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转暗,殷扬洗过热水澡后,邀了住在隔壁的唐斩,往楼饮酒吃饭的所在下去,打算饱餐顿。
下楼梯时,忽听得下边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向上传来。
那吵声,开始还很轻,后来却是越来越加激烈起来,好像是两帮人正在争执着什么。当殷扬两人,行至楼梯拐角,已经可以看见下面情景处,阵兵器交击之声突地响起,其间,还伴随着声,仿佛轰雷震耳般的大嗓门:
“好剑法”
第卷 鹰隼试翼风尘张 .006 剑诀
“好剑法”
听着那大嗓门喊得响亮,殷扬俯视望去,却见是黑二白三条大汉,正在围攻个清瘦文士。
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怪叫之人。只见这人身穿件锦衣黑袍,却生得幅满脸横肉的狰狞外相,手中提着把跟他主人样难看的鬼头大刀,挥舞间,沉厚刀背上的九金银环叮当乱响,大半声音都是它发出来的,却是跟这人的嗓子般吵闹。
而被围攻的那名清瘦文士,则是袭青色长衫,四十多岁年纪,脸上面沉如水,无半点多余表情,手中使着把青光闪闪的长剑,虽是以敌三,却也丝毫不弱下风。
四人仅过了十余招,两个赤手空拳,与那大嗓门路的白衣人,便对视眼,分别退下。只是站在外围,跟还在抡刀猛砍的黑衣丑汉,形成个三角阵形,将内里的清瘦文士困于中心位置。
这时,殷扬与唐斩已经下得楼来。
“古怪”
看那清瘦文士与黑衣丑汉又单独过了十余招,殷扬与唐斩几乎同时出声奇道。
原来,在两个白衣人退出战斗以后,原本还派高手风度,跟三人打得有声有色,不弱分毫的清瘦文士,竟然下子战斗力徒减,被那丑汉凶猛剽悍的刀法,完全压制,突然间就处于了下风。
但看清瘦文士依旧无动于衷的神情,手捏着剑诀,手自如用剑,沉稳得很,却不像是被对手下毒阴到的样子。
这也正是,殷扬两人奇怪出声的原因所在。
个身手高超的剑客,原本还能以挑三,大占优势。可是突然之间,却连对的单挑,都似挑不过人家了
其中,当然大有古怪
此时,客栈的楼当中,除了殷扬和唐斩两人,再无他人。掌柜小二,酒鬼食客,早在四人刚打起架来的时候,就都撒腿跑了。因此,两人的声音,在这楼大堂里边,显得很是突兀。
果然,听到说话声,那两个白衣人,其中的个,便狠狠地瞪了他们眼。
殷扬和唐斩却是看也不看他,直接找了个视野颇佳的好位子,就这么坐下看戏了。
那白衣汉子看到两人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双手握拳握得连响,便欲走过来教训他们。这时候,站在其对角那个年纪较大的白衣人,突地出声喝道:
“刚猛不得妄动若让这厮再跑了,算你的么”
肛门
那边殷扬,自给自足,从柜台拿壶酒,拍开封口,倒上两杯,刚喝了口,就听得那白衣猛男忽出猛言,立时被激得喉头呛,口中酒水噗地吐到边。亏他的内功还算不错,也不禁岔了口气,连连咳嗽了两声,才缓过气来。双眼,不禁古怪至极,笑容泛黄地,望向那位令人崇拜,可敬可畏的菊花残。
而那名被称呼为刚猛的汉子,自然不知道此刻殷扬对其的肮脏联想。听到同伴喝声,浑身震,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继续紧盯着场中激战正酣的二人,不再乱动。也不知,是对那年纪较大的白衣人比较顾及,还是忌惮其所言内容。
“哈哈,好剑法”
大嗓门声叫嚣,刀舞更急,环响更忙,把场中那清瘦文士,直杀得剑疾匆忙。看情形,已将对手完全压在了自身的气势之下。只是这次出声,不比刚才真心赞叹,却是嘲弄讽刺了。
此刻,那个清瘦的文士,已是愈加不堪。气息虽然保持不乱,但他握剑的右手,却是持续不断地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刚才和对手刀剑硬拼的时候,吃了大亏。
