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眉竖目地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你怎么那么烂!”
听他这样说,贺景瑞眼圈下就红了。
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他委屈地嚎起来:“没错,我是烂!可那不是过去了吗?谁还没有个过去?! ...
(我和你在起就都改了啊!我做的还不好吗?我有家不回,天天陪你吃苦,这是假的吗?要是想和你在起,我能去摆地摊让人开瓢吗!”
他伸出头,手点着脑袋,让沈清源看他的伤口。又嚎:“为了和你在起,我拼命想赚钱,吃不好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你看你看”
“你现在是寸头,哪有头发掉?”沈清源冷冷地说。
噌地从地上蹦起来,贺景瑞叫道:“你怎么这样狠心?!我们起过的日子是假的吗?!”
眼泪在他眼眶里直打转,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拼命地瞪着眼,都快瞪成牛眼睛了。
“你既然嫌我,那我走!不碍你的眼行不行?!”说完他真的转身就往外走。
把揪住他的衣服,沈清源叫:“给我回来!我让你走了吗?”
贺景瑞配合地站住不动,古脖颈说:“你不是见不得我吗?我走了你就称心如意了!”
“你做那么多混事还不准我说了?!”
“你那是说吗?都上拳头了!”
“是啊,我打你了,但你该打!”
说归说,沈清源还是拉他坐下,小心地帮他擦去血迹,上了药,又煮个鸡蛋替他按揉伤处。
“疼吗?”沈清源看自己下手确实重了,有些不忍心,对他的态度不由自主就软下来。
他态度好了,贺景瑞也不跟他赌气,握住他的手恳求道:“我都改了,真的!清源,你再给我次机会吧!”
沈清源勉强地点了点头。
把鸡蛋递到贺景瑞手里,他起身去拿手提电脑,“给你的新年礼物。你要想上网,暂时先去借阿敏他们的用,以后搬新地方再装网线。”
抱着电脑,贺景瑞惊奇地问:“存折都在我这里,你哪来的钱?”
“春节给家里少寄些,反正我每年都寄得挺多。”沈清源淡淡地说:“今年用钱的地方多,我想他们会理解。你以后不用每天跑交易所。”
贺景瑞心情复杂地拆电脑盒子。
他贺二少不缺电脑,要买随时都可以买,但台四五千的电脑对沈清源就是很大笔支出。
沈清源是多铁的只公鸡啊,毛钱可以掰成两半用!何况他用的还是寄回家的钱!
别人不知道,贺景瑞可是非常清楚,沈清源是宁可自己吃馒头也要让家里人吃肉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奔波,他把给家里的钱拿来给自己买电脑,而且听他刚才的意思分明是把自己当家里人了!
股酸楚的暖流在胸口翻滚,贺景瑞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站起身,从背后抱住沈清源,把头埋在小鞋匠的肩膀上无声地流泪。
沈清源的肩膀温暖而单薄,有无限的力量,却也无比脆弱。
贺景瑞在他耳畔哽咽出句话:“要是我早遇到你,我定不会干那些事。”
沈清源也有些心酸,叹息道:“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以后好好的就行。”
转过身,小鞋匠帮他抹眼泪,轻声嗔怪:“都多大的人了,还哭?!真没出息!”
贺景瑞抓住他的手,无比恳切地说:“清源,我爱你!”
这句话时融化了沈清源所有的怨怼。
没办法,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最受不了别人打感情牌,何况这人是贺景瑞!
