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伤心,又安慰她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你,都是这些个下人不用心,看来得换换人了!幸亏你仔细,若是一直耽误下去,落了病根儿就麻烦了。好了,我们去看看馨儿吧!”
李氏点点头,这才止了哭声,俩人相携去了孩子的病房。
自此以后,谭王妃的小女儿周忆馨就成了李氏挽留周彦焕的法宝。
日子一天天过去,若是没有大儿子周正泽的‘提醒’,也许周彦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天晚上,周正泽和周正博来给周彦焕请安。
现正,周正泽四岁,周正博三岁,已经开始学一些简单的字和礼仪规矩,因此每天晚上都会来给周彦焕请安,汇报当天所学,说些家常话。
不得不说,周彦焕对几个孩子很不错,除了外出征战的时候,每天都会抽时间看看他们,即便是公务繁忙,也从不耽误。
周正泽从小就懂事稳重,他偎在周彦焕怀里,把今天先生教的字,挨个写给周彦焕看,又把今天做的事情统统跟周彦焕叨咕了一遍。周正博恰恰相反,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这会儿,正拿着小木马满屋子跑呢,疯得很。
周正泽叨咕完,想了想,又补充道:“爹爹,泽儿今天去看妹妹了,妹妹好像瘦了呢,李姨娘说妹妹脾胃不和,是真的吗?”
周彦焕点点头,“你妹妹早产,出生时脾胃就弱,你是当哥哥的,以后有时间要多去看看妹妹。”
周正泽疑惑的看着周彦焕,不解道:“可是,可是,妹妹以前明明不这样啊?我们和陈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妹妹吃饭可好了!”
周彦焕听了儿子的话,愣了愣,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脸色才缓过来,他把周正泽抱到腿上,装作无意的问道:“泽儿怎么提起陈叔叔了?”
周正泽对着手指头,闷闷道:“我都好久没有看到陈叔叔了,他答应给我讲‘孙悟空’的,才讲了一半呢。”
周彦焕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失笑道:“原来泽儿是馋故事了啊?爹爹也知道这个故事,以后爹爹讲给你听。”
周正泽摇摇头,神情很是失落,“那不一样的,陈叔叔讲得好听,我想陈叔叔了……”周正泽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周彦焕语气酸酸的,假作抱怨道:“泽儿那么想陈叔叔啊?连我这个爹爹都比下去了呢!”
周正泽抬手抱着周彦焕的脖子,摇摇头,“不是的,爹爹最好了,可是,除了爹爹和娘亲,就是陈叔叔对我们最好了。我喜欢和陈叔叔在一起住,弟弟妹妹也喜欢。”
这时,周正博也围了过来,跟着附和,“博儿也喜欢!”
周正泽看着周彦焕,问道:“爹爹,你不喜欢吗?”
周彦焕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我啊……我也喜欢……只是……”
等孩子们走了以后,周彦焕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来人!去把当时给谭王妃和小姐诊病的郎中请过来,记住,这事儿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底下人领命而去,不足半个时辰,便带着满头大汗的郎中,悄悄来到周彦焕的屋子。
周彦焕看了郎中一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问道:“当初小姐出生时,是你给她诊的脉?”
郎中急慌慌赶过来,本以为有人得了急症,却不想竟被问及王爷小女儿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正是在下。”
周彦焕盯着郎中,眼神冷厉,“你也是山上的老人了,我问什么你便老实回答什么,若是有半句虚言……哼!”说着,周彦焕手中用力,上好的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桌子。
郎中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应道:“在下明白,一定不敢期满王爷!”
“那就好!”周彦焕点点头,问道:“小姐到底有没有脾胃虚弱的毛病?”
郎中略一回想,摇摇头,“回王爷,小姐出生时,确实有些气血不足,但只要调理几个月,应该就无碍了,至于这脾胃虚弱,却是没有的。”
周彦焕眼睛眯了眯,怀疑道:“你能确定?”
郎中听了这话,有些气恼,“王爷,在下行医多年,不敢说医术超群,但这样的病症还是能确定的。再者,小姐出生后,陈将军也让在下给小姐看过两回,就是气血虚弱之症也调理的差不多了,又何来脾胃虚弱?”
