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简直是坏透了!”
陈文东拍开王衍之的手,“你洗手了吗,就摸我的肚子,我这肚子金贵着呢,摸坏了怎么办?”
王衍之在身上使劲儿蹭了蹭手,一脸嫌恶的道:“切!当我乐意摸呢,一肚子大粪!不过,小东子,就你这点儿三脚猫去跟赵莽对战能成吗,不然换我去吧。”
陈文东心里一热,嘴上也就没那么毒了,“这活儿,也就我这样的三脚猫能干,换成你非搞砸了不可。”他此次去挑战赵莽,自然是冒了生命危险的,但正如他所说,王衍之精于枪法,在对战的时候难免会拘泥于之前所学的功夫,反倒是他这样的三脚猫,临时发挥起来比较自如一些。不管怎么说,王衍之的这份情义他领了,危难时刻见真情,这话周彦焕就说不出来。
这天夜里,陈文东熬到半夜,用铜色的厚纸和竹篾糊了两柄超大个儿的锤,锤头是空心的,只有那把手是真正的铜棍。饶是这样,这对大锤的分量也不算轻,陈文东使起来还是有点吃力的。
陈文东手里摆弄着陈氏大锤,不无炫耀道:“看,这大锤怎么样?”
周彦焕和王衍之凑过来仔细瞅了瞅,“嗯,不错,不仔细瞅,真看不出来是个纸糊的,还真够唬人的。”
陈文东得意的一笑,“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这可是个技术活儿。”陈文东说这话,倒也不是自夸,这个看着简单,但要做好了,着实得费一番功夫,这活计还是他小时候跟着母亲学的。那时候家里穷,大炕上铺的竹炕席坏了,就拿来做盒子,放几件衣服,装个针线还是蛮好用的。这手艺自打他学了,就从未用过,没想到在这古战场倒用上了。
第二日,周彦焕等人并未出战,只把免战牌在城头一挂,任外边怎么骂阵,他也不出去。陈文东一边练习陈氏大锤,一边听着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说,咱明天就出城迎战吧,再不出去,外边那帮人就该把咱们的祖宗十八代骂遍了。”这古代的骂阵也是有讲究的,专挑那嗓门大的,底气足的,什么难听骂什么,叫骂声都能传出二里地去。
王衍之瞅瞅陈文东,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还是先练好你的大锤吧,到时候漏了破绽,可没人去搭救你。”陈文东瘪瘪嘴,又开始专心练锤。
等到第三日一早,赵莽拉开阵势正准备开骂呢,却见城门一开,从里面跑出一队人马来,为首的是个白面小子,待看清他手里的兵器,赵莽的眼睛蓦然瞪大了两圈。只见那小子手持两柄铜锤,真真是曾明瓦亮,那个头儿都快赶上俩大西瓜了,自己的两柄锤加起来都没有人家的一个大。
陈文东见赵莽发愣,心里不觉好笑,他掂了掂手里的大锤,大喝一声:“呔,你就是赵莽?”
“正是你家赵爷爷,你又是哪颗葱?”赵莽这时也回过神来,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陈文东不禁暗暗点头,嗯,这小子心里素质不错,是个做大将的料。作为一个将领,心理素质比功夫水平重要,主帅的心理素质往往影响着一场战争的结局。想到这里,陈文东再看赵莽就更加顺眼了,瞧这孩子长得多可爱!
赵莽给陈文东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直画魂,这位不会有毛病吧,没事儿瞅着自己傻乐什么呢,怎么给人一种看情郎的感觉呢?赵莽又想想自己那副尊容,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再次问道:“爷爷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哪来的小崽子?”