眼前这位纨绔少爷就是自己命里的冤家,相处不过年,却已经深入到他的心底,时时刻刻惦念着。李邺和他从小起长大也不过如此。
这或许就是所谓缘分。
第32章 三十二春节1
( 沈清源说不提过去就真的不提了。
可贺景瑞总觉得打那天以后,沈清源的态度变得很古怪。对贺景瑞倒是如既往的体贴关心,晚上也很配合,就是脾气变坏了,经常为小事发火。贺景瑞只得伏低做小,处处赔小心。
为了表示对沈清源的重视,贺景瑞提出春节以后把房产证的名字改成沈清源的。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沈清源当时就变了脸色,质问贺景瑞是不是把他当小白脸养,就像以前包小蜜样。
贺景瑞被呕得要吐血,诅咒发誓自己绝没这个意思,口水都说干才勉强把小鞋匠哄好。贺景瑞不敢送房子了,只敢说在共有人那里加沈清源的名字。
类似的事层出不穷,沈清源跟进入更年期样,句话都能延伸出无数意思,贺景瑞的黑历史变成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了两人的日常生活。
贺景瑞也无奈,想找阿敏过来劝劝,可阿敏两口子回老家了,春节后才回来。于是,他如履薄冰地熬到春节,他要回家陪父亲,留沈清源个人过节。
这个时候,俩人都觉得分开比较好,个人过节反倒不算为难事了。
大年三十那天送走贺景瑞后,沈清源给家里打电话,母亲照旧是嘘寒问暖放不下心;继父照旧是不咸不淡地叮嘱几句,而且因为他今年寄回去的钱比往年少有些不高兴,不过年后小弟要到城里读补习班还要靠他照顾,所以没埋怨他。
挂了电话,沈清源个人坐在屋里正觉得没意思时,筱琴上门了。
段时间没见,筱琴依然打扮得古灵精怪。毛衣长裤外罩件中式绣花长棉袍,头上戴顶绣花桶形帽,原本黑亮浓密的直发变成了棕色的卷发。卷发卷得很不自然像假发似的。
筱琴见他盯着自己的头发看,便笑问:“好看吗?”
“好看。”沈清源呐呐地应道。
“给你摸下。”筱琴笑嘻嘻拈起簇发卷对他说。
“”沈清源忙摆手。
她干脆把发卷塞到他手里,往后撤身,帽子和头发哗地从她头上掉下来。
沈清源吓了大跳,拎着她的头发,呆若木鸡地望着她光溜溜的脑门。
筱琴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沈清源反应过来,惊愕地问:“你怎么剃个光头?”
“难看?”筱琴边笑边问。
沈清源又仔细看了看。女孩剃光头虽然怪,但配上筱琴的脸型倒也不难看。
“倒不是难看,就是感觉怪怪的。”他老实回答。
笑着接过帽子假发重新戴上,筱琴说:“我留长发留烦了想换个发型,怪才有特点嘛。贺景瑞说你个过春节,正好我也是个人,咱俩搭个伙吧。“
“”沈清源心里动。猜想可能是贺景瑞怕他孤单特意叫了筱琴来。
老实说这人作为男友是很称职的,贯细心。
“问你话呢?行不行?”筱琴推了推他问。
“当然行,我求之不得。不过你不回家过年,你父母不介意吗?”沈清源忙道。
他知道筱琴的父母移民海外,女儿常年不在身边,在没有特殊事情的状况下春节还不回家,传统如沈清源颇不能理解。
筱琴大姐姐似的刮了他的鼻子下,说:“他们早习惯了,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再说我还有事情要办。满意了吧,好奇宝宝?”
在女孩面前,沈清源总是有些腼腆害羞,被她调侃就红脸。
好在筱琴开朗有趣,有说有笑地主动和他聊天,很快将他的尴尬掩过去。
筱琴见多识广,谈话时又很会照顾人,和她相处是十分愉快的。
沈清源也不干活儿了,端出茶和瓜子,专门跟她扯闲篇。
扯就扯到傍晚。
看看天色,筱琴拍掉手上的瓜子壳,伸着懒腰说:“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吃点儿好的。”
沈清源原打算个人过春节的,根本没准备食材,如今和筱琴在起也有食欲了,所以很赞成她的提议,坚持要自己请客。筱琴也不和他争,等他穿好衣服锁上店门,就挽着他的胳膊起去坐公交车。
他们去的是第次听筱琴唱歌的自助餐厅。据说因为筱琴在那里唱过歌的缘故,吃饭可以打折。
年三十的公交车很难等,好容易坐到目的地,天已经全黑下来。
餐厅门口挂满红灯笼,贴对联和窗花,迎宾员服务员全穿中式大红袄,既醒目又年味儿十足,而门两旁个放盆超大的迎春花树,树上挂满红包,每个进去客人都可以领个红包。
沈清源眼神好,隔着马路就看见餐厅门口站了排人。
为首的是位威严富态的白发老者,老者身后左右分别站着贺景辉和贺景瑞。
他忙拉着筱琴闪到花坛后面。
筱琴也看到贺家的三个男人,同样不愿意同他们照面,两个人缩在花坛的松树后面,只露出半个头观察对面情形。
沈清源:“他们怎么不在家吃年饭?”
