧是做她的打杂副科长,除了拟文和其他琐碎的工作外,多了项统计。
市里的拆迁任务重,推进艰难,市领导要掌握所有的征地拆迁的进展,要求拆迁办每周交份报表和分析,这任务自然落到了方若冰头上。
方若冰偶尔又回到了晚点下班周末加班的日子。因为拆迁办的业务量多起来,每天都有会议要开,而凌波安排方若冰做记录员,不管是李副主任还是刘副主任主持的会议,方若冰都得参加,个会议少则两个小时多则三个小时,天下来,好像什么工作也没干,但是点空余的时间也没有。怪不得黎鸣有次说:“小方现在解放了啊,原来的工作压得分身无术,现在基本没什么工作了。”
此言出,方若冰个激灵。分工是凌波分的,黎鸣并不懂她具体负责的工作。而每次会后的会议纪要也只是分管领导签发,不用到黎鸣那级,在黎鸣那里,方若冰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需要直接和间接汇报,唯有每周签发次的报表。时间排得满满的方若冰在老板那里的印象就是不用干活
方若冰不经意间瞧见了凌波不动声色的脸,看来外表善良的人城府也可以深不可测。
方若冰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退让,足够的识趣了,不就是个科长嘛,她方若冰根本就没想过要抢,别说老板本来就没想着要给她,就算老板没这个意思,方若冰也没打过这个主意。可这样想的人只是她自己,别人可都不这样想。论资历,方若冰先来,凌波后到。论才能,不见得凌波有何特殊之处,两相比较起来,综合科真要选择个科长,还是得斟酌权衡的,因为政府直属部门干部任职都得经过组织部和人事局考核,也不单单是老板个人的意思就可以有十足的胜算。在别人眼里,方若冰父亲也是局之长,在市为官多年,真要动用父亲的关系与凌波争高下的话,凌波未必就会胜出。
原来凌波担心的是这个无意苦争春,任群芳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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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2
让方若冰觉得别扭的还不止个凌波,还有小陆。小陆刚毕业,在综合科打杂,按说这样的新人该对方若冰这样的前辈毕恭毕敬才对,然而小陆对方若冰却是脸的不屑顾,方若冰交待她做的事不是说没空就是爱理不理,久而久之,方若冰对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只得亲力亲为。心里暗叹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也是无可奈何。
小陆是黎鸣带进来的,拿着个三本的毕业证趾高气昂,听说是黎鸣的亲戚,这点大家都见怪不怪。
个单位的领导如果不塞几个人进来,那才是奇怪,这种奇怪的人方若冰也只见过个,那就是李明达。要说当初成立之时,需要业务骨干支撑大局还可以理解,到后来拆迁办正常运转后,李明达还是没有安排自己的皇亲国戚进来,大家就感到不可思议。市不大,方若冰和周小乐有次上美容院就听到那些美容师在闲聊,说到李明达有个远房堂妹想进拆迁办,做什么都行。女人扎堆的地方本来就话多,说着说着好像李明达的堂妹过两日就铁定上班样,方若冰也直没见着有人来,直到黎鸣上任,黎鸣的人马来了个又个,李明达也没有招进来个亲戚朋友。吴航也偶尔长叹:“我们四个的身份真是忒尴尬,别人都认为我们是李主任的心腹,殊不知李主任从来不会特殊照顾我们。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如果说谁更能体会李明达的心情,那就是方若冰。自从黎鸣来了以后,李明达迅速将把手的权力交出来,顺从俯首地听从黎鸣的调遣,没有怨言,没有不满,好像从来就只是副手,为老板打天下是天经地义的。之前圈内直流传,李明达的副主任只是暂时的,旦拆迁办正常运转起来,他就是正职了,所以才会让他负责整个拆迁办的组建。人算不如天算,到底传言再真也没有文件来得真,黎鸣的任职文件毫无征兆地说来就来,让所有人瘁不及防,手忙脚乱就接受了把手的易主。就像综合科长的易主样,黎鸣的到位,就预示着方若冰的任满。凌波到来,方若冰退让,像李明达样俯首听别的人差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在内心深处,方若冰并不服气,由方若冰建立起来的秩序让凌波打乱重来,方若冰从情感上难以接受,但是表面还得不落痕迹。凌波并不是从事土地或拆迁业务出身的,对业务本身的不熟知也让他在处理各科室业务调配时出错,引起各科室的不满。当别人当着方若冰的面怀念方若冰的好时,方若冰更不敢居高,但在心底,方若冰就看不起凌波。城建线的单位,业务要求都相当高,个综合科长如果不熟悉业务,那就只能吃哑巴亏。凌波安排方若冰参与业务会议还有另个原因,那就是凌波不熟悉,在会上虽说只是做会议记录但同时也是代表拆迁办的业务科长发言,有些话分管领导不方便说,业务科长说起来就合情合理。凌波怕自己知半解的知识会在会上出洋相,所以派方若冰参会真是举数得。
第十三章3
然而更让方若冰看不起他。个人不懂行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从个不相关的岗位上转战到个陌生的领域能马上成为行家里手,但是如果不懂也不敢学那就是自贬的行径。凌波也许是怕别人笑他不懂,所以不敢参与业务讨论,这就成了恶性循环,越藏着掖着,越是无知,到最后大家都知道他的无知,有时工作忙起来点面子也不给。