“哈哈,娃娃,这里风大,可别闪了舌头,就是你师傅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前辈,你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称爷爷?老人家我活了快二百年了,还没见过你这等猖狂的小辈。”陈文东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瞅了瞅赵莽。
“哼哼!你当爷爷是三岁小孩啊,就你这样儿,毛还没长齐呢吧!还敢在爷爷面前充大辈,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说着,赵莽还往陈文东的下面瞅了瞅,赵莽军中随即爆出一阵哄笑声。
陈文东也不恼,待众人都笑够了,他才道:“小娃娃,难道你就没听说过返老返童功?哎!老人家我在菩提山上练功采药,何等清闲,只可惜收了个不省心的小徒弟啊!”说完陈文东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宠溺。
赵莽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管你是谁,我们手底下见真章,看锤!”说着赵莽照着陈文东的脑袋就是一锤。
陈文东一闪身,和赵莽打在了一起,他笃定了赵莽不敢接他的大锤,把两柄大锤耍的呼呼带风,一时间,赵莽倒真就落了下风。陈文东这一计其实非常冒险,倘若赵莽是个傻的或者是个不管不顾的,他这出戏也就演不下去了,正因为赵莽小心谨慎,深藏心机,不敢以身试险,陈文东这一时三刻才没有露馅。
练武人有句话,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赵莽和陈文东这一打上,就起了疑心,谁让陈文东的功夫实在是有限呢,赵莽瞅了瞅这位“老祖”的大锤,怎么瞅怎么别扭,他用自己的锤头试探性的碰了碰陈文东的大锤。这一碰不要紧,好家伙,直接捅漏了,赵莽当时就愣了一下。陈文东趁着赵莽愣神的功夫,噗的一下,直接把另一柄大锤扣在了赵莽的头上。
“啊!我的眼睛!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赵莽摘了头上的纸锤,捂着眼睛一通嚎。
陈文东在马上嘿嘿笑了起来,“娃娃,我的胡椒粉大纸锤味道如何啊?”陈文东在糊纸锤的时候便留了一手,两柄大锤里都装满了胡椒粉,要不然王衍之和周彦焕也不能说他坏呀!
等赵莽收拾干净自己脸上的胡椒粉,两只眼睛都肿成桃了,他往对面一瞅,好嘛,陈文东正在不远处乐呵呵的瞅着他呢。“小崽子,敢耍我!爷爷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说着,赵莽打马便追了过来。
陈文东先是一愣,调转马头便往城内跑,却不料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沿着墙根往外跑开了,“哎呀呀!你这死马,要害死我了!”陈文东一脸惊慌失措,瞅了瞅城门,又看看了追上来的赵莽,急慌慌的沿着城墙跑开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小崽子,看你往哪里跑!”赵莽一见陈文东这个样子,顿时高兴了,他受了陈文东的羞辱,此时一心想捉了陈文东出气,便不管不顾的追了下去。就在赵莽快要追上陈文东时,却发生了意外,他连人带马全都掉进了深坑里。赵莽心知中计,赶忙挣扎着起身,不想脖子上一阵阵凉气传来,只见一柄长枪,一把三尖两刃刀分别指向了他的咽喉和脖颈。
“别动!绑起来!”再看手持刀枪的二人,不是周彦焕和王衍之又是哪个。原来他们提前在此挖下了深坑,用浮土覆盖,待陈文东败露,便故意装作马儿受惊,引着赵莽来到他们所设的陷阱,一举将其擒获。
经此一战,周彦焕坐实了他在军中的地位,陈文东也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响彻西北军的坏水包,这小子太坏了!
27劝降
对于如何处置赵莽,军中有两种态度,一种认为,赵莽打伤数员大将,理应杀了他给军中将士报仇,也给杨柏权来个下马威,另一种则认为,赵莽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杀之可惜,可以劝降他投靠西北军,周彦焕自然是支持后者的。
谭大勇思量了一刻,道:“诸位将官,依本将军看,这赵莽倒是可以试着劝降一下,倘若他宁死不归顺,再杀也不迟,这件事儿就交由周炳昌办吧。”周炳昌正是周彦焕在军中的化名,谭大勇这么做也是间接支持劝降了。
“是!末将定不辱命!”散了会议,周彦焕兴冲冲的带着王衍之和陈文东来到关押赵莽的军帐。“赵将军,近日可好?”