筱琴:“好像每年春节他们都要请客吃饭。今年在这里请也不奇怪,这里本来就是他们贺家的产业。”
沈清源惊了下——这样大而高级的餐厅居然是贺家开的!而听筱琴的口气贺家的产业似乎很多。
“贺景瑞今天穿的人模狗样,怪帅的。”筱琴在他耳边笑。
沈清源抬眼看过去,贺家两兄弟统穿深灰西装外罩墨黑羊绒大衣,贺景瑞在脖领处系着黄灰红三色的格子围巾,头发打理过是整齐的三七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腰背挺得笔直,严肃地抿着唇,丝毫不见平时的不正经。同宾客握手,点头说话的样子都十分有范儿,颇有其父其兄的气势。
这样的贺景瑞成熟稳重,确实很帅。
第次见到这副模样的贺景瑞,沈清源感觉很新鲜,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就生出做梦般的恍惚来,不知道此刻身为贺家二少的贺景瑞和跟自己生活的贺景瑞哪个才是真?
筱琴在旁边跺脚搓手地抱怨:“怎么还不走?我饿死了冷死了!”
“你直接进去没关系吧?”
“算了,我不想见贺老先生。老头儿凶得很。”
想起她和贺景辉微妙的关系,沈清源忍不住问:“贺景瑞他爸不喜欢你吗?”
“老头儿不喜欢切非主流的人和东西。”筱琴耸肩道:“老古板个!贺景辉如今越来越像他爸,很没意思。”
沈清源在心里叹气,这样看来自己肯定入不了贺老先生的眼。
别说贺家这样的家庭,就是在乡下也是容不下他们这种关系的。莫非他俩要偷偷摸摸辈子?
想到未来他又开始犯愁,刚才的好心情笼上了层阴霾。
好容易等贺家的三个男人都进去了,他俩才僵硬地从树后出来。
“不会 ...
(遇上吧?”沈清源还不放心。
“他们才不吃自助餐,三楼有专门的包间。”筱琴摆手说。
俩人刚走进餐厅,沈清源像触电似的,身体先是僵,然后折头就想往外走。
“你干什么呢?”筱琴拽着他奇怪地问。
“前面那人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还有他老婆。”沈清源低头悄声对她说。
筱琴知道点儿沈清源以前的事,低声问:“就是那个负心汉?”
“嗯。算了,我们不在这家吃了,碰上怪尴尬的。”
“怕什么!对这种人就是要当面锣对面鼓,你越得意他越难过!”筱琴哼道:“有我在,别怕,走!”
说罢拖着沈清源直奔李邺两口子。
第33章 三十二春节2
( “怕什么!对这种人就是要当面锣对面鼓,你越得意他越难过!”筱琴哼道:“有我在,别怕,走!”说罢拖着沈清源直奔李邺两口子。
到这个时候,沈清源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下意识地挺了挺背,换上脸面瘫表情。
李邺两口子是专门来蹭饭吃结交贺氏的,因为李太太梳妆花了不少时间,以致没在门口遇到贺家人。正准备乘电梯到三楼餐厅,没想到会碰上沈清源挽着位漂亮姑娘过来。
李太太瞪着沈清源,眼里直射小飞刀;李邺则是又惊又愧,满脸的不自然。
迎着俩人的目光筱琴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故意把头靠在沈清源的肩膀上,撒娇道:“清源,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沈清源面无表情地“唔”了声,算是答应。
筱琴的视线在那俩人身上溜了圈,那表情分明流露出丝轻蔑。
她这个人气场太强大了,被她这么瞥,李邺心里的羞愧便蹭蹭直冒头,而李太太则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穿着不得体。
到了二楼,筱琴和沈清源宛如对亲密的情侣,昂首挺胸地走出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还能听见筱琴清脆的笑声。
沈清源这样秀恩爱简直令李邺郁闷死了。
没想到还有更郁闷的事等着他。
李太太开了家中型的贸易公司,贺氏恰巧是公司主营商品的最大消费者之。李太太直在争取贺氏的订单都没成功。今年春节正好有位朋友位列贺氏请客的名单,她通过这朋友争取了张请柬,想趁此机会结识贺氏的当权者,为以后做生意铺路。
等见到贺成功及两个儿子时,李邺和他太太都大大地吃了惊。
那个坐在贺成功身边的年轻人不是和沈清源搭伙住的小伙子吗?当时砸沈清源铺子时,他还出来追打李太太。
他居然是贺家二少爷!冤家路窄有木有?!