周彦焕脸上惊疑不定,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什么原因会导致后期脾胃不和?”
郎中皱皱眉,答道:“这个原因多样,但大多都是饮食不当所致,至于具体原因,则要诊治后才能知晓了。”
周彦焕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儿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郎中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郎中走后,周彦焕伸手召出暗卫,吩咐道:“去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卫一躬身,悄然隐没在夜色中。
李氏用完燕窝羹,阴测测道:“潘氏那个狐狸精,打量着我不知道她那点鬼心思呢,有她好看的时候,走着瞧吧!还想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一天到晚跟个娼妇似的。”
身后的丫鬟赶忙附和道:“就是!还是小姐手段高明,奴婢看,这王妃的位子,早晚都是小姐的。”
听了丫鬟的话,李氏的表情缓和下来。
那丫鬟见李氏高兴了,又小心道:“小姐,王爷有两天没过来了,你看……”
李氏冷哼了一声,道:“去,多给那个死丫头喂点红薯粉!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烦都烦死了!”
丫鬟答应一声,就要下去。
“等等!”李氏叫住丫鬟,又嘱咐道:“做得干净点,别留下马脚。”
丫鬟点点头,笑道:“小姐放心,我小心着呢。”
这丫鬟从衣箱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里边是半盒面粉,她盛了小半碗,用开水冲调开,便去了谭忆馨的房间,强行给孩子喂下去。
暗卫看了看被呛得满脸通红,哭声嘶哑的婴孩,复又隐没在沉沉夜色里。
周彦焕听着暗卫的禀报,气得浑身发抖,过了好半天,才摆摆手,让暗卫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李氏的贴身丫鬟来报,“王爷,馨儿小姐又有些不舒服,我家小姐正着急呢,想请王爷过去看看。”
周彦焕狠狠地瞪着下面的丫鬟,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好好审问!”
那丫鬟惊叫着被人带了下去,过了一个时辰,又被人拖了进来。只见那丫鬟一身血污,衣衫破烂,显然是受了刑的。
暗卫躬身回禀道:“王爷,这丫鬟已经招供。”说完,将一叠纸递给周彦焕。
周彦焕接过供词,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气极,竟摔了桌上的精雕白玉笔筒。
原来这李氏为了博得周彦焕的好感,先是抱养了周忆馨,后来为了争宠,竟在孩子的饭食里做手脚。她隔几天就给周忆馨吃一次红薯粉,还是未经熬煮的,孩子肠胃无法消化,就表现出了脾胃不和的症候。
若是周彦焕仔细查证,也能发现李氏的破绽,只怪周彦焕太过相信李氏,这才着了她的道,也害苦了周忆馨。
问明了情况,周彦焕命人将周忆馨抱回来,封锁了李氏的院落,又通知李氏的父母,上山接人。至于谋害周忆馨的其他人,一律打杀了,其中就包括李氏的家医和贴身丫头。
孩子是周彦焕的底线,李氏既然敢对他的孩子下手,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李氏没有等来周彦焕,却等来了一纸休书。她看着周彦焕的人抱走周忆馨,翻出她藏的红薯粉,抓走了她的家医和奶娘,又封锁了她的院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在李氏的家人没来之前,李氏仍然住在原来的院落。原本高高在上的侧王妃,一夕之间沦为被休妇,这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李氏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小院里时不时会传来哭喊声,求饶声,可任她哭破喉咙,也没有人过问半句。从这点也能看出,李氏的为人并不怎么样。
周彦焕因为李氏的事儿,抑郁了好几天,他对李氏非常信任,要不然也不能把女儿交给她抚养。可李氏却利用他的信任,利用他的女儿,来争宠夺利。
这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尤其不好受,以至于周彦焕一想到李氏,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他命人去请李氏家人的这段时间,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这一次他失去了幼子,周正康。
李氏被休的第五日,段氏慌慌张张找了过来。她见着周彦焕,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王爷!王爷!救救康儿吧!臣妾求您了!”段氏一边说,一边磕起头来。
周彦焕听完,紧皱眉头,他赶紧过去扶起段氏,问道:“康儿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好好说!”
段氏神色慌张,嘴唇发抖,声音发颤道:“天花!康儿得了天花!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周彦焕听完,顿时神色大变,接着就要往段氏的院落跑。
几个侍卫赶紧拦住周彦焕,苦劝道:“王爷!不可呀!”