“哼!我既然已经被擒,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你们给爷爷一个痛快吧!”赵莽说完,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理睬周彦焕等人。自从被俘,赵莽便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对于这样的人,陈文东还是很佩服的。
陈文东走到赵莽面前,乐呵呵的道:“赵将军,你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
“哈哈哈!我自幼孤身一人,在和尚庙里长大,既无父母,也无妻儿。小崽子,你若想拿我的父母亲人要挟我,你真是打错了算盘。”赵莽见了陈文东就来气,要不是这小子,他也沦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听赵莽这么一说,陈文东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他不理会赵莽要吃人的眼神,依旧笑呵呵的道:“赵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要向赵将军讨教一些问题。赵将军身为将领,日日领兵,自然知道每日有多少军士战死沙场,不知赵将军可曾想过这些人的父母亲人是什么感受,没了依靠,他们又如何生存?”见赵莽沉默不语,陈文东接着道:“我想赵将军也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周彦吉屠杀兄长,窃取皇位,为了一己私欲,甚至连几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我王奉旨入京,觐见新皇,却不想那周彦吉狼子野心,想要将天下宗亲一网打尽。我王被逼无奈,才行这替天行道的大义。试问,这样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置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残暴之徒,可有资格君临天下?”陈文东蹲下身来,直视着赵莽的眼睛,缓缓道:“而你,就是周彦吉的帮凶,搅得天下不宁的走狗。”
“你!你们不思己过,反倒污蔑起我来,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你们也是反贼!”赵莽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
陈文东冷笑了一声,“呵!何为反贼?赵将军自当知道成王败寇这一说,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周彦吉已经失尽民心,他这皇位是做不了多久的。周彦吉生性多疑,气量狭小,就算我们能放你回天朝,以他的性情,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时周彦焕缓缓道:“赵将军,你们此次来犯西北,不惜血流漂杵,可曾顾念过这两地的百姓,可曾体恤过这千万的兵士。我们靖边王军驻守西北,年年与胡人对抗,为的是什么?即便是现在我们脱离了朝廷,也从未向天朝的百姓动过一兵一卒。赵将军,身为一个军人,职责所在是保家卫国,还天下百姓一份安宁太平,而不是为满足某些人的私心,甘为走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陈文东见赵莽低头不语,又道:“赵将军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话已至此,我想你会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明天的这个时候,你给我们一个答复。”话已至此,陈文东也算是仁至义尽,是生是死,全在赵莽如何抉择,倘若赵莽不降,他们自然不会养虎为患。
第二日,周彦焕等人再见赵莽时,赵莽形容憔悴,显然是一夜未眠。周彦焕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赵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赵莽沉默良久,这才缓缓道:“我答应归顺你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说完,赵莽便望向周彦焕。
周彦焕笑了笑,道:“赵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第一,我此生绝不与杨将军对战,杨柏权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赵莽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倘若要我与杨将军为敌,我宁可现在赴死。”说完赵莽又看向周彦焕。
“赵将军有情有义,我周某岂能强人所难,这个不成问题。那赵将军的第二个要求是……?”