以前听说贺二少老惹祸度被赶出贺家,但看今天贺成功对他的亲热劲儿,大概他又重新得宠了。李邺夫妇对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担忧也没办法,仍然要硬着头皮上,这个机会得来不易,不能错过!
贺景瑞早看到李邺他们,在心里憋着想仰天大笑。早想收拾这小子,直没时间,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可别小爷不客气,哈哈哈!
等李邺携夫人过来敬酒时,贺成功贺景辉都给面子地喝了,就贺景瑞坐着不动。
他不错眼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夹起筷子菜细嚼慢咽,像是美食家品菜似的,完全无视杵在旁边的三个人。
李太太对李邺使眼色,让他主动说几句好话。
李邺只得微微弯下腰,把酒杯往贺景瑞面前递近些,低声下气地说:“小贺先生,难得大家欢聚堂,我敬您杯,祝您新年万事如意。”
睨了他眼,贺景瑞淡淡地说:“我不喝酒。”
李邺忙说:“我喝酒您喝茶,当我个面子。”
“李先生言重了。我们好久不见,李先生看来过得不错嘛。”贺景瑞把酒杯推开阴阳怪气地说。
垂头立在他身旁,李邺客气地说:“还好。多谢小贺先生挂念。”
贺景瑞站起来拍着他的胸膛,似笑非笑地说:“娶了个有钱老婆麻雀变凤凰了?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凤凰男。”
句话引得全桌人把或嘲讽或惊异的目光全投到李氏夫妇身上。
李邺羞得满脸通红,腮帮鼓出两条青筋
贺成功皱着眉叱道:“小瑞!”
引见李邺夫妇的那位朋友忙打圆场:“小贺先生怕是对李邺有误会,今天给小弟个面子,您别跟他计较”
不等他说完,贺景瑞转身坐回去,凑到贺成功面前以全桌人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他以前有个农村女朋友,人家打工供他上大学,他为了攀高枝把人家甩了他夫人砸了人家铺子不说,还抢了人家租的房子把人扫地出门我不喝这种人的酒!”
敬酒的三个立在旁,听着贺景瑞毫不留情地揭黑历史,被十来双眼睛很不友好地打量着,那种感觉就像残疾人被扒了衣服让人参观缺陷似的,别提多丢人了!
那位朋友看夫妇俩的眼神越来越不满,好像说“早知道你们和贺老二有这种过节,我就不该带你们来!”
堂堂个研究生李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脸上红阵白阵,他老婆还个劲儿戳他,让他继续向贺家献媚。
李邺猛地把酒杯硬塞到老婆手里,扭头就走。
他老婆踩着高跟鞋路边喊边追,他都没回头,口气走出餐厅,拦下辆出租车走了。
出租车兜了大半座城市,李邺在沿河的个广场公园边下了车。
他沿河慢无目的地走了段,寒冷的夜风消弭了他的怒火,只剩下腔悲凉,平时被勉强掩藏的悔恨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他如愿以偿地娶了位富婆,在同学们还忙着找工作的时候就当上了家中型企业的副总,有房有车,整整比别人至少少奋斗5年。
可是,这有怎么样呢?他竟点儿都不快乐。
同学导师对他的做法不认同;公司同事对他阳奉阴违,在背后嘲笑他是吃软饭的凤凰男;家庭生活更是别提了,各方面的不和谐。
妻子婚前很欣赏他,结婚后就显出被巴结的优越感,稍有不满,“没有我你还在给人打工”“我不追究你和男狐狸精的事,你还好意思说我?”之类的话必然被反复提起,他还没话反驳。默默忍受都不够,得随时随地柔情蜜/意花言巧语,比演戏都累!演戏还有休息的时候,他是除了睡觉天天在表演!