周彦焕一脚踹开前面的人,怒道:“放屁!若真是天花,我就算躲开又有什么用!”说着,周彦焕疾步走远了。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两个人飞跑出去找郎中,其余的人朝周彦焕追去。
当周彦焕见到儿子时,那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儿子的小脸上布满红疹,即便是周彦焕这个不懂医理的人也能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天花。
这时,之前飞跑出去的两名侍卫架着郎中走了进来。这位郎中年纪也不小了,被两个侍卫拖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去了半条老命。
郎中看过周正康的病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周彦焕扯住郎中的外衣,将人生生拽了回来,“先生,这孩子究竟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啊!看完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算怎么回事儿?”
郎中叹了口气,无奈道:“王爷,您另请高明吧!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怎么?这孩子没救了?难道真的是天花?”
郎中听了周彦焕的话,愣了愣,“什么天花?谁说他得的天花?”
周彦焕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捉住郎中的胸襟,怒道:“那这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就没法救治了?你连个孩子都治不了,还当什么郎中?”
郎中见周彦焕动怒,赶忙为自己辩解,“王爷!不是小人不愿意医治小少爷,实在是无能为力呀!看小少爷这症候,是得了麻疹。若是一般的孩子,小人也有些把握,可小少爷早产体虚,心肺、肠胃都是先天虚缺,又得了这样的病,哎……小人真的是无能为力,王爷另请高明吧。”
周彦焕的心,仿佛沉到谷底一般,他见郎中确实没有办法,只能放他下山,再另寻名医。
经过一番折腾,周彦焕来回请了十几个大夫,最终也没有留住小儿子的命。在一天夜里,周正康这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
周正康死去的第二日,李氏的父母也赶到了,他们听了心腹人的禀报,也暗暗责怪女儿粗心大意,操之过切。女儿做下这样的事儿,他们自然不敢去找周彦焕求情,只能带着形容憔悴的李氏离开。
李氏走到前院时,正好与发送周正康的人碰到了一起。李氏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段氏和假意悲伤的潘氏,只觉格外刺眼,心中一阵不甘,不经思考的话,便脱口而出。
“段姐姐,你可知你的孩儿是怎么死的?”李氏此话语出,整个院落顿时鸦雀无声。
段氏擦了擦眼泪,走到李氏跟前,问道:“妹妹,你是说我那孩儿的死因,另有隐情?”
李氏瞅了瞅潘氏,凑到段氏耳边低声道:“段姐姐,你的孩子,是被潘氏害死的。她收买了姐姐小厨房的一个粗使丫头,让她在小少爷的吃食里做手脚,小少爷吃了沾染脏东西的食物,这才得的麻疹。
段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好好审问,再者说,我一个被休之人,也没必要骗你,我之所以告诉你真相,也是不忍心看着小少爷枉死。”说完,李氏便跟着父母离开了王府。
段氏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突然扑向潘氏,死死的掐住潘氏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你这个毒妇!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费了好大劲,下人们才拉住段氏,潘氏已被掐得面色发紫,脖子上都带了紫手印。
这时,周彦焕也赶了过来,他见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由怒道:“你们身为侧妃,竟然大打出手,还有没有点规矩?简直岂有此理!”