只不过,殷扬注意到,面对力已不济的对手,三人众里的另外两人,都是未露轻松神色,注意力倒是更加集中起来。
不待他细想,空气中已是传出“叮”的声。原来,两人又是次兵刃相交。此回,清瘦文士手中长剑,更加软弱无力,被黑衣丑汉掌中的大刀,远远荡开,这下空门大开,危险至极。
黑衣丑汉心中大喜,暗道大功即将到手。生怕外围两个白衣汉子抢夺自己功劳,当下鼓动全身气力,大刀猛地抬起,料得对手右手乏力,已经无力反击之下,竟也是招大开门户的“力劈华山”,意欲招了断。
正与殷扬对酌的唐斩,却是看得眉头皱,心中声蠢材还没骂出,场中已然生变。原先暗淡无光,力道绵软的长剑,倏地青光爆闪,气势雄起刹那间,招式连密,难以逼视,竟是剑速绝伦,奇快无比。
那大嗓门刀还未落,片凉薄的剑锋,已从他喉间飘过,热血飚出,发出风般轻声。
黑衣丑汉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无法思考,眼中神采已然慢慢暗淡。手中大刀拄着,软软倒地之前,嘴中却仍自嘶哑地,喃喃笑道:“呵呵果果然是好剑法”
清瘦文士,去掉个对手,得势更不饶人,高跃而起,空中旋身,剑又往那个年纪较长,眼神凝重的白衣人攻去。
这剑虽然依旧飘忽快捷,但也足够殷扬看清楚了。这文士现在握剑的手,赫然是换成了左手
左撇子左手剑法么那刚才怎地不用
看到那文士捏着剑诀的右手,仍自不停的微颤,不像是假装的样子。殷扬心下奇怪,双眼看去,变得用心了不少。而旁边的唐斩,自文士刚才那惊艳剑,瞬间夺敌性命之后,就早已认真起来。
奇怪的是,那两个白衣汉子,先前在文士落于下风的时候,还满脸凝重,不敢有稍微懈怠,现在看到文士忽然发威,左手剑出,招便把他们同伴杀死,却是反而如释重负,满脸兴奋起来,口中边呼喝,边夹击而攻。
此中道理,殷扬两人看得几招,便已明了。
这清瘦文士,数招过,力量劲道尤存,但招式间的转折变化,竟是俞见笨拙。速度越来越慢,变招越来越长,疏漏越来越多,破绽越来越大
显然,此人并非是天生惯用左手之人
殷扬猜测,刚才快捷绝伦的几剑,定是那青衫文士凭着以前的剑术修为,练了很久,才能勉强使用的保命招式。而此人的右手,恐怕也不会是刚才所伤的,大概早前就已经废了。
这种右手受伤,左手又不习惯用剑的状况
武功再高的人,也得废掉大半
此人若想要恢复从前的剑法武功,天底之下,除了殷扬众多收藏品中的那部剑诀以外,也只有离这不远处的襄阳城西,那个极为有名的无名山谷之中
兴许,才或有可能。
第卷 鹰隼试翼风尘张 .007 剑魔
又看得会儿,殷扬发现这三人的武功都是奇高。
若比之刚才被杀的那个黑衣丑汉,这三人,起码强上筹不止。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那个身形清瘦,被他疑为残疾的使剑文士。殷扬心中判断,此人内力之强,大概要比身边的唐斩还要高出不少,应该是属于其父殷野王,天市堂香主李天垣同级数的少见高手。
“方先生右手有伤,左手也不管用,这剑法当真稀松平常得很呐哈这剑就歪了不少,可不像您向的作风啊莫不是,方先生觉得我师兄弟功夫太弱,特地让我们来着”
见己方大占上风,擒下仍在苦苦支撑的对手,只是数十招间的事情。那原本尚算稳重的年长白衣人,竟是放肆大笑起来。听其言辞之中嘲讽连连,半点不留情面,却是个极为刻薄的人。只见他左掌右拳,上下分飞,出招间,气完神足不说,更是刚硬威猛得很,看起来极为凶厉,与他言行绝然不同。
“他快不行了。师弟,你用金刚掌攻他左侧呵哈哈,今天就让咱们的方二先生,尝尝我刚相的厉害”
殷扬原本只是看戏,并无什么正派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打算。但听此话,想到这两个白衣人刚才的几招攻式,心中动,手上抄起张板凳,就朝那正想移动位置的刚猛砸去。脚下不停,又踢出凳,却是看到刚相攻势凌厉,向其飞击而去。
跟着,略提真气,向前窜,就欲强行冲进战团。