他父母从乡下来看新媳妇,妻子连敷衍都懒得,直接叫个司机陪同。好容易吃顿饭,也充满了不耐烦,临了甩出几万给二老就算完事。好像他老李家进城就是专门来找她要钱似的。
看到父母特意送给妻子的土特产被妻子丢的丢,送人的送人,李邺第次想到了离婚。当然也只是想想。
为了前途他打掉牙齿和血吞,多少气多少屈辱都闷进肚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是个人了,渐渐变成尊人形玩偶,眼前的名利和看不到的前程是牵动他的两根线,提着他不停地转,转到忘记了自己是谁。
李邺倚在桥栏杆边点上根烟,蓝紫的烟雾薰疼了他的眼。他含/着两泡眼泪想起了沈清源。
大半年不见,沈清源还是老样子,像棵刚从地里拨出来的萝卜,干净而新鲜。
他似乎过得不错,衣着没有以前土,精神面貌也很好。他身边那个姑娘很美丽,仿佛很照顾他,还有贺景瑞,今晚明摆着要替他找回场子
同是在城市里打拼挣扎,身处底层的沈清源竟然可以在生活的磨砺下保持天真本色,也算是个奇迹了。
也许是有人在帮他,营 ...
(造出方安宁的天地,让他平静地生活?想必是个很爱他的人吧。
而自己和他渐行渐远,已经没资格靠近他了。
李邺在河边吹着冷风自怨自艾的时候,沈清源坐在温暖的餐厅里,思绪万千。
筱琴坐在他对面大快朵颐,抽空问他:“哎,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呐?不会是刚才看前男友勾起什么伤心事吧?”
“我就是觉得人真奇怪。他以前很优秀的个人,竟然变得那么混蛋。”沈清源笑了笑说:“景瑞过去据说很坏,可我现在并没瞧出他怎样坏。”
“哎呀呀,给贺景瑞这么高的评价么?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我觉得吧,人其实都有好的面坏的面,有些人坏的面显露的多,但遇到合适的环境或者人,就会把好的面表现出来贺景瑞大概就属于这种。”
沈清源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接下去的时间,大多是筱琴个人在说话。沈清源安静而专心地听着,十分庆幸大年三十能有这样的朋友陪伴,她就像个活力球,坐在她身边就可以感觉到光和温度。
第34章 三十四春节3
( 吃完饭俩人正想接下去到哪里打发时间,筱琴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个派对让她去参加。
于是俩人坐上公交车去筱琴朋友家。
这位朋友个人住了百五六十平的复式楼。房间里或站或坐有二十多个人,有的打扮普通,有的打扮很酷,都在嘈杂的摇滚乐声里自由交谈。
筱琴的到来掀起了阵小小的马蚤/动,不少人过来和她拥抱。听说沈清源是她的朋友,都很友好地跟他点头握手。
有个穿红戴绿的中年男人对着沈清源尖叫道:“好清纯的小帅哥!琴琴你哪里找来的?”然后张开双臂去抱沈清源。
“他是我男朋友,你别乱发/情好不好?小优,过来管管你家老六!”筱琴忙挡住他笑道。
个小巧的男生闻声冲过来,拽了老六就走,嘴里嗔道:“讨厌!你又看帅哥!”
老刘笑嘻嘻地答道:“对不起,宝贝儿,别生气哈。我再不乱看了,我装盲人”
“他俩是不是和我样的?”沈清源悄悄问筱琴。
筱琴点点头说:“老六以前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妖孽,有好多男朋友。后来得了艾滋病没人敢跟他玩了,就只有小优非要跟他好俩人现在很恩爱,老六被小优吃得死死的。”
沈清源挺震撼的,没想到那么个小男生为了爱情有这样的勇气。
再碰到小优的时候就主动点头,小优接收到他的好意便过来和他聊天。
没想到小优居然是位小提琴手,老六是家唱片公司的老总,专门卖古典唱片。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鞋匠,沈清源只说自己要开家手工皮具店,小优很热情地互留了电话,说等皮具店开业的时候定通知他,他会带朋友去捧场。
聊了会儿,又有人来,小优看见老六往前蹭,只得道个歉撇下沈清源去抓他男人。
沈清源看他俩拉拉扯扯地斗嘴,横竖都像在开玩笑闹着玩,这种个跑个追的模式仿佛是他俩增加亲密感的游戏。
因为不认识人,又不想给筱琴添麻烦,沈清源就个人坐在角落里吃水果。
忽然位时髦女郎坐到他身边,抓着个皮包边摆/弄边抱怨:“山寨货就是山寨货,质量太差了!”