段氏见了周彦焕,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顿时嚎啕大哭,“王爷!呜呜……王爷要给臣妾做主啊!我们的孩子死的冤啊!是她!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段氏用手指着潘氏,神色狰狞,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潘氏闻言,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周彦焕看着一院子目瞪口呆的下人,只觉得浑身无力,他命人扶起段氏和潘氏,将两人带到自己的书房,这才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段氏一口咬定是潘氏害死了她的孩子,而潘氏则矢口否认。周彦焕将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命两人闭门思过。
等段氏和潘氏离开以后,周彦焕再一次召唤出暗卫,命他去调查小儿子的死因。
经过了李氏的事儿,周彦焕对潘氏也不再完全信任,因此,他听了段氏的控诉,心中难免有些怀疑。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若是真的有人做了手脚,必定有迹可循。
第二日,暗卫回来复命,并带回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听了暗卫的回禀,周彦焕半天没有说话,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段氏的信口雌黄,他多么希望潘氏并没有谋害他的儿子,可人证、物证都在那里,由不得他不面对。
原来李氏所言确有其事,暗卫带回的丫头,正是段氏小厨房的一个粗使丫头。她收了潘氏的钱财,将亲戚家患病孩子用过的餐具,带到了王府,弄脏了周正康的吃食,这才导致孩子患麻疹而亡。
这丫头听说周正康患病身亡,心中十分害怕,便悄悄逃出了王府,谁知刚出王府一日,就被暗卫找到,重新抓了回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一时的贪念,终将害了她的性命。
周彦焕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第二天赐了潘氏一杯毒酒,结果了她的性命。
周彦焕的齐人之福只享受了一年多,便被残酷的现实伤得面目全非。这是周彦焕第一次面对后宅斗争,赤裸裸的残酷,却又杀人于无形。
虽然周彦焕是靖边王之子,但他的成长环境还是比较单纯的,对于后宅阴私,没有切身体会。从小到大,周彦焕身边环绕的都是男人,这些人忠心耿耿,事事替周彦焕着想,自然不会让他接触这些肮脏事儿。
从本质上说,周彦焕还是个土包子,他未曾经受过王府生活的洗礼,也无法理解王子皇孙生活的不易,更没有他们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所以,当周彦焕自封为王之后,虽然享受到了左拥右抱的生活,却无法保持后院的平衡稳定,这才酿成了今天的惨剧。
自从儿子夭折之后,段氏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她已经无法再生育,必然要面临身后无人的惨境,这些天更是一口一个报应,嚷嚷着,谭王妃来找她索命了。
周彦焕对于这样的段氏,不会再有兴趣,原本他能容忍段氏,也是冲着孩子,可现在孩子没了,段氏也疯了,他对这个女人就只剩下可怜了。
周彦焕身为靖边王之子,却被靖边王妃和现任靖边王——周彦浩追杀多年,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因此,周彦焕对自己的孩子十分疼爱,更无法容忍别人加害他们。可段氏,李氏,潘氏却无一例外,都把主意打到了他孩子的身上,这是周彦焕最不能接受的。
周彦焕处死了潘氏,休弃了李氏,若不是段氏当时身怀有孕,他也绝不可能饶了段氏,可即便如此,也换不回孩子的性命。
周彦焕从小受柳先生和宋师傅教导,要建功立业,要待机而动,至于女人,那只是一种陪衬,一个延续子嗣的工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周彦焕野心勃勃,在公事上英明果断,却从未瞧得起女人,也正是这种轻视,让他吃了大亏。这一年多的惨痛教训,让周彦焕重新认识了女人,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从未再轻视过女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起往事,而周彦焕现在,就处在比较脆弱的时候,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陈文东。
从幼年读书,到被困郑府,从镇守边关,到自立为王,周彦焕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有陈文东的影子。这个人占据了他太多的岁月,只要回想往事,就不能不想起陈文东。
直到此时,周彦焕才意识到,陈文东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陈文东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以至于没了陈文东,他连回忆往事都做不到。
周彦焕不得不承认,和陈文东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即便他自立为王,雄霸一方,也不曾体会过这种快乐。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文东淡出了他的生活,周彦焕却记不清了。
一直以来,周彦焕都把陈文东当成了他的‘女人’,和谭王妃、段氏一样的存在,虽然他不能给陈文东名分,却也没有忽略他。
周彦焕现在想来,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一样,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处死潘氏,能下手处死陈文东吗?一想到陈文东会死,他的心都仿佛刀割般难受。
潜意识中,周彦焕总觉得陈文东并没有死。虽然大家都说,陈文东活着的希望不大,可周彦焕就是觉得他还活着,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周彦焕想不通的是,如果陈文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他都那么求他了。
出征前一晚,周彦焕曾经去找过陈文东,当时他是真的后悔答应陈文东出征了。可陈文东坚持,军中又无人可用,他身为主帅,没有任性的权利。至于后来的一番说辞,其中有真情流露,也有演戏的成分。
陈文东一向心软,周彦焕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让陈文东屡次妥协,却也让陈文东屡次受伤。
那晚,陈文东的沉默,让周彦焕有些心慌,到最后,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他妥协了。他担心陈文东做傻事,如果能让陈文东活着,他愿意放他自由。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周彦焕始终没有陈文东的消息,周彦焕又不傻,自然明白,要么是陈文东真的死了,要么就是陈文东根本不想回来。
这种认知,让周彦焕内心酸楚不已。
总之,周彦焕消沉了,既有痛失爱子的难过,也有对陈文东的懊恼和担心,还有一丝自责和愧疚。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周彦焕突然就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后悔,他的幼子也会不来了。可是陈文东不一样,他肯定没有死,还可以挽回。
周彦焕开始行动了。
59怒火
周彦焕想通了一切,便开始行动了。
他找来王衍之,询问道:“小眼儿,你可有小东子的消息?”