唐斩见到殷扬动手,嘴中声呼哨,乃是招呼原本吩咐待在自己房里的飞鹰卫的出动暗号。左手提着长刀,也不急拔刀出鞘,紧跟在殷扬身后,纵身过去。
刚猛人如其名,先是十分刚猛地怒吼声,接着依旧刚猛地击出掌,崩飞了当先袭来的板凳,舍了那已如强弩之末的方先生,再出掌,径向之后冲来的殷扬拍去。想是刚才就瞧殷扬不爽,忍得很久了。
殷扬声轻笑,却是不肯硬接,脚下错,本来快速非常的前冲之势,便悠然而止,变了个向,闪到右侧,身形动作间,也不待站稳,右手就伸出指,斜斜点向了刚猛的侧臂。
刚猛身硬功了得,防御极强,又看殷扬年纪不大只是个少年罢了,轻功好些又能如何,欺其年少之下,浑不把他放在心上,原本击空的右掌,接着前势下拍,对于左臂的攻击,根本不当回事儿。
他哪里能想象得到,殷扬的内功便即不弱,更是兼修着几门极为厉害的外门硬功,比他师门的那些自傲手段,都丝毫不差,绝非是他所想象的般少年。
指即中,轻掌印,感觉指间触及物,心念电转间,散去掌力,将那物轻轻带出。殷扬也不再作追击,衣袖微震,远远退开段距离,向那又是掌拍空,正满脸愕然的刚猛,笑道:“菊花兄,小爷的指法可还过得去罢”
刚猛听得楞,欲想举起左臂,却发觉已然酸麻无力,自己身硬功,竟是连怎么被破得都不知道。而他心中更为心惊的是,刚才中指之后,右胸还被那少年轻轻拍,却是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觉传来,好像对手的这掌,但只为了戏耍他般。
而那边厢,唐斩跟刚相两人早已对过掌,却是平分秋色,差不了多少。但当唐斩拔刀后,刚相立被完全压制,再不复刚才打那方先生时穷追猛击的凶狠,只剩下勉勉招架之力。
这时,刚相看到师弟,对上那个少年竟也不利,又望了望边,正坐在原处收剑调息的方先生眼,不由暗骂了声倒霉,提气叫道:“你等究竟是何人有能耐的给在下报个名号出来。”
唐斩却是不理不答,刀随意地轻轻斩出,便在对手身上留下了道血痕,骇得那刚相赶忙闭嘴,凝神接招。又躲过几刀,才偷着空,朝仍自呆呆站着的刚猛,高声喊道:“师弟,我们走”
说着,十指乱抓,如枪似戟,拼命攻了几招,暂时逼退唐斩,就立即转身,拼着背后再挨上刀,才跟回转过神的刚猛,汇合处,并肩子朝客栈外冲出。
两人功夫不弱,出手又极狠毒,现下要走,大略知道两人底细的殷扬,却也无意拦截,便让先前听得唐斩暗号,早已下楼,正堵在周围的鹰卫放行而过。
只是,把玩着手中质感冰凉的物,殷扬望向两刚急切突围的匆忙背影的眼里,玩味之意却是久久未散
“殷三,殷四,你们俩去后面看下店掌柜的,让他唤人出来收拾收拾,还有叫那厨子出来做饭,顺便把钱给他付了。”
看到现在的客栈大堂里,破碗碎杯,裂桌烂椅,片狼籍,弄得满地都是。殷扬将刚才拍中刚猛以后,顺手牵羊的某物放入怀中,唤过两名鹰卫队长,吩咐道。
完了,才向那不发言,双眼仍自微闭的方先生望去:“方先生是么在下殷扬,敢问阁下大名”
“方西墨。”
那方先生止了行功,站起身来,将手中长剑归入鞘中,神情木然地看着殷扬,淡淡地答道。
不是他
听得其名,殷扬的眉头,隐蔽的微微皱,随即又挂起微笑,关心地询问道:“方先生可是运功完毕了,那是正好,我和唐大哥尚未用餐,大家便起吃吧。”
想到刚才被这两人救得性命,方西墨也不矫情,道了句“殷公子破费了。”,也便随着殷扬两人,找了个尚属完好的桌位坐了下来。
不多时,客栈的掌柜已被叫出,让两个小二开始收拾,厨子在得了殷三两银子以后,立刻马力全开,热汤热菜也是上得极快。
三人坐在桌,吃菜喝酒间,也谈起话来。方西墨虽然冷淡,但也每问有答。席间虽算不上热闹,倒也没有沉默相对。
渐渐的,三个人的话题,由着殷扬的引导,被有意识地带到了百多年前,以条独臂纵横江湖,少有敌手,人雕,闯下了喏大名声的神雕大侠杨过的身上。
当殷扬说到,当年杨过右臂被斩,后因桩奇遇武功尽复不说,功力更是大进步,练成后来横行天下的玄铁重剑时,直表情淡淡,少言寡语的方西墨,终是面色变,精芒四射的双眼,下子紧盯在了殷扬脸上。