“我乃一降将,在军中地位难免尴尬。既然是周将军将我降获,自此以后,我愿在周将军麾下做事,不知周将军意下如何?”这话说白了就是,‘我是被你抓的,以后我就听你的,别人的话在我这儿不好使,当然我听话的前提是,你得能护住我。’
“周某求之不得。”说着,周彦焕便起身为赵莽松开了绑绳,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并亲自把盏,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这时,陈文东突然问了一句:“赵将军,你之前说的‘没有父母亲人在世’,可是实情?”陈文东见赵莽脸黑了下来,又赶忙道:“赵将军,不要误会,我也是好意。现在你既已归顺,天朝自然容不得你,倘若你的亲人仍在中原,怕是会受到牵连。”
赵莽冷笑了几声,瞪了陈文东一眼,道:“你放心,我赵莽光明磊落,断不会做那虚与委蛇之事。我之前所说俱是实情,我师父虽然在中原,但他乃化外之人,本领又高,谅朝廷也寻不到他。”
陈文东笑了笑,便不再吱声,只在一旁陪着,当然,以赵莽对他的厌恶程度,就算他说话,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搭理他。现在陈文东倒是有些佩服赵莽了,此人面粗心细,确实是个人才,从方才的言行中,便可见一斑。
事后,周彦焕带着赵莽去见了谭大勇。谭大勇自然也是非常高兴,待听完赵莽的两个条件,他毫不犹豫便允了此事。由此可见,谭大勇确实是心地宽广之人,要碰上个心眼儿小的,绝对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说不定还得怀疑周彦焕有二心啥的。
在赵莽归顺的第三日,杨柏权的主力部队便到了。赵莽被俘后,其所率先锋军被谭大勇打得七零八落,只能在新城五十里之外扎营。这些人一见到杨柏权,可算是见到亲人了,那简直是声泪俱下啊!
杨柏权听了赵莽反水的事儿,好悬没把肺气炸了,他将先锋军整编入队后,便浩浩荡荡向新城而来。
28危机
杨柏权是个务实的人,人家也不骂阵,在新城外扎下大帐后,就开始往壕沟和护城河里填土。谭大勇一看杨柏权这个阵势怕是要攻城了,一边调集弓箭手守卫护城河,一边准备守城的大石和沙袋。
虽然谭大勇竭力守卫护城河,但也没架住人家人海战,七天以后杨柏权的军队过了护城河,打到了城墙根儿。转眼间,城墙上便挂满了云梯,几辆冲车不断撞击着城门,谭大勇这边更是沙子、石头、火把、夜叉檑齐上,一方冒死进攻,一方誓死守卫,城墙内外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周彦焕、陈文东等人,个个都是一身的鲜血,一边向城下抛掷石块,一边用刀枪斩杀爬上城头的敌军,他们早就杀红了眼,除了杀戮俨然忘却了一切。
历来战争都是残酷的,身处最底层的士兵,便如蝼蚁一般,一批批的往上爬,又一批批的殒命。前方是敌人的刀剑滚石,后方是督战的军官,向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后退却是必死无疑。
杨柏权的第一次攻城持续了三天三夜,非但没有攻下新城,还折损了近万名官兵,他望着新城的城楼,恨恨的收了兵。谭大勇等人见杨柏权退兵,心中俱都松了口气,这一仗,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将士们熬了这么长时间,都有些体力不支了,若是再打下去,能不能撑得住还两说呢。
战争过后,满地狼藉,陈文东等人还来不及休息,便开始打扫战场,一方面是为了给死去的将士收尸,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尸体长时间停留会滋生瘟疫。
陈文东看着城墙内外残缺不全的尸首,有些伤怀,这些死去的人里,有自己的战友,也有敌方的士兵,只为君王的一句话,便都丧命在此。其实,在两军厮杀的时候,陈文东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还隐隐有些快感。平日里他与周彦焕纠葛不清,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心中的苦闷压抑可想而知,战场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唯一场所。但是,当他站在城墙上,看着遍地的尸体,闻着浓重的血腥气时,他震撼了,一种深深的负疚感涌上了心头。
陈文东下了城楼,决定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所谓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现在就有一种趋于变态的倾向。
清理完战场,略微休息了一天,谭大勇便召集亲信开了一个秘密会议,主要是商讨下一步的作战部署。他们据守新城,占据地利,但要想挫败杨柏权,唯有出奇兵才行,另外,他们也要防范杨柏权偷袭。