比如,老板让凌波催着征收科快点审核材料出来,凌波话才出口,雷庭就不耐烦地说:“我桌上等待审核的材料都快成山了,如果你急着要,不如你帮审吧”凌波没话说,讪讪地陪着笑:“那你还是快点,老板等着看。”
雷庭他们的不待见并不影响凌波在黎鸣心目中的地位,凌波是他带来的人,他自然不会为难于他。就像当初汤敏说的,小陆和凌波犯错误,挨骂的人肯定是方若冰,老板总不至于骂自己带来的人吧,那不是砸自己的脚吗
方若冰有时也后悔,要是半年前能预知这沧海桑田的变化,她宁愿呆在国土局当王嫱了。辈子不出塞又有什么关系天天在深院内孤芳自赏又有什么大不了最多不过是郁闷些,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兢兢业业还得提心吊胆,活得比驴还累。
程宇修却说方若冰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听话隐忍,是挤身官场的必备素质。那些老是抱怨自己怀才不遇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得到领导赏识的,牢马蚤太盛,总是给人以轻浮的感觉,不足以谋大事成大事。在还没能完全抬起头之前,做老黄牛比做家雀更容易出线。
方若冰说自己连老黄牛也不是。老黄牛还有机会哞哞两声,而她方若冰给老板的印象就是花瓶。摆在那里积灰尘,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程宇修认为能做花瓶还是不错的,起码还有观赏的价值。在中国,最有价值的花瓶是李嘉欣姐姐,能做到那个级别的花瓶也是凤毛麟角。
方若冰声叹息。她不是男孩子,方爸爸也不并定要她能够出人头地,范老师最大的心愿是让她早日嫁人。真想不明白,当初怎的就头扎进来了。以为当个综合科负责人不过就是处理文件处理各种琐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唐小婉的钗头凤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吗:错错错,莫莫莫
组织部迟迟不对拆迁办的中层进行考核,悬而未决的综合科科长之职日未定,凌波的心里也没有安定下来。方若冰只能继续着枯乏无味的陪衬。方若冰从心底里愿意组织人事快点定论,本来就已是各就各位的事,何必直不打起跑信号呢这不是折磨人吗
第十三章4
更折磨人的是范老师,范老师最近有点更年期的征兆,老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可能是从方爸爸那里得知方若冰辛苦半年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范老师言语有中颇多的不满。
“为什么你们的领导这么这样呢,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是不是都不会干活呀人家这么嫌弃你”
方若冰无语。从小到大,范老师对别人都好说,倒是对方若冰明显要求过高了,遇事总是先想着自己的孩子不好不对。旦觉得自己的孩子好了,那也必须得是无条件的好,完美的好,别人都不能打折扣。
“妈,我很努力了,有些事情不是像您教学生加等二这么简单的。”
“那就是你们领导心存偏见,我女儿这么优秀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呀”
方若冰哭笑不得,范老师在学校几十年,面对着孩子们多是单纯的,哪里像官场上那么复杂。
“妈,不是说好的人就定非得重用,李主任认为我好,而黎鸣认为我不够完美,这只是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就像你喜欢江宏恩而我喜欢刘小锋,我只是不对黎鸣的胃口,跟能力无关。何况,现在的科长也不差,他是与黎鸣相熟的人,您想,就是您的学生,同样是优秀的人,您也是喜欢程宇修比郑杰多点吧”
范老师这才没话说。
对方若冰前途本来就没抱着多大期望的范老师旧事重提,希望方若冰能尽快把自己嫁了。范老师直想不明白,自家的女儿长相不错,性子随和,家庭条件不差,工作单位也算好,为什么就是无人问津。只要范老师跟那些老姐妹说要给女儿相亲,那些老姐妹总会不相信,若冰要是没人要那真是人神共愤,怕是若冰看不上的可能性更大些。
“宇修不错啊,跟你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你们俩怎么样”
“您看的言情剧太多了,青梅竹马的不只是我跟他。”
“他上次跟我说还没有女朋友呢,若冰啊,你也不小了,要不让小乐帮你说说”
“妈,您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我的事我会看着办的,您别参和。”
“我这不是着急嘛,你看小乐都结婚几年了。妈妈也不希望你能当多大的官,个女人家庭才是最重要的,还是得趁着年轻时找个好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会上心的。等我找着了,立马给您带回来请老佛爷过目。”
方若冰停止与范老师的对话,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这母女俩。范老师的要求就是个条件相当的男的就可以了,而方若冰心里的伤痛没抚平之前,她又怎么能放下过去规划未来
每个人都有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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