殷扬这时也正朝他望来,时为他逼视所摄,暗道声好厉害的内功,却不主动再说,夹了口香辣牛柳,悠悠然然地自斟自饮,专心到酒菜上来。
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怪异起来。殷扬逗出个饵,却止了话题,遐意自在,毫不着忙。唐斩却不敢如此放松,虽仍是在那据案大嚼,注意力却已经集中在了桌旁的方西墨身上,只要他有动作,唐斩便可立即出刀
方西墨冷眼旁观,见那唐斩的右手已是轻轻搭在了刀柄,脸色数变之下,终是没有翻脸。想到这两人,无论怎么说,刚才都算救得自己命,当下只是轻轻哼了声,朝桌对面的殷扬,开门见山道:
“在下的右手确是毁了。此生的剑法武功,如今只能用出三成”方西墨说着,眼眸深处涌现出种刻骨仇恨,“殷公子,若是你知道什么什么办法能让在下恢复武功在下,定当厚报”
方西墨说到后来,原先的冷漠形象荡然无存,已是激动得声音微颤,显见对殷扬所言未言之事,期望甚深。
定有厚报那是自然,难道我能白救你不成
殷扬放下手中酒杯,如同置饵收钩,钓到大鱼似的渔夫般,笑着道:
“方先生如此说话却是太过客气了。我与唐大哥行人,本欲往附近处山谷,看望名叫作剑魔的武林前辈,就不知方先生是否有兴趣与我等同去”
第卷 鹰隼试翼风尘张 .008 剑冢
剑魔独孤
金庸笔下,不足百字临摹,其人孤傲凛然的形象,便活脱如画,跃然纸上的天外高客
难得有机会来到襄阳,殷扬又怎会忘了这位,虽然从未出现,但却有着两三名主角级传人的前辈高人呢此趟出行,机会难得,自是要趁机造访,顺路瞻仰番。
在殷扬的记忆中,那位神雕大侠的练功之地,乃是位于襄阳城西附近,距离并不太远的群山深处。
按照原著里的描写,是要穿过片茂密森林,乱草湿地,愈行愈低,终至座崎岖山谷当中。再想到,先跟独孤后随杨过的那只大雕,百年已过,大概早已老死在了古墓。此时山中无此天敌,想那金光闪闪,行走如风的菩斯曲蛇等毒物,必定也有不少繁衍了起来,亦可算是个目标
如此,心下思考,又想到了些相关线索,也算是有了些粗略的头绪。便叫过手下两队飞鹰卫,告诉了些已知的搜索条件,命其先行步,前往襄阳城外,向些民间老者,山中猎户,分头打听去了。
殷扬自己则跟唐斩,方西墨两人,依旧留在这个离襄阳极近的小镇子里等候消息。
但这襄阳城外,山峦叠嶂,群山连绵百里,欲找处全无人迹,踪形隐蔽的避世山谷,又哪是这么好找的。不过,殷扬却是十分幸运的三天以后,殷三带人回来,说是其大撒银钱攻势,在山中猎户的帮助之下,找着了大略地点。
翌日,等到得信而归的殷四十卫,众人便于清晨时分,早早地出行了。
骑马跑了个多时辰,行人已至深山老林当中。山途崎岖,马匹再难通行,殷扬便留下队人在原地看守马匹,其余人等下马步行。再是半个时辰,殷扬等人才在殷三的探路带领下,来到了座山谷。
路走来,观得周围景致,殷扬已然确信此路正确。但令他奇怪的是,原先认为应该大肆繁衍的金蛇异种却都未曾出现,连殷三之前的禀报里也是只字未提。难道,这菩斯里蛇也已绝种了不成
想到那怪蛇内胆对于内力提升的特殊效果,跟强壮气力的种种好处,殷扬倒是有些可惜。
行人进入山谷,众鹰卫穷搜遍寻,又是殷三好运,最先发现了处山洞,赶忙过来向仍站在谷口等候的殷扬三人禀报。待三人急至其所言处时,发现这处山洞外浅内深,里边颇为宽敞,长过三丈,竟似人住的房间般。
洞内虽不见光,黑黝黝的片,但三人都是身怀内功之人,目力之强,洞中也只有张石桌张石凳,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殷扬发现洞角有堆乱石错落高起,极似个坟墓,连忙当先过去,行走间,凝目往上方洞壁看,果见上面写得有字,只是尘封苔蔽,看不大清楚。
殷扬心中兴奋,既不停步,也不言语,右手呈现鹰爪形,带着衣袖在胸前横拂而过,气劲狂旋而出,将洞壁上的青苔挂而去后,直往那现出形来的三行纵字望去,只见其字迹笔划,甚为细微,入石却又极深,显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划成。