经过一番讨论,谭大勇采用了狗头军师朱新弼的主意,在护城河上修建堤坝,对杨柏权实施水攻。这护城河又名九曲河,乃是新城第一大河,它穿过半个新城,饶了外城半圈,这才曲曲弯弯流向东南。九曲河在流向外城处由于地势低洼,形成了一个小湖泊,朱新弼所提的水攻,便是要利用这个小湖屯水,一举淹没杨柏权处在低洼处的大军。这也算是一个妙计,只要能控制好水势,他们不需动一刀一枪,便可给杨柏权一次重击。
建坝屯水这件事,谭大勇交给了周彦焕和李三顺负责。当然,这事儿必须秘密进行,倘若让杨柏权得到风声,将营帐转移到高处,他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什么年月,都不缺间谍,战争年代更是如此,保不齐他们身边就有敌军的卧底。因此,派去修堤坝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周彦焕更是不允许他们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两天以后的一个深夜,正当杨柏权大军熟睡的时候,一场大水从天而降,淹没了军营。由于大部分的人都在睡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便做了淹死鬼。那些从河水中逃出来的官兵,好不容易爬上高地,却又落入了谭大勇的埋伏圈。他们从水中逃出时,有的身上连衣服都没穿,就更不会带兵器了,落入埋伏圈后,根本就无力反抗,除了一些功夫好的,都丧身在谭大勇的刀枪下。
经此一战,杨柏权的元气大伤,从中原带来的十万大军,一夜间只剩下了五万有余,其惨况可想而知。在杨柏权的一生中,这样的惨败还是第一次,他看着洪水过后,陈横遍地的官兵尸体,一口鲜血从胸中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后倒去。
靖边王周彦浩接到捷报,心下大悦,他决定到新城去慰问一下谭大勇和一干将士,另外见识一下杨柏权的落魄样。靖边王的这一次劳军之举,却让他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衍生出一件震惊西北的事儿。
谭大勇接到靖边王巡营的消息时,靖边王的仪仗已经到了新城,此时周彦焕正在城头巡逻,谭大勇连通知他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匆匆赶去迎接靖边王了。
靖边王此次前来,意在看杨柏权的笑话,因此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城楼,谭大勇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却只能跟着往城楼而去。
周彦浩看着远处缩了水的十万天朝兵将,顿感通体舒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就在他转身要下城楼的一瞬间,他被一个人的身影攫住了眼球。
“像!太像了!”周彦浩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顿时凝上了一层寒霜,口中呢喃着这句话,便僵在了那里。
身旁的亲卫叫了他好几声,周彦浩才回过神来,此时,他脸上哪还有一丝欣喜,“去!把刚才那个穿银甲的军士叫过来!”
不一刻,周彦焕便被带到了靖边王的面前。今天本是周彦焕当班,他正在城头巡视,却听到了靖边王来劳军的消息。周彦焕本想悄悄躲开,却不想,他今天点儿比较背,和周彦浩正好走了个对头,无奈之下,他只能低着头躲在了一干军士当中。
倘若周彦焕就这么躲着,周彦浩也不会注意到他,可他担心周彦浩一会儿召见守城的负责人,便想趁着周彦浩不注意,悄悄溜下城去。谁知周彦焕不是一般的点背,就在他往外溜的时候,恰巧被周彦浩看到了侧脸。
周彦浩冷冷地盯着周彦焕,喝道:“抬起头来!”
周彦焕心中一凛,面上却没有半点显露,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周彦浩盯着周彦焕的脸,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身体也微微发抖,几乎难以维持威严的形象。
周彦焕诚惶诚恐的回道:“回吾王,小将周炳昌,乃林平县人。”
周彦浩端详了周彦焕一会儿,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与谭大勇等人离开了城楼。现在,他哪还有心情巡查防务呦,这个周炳昌他算是记住了,若真是那个人的野种……哼哼!是断不能留的!
谭大勇送走了靖边王,又急慌慌的去找周彦焕,现在周彦浩已经起了疑心,他的好女婿怕是危险了。
29自立为王
谭大勇送走靖边王,掉头就去了周彦焕的住处,见着周彦焕二话不说就是两脚,“你不要命了!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现在王爷起了疑心,岂会轻易放过你?”