王衍之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恼意,却语气坚定道:“王爷,小东子他死了!”王衍之在‘死’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
周彦焕深深看了王衍之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衍之行了一礼,心安理得的退下了,他这可不算欺君,在他心里小东子真的死了,剩下的只是陈文东。不过周彦焕突然问及陈文东,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得赶紧跟陈文东说一下。
王衍之走后,周彦焕又找来暗阁商部张长老,“张长老,你去查一下小东子的下落。”
张长老神色一动,最后为难道:“王爷,陈将军已经按阵亡将士处理了。”张长老这话很明白,人家的后事都办了,你让我怎么查人家的下落?难道去找阎王爷查吗?
周彦焕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你不用拿这些话搪塞我,我知道小东子还活着。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去查他的下落。”
张长老为难的点了点头,领命道:“是,王爷,属下尽力而为。”
其实张长老早就知道陈文东的下落,陈文东又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要想查,根本就不费事。连莫瑾这么个小屁孩都能找到陈文东,更何况是暗阁了。只是出于对陈文东的爱护,他刻意隐瞒了这方面的消息。
过了几日,张长老就把陈文东的近况汇报给了周彦焕。周彦焕拿着卷纸,越看脸月黑,最后气得将卷纸扔了出去。
这个小东子,简直太过分了!他只不过放他出去了一年,居然就成亲了,居然还让那女人怀孕了!
周彦焕又摔了几个茶碗,恨不能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女人,把陈文东掳回来,先xo,再xo,一直做啊,一直做!
周彦焕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样子,宛如一个吃醋的女人,和当初的段氏、潘氏一个德行。
想到陈文东对自己冷言冷语,爱答不理,却对那样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周彦焕的心里便异常难受。
周彦焕冷静下来以后,又开始赌气了,既然你那么不待见我,我何必上赶着去找你回来!我还不找了呢!
受了刺激的人,会有发生很多改变,周彦焕的改变在于,他越来越爱处理公务了。一天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书房,用现代话说,周彦焕绝对有工作狂的潜质。
忙于公务的好处就是,周彦焕的地位更稳固了,地盘越来越大了,兵马也越来越多了。
一年后,周彦焕摒弃靖边王的称号,自立为汉王,与朝廷彻底划清界限,开始了他统一中原的第一步。
其间,周彦焕收到了陈文东喜得三胞胎的消息,气得他又摔了无数的茶壶、茶碗。
周彦焕称王之后,王后的人选就成了热门话题。现在王宫里就段氏一个侧妃,还是个疯疯癫癫,不顶用的,选外女进宫就迫在眉睫了。
也不怪大家关心周彦焕的私生活,历来天家无私事,更何况是立后这样的大事,说是关乎国体也不为过。
令人意外的是,周彦焕对选秀女一事十分冷淡,更是出人意表的立了已逝的谭王妃为后,并承诺终此生只有这一个王后。
对于周彦焕这个决定,唏嘘感动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怀疑观望者有之,最后的结果是,选秀一事不了了之。
当然,对于这一切,陈文东是一无所知的。此时,陈文东正琢磨着,如何将父亲和弟弟们接到山上住。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要办成了却不那么容易。
他自己在山上住倒是不打紧,可若是一大家子都住到山上,老丈人会不会有意见呢?再者,花家寨可是西北有名的绺子,住在山上那就叫土匪,他父亲可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能不能接受还两说呢。
陈文东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跟花红先商量一下比较合适。
花姑娘听了陈文东的话,顿时乐了,“就这事儿啊?不用跟我爹说,我就能做主,老人家和弟弟们要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什么意见?不就是多几口人吃饭吗?