看那字道:
“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处,正是:“剑魔独孤求败。”
感到其字迹壮烈悲哀处,却仍旧有股傲意肆行的不衰之气纵横其间,殷扬当即狂笑出声:
“呵呵哈哈果然是独孤求败看看人家这字多么劲爆,比那什么武当张翠山写的,可要猖狂爽快多了”
殷扬在这边兴奋不已,他身后的两人,却早已被那些字里行间,纵横嚣张的森然剑意,给完全地惊呆掉了,只是瞠目结舌,嘴巴微张,滞得说不出话来,殷扬的声音,字都未得入耳。
生醉于剑道的方西墨,更是将这剑气横秋的三行字迹,反来覆去的念了好几来遍,心中既惊且佩。本来,他还觉得自身的剑术修为,虽未登至颠峰,但天下间也只有廖廖几个或能相比。此刻,望着那“天下更无可抗手”,“生平求敌手而不可得”,心湖震动,波澜顿起,竟也恍惚间地,体会到了这些字中的寂寞难堪之意。
心想,这位前辈奇士只因世上无敌,便无奈隐居深谷,其武功之深湛精妙,实不知到了何等地步。此人号称“剑魔”,自是运剑若神,名字叫作“求败”,想是走遍天下欲寻胜己之人,却始终未能如愿,终于在此处郁郁以没,时缅怀前辈风烈,不禁被震撼得呆立当场,只觉得心驰神往,不能不已。
相形之下,擅长刀法的唐斩,却没有方西墨那么沉迷其中。楞了半晌,便已回神,朝着前方殷扬问道:“这位前辈,便是公子所说的那位神雕大侠的祖师么”
这几天,在客栈里等待消息,殷扬闲着无聊,便拣了些无关紧要的前朝故事,说于两人听。只不过,稍稍改了几处,把独孤求败说成了杨过的师祖。”
这时,中原五绝,郭靖黄蓉,狂侠杨过的名头仍是十分响亮,唐斩与方西墨都也是听过其人其事的。至于,殷扬如此说法,却并非完全胡说,也是有点原因根据的。想那杨过的重剑,本就是由神雕督促教练,才能习成。而神雕本身,也是学自其主人。这样算来,师祖之说,倒也存着几分道理。
听得唐斩问话,殷扬点了点却是不答,直往壁下那堆石块望去。下刻,竟是蹲下翻找起来。
这时,对前辈剑魔仰慕不已的方西墨也已回过神来。
谁知转眼,就看到殷扬竟然不顾身份,翻起了那堆疑似独孤求败坟墓的石堆,心间呼得涌起阵大怒,也不顾自己恢复武功的事情尚落在此人身上,厉呼声“敢尔”,便抽剑前趋,扬手间,直往自己几天前的救命恩人刺去。破风声起,速度竟是奇快,原来那方西墨仓促之中,却是起了全力,用出了左手剑招。
这下变起仓促,速度快得连其身旁的唐斩,都没来得及反应。
正在扒拉石堆的殷扬,指间硬,本来已经摸到物,刚欲将其取出,突听得背后呼声响起。紧跟着,便感到自己的脑后,正有阵冰冷的阴风袭来,凉飕飕的,后颈上立刻被激得寒毛竖起,哪还不知道这方西墨竟在短短的时间里边,便对剑道上的绝代大宗师独孤求败起了崇拜之心,此番心焦之下,竟是向他出声背袭。
虽然知道这姓方的内力高强,剑速绝伦,殷扬却毫不惊慌,铁掌挥出,击在地面,身体瞬间启动,径向前边的石壁纵前冲去。待到得壁前,已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腰腹扭转间,单臂微震,整个人腾空而起,竟似无视地心引力般,贴着石壁朝上滑去。
这手轻功,别说是前所未见,更就连听都没有听说其过
此时的方西墨,看得目瞪口呆,手中凌厉的剑势顿止。下刻,才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握着长剑的左手又是紧,双眼直盯着高高滑起以后,又在石壁上轻拍掌,空中连转,缓缓落地,正与他拉开距离的殷扬望去。
洞口处,唐斩早已拔刀在手,昂然而立。高大雄壮的身形,沉稳如山岳,气势肃然间,几乎要将洞外的太阳光线给完全遮挡在了身后。
三人对峙之势成,却是无人说话。黑暗的洞中,只余片杀气溢出,气氛紧张诡异,寂静得可怕。
过了半晌,句笑言,才终是朗声响起:
“呵呵,多谢关心了方先生只不过”
正是殷扬打破了沉默,只听他微微叹道:
“我祖慕容燕的遗骨,几十年前,便被遗往姑苏剑冢。却,并非埋在此处啊”
第卷 鹰隼试翼风尘张 .009 雁冢
“剑冢”
方西墨语气疑惑,顿了会儿,才接着道:
“殷公子,在下先为之前的鲁莽,向您赔礼了望您大人大量,饶恕则个。只是,您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那个慕容燕又是何人”
说着,手中原本紧握的长剑,也已稍稍垂下。
看到方西墨先行示软,殷扬暗中也不禁出了口气。自己与唐斩两人连手,杀个右手已废,发挥不出真实实力的方西墨,自不是什么难事。怕就怕这位内功颇高的身残剑客,还有什么怪招未使
当初在客栈里,最先他用左手使出的几招出剑速度,殷扬也是见识过的。万个不小心,被他困兽之斗,刺伤了哪个,总归都是不太划算。再说,他本就有着收服此人的心意,倒是不好过于逼迫。反正,殷扬心中早前就有些计较,当下便道:
“慕容燕是我母亲系的已故祖辈”殷扬不匆不忙,向着空中右上方向,虚作了辑,转过首来,朝着略微放松的方西墨,温和地笑道:“也是,先生刚才拔剑相护的独孤求败”
“啊什么独孤前辈怎么又叫慕容燕了还是你的祖辈”
方西墨被殷扬的这句话雷得不轻,时失措下,正待详细询问,那边的殷扬已经先步地,笑着问道:
“敢问方先生,您觉得真会有人生下来便是叫独孤求败的么”
方西墨听得又是怔,心中念转,暗道:恐怕还真未有人刚出生便取这么霸道的名字。
殷扬也不避忌,直接朝那堆引发争斗的乱石走去。脚下拨,露出其中个仅尺许长短的石盒,看着已然回剑入鞘的方西墨道:“这里,只余下我祖上所留的件宝物慰藉先人罢了。”
刚才殷扬搜索的时候,早发现乱石堆中并无尸骨,便与先前自己所猜测的般。这时例举出来,正是为前边的言语增加可信度。
“如此,倒是在下关心则乱了,万望殷公子海涵,原谅愚下二。”
看到这么明显的“证据”,再想到殷扬先前对这山谷,对这独孤求败的熟悉了解理智上,虽仍觉得殷扬的话破绽百出,不经推敲,但此刻清醒过来的方西墨,却不愿为了那已经死去的武林前辈,与这神秘莫测的殷公子再起争执,下意识里,倒对殷扬的这番说辞信了大半。
“先生古道热肠,乃真侠士也,先前之事,不必自责,殷扬也有卤莽唐突之过呀。”看到对方识相的很,忽悠完毕的殷扬,自也互给台阶,当下表示前事不究,愿意笑而过。
这时,殷扬才有兴致,将那尺许石盒打开,将其中本线装皮书给小心拿出。但见那书极沉极厚,不知道有多少页数,就跟字典辞海般。凝目望去,但见那牛皮纸的书面上边,正有四字:独孤九剑殷扬当下大喜过望,打开书典,往首页望去,看到标题“总诀式”后,便往下边的楷书路观去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变,山泽是变,水火是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都是易经数语,总诀体演,数百种繁复变化,当是那本至尊剑理无疑
但当殷扬又往后翻,看到“破剑势”时,却眉头皱,大感不妥。书中的剑经要领虽是精深难懂,奥妙异常,但却都是些剑法运用,化招技击的经略要点,跟殷扬原本印象中,“窥敌破绽”,“以无招胜有招”的那套独孤九剑,渭径分明,截然不同。
若说那套独孤九剑是暗符弈棋之道,后发先至,破尽天下剑势招式的话,这本独孤九剑,则只是所有被破剑势,穷极变化的收集总汇而已
果然,殷扬越往下翻,越看到更多的“不同”之处。这本独孤九剑,除了“总诀势”的内容,“破剑势”的名字,与殷扬前世里所知的那套独孤九剑相同以外,之后的回剑势,荡剑势,挫剑势,撩剑势,飞剑势,冲剑势,离剑势,说得都些是用剑之法,而非破剑之道。
九种剑势讲完以后,后边仍尚有厚厚的叠,都是独孤求败早年叱诧江湖时候的挑战记录,比武战绩,与其收纳的各类精绝招数。
如:
“二十岁,战黄山万翁于莲花峰顶,三十七招后,击落其长剑败之,彼功力深湛,剑招却无甚妙,实不足道哉”