周彦焕揉了揉屁股,冲着谭大勇无奈的笑笑,“将军,我又不知道周彦浩今天过来,这不是没躲开嘛。”
谭大勇瞪了周彦焕一眼,长叹一声,无奈道:“哎!你呀!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今晚我让宋师傅过来一趟,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去巡营了。
陈文东看着谭大勇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有些纳罕。谭大勇可不是个好脾气的,火儿上来了,举手就拍,抬脚就踹。今天周彦焕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踹两脚就走了?
周彦焕拍掉屁股上的大脚印,正好瞅着陈文东木呆呆的傻样,顿时就来气了,顺手就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怎么,你觉得不过瘾?”
陈文东跳开几步,面红耳赤的摇了摇头,这两位大爷他都得罪不起啊。
晚上,周彦焕、陈文东和王衍之三人去了谭大勇的住处,谭大勇早就吩咐亲信屏退了闲杂人等,整个院落都静悄悄的。令陈文东吃惊的是,来的人除了宋师傅,还有周总管和柳先生,这还是周府出事之后,他们第一次相见。
几年不见,两人的变化很大,周总管比以前清减了不少,一条手臂空荡荡的,而柳先生白净如玉的面庞上则多了一条狰狞的刀疤。陈文东有些心酸,也难怪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宋师傅与他们联系,以周总管和柳先生现在的样子,在外行走确实有些不太方便。要不是周彦焕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儿,恐怕他们也不会冒险过来。
周总管拍了拍周彦焕的肩膀,问道:“少爷,今天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知少爷有何打算?”
周彦焕苦笑了一下,“周总管,我本想在军中多历练两年的,今天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这军营怕是不能呆了。”
不等周总管说话,谭大勇就气哼哼道:“哼!现在知道呆不下去了?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躲一躲?”
周彦焕冲着周总管叽咕叽咕眼儿,一脸无辜道:“要不,我悄悄离开,倘若周彦浩问起,您就当不知情,可好?”
“好个屁!你既是我的属下,又是我的女婿,你失踪了,我不知情?是你傻,还是周彦浩傻?”
眼见着谭大勇又要暴走,周总管赶忙起身给他沏了一杯茶,“谭将军,稍安勿躁,事儿都发生了,生气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谈谈下一步怎么办吧。”周总管重新坐下,慢慢开始分析当前形势:“周彦浩此人,虽然有些才干,但是心胸有限,他既然起了疑心,定然会追查到底。少爷在军中登记的籍贯、姓名,只要一查肯定露馅,一旦少爷落入他手,那是必死无疑,就连谭将军恐怕也难脱干系。”
周总管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我们只剩一条活路可走——脱离周彦浩,自立为王。”
“哎!周总管,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怎么跟靖边王对抗?就我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一划拉的。”谭大勇听到现在,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是要拉他下水啊!他对周彦浩倒不见得有多忠心,但不等于他愿意拿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这可是造反,闹不好是要诛九族的!
谭大勇刚刚说完,一直都没吱声的柳先生开口了,“谭将军,依在下拙见,现在是脱离周彦浩的最佳时机。从目前情况来说,周彦浩腹背受敌,前有天朝的平叛大军,后有胡人虎视眈眈,他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精力来对付我们,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此等天赐良机,一旦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
“哎!话虽如此,这事儿又谈何容易,现在靖边王府招兵买马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我们这样自立山头的。”谭大勇现在是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又不傻,这样冒冒失失的造反,无异于玩火自焚。
“其实,这事儿也没那么难。谭将军也是王府的老人了,王府继承人的确立靠得不是朝廷钦封,而是老王爷的裕王印,这其中的缘由,想必将军也是听说过的吧?”说着,柳先生冲着谭大勇神秘一笑,趁着他脸上扭曲的刀疤,显得格外诡异。
听了柳先生的话,谭大勇身形一顿,不敢置信的望着柳先生,又将视线转向周彦焕,“难道,老王爷的暗阁在彦焕手里?”