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下,你爹可是个读书人,能不能看上咱们山寨还两说呢。依我看,你最好先回去问问老人家的意思。”
陈文东点点头,心道,‘你这话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就这事儿才难办呢。’
两天后,陈文东带着几个人,赶往父亲居住的小山村。
一路上风餐露宿,半个月后,陈文东终于到了目的地。
几个人打马进了山村,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家门。
陈文东轻扣门环,屋内有人低应一声,随着脚步声渐近,门扉轻启,从里面走出一个英俊少年郎。少年打量了几人一眼,稍微愣了愣,随即笑问道:“诸位好,你们是……”
少年打量他们的同时,陈文东也在打量这少年,从少年的脸上,陈文东依稀可以看到二弟文广的影子。相隔十余年,文广由一个胆小温顺的孩童成长为斯文俊秀的小书生,而他们兄弟二人却相逢对面不相识。
陈文东双眼湿润的望着文广,小心翼翼问道:“你是文广?”
陈文广盯着陈文东的脸看了半天,最后才试探道:“大哥?”十年间,变化的岂止是文广一人,陈文东又何尝不是?
陈文东点点头,眼泪潸然而下。
兄弟二人抱头痛哭,哭够了,又相视大笑,就如同痴傻了一般。其余人见两兄弟又哭又笑,都觉好笑,他们也不上前劝阻,只在一边等着。
两人哭笑够了,文广拉起陈文东的手,高兴道:“大哥,我们回家吧!”说完,也不等陈文东答应,便拉着人往院中走去。
陈文东对其余几人无奈一笑,一边走,一边道:“各位一路辛苦,快进来歇歇吧。”
文广这才想起还有客人,他面上发热,对着大家歉意一笑,赶紧给客人让座泡茶。
陈文东打量了一下屋子,感觉十分满意。这里和自己想象的一样,简洁温馨,却带着家的味道。
见屋中没人,陈文东又问道:“爹爹和文举呢?”
文广一边倒茶,一边道:“爹爹在村塾里教书,现在还没散学,文举去打猎了,大哥也知道,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
陈文东点点头,听着文广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只觉得心中异常满足。
中午的时候,文举和父亲前后脚回了家,看到一屋子人先是一愣,待看清里面的陈文东时,都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文举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但他形貌不似两位兄长,不仅长得结实,肤色是也偏古铜色,浓眉大眼的,着实有几分男儿气概。这样的长相,让陈文东着实有些嫉妒,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相较于他们三兄弟,父亲却老了很多,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好在身体不错,人也够精神。
由于有客人在,又是临近午饭时间,一家人并没有聊太久,便准备起午饭来。文举出去卖肉,陈文东亲自掌勺,做了一桌子菜。
饭后陈父去村塾请了半天假,几个‘客人’也要出去转转,家中便只剩下陈文东一家人。
他们围坐一团,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互相诉说着对对方的担心,也说了这些年的经历。陈家父子三人,这些年一直呆在山村里,也没有外人打扰,生活相对简单。
可陈文东就不一样了,这些年,他经历坎坷,生活跌宕起伏,几次走在生死边缘,自然比陈父他们活得精彩。陈文东怕他们担心,只挑着重点的说了说,并未提及他多次历险的事儿,可即便这样,三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惊叫不已。
在说到娶亲一事上,陈文东犹豫了一下,只提了提花红和几个孩子,并没有说其他的。当然陈文东也说明了来意,只说希望父亲能搬过去和他一起生活。
陈父看了看陈文东,又思量了片刻,并没有马上答应。
文举倒是有些兴奋,他两眼放光,盯着陈文东道:“大哥,你活得可真带劲!男人就得这么活,我可想参军了,可是爹爹一直不让。”
陈文东看着跃跃欲试的文举,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当参军是好玩的?你可知一场仗打下来,有多少人命丧黄泉?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军营确实很锻炼人,可真正能出人头地的,又有几个呢?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文举不但没有被陈文东的话镇住,反而神色愈发坚定,“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想参军,那是我向往的生活。”
陈文东敲了文举额头一下,打趣道:“你也得问问爹爹的意思吧?我可给你做不了主。”
听了这话,文举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安顿好客人,陈父将陈文东叫到书房。
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愧疚道:“东儿,为父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不容易,是为父害了你啊……”
陈文东心里微酸,笑劝道:“爹爹说的哪里话,只是人生际遇不同罢了,有什么容不容易的,我经历了很多,同样也收获了很多,不是吗?”