又如:
“二十九岁,自河朔南下江南,约斗西湖快剑于钱塘江上,十招,断其配剑,观其招数敏捷奇巧,别具格,特录与此”
欲要破招,就得先对各类招式做到充分的收集了解和实践研究。从这点上来看,这位独孤前辈倒与前朝慕容氏的做法,颇为相似难不成,还真被徐克跟王家卫给蒙对了
殷扬沉吟半晌,直接将手中书典翻至最后,发现行书笔记,竟与前边的大不相同起来,细看数条,稍转念,就想到了杨过其人。
“此九剑,却非彼九剑也”
合上书典,交给身边的唐斩让其小心收好。殷扬只觉自己此刻的情绪古怪之极,也不多言,领着二人走出洞外,被阳光照,心情又开朗起来,见得树木苍翠,山气清佳,便信步往洞后行去,边观赏风景,边寻目四顾。
行了里许,才终至座峭壁之前。那山壁,便如座极大的屏风,挺拔陡峭,冲天而起。只见峭壁中部,离地大约有二十余丈处,生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
殷扬心中有数,极目上望,但觉那字张狂绝伦,飞扬跋扈,直欲破壁而出,正是“剑冢”两个大字
跟在殷扬身后的方西墨,暗暗心道:“独孤前辈,剑法盖世,剑亦有冢,自是不差。只是不知先前殷公子提及的姑苏剑冢,却与此处有何关联”
边想着,边走近峭壁,但见石壁上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实无可容手足之处,时间,亦搞不明白当年那位独孤恰辈,又是如何攀援上去的想着想着,心中不自禁地,却突地回忆起殷扬刚才的古怪轻功来。
殷扬仔细望去,见那峭壁上面,每隔数尺便生着丛青苔,数十丛笔直排列而上。心念动,纵身跃起,探手到最底丛青苔中摸去,触感柔软,瞬间抓出把黑泥,果然是个小小洞岤。料来,是独孤求败当年以利器所挖凿,年深日久,杨过又早不来此,洞中自起积泥,因此再生了青苔。
招呼了方西墨与唐斩,疾提口气,殷扬猛地窜高丈开外,左足直接略过前几个小洞,仗着轻功连连窜起,双足左右交替,将那些软泥迸出。二十来丈的长度,恍而过,竟是被他口气窜上了那方平台。
只见大石上“剑冢”两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於天下,乃埋剑於斯。
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殷扬轻声念过,想到“群雄束手”四字,胸间自有股豪情,汹涌澎湃,直卷而起。此次他来到襄阳,不也正是为了鹰爪雁行门的那帮子英雄狗熊么
人有人冢,剑有剑冢。那些秃雁,自也有其殇归的雁冢
此次出发之前,心中便早已有所决意的殷扬,此刻,更是定下了灭人满门的戮杀决心。
反正,他也不是头回毁门灭派了
第卷 鹰隼试翼风尘张 .010 姑姑
殷扬微微思罢,也顾不得自己后边的两位,至今尚未上得台来。心感前辈傲视当世,非凡气度的同时,目光直往冢上盖着的石块望去。步上几步,再扒了次坟,终见其下,块大青石上,整齐并列着的两柄长剑,跟块长条石片。
而唐斩两人的轻功并不属弱,此时也已成功登到台上。
殷扬眼神掠过,示意两人过来,手上便提起了右首第柄剑,只见剑下的石上刻有两行小字: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再看那剑时,见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确是把难得的利器。沉吟片刻,道了声:“方先生原来那把剑已然缺损,这把宝剑便赠于先生了。”
说着,殷扬信手抛,将手中利剑倒转着扔向脸错愕的方西墨,幅匪首坐地分赃的嚣张样子。
方西墨右手伸出,抄过长剑,只觉轻重长短称手非常。心动之下,又拔出自己那口,早在三天之前,就因跟黑衣丑汉那鬼头九环刀的连环对拼,而有些损坏的宝剑,与之相互对砍。只听声轻响,原先的宝剑便分为二,就此了帐。