她抬起头对沈清源求助:“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摁进去好吗?我力气太小摁不进去谢谢啦。”接过她手里的包和枚小铜扣,沈清源仔细瞅了瞅豁口的手袋,说:“我得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女孩抢过包往沙发上抖了抖,口红粉盒纸巾滚了沙发。
沈清源把空包放到茶几上,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只得拿起个酒瓶对着铜扣砸了几下。
他使得是巧力,不轻不重地就把铜扣安回原位。还发挥专业精神对女孩说:“你这包是用胶沾的,过不了几天还得炸线,你最好去给上线加固下。”
女孩道了谢,往包里放东西,顺嘴问:“看你挺在行,是设计师吗?”
“我不是设计师,我我自己做,包和鞋。”沈清源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女孩很感兴趣,连珠炮似的问:“你开店吗?实体店还是网店?”
“我和朋友准备开实体店,还在筹备”
正说着,走过来个男人,女孩对他招手:“初姆!”
那个叫初姆的走到女孩旁边坐下,很自然地搂住女孩亲了亲:“我到处找你,还以为你掉进洗手间了。”
“我的包坏了。多亏这位帅哥帮我修好了。”女孩道。
“不是叫你别买这种便宜的仿款?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个正牌的。”初姆道。
“我等不及想用嘛。”女孩撅嘴撒娇道。
沈清源坐在旁边,觉得初姆无论说话还是长相都很奇怪,不男不女的。等初姆和他握手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没有喉结,是个女的。
他听贺景瑞说过,有些女同志看外表跟男的没两样,初姆大概就是这类人。
初姆显然并不介意沈清源的目光。交谈过后,沈清源知道她是本市位小有名气的藏族服装设计师,她显然对沈清源的手工皮具店很感兴趣,特别详细地问沈清源开店的打算。
沈清源照着贺景瑞当初的设想说了遍。
初姆点头表示,本地作为旅游大城市,这类有当地特色的东西肯定是有市场的,她曾经也打算做这类生意,无奈擅长手工的工匠缺乏时尚感觉,而接触过时尚皮具的熟练工都在工厂里搞批量生产,像沈清源这样的她还是第次见到。
于是两个有相同想法的人互留电话,说好过完节找机会详谈。
这种场合很容易交朋友,在酒精和音乐的陪衬下,人比较能放下戒心。沈清源那么不擅于交际的人,和初姆萍水相逢都有话聊。
初姆和她女朋友调侃是沈清源虽然是帅哥,但不会打扮。被他说得心动,沈清源忍不住问她要怎样打扮。
把他上下打量会儿,初姆去扳他的肩膀,说:“你把背挺起来。”
由于长期勾腰勾背的做活儿,沈清源身材确实不够挺拔。听初姆这样说,他拼命挺肩背,可惜习惯成自然时半会儿改不了。
初姆和她女朋友被他的认真样儿逗笑了,把自己淘宝店的网址告诉他,据说有几款衣服适合他,让他有空去买,给他打八折。
总的来说,沈清源这个大年三十过得很开心。
从派对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筱琴的房子离得比较近,沈清源便去筱琴家住。
到筱琴家后,俩人又聊了会儿。
筱琴告诉他,派对的主人正经是位社会学教授,因为是同性恋的缘故,所以他的派对会有不少同志。筱琴还说没想到沈清源人缘那么好,晚上就结交了几个朋友,还有好几个男同志向筱琴打听他。
末了她总结道,你就是该多出来认识些朋友,别让贺景瑞给关傻了。
沈清源也挺兴奋的。从原来那个封闭狭小的世界里走出来,外面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危险,他也可以熟练的应付。
这种感觉很好。
聊到快两点,他俩才去睡觉。
外面断断续续地传来鞭炮声,沈清源也睡得断断续续。
在睡梦里他听见有人敲门,然后有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惊叫了下,筱琴有气无力地骂了两句。再然后身体轻暖,他滚进了个宽厚的怀抱。
被男性热烈的温度和气息包围,他的每寸骨骼和皮肤忽然放松下来,沉入到更深的梦乡。
沈清源醒来时,发现贺景瑞正搂着他睡得香。
他动了动身体面对贺景瑞。
贺景瑞的侧脸轮廓深邃而清秀,高高的鼻梁像刻出来似的,整个人很俊朗。
只这样静静地凝望,心里就有柔情涌动。
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从脑海里滑过,不过是年却好像过了半辈子的悲欢离合,如果没有 ...
(这个人的陪伴扶持,自己如何能安然度过?也许已经卷铺盖回老家了吧?