陈父摇摇头,眼中带着浓浓的疼惜,“我宁可你没有这些收获,也不愿你受这么多苦。”
陈文东见父亲伤心,赶忙转移话题,“爹爹找我,是有话说吧?”
陈父神色一正,表情严肃的看着陈文东,问道:“东儿,为父听你白天所言,有颇多可疑之处,估计你也没有跟我们完全说实话,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二人,我希望你能对为父实说。”
陈文东心中一顿,不觉有些惊慌。白天时,他只顾着高兴,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说了半天,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他和周彦焕的关系,是他最大的隐秘,即便是陈父他们,也是不能说的。
陈父见陈文东神色诡异,不由轻笑出声,“我只是一问,不想你还真有事瞒着我们。”
陈文东抓了抓头发,不禁有些懊恼,“爹爹为什么就断定我有事相瞒呢?”多年不见,父亲居然也修炼成老狐狸了?
陈父拍了陈文东一记后脑勺,笑骂道:“混账小子!你是我儿子啊,你跟我说实话,你那岳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文东听完,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和周彦焕的事儿。但提到花家寨,陈文东也有些犯难,直到现在他还有些犹豫,是先骗了父亲到山上再说呢,还是跟父亲直言呢?
按照父亲那个迂腐劲儿,若是知道他娶了个女土匪,还是个奇丑无比的,非得抽他不可。若是现在不说,到了山上父亲再犯了倔脾气,肯定要得罪花家父女,可若是现在说了,父亲能不能跟他走,还两说呢。
见陈文东眼珠乱转,沉默不语,陈父不觉有些气恼,“嗯哼!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给我说实话!”
陈文东心中一紧,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他对着陈父谄媚一笑,讨好道:“哪能呢?嘿嘿!爹爹,您老真是太神了!我的确有件事没说,不过我说了,您可不能动手。”
陈父瞪了陈文东一眼,笑骂道:“还不快说,皮痒了是吧?”
陈文东这才将花家寨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陈父听完,瞄了瞄陈文东,问道:“你这次回来,就是要接我们去花家寨?”
陈文东见父亲并未动怒,这才点点头。谁知他刚一点头,就被父亲扯住了胳膊,陈文东这才看到父亲手中的戒尺,不由暗道不好。父亲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找出来的,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陈文东想明白,陈父的戒尺已经打到了他的身上。陈文东疼得一呲牙,赶紧低声求饶,“爹爹!爹爹我错了,爹爹饶命!哎呀!”
陈文东又羞又痛,也不敢大声叫喊,毕竟家里还有客人呢,真要把他们招来,他就没脸见人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陈文东也就挨了十几下,就听书房门一响,文广、文举和其余几人都闯了进来。陈文东顿时满面绯红,天啊,他不用再见人了。
文广和文举上前拉住陈父,求情道:“爹爹!您就饶了大哥吧!他才刚回家,纵然有错,您好好说教就是,又何必动板子呢?”
好说歹说,陈父才扔了戒尺。
陈文东从父亲手里解脱出来,对其余人尴尬的笑了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回去休息吧。”
听了这话,几个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再正常不过了,他们可没那份闲心关心陈文东的家事。
经过文广和文举的劝解,陈父总算平静下来,但对于陈文东接他离开一事,却绝口不提。
6o劝父
陈文东见父亲动怒,料想今晚劝说无望,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屋。
过好些时候,文广和文举才回来。现在家中来了客人,房间不够用,陈文东兄弟三人就挤在一个屋里,还好床够大,三个人倒也睡得开。
陈文东一见二人,赶忙问道:“回来了?爹爹还好吧?”
文广见大哥一脸担忧,赶忙安慰他,“大哥不必担心,爹爹气消了不少,刚刚躺下。”
陈文东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他还真怕把父亲气出个好歹。
文举瞅了陈文东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年爹爹还?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