“暗阁还没有易主,但是裕王印确是有的。”柳先生又淡淡道:“将军不必怀疑,此事少爷也不知情,老王爷有遗命,须待少爷羽翼丰满,能与周彦浩抗衡之时,才可将暗阁之事告知。现在事急从权,老王爷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我等。”
陈文东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老王爷,也就是周彦焕的父亲周承裕在位时,除了手中的几十万大军,还暗中经营了一股灰色势力——唤作暗阁,暗阁掌握了靖边王一半以上的钱财和全部的情报系统和暗卫人员。
暗阁与军队不同,只听令于老王爷一人,且老王爷曾规定,暗阁所认印信是裕王印,其他印信一概不认,而裕王印还有一个要命的用处,那就是它同样可以调动军队!也就是说,只有老王爷托付裕王印的人,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朝廷钦封的靖边王?不好意思,在这边不好使!
老王爷在远征西南的时候,意外身亡,临终前将裕王印藏于隐秘之所,将藏印之地的信息拆分开来,分别托付给柳先生和周彦焕的娘亲,又将周彦焕母子托付给周总管。若周彦焕是可造之材,则待周彦焕羽翼丰满后,即可启用王印,继承暗阁,若周彦焕是那扶不起的阿斗,那就当这王印不存在算了。陈文东暗暗咂舌,这老王爷心机可够深的,只可惜他死得太早,又太过突然,要不然这王位谁继承还真不好说。
周彦浩是朝廷钦封的靖边王,但不是老王爷指定的继承人,因此他没有得到裕王印。这些年,他改革军队,培养人马,经营自己的暗卫,也慢慢坐稳了王位,但是暗阁的存在对他仍然是一种威胁,那毕竟是老王爷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一旦为他人所有,其后果不堪设想。这也难怪周彦浩非要弄死周彦焕,原来根儿在这呢!
谭大勇听了柳先生的话,也不再推诿,几个人开始商讨起事的事情。陈文东看着神色凝重的几个人,心中连翻白眼,他陈文东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接连碰上这么狗血的事情,貌似自从进了周府,他就没过过好日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3o大显厨艺
半个月后,谭大勇率领亲信和三万多人马来到雁荡山,拥立周彦焕为新王,留下周彦浩在新城跳脚骂娘,苦苦应对杨柏权。一时间,谭大勇在西北军中也出了名,有人骂他背信卖主,不仁不义,有人说他鬼迷心窍,活得不耐烦了,总之,没有人看好他的决定。
别人怎么看他,谭大勇是不知道,他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呢。这雁荡山虽然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却也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除了几座小草房什么都没有,这让他的人可怎么活呦!真是让柳骗子给坑了,无奈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柳骗子有一点倒是没骗他,周彦浩现在还真没功夫搭理他,虽然周彦浩恨透他了。
通过这两年的相处,陈文东对谭大勇也算有些了解,他觉得谭大勇反水这事儿吧,周彦浩要负主要责任。谭大勇一直在军中摸爬滚打,在军事上颇有些才干,按照他立的汗马功劳,做一方主帅都绰绰有余,然而他却做了十几年的副将。这其中有他并不擅交际的原因,但主要还是由于周彦浩的打压。
谭大勇是老王爷的旧部,老王爷死后,他便跟了周彦浩。谭大勇在军中威望很高,又是员难得的猛将,出于这一点,周彦浩并没有动他,但也不重用他,要不然也不能让于坤这样的饭桶骑到他头上。
这些年,只要有硬仗,周彦浩便把谭大勇推出来,等战事结束,论功行赏的时候,赏赐倒是有,但升官跟他就没啥关系了,他仍然回去做他的小幅将。合着流血拼命的事儿要他靠前,升官发财的事儿他得靠后,时间长了,谁也接受不了。
谭大勇这些年过得不如意,行事也是小心翼翼,他的家眷一直住在偏远的乡下,家中子弟无一人在军中效力,为的就是打消周彦浩的顾虑,但即便这样,周彦浩仍然对他不放心。
夜深人静时,谭大勇也会想起年少时的理想抱负,想起和老王爷在一起南征北战,纵情天地,豪气干云的过往。每每此时,他除了感叹一下造化弄人,遇人不淑,却什么也做不了。谭大勇觉得,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等到岁数大了,他便回乡种田去,再不受这鸟气。