方西墨当下自是大喜,他本乃爱剑之人,这番得此独孤利剑,心里高兴至极,也不顾得在这剑冢分脏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妥,开口连连向着殷扬道谢。以他平时冷漠的性子,此时竟也热情非常。
殷扬随便地恭维了几句“士当配名剑”,“先生剑术精湛,当得独孤前辈生前兵刃”云云,手下也不停歇,有意地略过那根长条石片,以及其边上早已空无物,只余下句“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的重剑格,就又往最左首处的第二把剑抓去。
拿起这柄轻飘飘的浑似无物的超轻木剑,殷扬在它年深日久,早已腐朽的剑身剑柄上来回察看,终是无所获,暗自叹了声,那风清扬版的九剑却是得于何处便抬眼看着木剑下的石刻,念道:
“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殷扬早知此话,也无多少动容,将那毫无实际价值的木剑轻轻放回原处。心中又想,青石板下不知是否留有剑谱之类的遗物,于是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见石板下已是山壁的坚石,别无他物,不由得微感失望,只能朝中间那条,刚才被自己给特意跳过的石片看去。
翻开看,心“砰”得跳,竟似呆住。下刻,殷扬才在心底直夸自己的人品之好,天下少有。
原来,那石片下面,“本来”应只刻有“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不祥,乃弃之深谷。”这两行小字的空格子里,赫然放着把光蕴朦胧,造型别致的紫色长剑
殷扬刚将这剑给缓缓拿起,双目就为其日光反射之下,若水般明晃晃的锋利剑刃所惊。
有些痴迷地,打量着此剑淡茫流溢,酷到极点的华丽剑身。心喜之间,也未及细想,本该并不在此的软剑,怎会回置此处是否又是那神雕大侠杨过干得好事只是提着剑柄,微微抖,整个剑身登时上下颤动,发出嗡嗡之声,尽显其神器质地的柔软坚韧。
此剑宽不过寸余,但寒气逼人,剑刃柔软,微微颤动间,即可散出片剑花。殷扬将其拿近眼前看,剑柄上用金丝盘着两个篆文,乃是「紫薇」两字。正是独孤赖以成就剑中魔名的那把,世上最快最险最多变化的绝代魔剑
此剑断金如泥,锐不可当,先前那个山洞石壁上的刻文,多半就是它所为的了。只是这剑的名字,倒是与自己母亲所主持的紫薇内堂,颇有几分相得益彰之处。
心中如此想着,殷扬大觉幸运之下,瞬间以绝快的速度,向着前方空处陡出六剑。孰料,那剑经挥出,便紫气大盛,透骨生寒起来。四五丈方的石台之上,顿起片紫紫艳艳,蒸蒸蔚蔚的剑光。骤然形成的剑气,竟把唐斩二人都给逼得朝后退,
两人稳下神来,但见那殷扬身前,紫光闪闪,若星点点,被刺到的空气处,仅留下淡淡的六道残影,直如晃而过的白日长虹,速度快得极是煞人。时间,不由为之乍舌。
方西墨这是第见到殷扬使剑,未曾料到此人年纪尚少,竟有这等剑速之下,凝目望去,更是大大地吃了惊。
“左手剑”
剑气纵横,扑面而至。方西墨却是双眼大睁,迎风惊道。
听到方西墨的叫声,殷扬停下剑来,笑眯眯地朝他说道:“先生说得正是。”
原来,在殷扬诸多收藏品中,有门奇功,另类奥妙,颇为了得。乃也是这襄阳附近,绝情谷系传下来的阴阳倒乱刃法。
当年,以杨过与他姑姑小龙女联手那套,可以轻松胜过蒙古国师金轮法王的玉女素心剑法,在初碰上公孙止这门左刀右剑的阴阳倒乱刃法时,也是应付得手忙脚乱,难以破解。若不是,公孙止的这门功夫未练到家,被杨过窥破“刀仍是刀,剑还是剑。”的重要破绽,而杨过两人,又都手持着当时绝情谷排名第的对利器,只怕定是会败于当场。
殷扬与公孙止不同,不说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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