又想起李邺。心里多少是有些稀薄的酸楚,但并不怨怼,因为遗失的过去换来的是满满的幸福。贺景瑞简直像个火球蓦地撞进了他的生活,那种激烈的热度下就把他的过去烧没了。他站在条路口,身后是荒凉,前面是锦绣,匆匆忙忙地被赶着奔赴光明灿烂的未来,根本没时间去为过去感伤。
这个调皮的公子哥,以他特有的古怪的执拗把沈清源拖出了“野种”的深渊,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他的黑历史?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个温暖美好的未来?
他终于在心底发出释然的叹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去为难景瑞又为难自己?!
闭着眼的贺景瑞扑哧笑起来,用带着些微睡意的鼻音说:“看够了吗?是不是越看越稀罕我?”
拿脚踹了他下,沈清源嗔道:“你早醒了?干嘛装睡?!”
贺景瑞睁开眼,满面笑容,道:“我原本睡着了,梦里老被人盯,结果被盯醒了。”
“瞎说。”沈清源又轻轻踹他的肚子,说
迎着他的腿靠上来,贺景瑞伸手搂,俩人紧紧地贴在了起,“春节快乐!清源,我爱你。”
他们眼对眼,鼻尖凑着鼻尖,沈清源在贺景瑞眼里看到的尽是诚挚爱意。忍不住捧住贺景瑞的脸,他柔声道:“我也爱你。”
贺景瑞注意到沈清源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眉梢眼角都像灌了蜜似的漾着甜,甜得他直想扑上去啃几下。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做完对着沈清源的耳廓轻轻吹气,问:“不生气了?”
沈清源缩在他怀里点头:“嗯。”。
虽然不了解沈清源的心理历程,但看到他解开了心结,贺景瑞高兴疯了,抱着他亲了又亲,恨不得立马将他吃下肚。
可惜在筱琴家,不好意思太过分,只得强压下肚子爱火。
沈清源心情也很好,也很想跟爱人亲热而不得不忍着。只能用双手在贺景瑞胸前反复摩挲,皮肤都要着火了。
他问:“你不在家呆着怎么跑来了?”
“我爸年纪大熬不了夜。我怕你人过三十太孤单,所以等他睡着了就过来陪你。贺景瑞喘着热气回答:“我会儿就回去。”
沈清源心里热乎乎的,手上加了劲儿把贺景瑞的上半身搓了个遍,差点把贺景瑞搓泄了。
贺景瑞握住他的手,仰头三迷五道地哼哼:“宝贝儿,别摸了!我可是素了有段日子了,再摸就要泄洪了”
第35章 〔三十五四人行1
( 贺景瑞说好在家呆到初三,初四带沈清源出去玩。
没想到初四的时候,贺景辉和他起来了。不但贺景辉来了,筱琴竟也别别扭扭地来了,两人行变成四人行。
改过去的酷霸拽,贺景辉居然对沈清源露了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态度勉强可算作平易近人。而筱琴却不复平日的爽朗活泼,那个用来恶作剧的光头也不露了,路上拿假发挡着脸做深沉静默状。
沈清源再迟钝也看出这俩人有问题。
他悄悄问贺景瑞,贺景瑞说是老情人,可把老实头惊着了。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俩人差距忒大。
筱琴正如她自己形容的像个流浪者,从穿衣打扮说话做事到她的朋友圈子,都是非主流的,处处透着出人意表特立独行;而贺家老大怎么看都是个社会精英,属于金字塔塔尖的那小撮人,就跟他身上的名牌休闲服样,再随意都是有规矩衬着,针线都不带乱的。
这样几乎是处于两个极端的人谈恋爱——难以想象。
沈清源想象不出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们的车到目的地的时候,贺景辉特意在车门口等着,筱琴下车的时候扶了她把,然后就再没松手。
沈清源看见筱琴挣了两下,没挣掉,贺家老大就那么无比自然地恰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看向筱琴的目光也无比温柔,整张脸都放出柔和的光芒,闪瞎了两个电灯泡的四只狗眼。
“有没有搞错,老大居然那么温柔?”贺景瑞低低地嘟囔。
沈清源注视着难得乖巧的筱琴,和贺景瑞嘀咕:“筱琴可能真喜欢你大哥。”
贺景辉猛地回头,目光陡然恢复犀利,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两个电灯泡被他扫得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嘴里打着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还出太阳了。”
订房的时候,贺景辉订了三间大床房。贺景瑞悄悄问他:“你怎么不订两间?孤枕难眠喔。”
敲了他个爆栗,贺景辉铿锵有力地叱道:“滚!”