就在这时候,周彦焕给了他一个一展才华的机会,哪怕他明知道是个陷阱,也抵抗不了这种诱惑,就如饿久了的人,一下子看到一桌子的肉一样,明知道有毒,他也抵抗不了肉香去吃。可以说,是周彦浩把谭大勇逼到了周彦焕的身边。
这一日,雁荡山下来了十几辆大车和一队人马,前几辆载着妇人和小孩,后边的载着行李家具、日常用品,还有几车粮食,一行人闹闹哄哄的就上了山。
你道这些人是谁?却是谭大将军的家眷到了。自从他们开始起事,周总管就安排了人去接家眷,以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只是这些人居住分散,脚程又慢,牵挂也多,这才耽搁了时间,来得晚了些。
周彦焕他们来了雁荡山也有些时日了,就不曾这般热闹过,都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这里有二十几个女人呢,其威力可见一斑。
谭大勇的家眷来了,将士们总得表示表示不是,总不能让人家老婆孩子一来,就跟着他们这些泥腿子吃大锅饭吧?别的不说,这里边可是还有未来的王妃呢!
将士们决定自掏腰包,为谭将军的家人接风,可这东西买了,怎么做倒成了问题。周彦焕和谭大勇向来不讲究吃喝,从来都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随军的这些厨子,打从跟了谭大勇就没做过小灶,这冷不丁的让他们准备接风宴,他们哪会做哟!再说了,这除了土豆,就是白菜,这是做的哪门子接风宴啊,这不成心难为人嘛!
厨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家一齐看向传话的军官,咱不会做呀!不一会儿,灶上就来了十几个人,干嘛?商量商量怎么做接风宴呗!有那家境好的,曾经去过酒楼的,多少还有些见地,可要让他们指挥厨子,那可真就难为他们了,他们也就吃过,至于怎么做的,他们上哪知道去?
陈文东今天的心情,还真说不上好,昨晚还和周彦焕滚床单呢,今天人家的准王妃就到了,他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了。
那谭小姐他见过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清秀,脾气也好,看样子也是个能过日子的,陈文东也觉得这女孩不错,可一想到这是周彦焕的老婆,心里就有些膈应。
他溜溜达达就来到了厨房,见围了这么多人,一时心里好奇,就挤了进去,待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陈文东乐了,合着就这点事儿,看把这些大师傅给难为的。
“陈小将军,你要是有法子,就赶紧说说,可别再看咱们的笑话了。”那边几个大厨,立马就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瞅着陈文东。陈文东暗恨自己嘴欠,怎么想着想着,就秃噜出来了呢,这大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能当自己放……呃,放了一股没味的气儿不是?
陈文东围上围裙,让几个大厨给他打下手,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些信心的,虽然比不上顶级大厨,美味可口绝对没问题。以前,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都是他做饭,不就是倒腾几桌接风宴嘛,实在是小意思。
陈文东瞅瞅地上的食材,除了猪肉、鸡肉、白菜和土豆就没别的了,这也不能怪将士们抠门儿,在这个穷地方,有钱都没地方花,能买到这些已经算不错了。什么?打猎?就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连个鸟毛都没有,打得哪门子猎?但凡有个活物,将士们也不能为难成这样。陈文东略一琢磨,心中也有了底,虽然就这四样菜,但好在分量足,常言道一样菜,百样做,换着花样来呗。
谭大勇的家眷算起来有三十几号人,少说也得做十几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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