贺景瑞捂着头,还不知死活地对他哥唱:“孤枕难眠我孤枕难眠哦哦哦”
结果被筱琴踢了脚。
温泉山庄嘛,主要节目就是泡温泉游泳。
贺沈两个憋了好几天,好容易单独在起,刚进房衣服都来不及不脱就滚了床单。来来回回滚了两趟才消停。
沈清源是连动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死鱼似的躺着动不动。贺景瑞竟然还有精力跑去窥探了他大哥回。
回来就跟沈清源嘀咕:“老大去游泳了,筱琴没去。我估计她是不想让老大看见她的光头。”
“不至于吧。她会在乎这个?”沈清源哼哼着回答。
“别人她是不会在乎,今天表现那么反常说明什么?说明她喜欢老大啊。”贺景瑞很有经验地说。
沈清源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八卦:“我看他们感情不浅,怎么会分开?”
“老大说他们不合适。”
“是不合适。”沈清源想了想说。
“不能这么算。爱情是可以跨越年龄人种国籍阶级的。”贺景瑞瞪着眼教育他:“你看他俩那表现像没感情吗?老大可是直惦着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们俩是不是过去有误会,现在才那么别扭?”
“多大的误会先干了再说!”
沈清源下没明白过来,“啊?”
贺景瑞解释:“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又犹豫着的时候,男人就该主动,先脱了衣服拿下,什么误会都解决了。”
沈清源对他的理论不以为然,十分不屑地说:“呸!你就是禽兽!”
“禽兽怎么啦?不禽兽你会那么舒服?”他跃而起压到沈清源身上做禽兽状。
“你还有力气?”沈清源咯咯笑道。
“没了,腰好酸。”贺景瑞苦着脸回答。
沈清源抱着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贺景瑞急了,非要他当回贤惠“媳妇”给自己按摩。
四个人吃完晚饭,去酒吧小坐,准备等消完食去泡温泉。
贺景瑞看酒吧有舞台乐器,冲筱琴努嘴道:“筱琴,去唱首歌?”
看了贺景辉眼,筱琴大大方方地走上舞台,潇洒地拿起把吉他开始边弹边唱。
她的声线属于比较高亢的类型,平时都是唱那种很奔放需要飚声线的歌,但今天她唱的却是黄龄的《个人想你》。
“我傻傻地想着你,每分钟都不放弃告诉你告诉你我想你,我要你个人想你”
妖娆缠绵的声线七拐八绕地低吟浅唱,像有只手轻挠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愫,把在场三位男士的骨头都唱酥了。
贺景瑞边对他哥挤眉弄眼,边哼哼唧唧地跟着唱:“我个人想你”
“哥,听到了吗?人家想你呢。”筱琴走下舞台时,贺景瑞拖长声调对他哥调侃。
贺景辉眸色深沉,泯然不语。
四人又坐了小会儿,起回房间拿衣服。贺景辉就跟着筱琴进了房间。贺景瑞忙拉着沈清源跑到房门口听墙角。
里面的人絮絮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听贺景辉说:“筱琴,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去相亲你生气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
“不管你生谁的气,我都要道歉。”
“你,我还不了解么?没必要,真的。”
贺景瑞在门外抓耳挠腮,真想冲进去抽他哥两下——你倒是来点儿实际的啊,光站着道歉有毛用?
贺景辉又说:“我其实”后面的话低下去,变成了含糊不清的私语。
贺景瑞简直恨不得把耳朵从门这头伸过去,听他哥讲情话。
冷不防门忽然被打开,他往前倾身,趴在他上面的沈清源跟着个踉跄,直接把他压到地上。
他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俩,铁青着脸说:“贺景瑞!你就这点儿出息!”说完大踏步地出去了。
贺沈二人从地上爬起来,见筱琴背对门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
俩人面面相觑了两秒钟,贺景瑞推了沈清源把,悄声说:“你去劝劝。”
然后追他哥去了。
沈清源关上门,手足无措地走到筱琴身后,绞尽脑汁想说几句安慰话儿硬是没词儿。
无奈之下,只得把纸巾盒递给筱琴。
“谢谢。”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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